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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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她把目光投向顾梦东,试探性地说:“如果没什么问题,那就先按照这个办?”

顾梦东垂着眼依旧没有说话。莫语汐等了片刻,深吸一口气对众人说:“就先按照这个办,如果有问题我们随时讨论。”

散会之后,众人纷纷离场。莫语汐整理好自己带来的文件,最后一个离开会议室,发现走廊里只剩下顾梦东在等电梯。她犹豫了一下走上前,两人并排站着,谁也不说话。电梯很快到了,里面没有人,顾梦东率先走了进去,莫语汐跟上。电梯缓缓上行,顾梦东突然开口:“你不觉得你的策划还欠点什么吗?”莫语汐闻言,转过头看他,等着他教训。顾梦东说:“这策划从始至终都只是说自己家的那点事,竞争对手的情况呢?满足客户需求这是技术部门的事,但是单单只满足了客户需求就能拿下合同吗?你别忘了,了解对手的优劣,给技术部门相应的输入和支撑这也是你该做的事情。”

莫语汐怔怔地听着,这的确是她疏忽了——如果只是单纯满足客户提出的要求,那么几家公司都可以做到,可是客户最终选择哪一家的产品还需要有个权衡,这就得看各家产品的优劣了。她怎么把这个忘了?还好顾梦东提醒得及时。顾梦东冷哼一声:“我以为欧普达培养出来的人不会差,没想到也不过如此。”

莫语汐没有反驳,也无言反驳。不过让她好奇的是,以前她自认为没错的时候,顾梦东都会当众敲打她,今天她犯了这么严重的错误,他反而一直等到会后才单独告诉她。

莫语汐不解,难道他是怕她在团队中失去了威信,影响团队效率?她忍不住咳了两声。顾梦东冷冷地说:“喝那么点酒就又吐又闹又生病,真不知道你还能干好什么?”

提起那天的事,莫语汐深吸一口气:“那天多谢顾总收留,至于我是不是真那么一无是处,我想顾总心里比谁都清楚。”电梯门再度打开,这一次莫语汐没有请顾梦东先走,而是自己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留给顾梦东一个倔强的背影。顾梦东不由得有些恼火。他有说错吗?她还闹脾气了?!

下午,莫语汐经过总裁办公室,一向不怎么搭理她的总裁秘书小芳叫住了她。“莫总,我早上见您有点咳嗽,生病了?”“没事,小感冒。”小芳连忙从包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铁盒:“最近生病的人好多,正好我嗓子也不舒服,刚买了几盒喉糖,要不您也试试,很管用的。”莫语汐推说不用,但小芳坚持。莫语汐想了想,无非是一盒糖而已,于是道了谢将糖收下。

回到办公室,莫语汐依旧觉得纳闷。小芳虽然只是个秘书,但仗着是顾梦东的秘书,在公司里一向不可一世,她以前对莫语汐虽然礼遇有加,但看得出她是在刻意与她保持着距离。今天这么热情,倒是让莫语汐颇感意外。

莫语汐打开小铁盒,喉糖被漂亮的糖纸包得严严实实,一块一块整齐地码着。莫语汐拿出一块,剥了糖纸放进嘴里,顿时觉得嗓子里和心里的火全都灭了。

她看了看喉糖的牌子,默默记了下来。

……

A银行的李行长个子不高,其貌不扬,但据说是当年本省的高考状元,为人颇有点清高。原来应付其他客户的那些活动恐怕在他这里都不奏效。莫语汐辗转托了在A银行工作的老同学打听到,李行长很喜欢运动,尤其是打网球,几乎每周都会去打两个小时。

后来,在一次饭局上,莫语汐跟李行长探讨企业管理,提到员工活动的事情,莫语汐说,维科每年会举办各类竞赛,包括专业发明和各种球类比赛,奖励金额不大,但是员工参与度和积极性都很高。

