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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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喻国温文尔雅的命令:“坐下。”

  苏隐立刻犯了拧,指着门说:“滚走!”

  黄喻国加重语气:“坐下!”

  苏隐那句滚还没出口,眼前一花被人一拳打在腹部。黄喻国第二下手还没动,苏隐一手捂着腹部一手抬肘就往他下巴上敲去,那一下子小擒拿倒是狠辣得不得了,黄喻国闷哼了一声,猛地一把拉住他手腕往身后猛扭,接着把人面朝下往桌子上一按,从头到尾苏隐只来得及在喉咙里呻吟一声:“……他妈的!……”

  黄喻国声音贴着他后背,还是波澜不惊:“孩子,坐下好好说,你这是何必呢?”

  苏隐破口大骂:“老子好不容易养好的手肘!你丫个王八蛋!”

  他当年就是因为手肘上负伤再也无法完成高精度狙击任务的原因才退役,这么多年来心心念念都是这个旧伤横在心里,给人这么一掰一拧,疼得差点昏过去。黄喻国贴着他耳边问:“坐不坐下?”

  苏隐咬着牙问:“您老是上家里来谈判还是土匪来着?”

  黄喻国竟然跟他儿子是一个脾气,点点头说:“那我就真的土匪一回。”接着往苏隐脑后猛地一击,刹那间剧烈的疼痛袭来,苏隐就再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一间小房间里,拉着窗帘,光线昏暗。苏隐躺在床上,但是手被绑在身后,咯得很不舒服。

  他环顾四周,小房间里摆设还不错,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靠墙盆栽的花木,家具不大现代,有点复古的意味。

  他刹那间想起来黄健对自己家的描述:“房间里到处是植物,外面一个大院子,没一点现代气息,中南海似的……”

  苏隐嗷的一声心说:绑架民男!!

  “这可不是绑架你,”身后一个声音说,“不过是请你来做客而已。”

  苏隐努力探头一看,黄喻国微笑着坐在床边,跷着腿,拿着本书,无比惬意。

  苏隐哼哼着:“给老子解开……”

  黄喻国于是给他解开手腕上绑的绳子。那绳子绑得还紧,苏隐这人细皮嫩肉的,一会儿工夫手腕上就是一圈渗着青紫的红印子。苏隐一感到绳子解开了就想挣扎,但是黄喻国也没放手,按着他手肘问:“这里是怎么回事?”

  “以前跟军火贩子交火,给来了那么一下,弹片切进去了。”苏隐哼唧着抽回手说:“您老别摸,下次再来重点,我就直接废了。”

  黄喻国看着他抱着手肘哼唧,昏暗的光线里侧着脸,眉心微微蹙着,线条优美得让人心动。其实不怪黄健见色昏头,这世界上的美色仿佛毒药,让人颠颠转转,如痴如狂。

  苏隐摸着鼻子说:“看我干吗啊?您老也算是个场面上的人物了,好好的绑架民男是什么意思啊?”

  黄喻国收回目光,笑笑说:“我在想……黄健找不到你,会是什么反应?”

  苏隐冷笑:“会和你翻脸。”

  黄喻国说:“那我就杀了你。”

  苏隐翻然变色,黄喻国站起身来,轻飘飘的笑道:“我开玩笑的,你这么漂亮,谁舍得杀你。”

  他大步向外走,到门口的时候顿了一下,转头对苏隐笑道:“有什么要求就说,想吃什么想玩什么尽管提,好好呆着,其他的不要想,你想也没用。”

  他关上门,临走还听见苏隐在里面狠狠骂了一句:“王八蛋!”

