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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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夏雪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常义他……”

陈文铮语气冰冷,不容反驳,“他不会有事的!”

几分钟后,他们到了常义入住的医院。

夏雪连忙拦了个护士打听常义现在在哪,对方一听“车祸”二字,还没等她问完,就一脸同情地指了指走廊尽头的手术室。

看到护士的表情,夏雪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她也希望陈文铮说的是真的,常义不会有事,可是现实是这么的不容乐观。

他们赶到手术室时,手术室的门外已经守着几个人,没有人交谈,除了断断续续的哭声,夏雪似乎听不到任何声音。气氛一派颓丧,她仿佛已经预感到了什么,眼泪就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

这时候旁边的陈文铮朝着众人当中一个哭得凄凄艾艾的中年女人走了过去,他叫了一声“阿姨”,那中年女人勉强抬起眼来看了看他,继而转过身子背对着他继续哭了起来。

夏雪明白那个背影意味着什么,她是在怨吧?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怎么能不怨呢?夏雪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更何况站在那里的是常义的母亲。

然而陈文铮没有说话也没有挪动步子,像个犯了错误的孩子一样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夏雪走上前,悄悄去握他的手,原来他的手心里已经满是湿漉漉的汗水。触碰到她的手,他一点点地收紧手指,仿佛在努力从她身上汲取力量。

顾梦东走了过来,看着他俩也只是叹气。

夏雪听到陈文铮问,“老三他,怎么样了?”

顾梦东摇了摇头,“不知道,情况不乐观。”

就在这个时候手术室的大门被忽地推开了,医生率先走出来。众人连忙围上去,企图从医生平静的神情中寻找到最后一丝期望。但大家看到的只是医生漠然地摇了摇头。

即便经历了数次的死别,此刻的夏雪还是不敢相信。昨天还好端端的人,就这么没了?

她呆呆地看着常义的父亲老泪纵横,听着常义的母亲哭得声嘶力竭。她多希望这只是个噩梦,痛到一定程度她就会哭着醒来。可是当她看到蒙着白布单的活动床被推出来时,她的的确确感到痛了,痛的无以复加,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常义的母亲几乎是飞扑过去,想要掀开白布单再看常义最后一眼,却被顾梦东死死地拉住。

夏雪不敢想,或许只有顾梦东知道,那白布单下面是何等的惨状。

过了许久,她才艰难地迈动步子走上前去。

没人注意到她的存在,没人在意她的存在。她突然也很想再看看常义,但伸出去的手还是收了回来,她终究是没有勇气。

但她注意到白单子外常义的手耷拉在一旁,她认得他手腕上的那串木头珠子。夏雪不懂这些,常义却爱得紧。他一边拿着小刷子刷那串珠子,一边嘲笑她没有见识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可是一切都已经天翻地覆了!

夏雪轻轻握起那只手,常义的手毫无温度,冰凉刺骨,让她从头顶冷到了脚底。

此时的手术室外是一片萧瑟的场景,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何教人不伤怀?

而对于夏雪来说,这个世界上又少了一个她亲近的人,一个愿意真诚待她的人,一个真心爱她的人。

那个会梗着脖子甩她一脸面汤的常义,那个会在开会时发段子给她的常义,那个愿意背负着众人的非议为她挺身而出的常义……他再也不在了,他永远地退出了她的生活舞台,却留给了她此生无法磨灭的悔恨和遗憾。

如果有来生,如果不再是今生这样尴尬的相遇,她愿意,愿意与他做一对浮世红尘中的伴侣,相濡以沫、相依为命。

而此生,他终究是要离开她了,医院的工作人员要将他推走,夏雪依依不舍地将他的手塞进了白单子下。有那么一刻,她的心真的痛,痛到无法呼吸。

众人渐渐离去,常父扶起伤心欲绝的妻子,临走前他回头看了陈文铮和夏雪一眼。那眼神是夏雪读不懂的,里面蕴含有太多、太复杂的情感。

手术室门外的灯灭了,冰冷的大门重新关了起来。一切都仿佛没有人来过的样子。只有夏雪他们知道,他们最好的朋友刚刚从这里离开了。

就在今天早上,陈文铮和夏雪还是欢欢喜喜地从家里出来,而此时,两人都已筋疲力尽,没人再去提那个没有完成的登记,都怀揣着各自的心事回到了家。

夏雪看到梳妆台上,常义送的新婚礼物还大咧咧的摆在那里。它的存在是那样讽刺——常义将它送给了她,保佑她逢凶化吉,而他自己却没能躲过那近在眼前的劫难。

有些事情不得不承认的,她夏雪还是辜负了他。

陈文铮依旧一言不发,他像尊雕像一样窝在沙发中,挨过了夕阳余晖,挨到了暮色降临。而对这周遭的一切,他始终无动于衷。

夏雪坐到他身边轻轻抱住他,却发现他的身体竟然在微微地颤抖。

兄弟如手足,这打击对他有多大夏雪明白。而她何尝不希望时光倒流,哪怕回家取东西的是她,出车祸的也是她……

这天晚上,夏雪从陈文铮的家里搬了出来。他们都不愿让悲伤的情绪互相感染,更重要的是,他们害怕对方看到自己受伤的模样。

夏雪临出门前,陈文铮对她说,“小雪,不要自责,这不是你的错。”

那这又是谁的错?

