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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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欣看着他,温和地笑道:“今年夏天,他给我打电话,说认识了一个人,长得很好看,性情更是非常好,虽然很年轻,但性格沉稳,很有才干,明知道他的地位,不但不飞身扑上,反而很戒备。然后他不断地打电话过来,说跟他相处得很好,真是非常喜欢他。那时候,我一直不知道那个他是男性。”

甄陌微有些不安,稍稍低下了头,回避她的目光。

梁欣的态度一直很平和:“国庆节后,他什么都告诉了我。他说他很爱你,决定和你在一起,想把已经离婚的事情告诉你,不然对你不公平。我这边已经万事具备,也不需要再保密了,当然就同意了。明阳兴奋地对我说,他现在明白什么是爱情的感觉了。那时候,我也有些好奇,就说想见见你。正好有个公益活动,这也是我和明阳一起促成的,所以他就带着你来了。”

甄陌点了点头,却说不出什么来。

梁欣微笑:“明阳从小到大都是含着金匙,精神上有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凡事不太会为别人着想。他也是孩子气重,想把这个消息在你的生日时告诉你,所以事先什么也不说,就兴冲冲地拉着你到了潞州。我当时一看你的神情就知道不对,可他还没觉察出来。我那时候就说了他,他说反正马上就是你的生日,到时候负荆请罪,什么都好说。我也觉得,只要两个人相爱,什么误会都好解决,以为这一点小小乌云很快就会消除。谁知道,他回来后就一点消息都没有了。最近,他的朋友给我打电话来,说他这半个月像是中了邪,工作上大失水准,让他的对手很钻了些空子,对他将来的发展非常不利。我觉得很奇怪,于是跟他联络,他却不肯细说,只说他原来是天下最大的傻瓜,只不过被人当了替身,骗成那样,自己还满心欢喜,真是可笑至极。我劝他跟你谈谈,但他却固执地不愿意来,说是不想再当笑柄。”

说到这里,甄陌恍然大悟,生日那天,薛明来过,薛明阳一定也来过。他低了低头,眼里掠过一丝温柔。

梁欣笑着,说出来的话很理智,很有人情味:“小甄,我个人觉得,所有的感情都值得尊重,所以,同性相恋,只要是真情,也一样美好,并不丑恶。明阳爱上你,我倒觉得一点也不奇怪,你的确是个好孩子。每个人都有过去,我觉得不妨大家坐下来,好好沟通,不正视过去,又如何面对未来呢?你说是不是?如果你一点机会也不给他,同时也是不给你自己,两个人就这样错过,岂不是非常遗憾?”

甄陌抬头看了她一眼,仍然没有吭声。

梁欣笑着摇头:“你们啊,两个都像孩子。我还是觉得,人这一生,能遇到真正的爱情非常困难,所以还是应该珍惜。”

甄陌终于点了点头,轻声说:“梁大姐,你放心,我会去跟他谈的。”

“好。”梁欣笑得更愉快了。“其实,这32年来,明阳的路一直都很顺,受点小小挫折,对他也有好处。不过,你也悠着点,别磨得太厉害,他会吃不消的。”

甄陌听得出来,她提起薛明阳的时候,一直都是大姐姐的口气,这时也彻底放下心来,开朗地对她笑道:“大姐,你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

“嗯,你比明阳小那么多,却比他要懂事多了。我比较相信你。”梁欣笑道,随即站起身来。“那我就走了。我这次是回来办事的,明天就走了。”

甄陌将她一直送到大门外,忽然叫了一声:“大姐。”

梁欣回过头来看他:“什么?”

甄陌想了想,轻轻地问道:“那你将来,就打算这么过下去了?”

“是啊。”梁欣明快地点头。“我已经找到了我的爱人,那就是我的工作。呵呵,小甄,吴仪是我的偶象。”

甄陌钦佩地说:“我相信你也能做得像她那样好。”

梁欣朗声笑道:“我会一直努力的。”

甄陌看着她走到街边打车,看着车子远去,脸上一直挂着一缕微笑。

第32章

甄陌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桌上的电话,两道秀气的眉拧在了一起,似乎一直拿不定主意。

想了又想,他终于拿起了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对方一直没接。

甄陌很耐心,始终没有挂断,直到响过了一定的时间自动切断。

他放下电话,靠到大班椅高高的靠背上,看向了显得有些萧瑟的窗外。

他这是二楼,仍然看得到外面街边的梧桐树,大部分树叶都已经变成了枯黄,纷纷在风中往下飘落。

房间里很静。

过了好一会儿,对方并没有打过来。他想了想,又拿起了电话。

这一次,他接了。“喂。”声音很平静。

甄陌也很平静:“明阳,我是甄陌。”

“嗯。”薛明阳不动声色。“有事吗?”