  ——其实的确是王八蛋,黄喻国心说,刚才有那么一刹那,他甚至都起了一种自己都不敢相信的龌龊的念头。

  那个人太漂亮,太凌厉,让人容易沉迷,很危险。

  但是要除掉也容易。在黄喻国那个位置上,想要一个人消失是不费什么工夫的。哪怕让一个人完全断绝往事,浑浑噩噩,一世任凭摆布不见天日,也有的是办法。

  ——他只是不想那么做而已。

  一个人上了年纪,心会淡很多,有些事不想管的就不会管了,一些人争不来,也就不想争了。手下不那么狠,权当是给自己积德。这次要不是黄健向家里提出要正式搬出去和一个同性同居,他也不会真的向苏隐下手。

  毕竟是自己儿子这么多年当宝贝似的人,真下手了彼此都难看,是不是?

  

  第61章

  

  那天晚上黄健真的乖乖回家吃晚饭了,黄建国下楼来一看就笑了,问:“你还知道回家?”

  黄健抬眼看父亲,脸上声色不动,问:“晚上吃什么?”

  保姆看父子两人一眼,心惊胆战的捧上菜单。黄健低头一看脸色微微的就变了,那菜单上一溜全是苏隐平时喜欢吃的东西,橙子羹、小牛柳、小汤包和烤鸭片儿,偏偏他父亲平时是很少吃这些东西的,今天是一反常态了。

  威胁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就看你乖不乖,听不听话。

  黄健脸上一点不露,晚上还和父亲喝了点小酒,该睡觉时睡觉,朋友打电话叫出去玩,他说困了想睡了,一个个都打发走,然后跟父亲笑笑说:“我上楼了。”

  黄喻国在看文件,头也不抬的问:“准备在家住多长时间?”

  黄健心说住到我把苏隐人找出来为止,但是表面上不能这么说,表面上他还得做出一副完全不把那个人放在心上的样子,笑笑说:“这次准备多住几天。”

  黄喻国和儿子相视而笑,两人心里都有底,一个知道人是在另一个手里,另一个知道这人心里很急,但是谁都不先挑明了说。谁先挑明,谁就输了。

  那天晚上黄健回了房间,首先在角落里翻窃听器,翻了半天没翻到,骂了一声老狐狸,然后给手下打电话说:“这下子完了,老爷子把你们嫂子关起来了。”

  那边哥们说:“啊?这么狠?”

  “可不是么,”黄健说,“我这边一表现出很把人放在心里的样子,那边他就能对苏隐动手。这还不是最主要的,关键是……老爷子年轻的时候也花啊,我怕啊。”

  电话那边哥们一下子喷了:“不带这么说自己爹的吧?”

  黄健恨恨的说:“看黄易明就知道了,我和那小子就不是一个妈。”

  哥们于是只能安慰他:“得了,兄弟帮你查探查探,你自己小心啊千万别露什么马脚出来,一会儿找到了可要请客的啊。”

  黄健差点都要哭了:“哎哟喂能找到老婆别说请客了,卖身都愿意啊。”

  那哥们喷完了说:“要你卖身干吗!嫂子倒是挺漂亮的……”

  意淫还没完,黄健暴走了:“你丫滚!”

  其实苏隐在哪呢,在黄家阁楼里,周围全是警卫员包围,窗子从外面锁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苏隐这个人心重气量小,黄喻国推门进去的时候就听见哗啦一声响,给他端去的饭菜全泼了地上,保姆战战兢兢的站在一边收拾。苏隐向里侧躺着,一只手给铐在床头上,整个人僵得跟石头似的。

  黄喻国问保姆:“不吃东西?”

  保姆颤颤巍巍点点头。

  黄喻国心平气和说:“出去吧。出去以后别乱说。”

  保姆一声不吭的退了出去,把门喀嚓一关。黄喻国听着外面没动静了,走到床边上挑书看。他讲究优待俘虏那一套,绑是把苏隐绑来了,但是亏待是不能亏待的,怕他无聊,床边上放着一个大书柜,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

  挑了半天挑出一套《人生百忍》,问苏隐:“要不要念给你听听?”

  苏隐默不作声的向里躺着不看他。

  黄喻国于是就自顾自的翻开书念,念了不到两行,苏隐冷笑:“咬字不清吞吞吐吐,你当你是周杰伦呢?”