夏雪朝他笑笑,点了点头,轻轻地替他关上了门。

几天后,夏雪跟着陈文铮去参加了常义的葬礼。

出门前,她看着镜子中幽魂一样的自己也只能苦涩地笑笑。说实话,她还是害怕面对常义的家人的,但是有件事情她必须去做。

与上一次相比,常义的母亲显得冷静了许多。从始至终她没有当众流过一滴泪,只是木然地站在一边,什么也不说,仿佛根本感受不到周围人的存在。

而常义的父亲却忙里忙外地招呼着来吊丧的客人。夏雪注意到,他比上一次看上去苍老了许多,叫人心痛。

夏雪想,如果不是这场事故,他们一家人的感情应该是特别好的那种吧,而陈文铮跟他们,也应该像一家人一样吧。

她看了看肃然站在一旁的陈文铮,他比以前更加沉默了。

丧礼快结束的时候,顾梦东朝陈文铮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他显然没有叫夏雪一起过去的意思,夏雪知趣地停留在原地。

陈文铮对她说,“你到车上去等我吧。”

夏雪没有回答他,也没有挪动步子。

她看到常义的母亲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发着呆。陈文铮走后,她朝她走了过去。她并不是忘了陈文铮的提醒——陈文铮在来的路上只对她说过一句话:那不是你的错,你也不要去和他的家人说什么。

夏雪明白他的意思,即便是再通情达理的人,也很难在这种情况下继续保持理智。

但是夏雪受不住自己内心的拷打,仿佛只有认定这是自己的过错,她才能好过一些。

她走到常母面前。常母目光呆滞,先是将目光停留在她的脚上,借着又一点点地上移,最终定格在她的脸上。

见常母这样,夏雪更加难过,她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的声音是那么沙哑。

她说,“对不起,阿姨。”

常母的眼睛却在看到夏雪时突然有了亮光,她缓缓地站起来,“你是那个‘什么雪’吗?”

夏雪先是一阵诧异,常母怎么会认得她,她点了点头,“我是常义的朋友,我很抱歉……”

夏雪不知从何说起,但是常母却突然笑了起来,笑的苍凉,让人毛骨悚然。笑过后她从牙缝间挤出几个字,“都是你!”

说罢还不等夏雪反应过来,她就扑上前狠狠掐住夏雪的脖子,“多少年了,我儿子就是被你这样的狐狸精害死的,是你!都是你!”

夏雪想到常母或许会怨她、怪她、朝她撒泼打滚抑或不屑理会,但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等待她的竟是这种要将她生吞活泼的恨意。她一个错愕,脖子已经被常母狠狠地勒住,那绝对不是撒撒气该用的力道。

有那么一瞬间,夏雪甚至绝望地想,就这样掐死她也好。但是周围人很快注意到了她们,连忙上前将两人分开。

陈文铮听到争吵声也赶了过来,他第一时间将夏雪护在身后,“阿姨,如果这件事真是谁的错,那也该是我的错,与她无关。”

常母脸上挂着两行浑浊的泪,可她的神情却异常平静,她看着陈文铮,满脸嘲讽,“文铮啊,你真是长大了,翅膀也硬了,根本不用顾忌我们老人家的感受了!”

陈文铮沉默着,紧紧握住夏雪的手。

常母见状冷笑一声,“你们兄弟两个真是可以!你被她拖累了这么多年,常义也被她迷的五迷三道魂不守舍!你们可以的!”

陈文铮的表情一阵错愕,他连忙看向夏雪。

夏雪发现自己竟然不敢与他对视,连忙垂下眼。

过了一会儿,她感到陈文铮握着她的手渐渐的送了看来。

她听到他对常母说,“无论如何,望您节哀,我相信常义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您难过。”

这话触动了常母,她捂着脸,放声哭了起来。

这时候常父也赶了过来,叫人将常母带回来房间。

常母走后,常父对陈文铮解释说,“你阿姨她受了很大的刺激。”

这是几天来,常父第一次跟陈文铮说话。

陈文铮说,“我明白。不怪阿姨那样,是我害了常义。”

常父仰头看着这个几乎如自己亲儿子一样的人,咬了咬牙终究是叹了口气说,“我没了儿子,我非常的心痛,但我不会把这股怨气都撒在你身上——警察去查看了事故现场,说常义出事时应该是正在接电话。这小子啊,总是这样,跟他说了多少次了开车要专心,他就是不听,这不?”常父苦笑,“出事了……其实我也在想,假如你没叫他帮忙送东西该有多好,假如他今天没答应你该有多好!但是文铮啊,我明白从来没有什么‘假如’,这或许就是他的命吧!”