李行长听了很羡慕:“小一点的私人公司就是有这点好处,举办个活动很方便。不像我们,活动经费要有预算,不能太高,实施起来也不能超出预算,而且银行员工普遍太忙,人员又多,想举办什么活动操作起来实在困难,几次下来也就没人张罗了。”

莫语汐一听,连忙建议道:“我们公司接下来要办个网球比赛,不如今年就改一改形式,我们两家打几场友谊赛怎么样?反正我们公司自己的比赛也要租场地,该购置的东西也要购置。”

李行长听到这个提议,觉得不错,连忙安排属下跟莫语汐他们一同策划。

友谊赛持续了几个周末,但结果并没有莫语汐想象得好——李行长只来过一次,而且上场打了一小会儿就下来了。莫语汐递水给他,他说了声谢谢,问她:“你怎么不参加?”莫语汐笑:“我天生没什么运动细胞,就不上去现眼了。”“打球除了体力好,还要技巧,不是什么天生不天生的。我看这样吧,等友谊赛结束,我们小范围的——就你和顾总,我们练练。”莫语汐正愁没有通过这次联赛与李行长拉近关系,他这么一提议,正合了她的意,便连忙应承下来。可是莫语汐是真的不会打网球,唯一的一点基础还是多年前大学体育选修课的成果。但是为了工作,莫语汐只能豁出去了。她特地跑去体育用品商店买了运动衣和球拍。

这天顾梦东到体育馆时发现莫语汐的车已经停在了门外。他拎着运动包去更衣间换衣服,正遇到莫语汐从对面的女更衣间里出来。

她穿着白色衣裙,白色鞋袜,头发一丝不苟地高高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这身装扮让他隐约看到了大学时代的莫语汐,竟一阵恍惚。

莫语汐冲他简单地打了个招呼:“我先过去了。”顾梦东回过神来点了点头。莫语汐走后,他自嘲地笑了笑。一晃眼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她,他也还是他,而他们却不是以前的他们了。顾梦东先陪着李行长打了一场,李行长险胜。他夸赞顾梦东:“想不到顾总生意做得好,球打得也不错。”顾梦东谦虚地客套了几句,换莫语汐上场。莫语汐这菜鸟级的水平,连两个来回都坚持不下来。坐在场边休息的顾梦东隐隐觉得有点汗颜。好在李行长脾气好,也不跟女孩子计较,耐着性子跟她打起“和平球”。几个来回之后,李行长收了球走到莫语汐这边:“你这发球姿势就不对。”他做给莫语汐看,莫语汐认真学着他的姿势。李行长摇头:“你说你没有运动细胞我本来还不信,现在不得不信了。”说着他一只手握住莫语汐的胳膊,另一只手绕到她的后背,“手把手”地教起来。顾梦东远远看到这一幕,倏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好在莫语汐很机灵,低头系了个鞋带躲开了“咸猪手”。李行长不动声色:“就按照我刚才教你的,你再试试。”说着他走回了自己的场地。又打了两个来回,眼见着李行长又要来指点莫语汐,顾梦东走上场去把莫语汐换了下来。他笑着对李行长说:“她这水平还得回去好好操练,我陪您打两局吧。”

李行长无所谓地耸耸肩:“好啊。”

这两局的气氛就与先前那局截然不同了,顾梦东仗着体力和身高的优势,把对面的李行长充分“调动”了起来,李行长从场地一头跑到另外一头,渐渐地体力就跟不上了。到第二场快结束的时候,他气喘吁吁地摆着手叫停。

莫语汐在场下看着暗自叫好,无论如何顾梦东把她丢的脸全部捡了回来。顾梦东拿着矿泉水和毛巾走过去递给李行长:“我这休息了老半天,体力上占您便宜了。”李行长喝了一口水,挑眉看了顾梦东一眼,哼笑了一声。送走了李行长,顾梦东瞥了莫语汐一眼:“有空多学学打球,学艺不精就只有吃亏的份。”她刚才的表现的确丢了他的脸,所以他的教训她也只能默默听着。

