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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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竟然将这样大的事暗地里交给将军调查。”亲兵笑了起来,“没想到皇上竟然这样信任将军。”

凌戟撇了他一眼:“本将军不值得信任吗?”

亲兵忙肃容道:“哪里,哪里。将军战功赫赫,人中龙凤,武功高强长相俊美冰雪聪明,皇上不信您还能信谁?!”

黑马不屑地打了个响鼻,不用主人拉绳,一路小跑地向着队伍前方奔去。

“啊嚏!”方越笙捂着揉红了的鼻尖打了个喷嚏,掏出帕子捂着鼻子擤了擤,鼻音很重地咕哝道:“怎么就着了风寒了。”

这是在京城大街上,此时正值晌午,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十分热闹。

方越棋一脸嫌弃地看着他:“都说了天气这么冷,不好好在家休息,非要出来逛街。”说着揣起手来放到衣袖里,缩着脖子道:“还非要拉着我,要是冻着我可怎么办?”

方越笙翻了个白眼:“放心,冻着谁也冻不着你。”指了指自己,还没开口又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才道:“这是别人想的念的,懂么。有人念你么?操什么心。”

“你——不知羞耻!”方越棋怒道。

方越笙不屑地笑了笑:“呵呵,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你少得意!”方越棋怒道,“凌戟在军中见不着女人,男人可不少。到时候给你弄回来几个小兵小妾,看你怎么哭。”

从后面追赶上来的人影脚下一打滑,差点摔在街上。

林玄英赶了上来,走在两人中间:“光天化日的你们俩在大街上胡说什么呢?如此诋毁天子近臣,被人听到了如何收场?!”

“林玄英。”方越笙见是他,十分愉悦地打了个招呼。

方越棋看了他一眼,不屑地嗤了一声,不再开口。

“你今天怎么没在衙门钻营?”方越笙问道。

林玄英脸色一下子黑了:“什么叫在衙门钻营?本官每天兢兢业业,无不是在为君分忧,为百姓谋福祉,你一句钻营就是侮辱朝廷命官!”

方越笙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显然没将他的分辨放在心上,林玄英气结。

方越棋撇了他一眼:“林大人好大的官威啊。我们两兄弟只是老实本分的平民百姓,林大人别把威风往我们身上使。”

“你不看看你堂弟那张嘴有多气人!”林玄英气道。

“到了!”方越笙突然叫了一声,转身走进街边一家店面里。

林玄英抬头看了看匾额,是一家叫御风斋的店铺,专卖些笔墨纸砚之类的器具。

“你们到底干什么来了?”林玄英问道。

“我哪知道,他非要拉着我出来逛街买东西。”方越棋也抬脚走了进去,只见方越笙已经挑了一堆颜料毛笔画纸,堆到柜台上让老板结帐。

“这些全要了。”方越笙十分豪爽地道。伙计应了一声,开心地把东西包起来。

“越笙,你什么时候对书画感兴趣了?”方越棋奇道,“这是转性了?”

“凌戟出门了这么多天,我要把每天看到的美景,碰到的趣事画下来,等他回来拿给他看。”方越笙抱着打包好的用具,兴奋又憧憬地道。

“…”

虽然凌戟没有在这里,林玄英和方越棋总觉得自己似乎又撞破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事情似的。这种感觉实在在是——太让人讨厌了!

方越棋望了一眼林玄英,林玄英也看了一眼方越棋,两人情不自禁地摸着额头移开了视线。

“哟,这不是方世子和方公子吗?”一个不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恶意。

林玄英抬头望去,竟然到许久不见慕晨从店铺的二楼走了下来。

慕晨一席蓝色长袍,身后还跟着几个启明书院的学生装扮的年轻男子,负着双手缓步走来,微微眯起的双眼打量着三人。

“当日一别,数月未见。我还以为两位方公子早已经离开京城去谋生路了呢。”

林玄英见他这副态度,不太高兴地道:“慕晨,别惹事。”

“我惹事?”慕晨瞪了他一眼,“我什么时候惹过事?倒是你和凌戟功成名就了,就将我们这些旧日好友抛之脑后了。也是,谁让我们没有本事呢,到现在也没能考个功名出来,仍是白身一名,如何与你们这些天之骄子相提并论。”