说完常父又看了眼在一旁偷偷抹泪的夏雪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参加完常义的葬礼,陈文铮心情愈发沉重,除了失去兄弟的痛苦,常母的那些话也时不时地提醒着他,这些年来他似乎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瞥了眼上车时被他随手放在前挡玻璃下的牛皮纸袋——那是顾梦东交给他的,特意避着夏雪交给他的,那里面又是什么呢?

陈文铮从后视镜里看了看一旁的夏雪,她脸色惨白,表情漠然,仿佛已经失去了生气。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看到大家的留言我也很矛盾,压力很大,一度犹豫要不要按照自己的想法继续,挣扎许久还是决定继续吧。但是想告诉大家,每个情节都是我深思熟虑过的,绝对不会故意狗血,随意安排剧情来敷衍大家,我很珍惜我的羽毛,也很珍惜你们的喜爱。

嗯嗯,如果害怕虐,或者觉得这文太差劲了,可以选择等完结或者干脆弃文,很感激大家一路的陪伴,我会努力写下去~

第四十六章

常义的离开仿佛让这个冬天变得格外的凄冷。夏雪有许多天没出过门了,也没去找过陈文铮,当然陈文铮也很有默契地没来找过她。

她并不觉得多难过,只觉得有点悲凉。她知道陈文铮一定是跟她一样,无法坦然地面对她了。在失去了一个至亲至爱的朋友之后,谁还能心安理得的幸福?尤其是他们失去的那个人为他们隐忍了太久。

有时候,在生命的面前,爱显的太过渺小。

这些天王蕾的心情也不太好,自打常义出事之后夏雪也很少跟她联系,一般都是她主动打电话过去。她听说夏雪搬回了自己的住处,就知道事情已经波及她和陈文铮的感情了。她说要过去看看她,但是都被夏雪以“事情多、没心情”拒绝见面,这次好不容易说动她,约好了周末见面。

王蕾一早就去超市买了许多东西赶到夏雪住处。她知道夏雪这会儿一定过得不好。可饶是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在看到夏雪时王蕾还是倒吸一口冷气。

她的脸色非常难看、黑眼圈大的吓人,原本就瘦削的身体此刻看着更加弱不禁风。她现在就想那种烟瘾犯了的大烟鬼,或者像是那种在网吧里蹲点连熬几个通宵的人,一点生气都没有。

“你有几天没去上班了?”王蕾边问边拉开冰箱门看,果然,里面除了一盒保质期已过面膜,什么都没有。

夏雪裹着棉睡衣坐在沙发上,“我辞职了。”

“什么?辞职了?那以后怎么办?有新工作了?”

夏雪叹了口气说,“我美国的导师发邮件给我,想让我回去帮他做个项目。”

“多久?”

“快的话,三四年吧。”

王蕾沉默了片刻,“你答应了?”

夏雪摇摇头,关于未来她还没有任何打算,她只知道自己无法再回到原来的那个办公室。那里全部都是常义的影子,她真的没有办法去面对那些琐碎的回忆,还有linda他们同情的目光。

见夏雪还没有决定回美国,王蕾似乎松了口气,“那陈文铮呢?你们最近怎么样?去美国的事情你跟他商量过吗?”

夏雪仍旧摇了摇头。

王蕾迟疑了一下问,“你们突然这样是不是他知道什么了?”

夏雪倏地抬起眼看着王蕾。

王蕾咳嗽了一声避开夏雪的目光,“常义这事这毕竟是个意外,即便跟你俩有点关系,但是责任也不在你们。失去常义是挺让人难以接受的,但这已经是不可抗拒的现实了,所以我猜想等过了这段时间你俩的关系应该会慢慢回到从前。除非……”

王蕾没有继续说,夏雪知道她要说什么,除非陈文铮知道了常义对她的感情,那么他会饱受愧疚的折磨,与她也就永远回不到过去了。

夏雪叹了口气,“常义那个人啊,宁愿为难他自己也不会为难我和文铮,所以在这之前,文铮什么也不知道。但是葬礼过后……不一样了。”

王蕾听到这里也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她劝慰道,“我觉得你应该和他好好地谈一次,或许谈开了你们还有一线转机。”