刘芸之喝了阿姨熬的鸡汤,觉得味道不错,想着这几天顾梦东公司里忙,估计也没有好好吃饭,就让姚琴带着鸡汤送过去。刘芸之本来是想让姚琴去之前先打个电话看看顾梦东在不在,但转念又觉得还是不打招呼直接去的好。她嘱咐姚琴:“如果他不在家你就把鸡汤放下,回头我就说阿姨送去的。”

姚琴明白刘芸之的意思,顾梦东并不想见她,她要想见他一面真得碰碰运气。而且顾梦东也不喜欢“外人”趁他不在时擅自去他家里,如果说是她送去的,怕是会让他更反感。

姚琴的运气并不好,她去的时候顾梦东刚巧不在家。她拿着刘芸之给她的钥匙开了门,本打算把鸡汤放下就走,可是保温盖没有拧紧,洒了一点在她身上。

她只好去卫生间清理一下,结果发现洗漱台旁边竟然放着一个绑头发的皮筋。

姚琴愣了愣,拿起皮筋仔细端详,皮筋中间串着一个贝壳质地的小装饰,上面还印着品牌logo,一看就知道不是便宜货,皮筋的主人应该是个年轻而且有些经济实力的女孩子。

姚琴暗自咬了咬牙,正要把皮筋扔进垃圾桶,又注意到垃圾桶里还有个扔掉的一次性牙刷。姚琴怒极反笑,看来这段时间顾梦东也没闲着嘛,在这里过夜的女人是谁,她用脚趾头也猜得到。从顾梦东家里出来,姚琴就拨通了那个存在她手机里很久的号码。

莫语汐刚刚发动车子,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她也没看来电显示,直接接通。打来电话的是个女人,说了句:“你好。”只这么一句,莫语汐就已经知道对方是谁了。但她仍然沉着气问道:“您哪位?”对方轻笑:“你知道我是谁吧?”莫语汐口气不善:“有什么事吗?”“我们见面聊吧。”莫语汐笑:“我很忙的,不是什么人想见我我就得去见的。”姚琴也不生气:“难道你不想知道你爸爸的事吗?”莫语汐深吸一口气:“你知道什么?”姚琴笑:“见面再说。”“时间,地点。”

第十九章

地点是姚琴定的,在距离莫语汐家不算远的某家咖啡厅。莫语汐推门进去,一眼看到坐在窗边位置的姚琴,朝阳之下,她长发低垂,笑得很温和。莫语汐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坐在她对面。侍者问她要点什么,她点了杯咖啡。

姚琴笑:“你变化不小,现在比以前更职业干练了,之前见到你我都差点没有认出来。”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莫语汐不耐烦地看向窗外。这咖啡厅旁边是一个叫作“西山公馆”的别墅区,小区管理严格,保安正一一查验每个进出的车辆和人员的证件。真是有钱人的地方。莫语汐不禁感慨。

姚琴说:“在说你爸爸的事之前,我想说一个请求,希望你离顾梦东远一点。”

莫语汐回头看她,笑了:“这个要求我恐怕很难做到,你也知道我们是上下级关系,我辞职要赔偿公司很多钱的,要不然你去跟顾梦东说说,让他直接开掉我。”

姚琴脸色难看,喝了口咖啡悠悠说道:“你难道不知道我和他快要结婚了吗?”

这消息倒是让莫语汐为之一惊,她不由得愣在了当场。好在服务生送上咖啡来,让她迅速回过神。

“既然如此,你又在担心什么?”