“是,有事。”甄陌看着窗外,冷静地说。“你有时间吗?我想跟你谈谈。”

薛明阳沉默了一会儿,才淡淡地道:“可以在电话里说。”

甄陌温和地坚持:“是私事,我想当面跟你说,希望你能抽个时间出来。”

薛明阳却似乎想逃避:“要过年了,我很忙。”

“我知道。但在工作之余抽出一点私人时间来听我说话,我想还是应该可以的。”甄陌轻声道。“明阳,不管我们之间结局如何,我只希望你听我把话说完。这是我欠你的。”

过了一会儿,薛明阳似乎终于被他的诚意所感动,低低地道:“那好吧。今天晚上8点,老树咖啡见。”

“好。”

放下电话后,甄陌立刻开始处理公务。时间过得很快,他用手机定的闹钟便响了起来,提醒他该赴约了。

甄陌很少这么早下班,魏苡却感到很欣慰,以前甄陌的那种上班法,实在是太恐怖了,简直让公司里的所有人都感到巨大的压力。

甄陌安步当车,缓缓地走到旁边不远的老树咖啡馆,却先要了一份精致的栗子蛋糕,然后才点了炭烧咖啡。

他提前了20分钟,薛明阳却很准时。当他走进门的时候,甄陌刚刚把蛋糕吃完,正在给端上来的咖啡加奶加糖。

半个月没见,两个人都发现对方瘦得多了。

薛明阳略微回避了他的目光,跟服务员说要蓝山咖啡,然后才脱下了羊毛大衣,坐到舒适的软椅里。

甄陌特意挑了个靠窗边最角落的位置。老树咖啡非常有情调,灯光十分幽黯,里面的装修像是个大树洞,有些伸出来的装饰性“树杈”将每张桌子都技巧地隔开,很人性化地强调了顾客之间谈话的私密性。甄陌很喜欢这里,独自喝咖啡的时候,感觉比较悠闲,和朋友一起来也很舒服,如果要谈话,也不会让别人听到。

薛明阳并没有抢先发问,只是喝了一口服务员送上的白水,转头看着窗外的夜景。

甄陌用小勺轻轻搅着咖啡,略一沉吟,便决定坚持白天思索了大半日后的想法,开门见山,和盘托出。

“我认识薛明的时候,才21岁。”他轻声说,在舒缓的背景音乐的衬托下,却十分清晰。

薛明阳转头看着他,没有说话,但神情很专注。

甄陌的眼睛一直看着杯中旋转的咖啡,慢慢地说下去:“我读书读得早,算是比较聪明吧。当然,跟家庭教育也有关系。我父母都是工程师,对我的教育比较严格。我16岁就考上了大学,在我们那个小城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然后,20岁从大学毕业。因为成绩好,又有少年大学生的名声,所以很容易就进了著名的利伯集团在本省的分公司。”

薛明阳自然知道这个公司的名字。这个公司是搞农业的,产品遍及全国,非常厉害,去年刚刚上市,业绩十分优良。

甄陌没有抬头看他的表情,只是缓缓地继续往下说:“当时,他们刚刚进入本省市场,还在开拓阶段,我一方面肯吃苦,也不怕碰壁,另一方面我父母也有些关系,所以,本省的各地二级、三级代理商有一半是我发展的。因为业绩良好,一年后我升为销售部副经理,工资加销售提成每个月能拿到上万。那时候,我太年轻,春风得意,一帆风顺,以为世界就是我的,没有什么事情是我办不到的。”说到这里,他的脸上浮起了一丝自嘲的苦笑。

薛明阳听得很专心,眼光却跟他的一样,也一直落在他不停搅动的咖啡上。

甄陌的声音很温和:“有一次,我赶去拜访一个大客户,因为路上堵车,到的时候已经迟到了。我走得急,埋头一直往上冲,结果在楼梯上撞上一个人,他就是薛明。”

薛明阳听得心里一动,忽然想起他与甄陌那次在楼梯上的初次见面。

“然后,他缠着我,跟我要电话,接着就开始追我。”甄陌简单地道。“我想,你现在也知道了,他…长得很好看,穿名牌,开名车,出手大方,态度爽朗,而且是未婚。我那时候性向并不明显,只是在大学里感觉对女孩子的主动追求比较不能适应,自己也没看到有什么值得我去主动追求的女同学,但也并没有男性让我动过心,所以,我想可能是因为机缘未到吧,也并没有多想。薛明追我的时候,说实话,我是好奇多过别的因素,也就想他并不让我讨厌,不妨就试一试,就像我在大学里也试过大麻,试过摇头丸,试过KING,算是一种新潮吧。”