  黄喻国阖上书问:“肯说话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苏隐一翻身坐起来,一只手铐在手铐里,一只手揪着黄喻国衣领,盯着他骂:“你丫个混蛋!”

  黄喻国好脾气的问:“我哪里混蛋了?”

  “绑架公民!”

  “还有呢?”

  “非法拘禁!”

  “一个概念,”黄喻国拍开他的手,说:“其实我是很尊重你的,这么水灵灵一个美人,上过第一线,执行过绝密任务,当了十年的高精度狙击手,出生入死这么多回,的确很值得人尊重。但是不管怎么说你都妨碍到了我的家庭和我儿子的人生,所以我也就有所为有所不为了。”

  苏隐咬了半天牙,那声音咯吱咯吱的像磨刀子,磨得黄喻国心情异常愉快。

  “呐,这样吧,”黄喻国说,“我尊重你的决定以显示民主,既然你不想吃东西,那就不吃,但是你觉得饿的时候可以叫人,保姆就在外面,怎么样?”

  苏隐大骂:“呸!正常人都他妈气饱了好不好!”

  黄喻国摆摆手纠正他:“错了,你气性比正常人要小。”

  苏隐的确心重,他以前上学的时候枪法并不好,后来在特种部队摸爬滚打,愣是练成了一代枪王。别人说他一句他能心心念念的记很久,就像只小麻雀,逮住了养家里好吃好喝的喂着,他偏偏能活活气死。

  黄喻国临走拍拍他的头,像个长辈一样慈祥的问:“你想想,我脾气很暴躁么?不暴躁,但是我能下狠手。黄健他跟我是一样的,甚至比我还暴烈,只是他喜欢你在你面前会收敛而已。真等到有一天你们感情磨尽了他就会伤害你了,到那时候你也不后悔?”

  苏隐不耐烦的挥挥手:“滚走吧您!”

  黄喻国有点惊讶,他只知道他儿子对这个年轻人很上心,他没想到苏隐这么不把黄健当回事的人,竟然在这时显出了如此刚直坚决的不合作态度。

  第二天黄健仍然装得很正常,早上起来说是去部队了,结果他一出门,黄喻国往军区打电话,人家说黄健根本就没来。

  黄喻国放下电话就冷笑,心说你丫还装,装作那人对你不重要的样子,以为这样我就放他一码了?

  到午饭的时候黄建还没回来,黄喻国起身去看苏隐,结果保姆站在阁楼门口战战兢兢的说:“里面……里面砸东西在呢……”

  黄喻国把门一推,迎面一个小挂件飞过来,在耳边上撞上墙摔得粉碎。

  苏隐抬眼丢过来四个字,硬邦邦的:“心理变态!”

  黄喻国深吸一口气看着地面,能够得到的都摔了,满地狼藉,给他送过去的早餐就手就泼了,难为他还有这么大力气摔那大青瓷花瓶。

  黄喻国点点头,态度很好的叫保姆进来打扫,完了以后板着苏隐的下巴打量了一会儿,摇摇头说:“瘦了。”

  苏隐不耐烦的摇头甩开他手:“这不是废话呢嘛!”

  “是废话,但是不能姑息,”黄喻国好脾气的笑笑,叫保姆:“再送一份早餐过来。”

  保姆唯唯诺诺的下去,小房间里就留苏隐跟黄喻国两个气呼呼的对视。过了一会儿早餐送过来放苏隐面前,黄喻国问:“自己吃还是我动手?”

  苏隐抬手就要泼,给黄喻国一把抓住手,厉声道:“少找点麻烦!你饿出什么三长两短我没法向黄健交代,别逼我来硬的!”

  苏隐立刻跟只猫似的炸了毛:“哟你还打算动手啊你?!”