夏雪苦笑,不谈还好,谈了就是逼他去说决绝的话。而她此刻也没有心情去谈这个,常义才刚刚离开,她的感受不会比陈文铮好多少。

就在与夏雪一墙之隔的的房间里,陈文铮坐在沙发上发着呆。腿上传来隐隐的疼痛,但是都不及他此时心里那股让人无法承受的钝痛。

他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个被撕开的牛皮纸袋,上面一个皮质的黑色笔记本摊开来。

他还记得,刚才那上面的内容给他带来的震撼,绝不亚于十年前他听到飞机失事时的震撼。

眼眶里有温热的液体在打转,他极力忍着,颤抖着手去摸茶几上的茶杯,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那杯子已经空空的了。

他突然想到两年前的某一天,他和常义一起经过中央商场,常义非要进去逛一下。陈文铮没办法走太久,托辞不想陪他去,但是常义不依不饶,非拉着他在商场一楼逛了一圈,最后在万宝龙买了一支钢笔。

当时陈文铮还笑他,“你一年能写几个字?”

现在的人都喜欢把东西记在电脑文档里,或者手机备忘录里,确实很少有人用笔和纸一笔一划地记东西了。

常义不以为然地嘿嘿一笑,“这你就不懂了。在我看来电子文档是最没有私密性,最不安全的了。没有翻不了的防火墙,也没有攻不下的服务器,想不被人看到自己写的东西啊干脆还是老老实实用笔写吧。正好,好些字已经不会写了,顺便重新学习一下。”

陈文铮哼笑了一声,“你有什么宝贝怕被人看到?”

当时常义只是笑,没有回答他。如今看来,常义的宝贝应该就是陈文铮眼前这样东西了。

顾梦东交给陈文铮的是常义的一本日记,严格来讲这不算日记,因为不是每天都记,有时候是几天一记,有时候是几个月一记。

陈文铮又回想起那一天,顾梦东把这个交给他时说,“如果老三还活着,我想这件事件就过去了,最好谁也不知道。但是如今他走了,我想你应该有知情权。”

当时的陈文铮并不知道他该对什么有知情权,悲伤让人迟钝,陈文铮觉得太累了,也没去琢磨。

但是后来常义母亲的那一番话让他如梦初醒!

很多支离破碎的画面被慢慢拼凑到了一起——他终于明白当她将小雪身份告诉常义时,他为何那么震惊;当他向小雪求婚时,常义的神色又为何那么黯然;还有他送的那份新婚礼物,他为什么偏偏挑了他值班的时候送来,那就是送给小雪的吧……还有许多许多,他对小雪的好,对他的欲言又止……这么多明显的特征他怎么就没有想到,他真的是被“幸福”冲昏了头了!

陈文铮深深叹了口气,再次拿起那本“日记”。他想到顾梦东的话,不禁冷笑,如果不是常义出事了,他要把这个秘密藏多久?

本子里的内容,起初就是天马行空,有股票、房价,什么都有,可自从三年前的某一天起,这里面的话题就渐渐只围绕这一个人了——他也叫她“小雪”。

三年前,陈文铮的身体变得很差,夏雪出国后,他在床上躺了好长一段时间,那时候一直是常义在照顾他。他已经有过几次这样的经历,没什么好不适应的。但是他心里一直记挂着一件事,他有几个月没回邮件了,那丫头肯定又在满世界的找他,对他的邮箱狂轰乱炸吧?可是他又何尝不想跟她联系,他至少会关心她在美国过得怎么样。

可是他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就是在这个房间里,他让常义帮他看看邮件,顺便模仿他的语气回复小雪。

常义起初不肯,还骂他冤大头。

常义当时似乎特别不理解他,他骂他,“你个二百五为了个陌生人花了那么多冤屈钱也就算了,这还得费心费力地陪聊啊?你真把人家当亲闺女看了?嘿嘿!人家只当你是怪蜀黍!”

陈文铮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不搭理他,最后还是常义先拗不过他,妥协了。

后来不用陈文铮说,常义每天来他这里除了照顾他,就是回复小雪的邮件。常义没有把每一封邮件的回复内容都跟陈文铮交代,但是据常义说那个小雪已经被他安抚得妥妥的了,他只要专心养病就好。至于邮件里写了啥,他以后病好了全能看得到。

那次他病了很久,在病床上他突然就想明白了一件事,他不能再让小雪这样的依赖他了,而事实上她也不再需要他了。倒是往后,如果他们继续频繁地联系下去,他怕自己会舍不得离开,他不会永远只是她的拐杖,总有一天会成为她的负担。

后来病情好转之后,他就真的不再去联系她了。谁曾想,就是他的一场病竟然引发出后面这么多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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