凌戟回京之后,慕晨不是没去找过他。只是凌戟居然丝毫不念旧情,连见也不见他,只字片语也没有回复给他,弄得慕晨十分火大,却又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过凌戟。

方越笙对慕晨的印象已经有些淡了,看了半天才想起来这张眼熟的脸好像是以前经常对他冷嘲热讽的那个人,每次都把他气得不轻,转头再拿凌戟撒气。这些事情如今想来,遥远的好像是上一世的事了。

“不好意思啊,我们如今在京城里过得挺好的,不需要去别处谋生路。”方越笙操着浓浓的鼻音反唇相讥。

依稀记得凌戟以前对这个慕晨好像挺纵容的,方越笙用挑剔的眼光上上下下打量着慕晨。眼睛没他的大,鼻梁没他的挺,嘴唇没他的红,皮肤也没他的细。总结,长得不如他好看!

慕晨被他那别有用意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怒道:“你看什么看?!”

“我还不想看呢,你又不好看。”方越笙不屑地移开视线,“想看好看的,我就回府照镜子就好了。”

慕晨火冒三丈。谁要跟他比什么好看不好看,又不是女人!可是被这个家伙说不如他好看,他怎么就这么憋屈呢?!憋屈还不能反驳,否则倒像真的刻意跟他比美了,这算什么事?

“堂哥,林玄英,我们走。”方越笙兴致缺缺地道。

慕晨怒道:“方越笙!你们以罪臣之身寄居在神武侯府也够久了吧!玄英,你怎么不劝劝凌戟,他这样根本是自毁前程!”

林玄英眉头一皱,还未开口,便听到方越笙认真的反驳道:“你说错了,不是寄居,神武侯府就是凌戟为了让我住得舒适才要住进来的。”

慕晨气得胸疼,怒道:“你简直不知所谓!明明寄人篱下还一点自觉都没有。你这是携恩邀宠!哼,不过是仗着以前对凌戟有知遇之恩,现在就这样赖上他了。凌戟就算承过你们的恩情,他当初也早还清了。现在你们赖上便不走了,简直是无赖行径!”

“凌戟乐意。”方越笙趾高气扬地道,“我就算要走凌戟也会求着我留下来,你就算要见他他也不会理你。这就是区别,你别自作多情了!”说完昂首阔步地走了出去,不管慕晨被他气得脸色铁青手指哆嗦地指着他的背影。

“简直是不知羞耻,毫无廉耻!凌戟怎么会对这种人青眼有加?!”

林玄英和方越棋一起抬头望天。

好好的旧敌见面分外眼红,怎么被方越笙搅和得好像情敌争宠似的?!慕晨就没觉察出什么不对来?这干什么都能秀恩爱的技巧,简直是天赋异禀哪。

见方越笙已经走得没影了,慕晨红着眼睛转向林玄英。

“林玄英!连你也被蒙蔽了吗?!”他瞪着一旁的方越棋,“这两兄弟简直一样的不知羞耻!一个扒着凌戟一个扒着你不放!”

林玄英差点被口水呛着。凌戟和方越笙之间那是什么情况,他们完全不同好吗?!

看慕晨还要再说什么,林玄英一把拉起方越棋:“行了,我没心思跟你做口舌之争。后会有期了慕公子。”说完一溜烟地跑了,也不管慕晨在后面气得连声大叫。

林玄英拉着方越棋一路跑了出来,脚下用上了些许轻功,省得又被慕晨追上来。一直跑到人员稀少的一条巷子口外才停了下来。

“真是,今天怎么就碰到他了。”林玄英抹了抹额头。

方越棋一直没出声,林玄英转头看他:“你怎么了?怎么这么久不说话?该不是生气了吧?慕晨这个人就是嘴坏,以后避着他就算了。”

方越棋低头看了一眼,林玄英顺着视线看过去,才发现自己还紧紧抓着他的手,连忙松了开来。

这一松,本来没什么的也好像有什么了似的。都怪那凌戟和方越笙,把京城贵公子的圈子风气都带偏了。

林玄英一僵,不太自在地咳了咳,眼神乱飘:“那个,左右无事,我送你回府吧。”