  黄喻国抹了把脸,摇摇头低声说:“真是给黄健惯出来的坏脾气……没有人教你在长辈面前要收敛?”

  苏隐眨眨眼,伶牙俐齿的反驳:“就你还长辈?”

  黄喻国心想,有那个可能的话还真不想当这个长辈。但是他比较老派了,有些事想想就算了,不会真下手去做。

  他一把按住苏隐,一只手拿勺子舀了一大勺粥,另一只手也不管人家愿意不愿意,就这么硬生生扳开苏隐的嘴巴往里灌。苏隐哪肯乖乖听话,他毕竟身手也不错反应也不错,挣扎起来是很要人命的,混乱中那粥泼了一半喂了一半,黄喻国和他自己两个人都狼狈不堪。

  保姆进来收拾碗筷的时候就只见两个人都气喘吁吁,苏隐在那破口大骂:“王八蛋!呛死老子了!好烫!好咸!混蛋!这是稀饭不是盐水吧!”

  黄喻国板着脸往外走,临关门丢下一句:“把他给我两只手都铐起来!”

  保姆偷眼看黄喻国,那胳膊上果然给抓得一道一道的,跟猫爪似的,特别生机勃勃。

  

  第62章

  

  黄健在外面一天,晚上回家时板着脸,吃晚饭时碗筷敲得叮当响。黄喻国见了漫不经心的笑问:“干什么呢这是?”

  黄健差点脱口而出你把我爱人绑哪去了,想想看又忍住了,皮笑肉不笑的吩咐保姆重新拿碗筷过来。黄喻国坐在桌子那边舀汤,头也不抬的说:“这就对了。这么大人了,做什么事都要收敛一点,不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说是不是?”

  黄健说:“是。”

  黄喻国问:“今天上哪儿去了?”

  黄建说:“跟朋友出去打牌。”

  他父亲啪的一声拍桌,吓得周围人都一颤。黄健没有动,盯着他父亲,那眼神里带着点困兽般的凶狠。

  黄喻国缓缓地说:“上班不知道上,跟朋友打牌打了一整天倒是来劲得很?”

  黄健大笑着一推碗筷站起身来,跟他父亲一字一句地说:“您看着吧,一天算得了什么?十天八天整月一年的日子都在后边呢!”

  说完返身,扬长而去。

  黄健回了房间,把门啪的一关,把自己重重的摔倒在床上喘粗气。

  他心里特别慌,那种感觉就像是一块石头沉沉甸甸的压在那里,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来,仿佛一头困兽般找不到出口。

  苏隐在哪里?有可能在哪里?一个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前一天晚上还能感受到那种炙热的热度和缠绵,第二天就成了一团空气,那十年的彻骨相思、苦苦相守,没有理由给人这么粗暴的一手打断,就再寻不回来了。

  苏隐是他的精神归宿,一旦消失,他立刻无去无从,伤痛刻骨。

  黄健一手紧紧的抓着枕头,他能清楚的感觉到枕头下军枪硬硬的咯着手。那种感觉陪伴了他整个幼年时光:军队中的枯燥、机械、高强度的训练、权力斗争的倾扎、上下级之间的刻板……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慢慢的消磨了他的整个青春和生命。站在一个这样的高度上,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束缚着他自己,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毫不留情的压榨着他的自由、梦想和温暖——除了苏隐。

  苏隐在的地方,就是他的家,他最后的碉堡,他生命所需要的全部的体温。

  苏隐对他来说,意义太过重要。

  然而现在,他的家被人蛮横无理的破坏了,他爱的人被人毫不留情的夺走了,他的精神寄托被人粗暴无情的打垮了;黄健所有的感觉就只剩下茫然、恐惧和愤怒,他所能做的一切就只剩下寻找,什么时候找回了他的家,什么时候黄健这个人才能活过来。

  否则他不是个人,他是头困兽,被陷在笼子里,咆哮着寻找一个可能的出口。

  黄喻国站在小房间里和苏隐对峙着。

  其实这算不上是对峙,一方太过强大,另一方太过虚弱。苏隐压根不愿意去看黄喻国,他别过脸去盯着窗帘,好像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个人,只是个王八蛋。

  保姆受不了房间里如此低的气压,跟黄喻国小声说:“他……他已经两天粒米不沾了,再这么下去会垮的,黄大公子会发疯的……”

  黄喻国心说废话,黄健不发疯才怪。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缓和的问苏隐:“还打算继续倔下去?”