薛明阳也年轻过,自然理解。这时,他要的咖啡也端来了,于是他加奶加糖,也开始搅动自己的咖啡。

甄陌却拿出了小勺,放在碟子上,抬手轻轻撑在了额上,继续说:“这应该就是我的初恋了。他很快带我上了床。他对我很温柔体贴,将我关照得无微不至。在床上,他也让我尝到了快乐的滋味。这样的人,没有理由不爱,尤其是一个从来没有尝过爱因而对爱有着无比憧憬的孩子。所以,我爱上了他,而且越来越痴心,非常狂热。…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年。”

薛明阳面无表情,端起咖啡杯来喝了一口,一个字也不说。

甄陌坐在那里,神情略微有些呆滞,过了一会儿,才接着说下去:“然后,他渐渐地有了些变化,总是很烦恼的样子,对我说生意不好做了,跟合伙人有冲突。我一直觉得即使两个人在一起,也不应去探问对方的事业,所以从来都没有主动问过他这些事。他既然说起,我当然会听,偶尔也会问一问。他就对我大倒苦水,我听了,自然心疼,但也不知道该如何帮他,而且我一个小职员,没钱没权,又跟帮他什么呢?除了在床上、在日常生活中对他百依百顺,我也想不出来还能做什么让他高兴一些。…这样的日子又过了两个月,然后有一天,他说他的合伙人卷款潜逃了,那是要付厂商的货款,否则他会被人家起诉的,而且再也翻不了身了。我…看着他那么沮丧难过的样子,自己也觉得很难受,想帮他,就问他,怎么才可以帮他。他只是摇头,说需要300万才能度过难关,可他只能筹到100万。看我着急,他还劝我不要多想,说他自己再去想想办法,然后晚上偷偷地在我身边哭。我暗暗听了几天,就问他,那钱什么时候能周转出来,他说最多一个月就行,还给我详细讲了其中的关窍,我听着确实有道理,真是一点漏洞都没有,就开始打主意。我们的代理商付货款,都是我们的业务员去收的,有时候会在手上放很长时间,譬如一、两个月才交到公司来。这当然是集团财务制度上的漏洞,但也没人去提,我知道有的业务员就钻这个空子,把货款拿到股市上去炒,周转一下再交给公司。就在我考虑的时候,他从来就没有再提这事,只对我更加温柔体贴,人却一天比一天瘦,我看在眼里,实在是忍不住想要帮他度过难关的冲动。”说到这里,他停住了,深深地吸了口气,脸色有些苍白。

薛明阳心如猫咬,脸上却是无动于衷,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

甄陌面前的咖啡已经冷了。他只是呆呆地盯着,半晌才冷冷地说下去:“我下去跑了一趟,跟那些代理商编了种种借口,说公司改了政策什么的,要他们提前付货款。因为我一向跟他们关系很好,他们对我们公司产品的市场销量也很满意,所以都很痛快。我回来的时候,卡上带着100万货款,全都交给了他。他抱住我,很兴奋,发誓说一个月之内一定还我,然后说了很多甜言蜜语,海誓山盟。…我那时候,也就是个自以为是的白痴,他说的每一个字我都无条件地相信了。”

薛明阳已是听得心头大震,似是明白了什么,这才抬起头来。自走进门来,他这是第一次认真地看他。

甄陌却始终用手撑着额,却是挡住了自己的眼睛。他的眼光一直向下,看着那杯已经冰冷的咖啡,声音却更加轻飘:“没过几天,我父母一起去浙江出差,结果飞机失事…”他一时哽住,忽然停住了。

薛明阳心里一抽,忽然替他难过起来。

甄陌缓缓地呼吸着,过了好一会儿,又接着说了下去,声音略微有些喑哑:“两个人,保险公司陪了我40万,航空公司陪了10多万。我去了一趟浙江,领回了父母的骨灰。薛明始终陪着我,帮我跑前跑后,办理各种事情。我…那时候,看着他,心里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我只有他了,只有他了…我父母是70年代末调来这边工作的,30年过去,兄弟姐妹早就生疏了,只每年在过春节时通一次电话,说的都是很客气的礼节性的话,我跟他们,基本上算是陌生人。除了安宁这个好朋友之外,在这个世界上,我也真的就只有他了。所以,给父母买了一块很好的墓,将他们合葬之后。我把剩下的50万也都给了他。算下来,他还差50万。我那时候心里很空,也很乱,根本没去想过别的,就是一心扑在他身上,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依靠,觉得帮他度过难关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又回去把父母的房子卖了20万,自己1年多来的工资、提成加奖金有16万,也全都给了他。就这样,总共给了他186万,连个借条都没有让他打。”说到这里,他那线条美好的薄唇又浮现出一缕讥讽的苦笑。