“不用。”方越棋冷哼一声,转头自己走了。

西北边境,风琉城外数十里处。

天色已晚,大军安营扎寨,开始埋锅造饭。

亲兵已将大帐支起,桌榻摆好,凌戟走了进去,脱下外面的盔甲,挂在木架上。

帐帘突然掀开,亲兵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娃娃走了进来。小娃娃大概两岁左右,面容有些黑瘦,似乎长期营养不良,没有得到妥善的照顾,只有一双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闪着无邪的水光。

一看到凌戟,小娃娃马上张开小手上下挥舞:“爹爹抱抱,爹爹抱抱。”

凌戟笑着走了过来,从亲兵怀里将小娃娃接了过来。

☆、第73章 边事

送军资的辎重队伍出发将近一个月,许如信将第二批军资业已筹备下来,在朝堂之上向皇帝禀明,希望将这第二批物资尽快送往边疆。

皇帝对于许如信的办事能力大加赞赏,官阶又升半级,还御赐了不少东西,自然比不上广安侯府花费出去的银两,但是对于现在的广安侯府来说,也能解些燃眉之急。

许如信将皇帝赐下来的珠宝尽数交给许夫人。许夫人差了婆子将东西登记入库,又拉着许如信在身边坐下,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

“如信,老爷在外打仗,我们府里全靠你来撑着,还要替老爷筹备军资,真是辛苦我儿了。”

许如信笑了笑:“父亲在外守卫边疆才是真的苦,我只不过在京里做些后勤之事,有什么辛苦的。”

许夫人已是三十多岁的年纪,保养得当,看上去仍旧年轻雍容。她轻叹一声:“也不知道这仗打到何时是个头,这边疆又要守到何时。老爷已经许多年没有回京了,连你的加冠都没赶上。最近几年这每一次打仗,都几乎要把我们广安侯府掏空了。好不容易你经营得当,府库又渐渐充盈起来,这一夕之间又全部填了进去。真不知道何时不个头啊。”

“父亲是为国守边,是真正的大英雄。”许如信轻轻依在许夫人的肩头,“皇上顾虑得多,各方掣肘也多,总不能全心全意支援父亲,我既然有能力,自然要全力保证父亲的需求,绝不能让边关的将士们饿着肚子和敌人打仗,让父亲在边关也能放下心来做自己的事。”

许夫人眼中满是爱怜,将许如信抱在怀中:“我的儿,从小就这样懂事,多亏了有你,不然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娘放心,有我在一天,就绝不让娘吃苦受累。”许如信缓缓说道。

凌戟在风琉城外已经驻扎三天,只是城门一直不开,他们也只能暂且在这里僵持着。

队伍刚到的时候广安侯派出一小队人马出城来接应,只将辎重车辆迎进城去,却以军务紧急为由禁止凌戟入城。

凌戟望着那紧闭的城门,和城墙上来回巡逻的边军士兵,冷笑了一声。

亲兵站在他身旁,也一并抬头望去,开口道:“将军,我们总在这里等着也不是个办法啊,不进城去如何查探实情。”

数月之前广安侯将军情加急送进京城,说边境之外的西戎国人又来扰边,烧杀抢掠数个城镇,必须立刻派兵镇压。

凌戟这一路行来,也着意派人四处查探,的确有许多城镇十室九空,满目荒凉。就连他们在路上碰见的那一小股贼匪,也是附近村镇里的百姓实在过不下去了,这才落草为寇,抢劫来往行人商队,聊以为生。

凌戟向他们打听出来,也的确是西戎军队冲进城镇,四处抢掠,害得他们只能背井离乡,四处漂泊。

这一切与广安侯上禀的军情折子基本一致。

只是——

凌戟望着眼前这城门紧闭的风琉城,城墙之上的士兵个个黑盔黑甲,孔武有力,那天出城来迎的小分队所骑的战马亦是精壮高大,外面的城墙有着几经修葺的痕迹,如今真正是做到了"固若金汤"。

这样一座兵强马壮的边城,可不像广安侯折子里所描述的那样疲于应战,急需军资支援。

他们在此驻扎三日,也未见西戎军队的一兵一卒,或许广安侯已经带兵将西戎人打退了,只是他却又为何传信给许如信,要他加紧办出第二批军资运送过来?

“如今广安侯守边有功,他不愿我们入城,我们也不能硬闯。否则万一军务上出了什么变故,我们定然逃脱不了责任。”凌戟道。

亲兵有些急道:“那将军我们该怎么办?就这样白守着吗?要守到什么时候去?”