  苏隐不开口。一开始黄喻国只要一试图强迫他吃东西,他就开始拼命挣扎并且滔滔不绝的痛骂黄家十八代祖宗,那话又尖刻又难听并且样式新颖绝对不重复,骂街的泼妇都远远不及他这水平;黄喻国打算发火,被保姆拼死拼活拦下来了,保姆看着黄健长大的,不忍心伤害黄健当成宝贝的那个人。

  后来黄喻国发现苏隐也不骂了,连开口都不开了,这边还没来得及高兴那边就发现是因为他嗓子哑了,声音都发不出来。黄喻国给他搞得又好气又好笑,叫医生来吧也不合适,叫他吃药吧他也不干,这哪是绑架?这分明是请来一个小祖宗,连伺候都得亲手来。

  黄喻国上前一步板着苏隐的脸看,两天功夫下巴就尖下去一点,好好一个漂亮得跟只暴躁的猫一样的儿媳妇儿,愣是焉了。

  保姆在一边心惊胆战的问:“怎么办啊?”

  黄喻国摇了摇头,说:“这样下去不行,他有什么事,黄健能发狂。你去找医生领支营养针过来。”

  苏隐立刻哑着嗓子说:“不要!”

  “不要也得要,”黄喻国盯着他警告,“我原本只打算关你两天,不想杀你的。你要是自己把自己作死了,我保证没人知道你是死在我手里的。”

  他一手从保姆手里夺过营养针,按倒了苏隐就往他身上扎。苏隐躲了两下就没力气躲了,营养针打进去又难受,黄喻国一针下去,抬眼就能看见他额上细细密密的冷汗,浸得头发都湿了,看上去让人心里软得替他可怜。

  黄喻国心那么硬的人,这时都叹了口气想算了吧,人家也是爹生娘养的孩子,差不多就得了吧,毕竟是自己儿子先招惹的人家。

  但是这边还没想完那边手上一痛,苏隐狠狠一口咬在他手背上,差点咬下来一块肉,那血当场就渗出来了。

  黄喻国倒抽了一口凉气,条件反射性的抽回手就想一耳光打过去,结果一看苏隐气哼哼的盯着他,眉眼那么漂亮,跟只虚弱到极点又拼命冲人喵喵叫着威胁的猫似的,黄喻国那一巴掌就怎么都打不下去了。

  这老爷子上过朝鲜战场打过越南鬼子,刚硬得一点人情味也没有,这时也只能苦笑一声,揉揉手背骂了一句:“咬这么重,黄健真把你惯的无法无天了。”

  苏隐向他一瞪眼,黄喻国挥挥手说:“好好好我走,眼不见心净!”

  结果第二天黄健早上出门就看见他父亲手上贴着一个创可贴,他还没留意,随口问保姆:“怎么了那是?”

  保姆说:“嗨!咬得……”

  然后立刻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赶紧闭嘴端早餐。黄健以为是其他什么,冷笑一声说:“别是又想给我找小妈了吧?”

  黄喻国条件反射的一拍桌,怒道:“胡说八道什么!”