薛明阳看着,不由自主地想伸手过去,抹掉那缕令他心疼的笑容。他握紧了拳,努力抑制住自己,终于没有动弹。

第33章

甄陌的声音变得平平无奇,仿佛麻木地在讲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情一样:“然后,他就不见了。消失得很干净。我早上出去上班,晚上下班回家,他就不见了,他的东西也全都带走了,仿佛他从来不曾出现在我的生活中一样。那时候,我才感到了巨大的恐惧。我到处去找他,发了疯一般。我找遍他所有的朋友那里,可他好像给他朋友都诉过苦了,说我脾气太大,老是埋怨他生意失败,不体谅他,跟我在一起实在是没法过了,因此他的朋友都对我没什么好脸色,也都说没看见过他。我找了一个星期就放弃了,也什么都明白了。这时候…离我挪用公款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有代理商催货,却找不到我,就把电话打到了公司,于是东窗事发。而我…只是觉得很疲倦,一直躲在安宁那里睡觉,只想一睡不起。公司很快报了警,然后,警察找到安宁家,把我抓走了。”

薛明阳看着他苍白的脸,却一直看不到他的眼睛。他的心里忽然一丝丝地抽疼起来。

甄陌似乎越来越冷,淡淡地道:“接下来的事就是按法律来了。在公安局,我什么都不说,其实倒不是对抗,实在是觉得疲倦,一个字都不想说,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真的无所谓了。然后,很快就批捕了,我从拘留所转到了收审所,在那里呆了3个月。那里面…环境…很不好,我吃过…很多苦,那些人…很饥渴,都快要憋疯了…我从来没有反抗过,只想…死了算了。后来…关进来一个老大,他们都叫他大哥。他看了两天,对我起了恻隐之心,就护住了我,不准他们再动手,然后,又问我到底是什么事进来的…我…这才告诉了他…他送了消息出去,让人帮我找。过了半个月,传回来的信息是,他在拿到我最后一笔钱的第三天,从北京飞到温哥华。他办的是移民,当时已经结婚,对方是加拿大籍的中国女人,比他大,离了婚,没有财产。双方各有所图,所以办得很快,据说那个女人是半年前回国,与他结婚的,现在已经怀孕。也就是说,他生意刚刚失败的时候,就在打这个主意并且立刻实施了,却不但将我蒙在鼓里,还一直在骗我帮他搞钱。”

薛明阳看着甄陌,却只能看到他瘦削的下半张脸。他一直用修长的手挡住了自己的额头、眼睛、鼻梁,几乎挡住了大半张脸。然而即使如此,他仍然能够清楚地看到,甄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甄陌的声音仿佛隔着厚厚的布帘,显得有些模糊:“我听了之后,无话可说。我是个白痴,自作自受,没什么可怜悯的。那个大哥告诉我,像我这样的罪名,挪用公款超过了100万,只怕会判无期,最少是20年。我当时只说了一句话:‘死刑最好。’他也就沉默了。…不久,北京总公司的律师来看我,对我说,总部的老板调看了我的档案,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考虑一下,如果我跟他3年,这100万就一笔勾销。我根本用不着考虑,立刻就答应了。后来,那个大哥也说我真是不幸中之大幸,居然会遇到一个也是GAY的老板,而且我又长得好,总算是救了自己一条小命。”说到这里,他又苦笑了笑。

薛明阳咬住了牙,眼里满是阴郁的狂飚。

甄陌的声音里有了一丝疲倦:“很快,北京总公司的老板交代下来,那100万由他私人垫还,算我借的。公司撤销了诉讼,又去公安局销了案,我就被无罪释放了。从收审所里出来的第二天,律师便陪着我到了北京,让我打了张100万的借条,然后把我交给了老板。…老板很有名,比我大15岁,被媒体称为著名的青年企业家,看上去外表斯文,温和儒雅,我还想着这3年不会很难过。谁知…他在床上有着不同于常人的嗜好,我第一次跟他上床,就差点送了命…”他的手有了一丝轻微的颤抖。

薛明阳终于后悔了,不该在这个公共场合跟他谈。他想砸东西,又想过去拥抱那个令他怜惜不已的孩子。可他现在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坐在这里看着。