“有句话叫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莫语汐笑了:“确实如此啊,这都多少年了,这贼还在惦记呢。”

姚琴漂亮的眉毛立刻皱了起来。

莫语汐叹了口气:“看样子我今天是白跑一趟了,我感兴趣的你不会说,你要说的我一点兴趣都没有。”她掏出一张百元钞票放在桌上,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姚琴,“聪明人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所以故技重施也是不聪明的做法。其实以姚小姐的条件,完全可以活得更有尊严点,何必这样呢?就算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莫语汐,这样的你也得不到你想要的幸福。”

姚琴的表情一点点地凝固。

莫语汐笑了笑:“至于我爸爸的事,你愿意烂在肚子里,也没有人能勉强你。”

她的小mini就停在“西山公馆”大门前的一块空地上。她坐进车子,身体立刻松弛了下来,脑海里旋转着刚才姚琴的那句话,他们要结婚了……她并不确定姚琴后面会不会说爸爸的事情,但她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在里面多待一刻,因为下一刻她不知道自己会做些什么。

她歇了一会儿,发动车子,正看到姚琴从咖啡厅里出来,走进“西山公馆”。

晚上的时候顾梦东直接回了西山公馆,刘芸之还没睡,拉着他说话。“鸡汤喝了吗?”“什么鸡汤?”刘芸之悻悻地闭了嘴,其实白天看姚琴的表情她也应该猜到,这俩人是又没见上。她叹了口气:“妈老了,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你成家那天。”关于这个话题,顾梦东最不愿提起,可是他又不能表现出不耐。

只是没有接话。刘芸之突然说:“或者,你们可以先订婚。”顾梦东无奈地笑,这有什么差别吗?“您就那么希望我娶姚琴吗?”刘芸之不说话,她也知道顾梦东的心思完全不在姚琴身上,但是娶了姚琴也总比等她死后娶了那丫头强。所以她态度明确,而且不依不饶。顾梦东依旧不表态:“明天再说吧。”

第二天一早,西山公馆来了几个客人,除了姚琴,还有她的父母。刘芸之已然不方便行动,坐在轮椅上被保姆推着出来。见到老邻居,她很高兴:“这种事本来应该我们上门的,但是梦东太忙,我这身体……不好意思了,我就让琴琴约你们两个来。”

顾梦东不在家,但两家老人谈了一上午,就高高兴兴地把俩人的事情给定了。

【36】

两天后,姚琴打电话给顾梦东问他订礼服的事情。顾梦东沉默片刻问她:“这真是你想要的吗?姚琴,我妈年纪大了,她犯糊涂我还理解,可是你呢?我发觉我越来越不了解你了。”姚琴冷笑:“你不是不了解我,你只是不愿意花心思来关注我的想法。”“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坚持?”“你就那么不能接受我吗?顾梦东,我们相爱过的吧?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在怀念那时候的我们,我时常懊悔当年那么轻易地放手,不然不会有她也不会有你们后来的事,你也不会痛苦这么久……”“无论我跟她怎么样,你想要的我给不了。”电话里沉默了片刻,挂上电话前,姚琴说:“那礼服我就替你订了。”顾梦东疲惫地用拳头捋着眉心,怎么全天下的女人都这么执拗!

第二天快下班的时候,莫语汐手下的华东区经理林峰来找她要A银行项目的策划。莫语汐诧异:“你要这个干什么?”林峰也觉得奇怪:“顾总说您临时有别的工作安排,A银行的事情暂时由我负责跟进了。”莫语汐愣了愣:“他什么时候说的?”“就在刚才。”莫语汐琢磨了片刻对林峰说:“你先回去吧,这件事还要再确认。”林峰走后,莫语汐直接去找顾梦东,可是秘书说他刚刚下班。莫语汐也只好收拾东西下班,可到了停车场,顾梦东的车子正好开走,她也没多想,连忙跟上。

一路上莫语汐没少给顾梦东打电话,就是想问清楚A银行的事,但是他的电话一直无人接听。天色已经擦黑,她一路跟着他,却见他的车子渐渐放慢速度驶向“西山公馆”。莫语汐停下车,怔怔地看着他的车开了进去,不由得想到那天下午和姚琴见面的事情。没一会儿手机响了起来,顾梦东打了回来:“找我什么事?”莫语汐愣了愣说:“哦……关于A银行的事。”“我现在有事,明天到公司再说吧。”“好。”挂上电话,莫语汐在车上坐了一会儿。天边突然有烟花绽放,只一刹那,绚丽却短暂。莫语汐有些错愕,想了想不知道是什么节日,翻出手机一看,才发现是情人节。