凌戟微微眯起双眼:“稍安毋燥,总有机会的。”片刻后又道,“你们派人去西戎境内散播一下消息,就说广安侯得到大量军资支援,将数量说得越多越好。”

亲兵虽然疑惑凌戟的用意,却仍旧应声领命,下去安排去了。

风琉城内,一座占地广阔的府邸坐落于风琉城正中央,高大的院墙将精巧别致的房屋花园包围在其中,两座威武庄严的石狮子守着气势壮阔的巨大院门,大门上的匾额龙飞凤舞地刻着四个大字,广安侯府,端的是气象万千,庄重恢弘。

身着一身深蓝衣袍的高大身影匆匆从后院走出来,穿过垂花门,走过院中小径,走进了作为书房会客所用的院子,几名谋士忙起身行李。

“见过侯爷。”

广安侯一摆手:“不必多礼。”人已经穿过众人,走到上首转身坐下。

广安侯许征年过四旬,身材有着武人的孔武有力,面容五官亦是十分深刻,只是此时被一身价值不菲的衣袍一衬,腰腹处亦是有些松垮垮的,便显出几分久不征战的富贵气来。

“今日召众位前来,不为其他,只是那神武侯送完了军资却仍旧没有离开,几次想要进城,不得其门而入便在城外驻扎了下来,实在是十分碍事。”广安侯道,“不知众位可有良策,让他一直在那里总不是个办法。”

底下众人面面相觑,一人出列行了一礼道:“听说那神武侯凌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子,估计是不懂得行军打仗的规矩,侯爷何必放在心上。将在外军令有所不授,如今这里是侯爷的风琉城,说不让他进他就不能进,若是他敢硬闯,万一贻误了军机,他承担得起吗?”

广安侯点了点头:“本侯亦是这个道理。本侯只怕他年轻气盛,真的不顾规矩硬闯起来难免要坏了事。你们做好准备,他要敢硬闯,就让‘西戎兵’即刻发兵,到时候这战事贻误,就全算到他的头上。本侯一纸折子参上御前,倒看看这位小侯爷担不担当得起。”

“侯爷英明。”众人纷纷应和,却无人疑惑这广安侯为何说起西戎兵来竟像指挥自己的军队似的,让他们发兵他们便会发兵吗?在座众人皆是泰然自若,仿佛对此早已司空见惯。

又议事半晌,将此中细节一一商定完毕,广安侯笑道:“如今军资已经运至府库,诸位大人平乱有功,等到战事一了,届时自然少不了按功封赏。本侯将军功折子呈递上京,圣上定然也有嘉奖,诸位这些时日仍要费心费力了,这一仗一定要打得漂漂亮亮。”

“能为侯爷办事,是末将的福份。”

众人纷纷应和,竟是只知有广安侯,将那远在京城的皇帝提也不提了。

议事完毕,众人散去,广安侯又回到后宅,一名年轻妇人带着丫鬟婆子迎了出来,还有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也蹦蹦跳跳地跟在一边。小男孩看上去粉妆玉琢,一身锦衣环佩,十分富贵。

“爹爹!”小男孩一看见广安侯,马上冲了过来,搂住广安侯的大腿抬头望着他,眼睛里亮晶晶的,满是孺慕之思。

“唉,安儿小乖乖,爹爹抱。”广安侯一把将小男孩抱了起来,高高地举了两下,惹得小男孩哈哈大笑。

年轻妇人走上前来,嗔了广安侯一眼:“老爷也太惯着他了,倒显得我这个做母亲的太严厉了。”

广安侯握住妇人的手,另一只手里还抱着小男孩,一脸笑意地往屋里走去。

“惯着安儿又怎么了,本侯的儿子本侯就是要惯着。”广安侯笑道,“夫人这严母倒是做得也好,安儿这样乖巧,都是夫人的功劳。”