甄陌的声音却似恢复了冷静,缓缓地说道:“我…那时候…只觉得没什么不能忍的,总比进监狱过一辈子强,被一个人折磨总比被许多人折磨要好过得多。再说,他…除了在床上外,对我还算是很照顾,给我住的公寓很大,设备先进齐全,还请了保姆做家务。他一直说我长得很漂亮,总喜欢为我买各式各样的名牌服饰,让我穿给他看,然后再将我拖上床,亲手把那些衣服脱掉…对这些事,我都没什么可说的,总之他要怎么样都可以…但他又嫌我不够热情,太冷淡,总会把我往死里整…渐渐的,我又学会了把身体跟感觉分开,让身体在他下面达到高潮,感觉上却是一片空白,那样一来,日子会好过一些…一年之后,他看我一直逆来顺受,似乎对我有了一点信任,就让我当了他的私人助理,会每月给我一份工资,其实无非是司机、保姆、打字员,当然主业是随时随地陪他上床。不过,我还是跟他学到了不少东西,譬如场面上的应对自如,譬如如果管理一个大型集团,如果迅速果断地处理各种事务。到后来,他喜欢带着我出去应酬,因为常有他的朋友夸奖我,似乎很羡慕他,他就觉得很有面子,以后在床上折腾完后,也会赏点医药费下来。…就是这样,我在北京过了3年。在我心里,却仿佛过了30年一样,觉得自己已经很老很老了。我25岁生日那天,离我们的约定还剩下3个多月,他曾经问过我,需不需要他帮我杀了薛明?如果我想,他立刻替我办,条件是让我再跟他3年。我很清楚地告诉他,不。那个晚上…他几乎把我拆成了碎片…我整整躺了半个月才能下地。后来,他就天天折腾我,一夜也不放过,直到我们约定的最后一天。过了午夜12点,他放开了我,从床上起来,告诉我说:‘你自由了。’然后把我当初打给他的借条放到了我身旁。那一刻,他又教会了我一个重要的品质,守信用,重承诺。…我在床上又躺了10天,才能够勉强起来。他没有再出现,只派他的律师过来。我把房间钥匙交给了他,然后收拾自己的东西。其实都没有什么是我自己的,只除了几本书。律师说我可以带走所有的衣饰。我想着将来重新找工作,总是用得着,就带了一些衣服,然后自己买了一张火车票,就回来了。律师说他有张支票要给我,不过我没要…算不得赌气,只是觉得没有必要。那3年,是我欠他的,现在还完了,如此而已。”

薛明阳看着他,似乎看见有什么东西正随着他缓慢的讲述而从他的身体里悄悄地溜走,他突然想大喝一声:“别再说了。”喉头却哽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甄陌淡淡地道:“后来的事其实你大部分也都知道了。我回来,租了房子,安顿下来,然后找工作,后来碰到了你。一开始抗拒你,甚至恨你,是有些错觉。后来,发现你是你,不是他,所以觉得很抱歉,就带你回了家。然后你对我很好,我…重蹈覆辙,又动了情…再后来,就是现在,我…只想告诉你,我跟你拥抱的时候,你就是你,不是别人。…就是这样,OVER。”说到这里,他拿开了脸上的手,抬起眼来,非常疲倦非常疲倦地对薛明阳笑了笑。

薛明阳看着他,脸上满是疼惜,喉头一直哽着,说不出话来。他后悔了,非常后悔,他后悔自己误会甄陌,为了自己该死的面子,不肯立即去与他沟通。他后悔没有阻止甄陌说下去。他就这样亲眼看着甄陌坐在自己眼前,看着他心里的那一点点爱缓缓地消失。现在的甄陌就像是他初见那时的样子,对四周的一切都十分冷淡,抗拒,充满了怀疑与戒备,有种深深的发自内心的疲倦,似乎什么都放弃了,什么都不再坚持。

甄陌看向窗外已变得有些冷清的街道,轻声说:“我的话完了,谢谢你能听我说。我们…就这样吧,到此为止了。”说完,他站起身来,大步离去。

薛明阳赶紧站起来要追出去,却被服务员拦住,客气地问道:“先生,请问您是要买单吗?”

他急急忙忙地返身从椅子上拿起大衣,从内袋里掏出钱包,拿出100块递给她,说道:“不用找了。”便冲出门去。

浓浓的夜色里,甄陌已经没有了踪影。

第34章

薛明阳在甄陌的楼门前守了一夜。

正值隆冬,晚上十分寒冷,他坐在车里,必须一直开着暖气,却又得把窗子开一条缝,免得中毒窒息。

他开车赶过来的时候,甄陌的家里还亮着灯。他这才放下了心,却没有上去敲门。

听了甄陌的话,他直到现在还是心乱如麻。心疼之余,他一直琢磨着甄陌最后那几句话。想来想去,甄陌都是要与他分手的意思。他握紧了拳,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缠住他,守住他,绝不会放他离开。