情人节的晚上,莫语汐独自度过,其间她接到卫明的电话,可是电话接通,却没听到卫明的声音。

电话另一端非常嘈杂,莫语汐连“喂”了两声,听到里面音乐声响起,柔缓的前奏过后,一个男人在唱李健的《一往情深的恋人》。莫语汐静静听着,过了一会儿,卫明唱完,问她:“怎么样啊?回头打算追女孩子的时候给她唱。”

莫语汐笑:“不错啊,不过得看你想追个什么年纪的,学生妹或者刚出校园的女孩子大概吃这一套,如果是像我这种老草,恐怕很难消受这种年轻人的浪漫啊。”

卫明“切”了一声:“不就比我多吃几年饭吗?也没见你比我长进多少。”莫语汐想了想,竟然无法反驳他,从工作到感情,她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她落寞地笑起来:“好吧,那就祝你成功。”

卫明也笑:“谢谢,我会成功的。”

第二天一上班,莫语汐去找顾梦东商讨A银行的事情。她认为在项目的关键阶段,突然换主管这是非常不明智的做法,顾梦东不会不明白这一点,他这么做分明是在针对她。

莫语汐越想越生气,她气冲冲地问他:“为什么换人?”顾梦东正在低头批阅文件:“什么事情都要你这个总监干了,那手下的大区经理干什么?”“可是这个是重点项目,我从一开始跟到现在,突然换人我担心后面有变故,那之前做的工作不都白费了吗?”顾梦东放下笔,靠在椅背上看着莫语汐:“你是在质疑我吗?”莫语汐没好气:“顾梦东,你能不能专业点,请你把私生活跟工作分清楚好吗?”“那你是觉得我在有意针对你了?”莫语汐皱眉看着他,缄口不言。顾梦东看着她,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两人对视半晌,顾梦东冷笑一声:“既然你这么坚持,那就按照你的意思吧。”说着他拿起电话拨给林峰,简单吩咐几句后又挂上。莫语汐没想到顾梦东这么爽快地改变了主意,一下子不知说什么才好,愣了片刻才说了句“谢谢”。顾梦东重新拾起笔,没再抬头:“出去帮我把门带上。”

A银行的竞标原本定在年前,可是眼看着新年将近,竞标的事却再无一点风声传出。后来顾梦东辗转打听到,竞标大概会在第二年的春天启动。

春节假期的前一天,莫语汐收拾好东西下班。路过顾梦东的办公室,正好他也刚刚下班。两人互相点了个头,再没过多交流。到了停车场,要分道扬镳的时候,顾梦东停下脚步问:“你……

今年在B市过年吗?”“嗯,我姥姥去世之后就一直在B市。”提到莫语汐的姥姥,顾梦东的心里不免有些不好受。毕竟他回国后得到的第一个噩耗就是莫语汐姥姥已故的消息。撇开其他不谈,顾梦东对姥姥还是有感情的,因为姥姥喜欢顾梦东。那时候他和莫语汐刚谈恋爱没多久,但姥姥喜欢他,已然把他当成自己的外孙女婿来对待,一点不比对莫非差。

顾梦东长这么大,过得最热闹最有年味儿的年就是在莫语汐的老家。当时一家子五口人,姥姥包的饺子、炸的年糕都是顾梦东最爱吃的,他跟莫非比着吃,两盘饺子一盘糕是打底的。

新年钟声响过,姥姥会发红包,钱不多,但像模像样地被包在红纸里发给几个小辈儿,图的就是一个好彩头。

第二十章

顾梦东本来以为往后的每一年都可以这样过,但是谁也料不到,那年之后,他和莫语汐像被命运诅咒了一般,开始背道而驰,然后渐行渐远……

想到这些,顾梦东突然有些犹豫了,上车前,他对莫语汐说:“回头抽个时间,我陪你回去看看她老人家吧。”莫语汐垂着眼,沉默了几秒才说:“再说吧。”

大年三十这天晚上,莫语汐一家三口吃了顿简单的年夜饭,莫母便早早睡了。姐弟俩一人拿了一听啤酒,坐在阳台的长椅上边喝边聊。莫语汐问莫非:“学习怎么样?”“过得去。”“缺钱吗?”“奖学金花不完。”莫语汐点点头:“那谈恋爱了吗?”“没有。”“上次那个不是挺好的吗?”