丫鬟婆子在屋外院子里站了一地,只看着那三人的背影一起向屋内走去,如此亲密和谐,实在令人艳羡。

又过了几日,夜半时分,在风琉城位置偏僻的西城门处,突然出现一小股军士打扮的队伍。守城门的将领在城墙上对了几句暗号,便吩咐下面的士兵打开城门,将人放进城来。

与此同时,几个融入黑暗的人影已悄悄地在远离火光的暗处,攀着城墙轻巧地翻了进去。

进城的那一小队士兵最终进了广安侯府,为首的将领被引至了广安侯面前。

屋内明亮烛光的照耀下,来人的面容被映照的清清楚楚,高鼻深目,浅色瞳孔,明显是西戎人的长相。

那人操着一口不甚流力的大华语,向广安侯行了一礼,开口道:“侯爷,你们的补给既然到了,我们二王子也该拿到他的那一份了。”

广安侯面色不善:“这么多年走私经商,二王子也早赚了个盆满钵满,这点小钱二王子也看在眼里?”

西戎来使不卑不亢,从怀中掏出一份契纸来,道:“你们大华人有一句话,亲兄弟明算帐,侯爷也一定会理解,不管钱多钱少,当初既然有了约定,该是谁的就是谁的。况且侯爷也知道,最近大王子非常得到王上赏识,二王子的压力很大。如果让大王子登上王位,侯爷到时候又与谁去合作呢?”

广安侯气闷地闭了嘴,半晌摆了摆手:“你们暂且仍去军营住下。本侯定会接照约定,该给你们二王子的酬劳,一个子儿也不会少。”

“那我们便静侯侯爷佳音了,二王子与侯爷合作那么多年,相信侯爷自有默契。”西戎来使说完,便欲将那契纸收起。

他话音刚落,却听头顶一阵响动,不等外面的侍卫反应过来,只听轰隆一声,屋顶上竟然破了一个大洞,几个黑衣人从天而降。

“来人啊!有刺客!”广安侯抽出护身长剑,手却有些发抖,尽力稳住心神,大声呼喝起来。

几名黑衣刺客却没有顾得上他,一起冲着那西戎使者去了。几番轻巧争夺,一名刺客将那使者手中的契纸夺了过来,打开扫了一眼,眼睛便眯了起来。

“撤!”黑衣刺客毫不恋战,侯府侍卫冲进来之时,便已经尽数从屋顶飞了出去,全力运起轻功,朝着城外掠去。

广安侯在侍卫的簇拥下走了出去,眼见着那几人离去的方向,正是凌戟的军队所驻扎的城外。

广安侯面色一白,咬紧牙根将剑一扔:“糟了!”

☆、第74章 返京

天刚入冬,京里就下了头一场雪。一夜之间,满城银妆素裹,别有一番景致。

方越笙呵着手从屋子里走出来,望着有些灰亮的天空,掰着手指头算了算,离凌戟回京还差几天。

方越笙和方越棋到现在都没个正经营生,方越棋想去做点生意,方侯爷却觉得商贩之事终究上不得台面。若是以前平国公府还在时尚没关系,不过是府里的公子添点进项。现在方越棋和方越笙都是白身,若沾了行商之事,难免落了下乘,到时候更让人看不起。因此还是请了几个先生,进府里教导二人读书。

方越棋最近却与林玄英走得分外亲近,两人总是神神秘秘地在一起商量些什么,却都故意瞒着方越笙,不让他知道。

方越笙打听不出来,也懒得再理这两个人,日日除了读书就是盼着凌戟早日回来,省得他像个无主的雀儿,终日里形单影只,好不可怜。

“方大哥,你在这里啊。”一个有些娇怯的声音响起,方越笙看过去,郑茉芳带了一个小丫鬟正往这边走来。

自从方侯爷和方夫人给凌夫人私下里说过之后,凌夫人心里再别扭,也暂时不再惦记着给凌戟说亲。郑茉芳跟着凌夫人出去赴过几次宴,如今在京里有了几分名声,也有些不错的人家前来打听亲事,凌夫人一直郁结的心情这才稍稍欣慰了些。

“郑小姐,刚从凌伯母那里出来?”自从这个潜在威胁消除了之后,郑茉芳不再是他的潜在情敌,方越笙也能和颜悦色平心静气地与郑茉芳往来了。

郑茉芳点了点头,让身后的小丫鬟上前来,小丫鬟手里捧着一个木盒子,郑茉芳笑道:“都说今年天气格外地冷,没想到下雪这么早。我平日里闲着无事做些针线,这里做了两套护膝,想送给表哥和方大哥。希望两位哥哥不要嫌弃。”

方越笙忙道了谢,从丫鬟手里接过来,郑茉芳便福了福身告辞了。

方越笙打开来,里面果然放着两双护膝,一套上面绣了梅花,一套上面绣了松石,看上去倒像是一对儿的。

郑茉芳匆匆地往前走,小丫鬟跟在后面笑道:“小姐你说,侯爷会用哪一个,方公子又会用哪一个?”