他看着甄陌的房间熄了灯,于是打算让他好好休息一晚,不去打扰,却又怕他随时会跑掉,干脆就守在楼下,整夜都没有离开。

当黎明来临的时候,他几乎要坐成了化石。看了看车里的时钟,差不多该是甄陌出来去上班的时间了,他连忙下车,狠狠地伸了个懒腰,准备用最轻松开朗的笑脸去印接他。

可是,甄陌一直没有出现过。

他等到10点多,给魏苡打了电话,得知甄陌并没去上班,也没有请假。她给甄陌打过电话,他的手机一直关机,根本联络不上。

薛明阳有些慌了,连忙上楼去敲门。

屋里却始终一片寂静。

他想了一会儿,拨了高建军的电话号码:“高总,我薛明阳,有件事想麻烦你。”

高建军的声音十分沉稳:“薛总,请讲。”

薛明阳同样冷静沉着:“是这样,甄陌昨天的情绪不太稳定,现在都没有出门。我担心有什么事,又不便报警撬门,所以,我想请沈安宁过来一趟,看能不能叫开门。我想证实他没事。”

高建军立刻道:“我现在在上班,不过我会马上去接安宁过来。你等一会儿,我们大概一个小时以后到。”

“好,谢谢。”薛明阳挂上电话,稍稍放了点心。

这一个小时里,他不断地敲着门,却一直得不到回应。

沈安宁来得很快,如小鹿一般轻捷地窜上楼,他的身后跟着从容不迫的高建军。

“怎么样?”沈安宁着急地问。“陌陌怎么样?”

薛明阳叹了口气:“屋里一直没有任何动静。”

沈安宁想了想,从裤袋里摸出了一把钥匙,打开了甄陌的家门。

薛明阳大喜:“你有他家的钥匙啊?太好了。”

沈安宁一边开门一边说:“我们互相都有对方的钥匙,主要是怕钥匙丢了或者忘在家里没带出来,所以就放一把在朋友那里。”

“好好好。”薛明阳迫不及待地推开门,直冲进门。

小小的客厅一目了然,十分冷清,半点生气都没有。

薛明阳轻车熟路,立刻推开关着的卧室门,走了进去。

甄陌紧紧裹着被子,侧身躺在床上,对着墙壁,似乎是在熟睡。

薛明阳心里怦怦直跳,抬身便上了床,将甄陌轻轻地翻过来。

这么一动,甄陌似乎被闹醒了。他睁开眼,迷惘地看着眼前的人,好半天才渐渐地反应过来,却没吭声。

这时,沈安宁也扑上了床,关切地问他:“陌陌,你没事吧?”说着,他把自己冰冷的手揣进怀里,等捂热了,才放在甄陌的额头上。

甄陌平静地说:“我没事,只是觉得累,想多睡一会儿。”他的声音有些喑哑,却没有丝毫异样。

薛明阳看着他一脸空白的样子,心里微微抽疼,却不敢多说什么,赶紧道:“好好好,你睡吧。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谢谢,不用了。”甄陌没看他,只是淡淡地说。“不用麻烦你们了,我不饿,就是想睡觉。”

沈安宁放心地出了口气,对高建军说:“他没发烧。”

高建军站在床边,闻言点了点头:“那就让陌陌继续睡吧。”

薛明阳也稍微放下了心,替他掖了掖被子,便下了床,跟着沈安宁他们到了外面客厅里坐下。

屋里跟外面一样冷,他们坐了一会儿就有点受不住了。高建军皱着眉说:“应该给他安个空调,冬天暖和一些,夏天也舒服一点。”

薛明阳的脸上微微发热。他压根儿没想过这些,实在是惭愧。

沈安宁却轻声道:“陌陌说了,房东不让安,说是如果要装,就会打坏他的墙,除非陌陌以后搬走时不拆走,把空调送给他,才同意装。陌陌觉得装不装关系都不大,反正他大部分时间都在上班,回来就是睡觉,夏天有风扇,冬天有电热毯,也能过得去,所以就没管了。”

薛明阳脱口而出:“送就送,我来安,将来送给那房东就是了。”

沈安宁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陌陌不会要的。”

高建军看着薛明阳的脸色,岔开了话题,关心地问道:“陌陌昨天发生了什么事?”

薛明阳不知该怎么说才好,想了半天,才简单地说:“他跟我说了过去的事。”

沈安宁白了他一眼:“是你逼的吧?不然陌陌怎么会自揭伤疤?”