  黄健冷笑一声:“那是谁胆子这么大敢在您身上下嘴?你说说,儿子给你报仇去。”

  黄喻国愤愤的心说还有谁,不就是你那个娇惯得无法无天的媳妇儿么。但是表面上他心虚,什么也不说,父子俩相看两相厌,黄健早餐也不吃,直接摔了门就走。

  黄喻国坐在家里批文件,一晃早上过去了,闲着无聊想去看看苏隐在干什么。刚站起身手就在桌边上磕了一下,昨天那被咬伤的地方一疼,疼得黄喻国心烦意乱,又坐下来心想不能去不能去,去了要出事的。

  小东西太漂亮,也太危险了。

  结果就这么一坐,手边电话响了,老部下在那边惊慌失措的说:“首长!大公子他今天早上刚来就下令要调市警卫部办公室主任的职!”

  办公室主任是黄喻国一手提拔上来的老手下了,这么多年忠心耿耿一直没有出国岔子,怎么说调走就调走了?

  黄喻国对着电话淡淡的嗯了一声,说:“等着,我这就过去。”

  黄喻国一车开出门去,直接就去了特警基地。黄健还在那没有走呢,坐在办公室里抽烟,抽得满房间都是烟味。办公室主任唯唯诺诺的站在一边等候发落,外面一溜人诚惶诚恐,完全不知道黄大公子一早上起来怎么就这么大邪火,见了黄喻国就像是见了救星一样都扑过来要哭。

  黄喻国摆摆手,推开办公室的门走进去。黄健坐在桌子后,盯着他父亲笑笑问:“哟,您老人家怎么来了?”

  黄喻国心平气和的走过去问:“怎么好好的要调人家的职?”

  黄健说:“他玩忽职守。”

  “怎么玩忽职守了?”

  黄健大笑着甩出一本档案来,说:“这个特警基地有个大队长叫苏隐,爸爸你知道吗?”

  黄喻国深吸一口气,微笑着说:“知道。”

  “这人失踪了,”黄健说,“身为主管人事的办公室主任,竟然完全不向上级汇报这个重大情况,甚至在苏大队长失踪两天之后,企图以对方因公殉职为借口请求调任新一任特警大队行动主管。”

  黄健一拍桌子霍然起身,厉声道:“因公殉职!因什么公殉什么职?殉了职那人呢?尸体呢?好好一个大活人就这么不见了?他再敢跟我说一个字的殉职老子就叫他殉他妈全家的职!”

  黄喻国刚开口就被黄健打断了,这个平日里一贯精明强悍的儿子,这时狂暴得仿佛一头丢失配偶的野兽。

  “谁敢跟我说苏隐人不在了!老子就叫他全家都他妈不在!所有特警部门上下都他妈给老子听好了,找不到人统统撤职!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黄健一脚踢翻桌子,轰隆一声巨响中摔门而去。

  黄喻国坐着没有动,在满地狼藉中坐着抽了一支烟,警卫员小心翼翼的敲门进来问:“首长,大公子他……”

  “不管他。”

  黄喻国冷笑着站起身往外走:“没有一点忍耐力,完全把自己的生命寄托于别人的安危之上,要是苏隐出什么事,岂不是活活要了那小子的命?简直不像我儿子,就是个窝囊废……”

  

  第63章

  

  黄喻国回到家,保姆怯生生站在门口,小声说:“房里那位还是不吃东西啊。”

  黄喻国正烦着呢,一听差点当场掀桌。黄健从小特别有当军人的素质,这么多年来把守在政治斗争和高危任务的第一线,从来没有让他失过望;结果这么果断利落的一个人,愣是给一个男孩子搞得犹犹豫豫婆婆妈妈,简直就是变了一个人。

  黄喻国理智上知道这是黄健自己的问题,但是情感上仍然不禁要归罪于苏隐。保姆小心翼翼在一边站着让他更烦,挥挥手说:“随便他去,死了正好!”

  保姆唯唯诺诺的退下了,黄喻国在客厅里坐着抽了一支烟,又回书房去看了会儿书,临近晚饭的时候黄健打电话回来说不回来吃了,跟朋友打牌,在外面吃。

  黄喻国一摔书说:“这小子脑子都糊涂了!”

  保姆忍不住劝:“大公子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出过什么问题,为什么不干脆放着让他去?”