莫非瞪了她一眼:“不用你管。”莫语汐喝了口啤酒“呵呵”笑了,这时候她放在一旁的手机突然振了振。她拿过一看,是来自顾梦东的信息:新年快乐。这倒是让莫语汐有些意外,她咬着啤酒罐琢磨着,他是专门发给她的,还是群发时顺便带上她的呢?莫语汐想了想,正要回短信,却又打进来一个电话,看号码是一长串看不出规律的数字。她迟疑一下接通电话:“喂?”“新年快乐啊语汐。”原来是卫明。“新年快乐。”莫语汐笑。“在干什么?”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莫语汐在说话前瞥了眼身边的莫非,然后站起身往卧室走去。回到卧室她才再度开口:“没干什么。”卫明笑问:“等这么久?身边有人啊?”“家人而已。”“呵,过年有意思吗?其实我挺想……”卫明顿了顿说,“挺想国内的日子的。”他本来想说他挺想她的,但又怕唐突了她,连苦心经营的朋友关系都无法维系,操之过急反而得不偿失。“还行。”两人聊了一会儿。莫语汐挂上电话回到客厅,莫非还在,他坐在椅子上,仰着头看着窗外。莫语汐走过去坐在他身边。他转过头看她,突然认真地说:“姐,无论你最后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都会支持你。”莫语汐怔怔地看着弟弟清俊的脸,不由得笑了:“多谢你啊,莫同学。”

顾梦东独自在房间里看书,手机就摆在桌子上,振动不停,他每隔一会儿看一次,恭贺新春的短信太多了,花样层出不穷,但却唯独没有她的那条,哪怕简单的问候也没有。外面是不绝于耳的烟花爆竹声,还有隐约从刘芸之房里传出的春节联欢晚会的声音。原本不该寂寞的,顾梦东却觉得寂寥无比。他放下书,走到落地窗前,一簇烟花瞬间炸开,将昏暗的房间照得如同白昼。他的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真想看穿窗外那些黑的夜和白的焰火,去看看她此时此刻正在做什么。

大年初三的一早,姚琴和父母来拜年。顾梦东在楼上知道他们来了,却装作什么也没有听到。直到保姆来叫他,他已经穿戴整齐准备出门了。

路过楼下客厅,他客气地跟刘芸之以及姚琴的父母打了个招呼。刘芸之见他这身装扮显然不太高兴:“这是要去哪?”“博弈找我有点事。”天天跟景博弈混在一起,也不差这一天。刘芸之对儿子不分轻重的表现很不满意,但又怕在未来亲家面前丢了脸,让人家见笑,所以也只能忍着火气,对姚琴的父母笑道:“他那几个老同学啊几天不见都不行。”

姚琴的父母虽然也不高兴,但是都表现出能够理解顾梦东的样子:“现在的年轻人嘛,不愿意跟我们这些老人家待在一起了。”

刘芸之无奈,教训儿子道:“以后有空别总往外跑,也多陪陪琴琴,不要以为娶回家的媳妇就不用花心思了,琴琴这么漂亮回头跟别人好了有你哭的时候。”

长辈们立刻笑了起来,姚琴适时地表现出一副小女儿的模样。顾梦东冷冷看她一眼,对众人说:“我先走了,你们慢聊。”

大过年的,景博弈却躲在城郊的别墅里。顾梦东到的时候他正和185几个朋友打麻将,倒是热闹。景博弈的这些朋友也都是顾梦东的朋友,见他来,一个女生连忙给他让出一个位置。景博弈兴致勃勃:“最有钱的来了,大家不要客气啊!”几个老朋友边玩边聊,顾梦东问景博弈:“大过年的,你怎么不老实在家里待着,跑到荒郊野岭来了?”