“不不,我没有…”薛明阳本能地想替自己辩护,随即颓然长叹。“是我误会了他。我在他的办公室看见了薛明,又听到他跟陌陌说了许多暧昧的话,我就以为…唉,总之是我不好。”

高建军和沈安宁一听便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沈安宁没好气地说:“你有什么可误会的?陌陌对你还不够好吗?这样还换不来你一点信任?像你这种人有什么好?陌陌太傻了,根本就不必跟你解释。你若不肯信他,大家不如一拍两散,分手就是。你看看你这样子,自以为是得很,根本不会去替别人着想。我叫你不要穿这个牌子,不要再用那种香水,不要开红色跑车,你听了吗?你天天这个德性在陌陌眼前晃,他都不计较,难道对你还不够好?你们姓薛的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他越说越生气,到最后已是口不择言。

高建军连忙打断了他:“安宁,你并不知道全部事实,不要忙着下结论。”

沈安宁住了口,气咻咻地坐在那里,显然是满心的不谅解。

薛明阳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从衣袋摸出香烟来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这才好过一点。他对高建军苦笑了一下,轻声说:“那个薛明实在跟我太像了,我以为陌陌跟我,不过是在找替身,所以,才有这样的误会。”

高建军点了点头,冷静地道:“薛总,我比你痴长几岁,也就冒昧地说两句。陌陌过去被薛明所害,这事我也是刚知道不久。安宁也告诉过我,说你跟那个混蛋长得很像,还很不理解,觉得陌陌怎么能够忍受你这样子。说实话,如果换个位置,我在安宁那里看到一个跟我长得很像的人,而且又说了一些暧昧不清的话,我也会误会。不过,我处理起来可能会比较理智。我觉得,在那种情况下,我惟一要问的只是他爱不爱我。如果他是爱我的,有什么样的过去,以前有过什么样的人,根本都不重要。如果他并不爱我,只是当我是替身,那大家就和平分手,他的过去更加与我无关。总而言之,我是不会去打探的,更不会让他亲口说出来,再难受一次。”

薛明阳点着头,脸色很难看,半天才长长地叹了口气:“是,你说得对。我…过去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所以…难免方寸大乱,处理起来就不成熟。不过,只要陌陌还在,我总会想方设法弥补我过去的错误的。”

沈安宁哼了一声,低低地道:“弥补?说得轻巧,我看还是分手拉倒。”

薛明阳不便说他什么,起身悄悄地进了卧室,又去察看甄陌的情况。

高建军搂了搂气鼓鼓的沈安宁,安慰地笑道:“好了,陌陌看来还没什么大碍,这就是好事。我知道你心疼陌陌,不过也不要乱骂人了。”

沈安宁嘀咕道:“岂止骂他,我还想踢死他。”

高建军不由得失笑。

这时,薛明阳轻手轻脚地出来,将卧室门拉上,不解地问沈安宁:“他这样一直睡,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沈安宁想了想,忽然道:“他现在这模样,倒有点像4年前。他曾经在我那里睡了一个星期,直到…警察来敲门,把他带走。”

薛明阳的心又疼了起来,半晌才问:“就一直这么睡吗?”

“是啊,一直睡,连东西都不大肯吃。”沈安宁叹着气地说。“当时我真是担心死了,问他,他又什么都不肯讲。唉,直到他被关进去,我才知道事情的起因。幸好他只在看守所里呆了半年,他们公司就保他出来了。”

薛明阳听他那口气,忽然明白了:“你知道他在北京过得怎么样吗?”

“他说还可以。”沈安宁平静地道。“临走的时候给我打电话,说是要去总公司工作,老板同意他慢慢还钱。他说他会好好干,工资加提成,3年时间就可以还清债务。我也挺替他高兴的。如果他们老板不大度,硬要他去坐牢,那一辈子可就真的毁了。”

高建军听了,看了薛明阳一眼,心里却有些明白了。他也是老板,当然知道世界上不可能有这种好事。甄陌在北京的遭遇,只怕更加不堪。

薛明阳没再多说这事,只是诚恳地看着沈安宁:“我想请你帮忙在这儿守着他。我白天要上班,一下班我就过来,你再回家好吗?”

“当然我会守着他。”沈安宁不以为然地说。“至于你,我看就不要来了。陌陌只怕不想再见你。”

薛明阳却微微一笑:“这得让陌陌亲口对我说,也要我答应才行。你放心,我会让陌陌好起来的。”

沈安宁撇了撇嘴,压根儿就不信他,却也不再多说。

薛明阳心急如焚,略略安排了一下沈安宁和甄陌的吃饭问题,便和高建军离开了。

走到楼下,薛明阳忽然忍不住说:“陌陌受过的罪,我一定要薛明好好尝尝,还要加上利息。”

高建军笑着,从容地点头:“是,而且一定要慢慢地,让他尝尽所有的恐惧、忧虑,就像揿死一只蚂蚁般,让他变成齑粉,要把他的所有后路断得干干净净,让他再也翻不了身。”

“对,正是这样。”薛明阳欣赏地看向他,这才露出了一丝笑意。“看来高兄似乎已经出手了。”

高建军也笑:“薛兄不也在暗中部署了吗?只是当时有些犹豫吧?是不是怕会落个争风吃醋的下乘名声,才一直没动手?现在名正言顺了,看来薛兄马上也要动起来了。”