  黄喻国说:“你懂什么?那孩子是个男的这都不是问题!我就是恨黄健他把自己不当个人,把自己当成了别人的附庸!他现在一心就惦记着别人家孩子,他现在完全是在给别人活着,父母家人他都不当一回事了!”

  保姆大着胆子说:“那不也挺好,苏大队至少是个正经人呀。”

  黄喻国说:“你不知道,他那个行当死得最快,第一线上的狙击手更换率最快的时候几天换一个,上了战场人家第一个杀你,能活下来都是万幸,不到身体坏到一定程度都不让退役的。看看那小子三灾五病的样子,能撑几年?黄健条件又不是不好,找个正经闺女成家生孩子有什么不好?”

  保姆在黄家呆了几十年,黄家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到了这个程度更不敢说话,赶紧跑去厨房帮忙。

  黄喻国一个人坐着生了一会儿气,想想看还是去看苏隐怎么样。结果他一开门进去一看,苏隐靠在床边上,低着头,一只手垂在枕头边上,侧脸烧得通红。

  黄喻国一摸他额头,烧得都滚烫了,估计再晚来一会儿直接收尸。他吓了一跳,心说这孩子早上不还精神抖擞的在摔东西吗,怎么说发烧就发烧一点招呼都不打的?

  苏隐迷迷糊糊的有点意识,就这点力气还都用来骂人了,骂黄喻国:“老王八蛋!”

  黄喻国苦笑,说:“是是是,黄健是小王八蛋。哎哟喂我说你这孩子啊,你这不是肉票,你这是我请回来上供的小祖宗。”

  他赶紧打电话叫保姆来送药,和保姆两个人好不容易扳开苏隐的嘴巴往里灌,灌得三个人都一身是水。然后叫医生来打吊瓶,医生不给进,关在外面,怕风声走漏了黄健会回来拼命。

  费劲力气弄完了也到了吃晚饭的时间,黄喻国问苏隐:“想吃什么不?”

  苏隐有气无力的消化着那一把药,说:“想黄健……”

  黄喻国一愣,然后叹气:“真是被他惯坏了。”

  苏隐病得有出气没进气,反驳得还伶牙俐齿,说:“谁说的,明明是我纵容他,就他那个脾气除了我还有谁管?”

  黄喻国心说就你这个脾气除了他也没人消受得了啊。

  “……”苏隐头埋在枕头里,嗓子沙哑声音低微,小小声的问:“黄健在哪里?他知不知道我在这?”

  黄喻国又叹气,说:“不知道,……就你这脾气,别人家是儿媳妇儿伺候父亲,这边得是我伺候着你,真够受的。”

  他站起身来想离开,苏隐冷笑一声,说:“你什么父亲?出去我就和黄健分了。”

  黄喻国以为自己没听清:“……啊?”

  “叫你称心如意啊,”苏隐忿忿不平的骂,“你个老王八蛋,心理变态,非法拘禁公民人身自由,简直没法忍受和你这种人成为一家人,趁早分了趁早了事……”

  黄喻国咳了一声,坐下来说:“苏隐啊。”

  苏隐白他一眼。

  “我觉得你喜欢黄健的程度,没有黄健喜欢你的程度深。”黄喻国慢条斯理的道,“你有这种感觉没有?”

  结果他一不留神,苏隐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撑着额说:“胡扯八道!”

  那声音响得黄喻国都吓了一跳,然后苏隐眼前一黑,又重重的倒了回去,躺在床上哼唧:“胡扯,完全是胡扯……”

  黄喻国背着手在小房间里转了两圈,突而停下来,一只手点着苏隐,笑道:“如果你一天不答应和黄健分手,我就一天不放你走,多长时间你会妥协?”

  苏隐捂着胸口咳嗽两声,声音嘶哑的反问:“如果你一天不放我走,黄健就一天不会乖乖听你的话,多长时间黄健会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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