郑茉芳捂着半边脸嗔了小丫鬟一眼:“送出去是我的一份心意,你管他们怎么用,就你管得多。”

小丫鬟犹自谈笑着:“小姐绣了那样两个花色,难道不是觉得分别比较配侯爷和方公子?奴婢觉得侯爷一定会用松石的,白梅的自然是方公子用了。这样才相宜。”

郑茉芳想了想,也红着脸笑了。

“虽说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小丫鬟接着道,“但是依奴婢看来,侯爷和方公子其实挺般配的,一个风神俊朗一个眉目如画,又这样情深意重,再没有别人能插足的地方——”

郑茉芳连连捶着小丫鬟:“你懂什么叫般配什么叫情深意重,乱说什么,改日回了夫人,让她赶紧给你找门亲事嫁出去。”

两个少女打打闹闹地回了后宅,方越笙也已经被方越棋拘到了书房里继续读那些不知道有没有用的圣贤书,还没到中午,林玄英突然上门来了。

“你们听说了没有?凌戟已经回来了,大概下午就要进京了。”

方越笙一喜,扔了笔站起身来:“真的?怎么这么快?不是说还要再过几天的吗?!”

林玄英拿起方越棋的茶盅一连气灌了下去,才吁了一口气道:“凌戟是领了圣命前去的,把所有人都蒙在鼓里。一路上大概赶得急了,这才早到了几天。”

喝完了茶水犹自觉得不解渴,又看上了方越笙桌上的茶水。刚要端起来,方越棋却伸手打了他一下,将茶盅抢了过去,瞪了林玄英一眼。

林玄英不由得觉得分外无辜,怎么他帮着人跑腿递消息,连多喝一杯茶水都不给吗?!

方越棋仍旧拿了自己的茶盅续上茶水,递到他手里。

“凌戟领了什么差事?”方越棋问道。

“这一次竟然连我也瞒在鼓里。”林玄英叹道,“据说和广安侯有关,凌戟这次进京就是押着广安侯来的,还有广安侯的家眷。”

“广安侯爷的家眷?”方越笙一愣,“广安侯夫人和世子不是都在京里的吗?许如信难道也去西北了?”

“那倒没有。”林玄英道,“具体如何,我也不甚清楚,等着凌戟回来再问他吧。”

广安侯府里,此时已是乱作一团。

管事跪在堂下,朝着许如信急道:“世子爷,西北那边传来消息,今日才到了老奴的手上。神武侯竟然带兵攻破了老爷驻守的风琉城,将老爷抓了起来,还给老爷栽了一个罪名,说他养寇自重,有违天恩,今天神武侯回到京城,只怕老爷也要被押进大牢了!”

凌戟向来有分寸,广安侯毕竟驻守边疆这么多年,也曾有过天大的功劳,又是勋贵世家之首,还不知道皇帝准备如何裁决,因此广安侯私通西戎王子之事,他也全部封锁下来,没有对外传扬。

许如信面色阴沉,眉头紧皱思量沉吟着。

“世子爷,您快快想个章法出来吧,如今府里消息还没传开,等到老爷被押进京来,到时候就要乱了啊!”

“我知道了。”许如信头疼地按了按额角,“我会处理的,你先下去吧。府里的事,还要你多多费心了。”

管事连连点头:“这是老奴的份内之事。”忽而面色又为难起来,左右掂量了片刻,才又道:“还有一件传言,老奴说给世子爷听,世子爷也好早作准备。”

许如信前些时日为了凑集军资四处奔忙,这些天又帮着许夫人打理内宅。如今府里库房空虚,人心不稳,单靠许夫人一个女子管着后宅也是力不从心。许如信这些时日没有出门,竟然不曾听闻那些传言。

“有什么传言你只管直说。”许如信皱眉道,还能有什么比广安侯获罪被押进京城更了不得的事?如今他是侯府的梁柱,在外也有督办军资得力的功劳,皇帝对他也算欣赏,一切总算还未到穷途末路。