薛明阳开朗地笑了起来:“好,高兄果然名不虚传,厉害,连我还没付诸实施的行动方案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幸好我们不是敌人,不然可真是有得一拼啊。”

高建军朗声大笑:“好说,好说。薛兄,你可是实力强劲,所以才有很多人盯着你,怕被你挤垮啊。呵呵,我们明珠集团也想伸只脚到百货业来,当然要研究一下你们这个龙头企业。这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过,我们只做平价超市,不介入高端市场,不会抢你们的市场份额。”

薛明阳听了,脸上笑意更浓:“好,高兄,看来咱们也是可以合作的啊。”

高建军更是高兴:“那当然好。”

薛明阳立刻兴致勃勃:“走,高兄,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谈谈。”

二人旋即上车,疾驰而去。

第35章

甄陌一直在睡。

当他开始对着薛明阳说出过去的时候,他还以为把闷在心里的东西全都说出来,就会轻松,一切就都会好起来。可是,等他说到后来,只觉得不但是以前为自己套上的铠甲一层层地卸落于地,就连皮肤也在不断地被撕下去,只剩下鲜血淋漓的躯体,却并不疼,只是感觉无边的疲倦一阵比一阵凶猛地袭上来,让他累得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他仿佛已经失去了听觉、视觉、触觉、味觉,也包括疼痛和饥渴的感觉,就只是累,只想睡觉,一点也不想动弹。他完全没有了时间的概念,卧室里永远拉着厚厚的黑色的窗帘,也不开灯。他越睡越觉得累,也就一直这么睡下去。

偶尔,他会起来,穿过客厅去上洗手间。他穿着单薄的睡衣,却仿佛不觉得冷,把沈安宁吓了一大跳,手忙脚乱地抓过棉大衣来让他套上。他看着沈安宁,半晌才明白过来他是谁,却没有任何表情,便转身进了房间,又继续睡觉。

沈安宁拿他没办法,只能弄了吃的,按着三顿饭的时间将他摇醒,逼他吃下去。他会下意识地张嘴吃两口,随即就摇头,又倒下去接着睡。

沈安宁将自己一头十分有形的彩色头发已经抓成了一堆乱草,却是半点主意也没有。等到薛明阳出现,他已顾不上冷嘲热讽,希望他能帮甄陌一把。

薛明阳在晚上一出现便让他怔了一下。他完全变了一个人,头发剪成了板寸,衣服全都换了,线条简洁流畅,显然也是名牌,却上上下下没有半个标志,看着十分清爽。他也没用任何香水,反而更增魅力。

看着他一副重新做人的模样,显得十分有诚意,沈安宁也就原谅了他。

薛明阳翻了翻甄陌房中仅有的一个衣柜,没有看到多余的被子,便又跑出去买了一床回来,放在床上,一副准备在这里过夜的样子。

接着,高建军也过来了。看到沈安宁焦急的神情,他轻声安慰道:“我们已经无能为力,现在只能靠他自己,还有,希望薛明阳能帮助他度过这个难关。”

沈安宁知道他说得对,也只得无奈地叹口气,便跟着他走了。

屋里顿时静了下来。薛明阳坐了一会儿就有些忍耐不住了,便打开了客厅里小小的电视,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剧。

平时,他的车里、办公室和家中都有空调,已经习惯了温暖的环境,穿得并不多,这时越坐越冷,实在受不了,索性也顾不得了,便把刚买来的被子打开,裹在了身上。

甄陌迷迷糊糊走出来的时候,看到厅里坐了一只很像大笨熊般的怪物,不由得愣在那里,半天没反应过来。

薛明阳也有点呆,看了他一会儿,这才突然反应过来,连忙跳起身,将自己身上的被子拖下来,裹到他身上,嘴里直唠叨:“你这样会着凉的,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要什么就叫我一声嘛…”

甄陌却淡淡地说:“我要去洗手间。”

薛明阳立刻连被子带人将他抱住,跟他一起走了进去。

甄陌站在那里,却没动,只是说:“你回去吧。”

薛明阳却很无赖地笑:“我再呆会儿,你放心,我不会打扰你,你好好地睡就是。”

甄陌的头脑仍然很不清醒,浓重的倦意令他头晕目眩。他没力气跟这人争辩,只得道:“那你从这里出去。”

薛明阳不敢坚持,只得退回了客厅。

过了一会儿,甄陌开门出来,双手冰凉,显然是用冷水洗的手,他没理薛明阳,径直往卧室走去。

薛明阳看着他苍白的脸,还有睡衣下瘦削的身体,一直心疼不已,这时赶紧跟上去,想去扶他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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