管事咽了咽口水,这才伏下身去道:“外面传扬说,老爷在西北风琉城里又养了一个外室,还生了一个儿子,如今已经七八岁了。还说,还说…”

听了前面的事许如信已是面沉如水,手指紧紧扣着椅子扶手犹不自知,一颗心如同被千年寒潭浸在了水底,只觉得冰凉透骨。

“还有什么?你只管全部说清楚!”许如信咬牙道。

管事忙道:“传言还说,老爷只让别人都管那外室叫夫人。老爷在风琉城里驻守经营十数年,又有娇妻爱子,所以才不愿意回京城。就连每一次的军资,也大部分都供养了那边的广安侯府。”

那边的广安侯府?!那边能有什么广安侯府,只有京城里的这一座,才是真正的广安侯府!

“胡说!胡说!”许如信狠狠地一拍桌子,上面搁着的茶盅瓷盘噼里啪啦地碎了一地。

还不等他接着发火,却听后面传来一阵混乱喧闹,还有丫鬟一迭声的哭叫:“夫人,夫人您醒醒啊!快叫大夫!夫人晕过去了!”

许如信一听,再也顾不上前面,忙掀帘子进了后堂。广安侯夫人不知何时带着下人到了那里,也不知道她将那些事情听了多少,此时晕倒在地,被丫鬟扶在怀里,眉头紧皱面无血色。

“母亲!”许如信忙上前去将许夫人抱了起来送到榻上,外面小厮将府里的大夫也叫了过来,一阵忙活,许夫人终于清醒了过来。

许如信偎在榻前,关切地唤道:“母亲,您不要太过忧心,一切有我呢。”

许夫人眨了眨眼睛,才终于回过神来,一时思及刚才听到的那些传言,不由得悲从中来,一把将许如信抱在怀里,哭叫道:“我的儿啊!我们怎么这么命苦啊!他怎么能干出那样的事,他把你置于何地啊?!”

许如信一时心乱如麻,只能安慰道:“那些还都只是传言,不知真假。说不定是神武侯故意放出来的风声,想要我们侯府先自乱阵脚。母亲切莫放在心上。”

许夫人哭道:“信儿,你不用安慰我了,我早就觉察出不对了。他再忙,边关再乱,哪里有一去十几年不归家的道理?便是皇上也几次召他回来,他只推说军情紧急,就这样抗旨不遵。他就不想想,这将我们娘俩置于何地啊?!他还次次索要那么多军资,要我儿费尽心力替他谋划,结果却是供着他和那个贱人在边关快活!”

许夫人只管自己发泄了个痛快,这些话却字字如刀,都插在了许如信最痛之处。

他对广安侯的记忆仍是年少时那个英勇无敌的高大武将,那时正是广安侯打败了兵强马壮的西戎军队,凭此军功得封侯爵之时。

那时他何等威武,何等风光!

身着盔甲的广安侯将他高高地抱起来,举着他坐在脖子上,如一阵风一般地在侯府的园子里四处游荡…

在他的心里,世上再没有人能比得过那样的一个男人!高大,英武,不可战胜!

晌午时分,天上又飘下来片片的雪花。在这样的漫天飞雪中,神武侯凌戟带着军队押着犯人穿过城门,经过京城中最宽敞最繁华的那条大街,慢慢向着皇宫行去。

许如信站在人群中,面色苍白地望着队伍中押着的那辆囚车。

囚车里关押着一个男人。他比他记忆中的要苍老一些,缩着身子坐在车里,也不复记忆中的高大。这一路上凌戟并未在衣着饭食上苛刻犯人,因此他身上穿着厚厚的棉袍,却仍旧遮掩不住那发福的身形。他的头发仍旧乌黑,面上也未添多少皱纹,可是那双眼睛,有些混浊,带着些许惊惧与心虚,打量着京城的街道和四周的行人。

有什么东西在心里轰然坍塌,碎成一片一片,混着这漫天冰冷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撒在天地间,最终消融得了无痕迹。

视线抖然模糊起来,一旁的小厮急道:“世…少爷,少爷您怎么了?不要哭啊少爷。”一边笨手笨脚地拿帕子给他拭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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