景博弈说:“那是家吗?那简直就是菜市场。我和我哥就像市场上的白菜,等着那些家里有待嫁姑娘的父母上门看货,挑挑拣拣,然后看上哪个就跟我妈订哪个。我才不在家待着,让我哥顶着得了。”

有人笑:“他们挑你你也可以挑她们啊,说不准就遇到真爱了。”景博弈说:“如果真有个看对眼的还行,万一一个个都是歪瓜裂枣呢?到时候我妈非得给我安排一个,我这一世英名可都毁了。”提到这个话题,顾梦东心情不太好,他随意打了一张牌,对面景博弈眼疾手快:“等等!清一色一条龙!”景博弈将牌推倒,笑呵呵地说:“给钱给钱!”众人一看都埋怨顾梦东:“这么生的牌都敢打呀!”顾梦东无言以对,景博弈笑了:“有些人啊,根本没走心。”牌局持续到中午,景博弈提议:“叫语汐一起来吃饭吧?中午我让阿姨准备了涮锅的材料。”知道顾梦东这人要面子,所以他也不是请示他,边说边把电话拨了出去。他还怕顾梦东听不见,专门按了免提把手机放在桌子上。

快到中午时,莫语汐和母亲正在准备午饭,手机突然响了,她腾出一只手接通电话。“是我。”是卫明。听筒里传来呼呼的风声,卫明语气不确定地问她:“你家是在林静小区十五栋二号门吗?”莫语汐一愣,连忙跑到阳台上,果然就见卫明穿着立领羽绒服,站在一辆白色小跑车旁,风尘仆仆地朝她望来。他咧嘴一笑,露出漂亮的白色牙齿:“请我上去坐坐吧?”莫语汐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厨房忙碌的母亲,轻笑:“没问题,不过我家人也在。”卫明也笑:“放心,我还算拿得出手吧?”回到厨房,莫语汐对莫母说:“妈,我有个朋友一会儿上来咱家吃饭。”莫母一愣,旋即露出了难得的笑容:“什么人啊?男朋友吧?”莫语汐无奈:“就是一个普通的男性朋友,您一会儿可别说错话。”莫母一听,更高兴了,谁会在大过年的时候带个普通的异性朋友回家吃饭?能把人带来已经说明两人处得不错了。

莫母越想越兴奋,毕竟莫家人都清楚,顾梦东是莫语汐多年解不开的心结。可眼见着她年纪越来越大,莫母不能不替她担心,但是她也知道女儿不好过,所以只能把这种担心埋在心里。

不过这下好了,她竟然主动带男性朋友回家吃饭,看样子是八九不离十了。莫母连忙说:“那我多准备两个菜。”

卫明相貌堂堂,谈吐斯文有礼,加之说话讨人喜欢,自他进门后,莫母的嘴都没有合拢过。莫语汐在一旁看着很是无奈,倒不是觉得母亲表现得有什么不对,只是她怕是要让她老人家空欢喜一场了。她催促母亲:“妈,火上还炖着汤呢。”莫母这才后知后觉想到厨房里的事,对卫明说:“小卫你先坐着歇歇,马上就开饭了。”莫母进了厨房,卫明对着莫语汐笑,压低声音说:“你妈好热情。”莫语汐无奈地耸耸肩,一切尽在不言中。

没一会儿,一桌子饭菜准备好了。这时候卫明才意识到,好长时间了都没见过莫语汐的父亲,他也没多想,问道:“伯父不在家吗?”

原本热络的气氛突然凝固了起来,莫母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地垮了下来。一桌四个人谁都不说话,屋子里静悄悄的。最后还是莫非先打破沉默:“如果他在,你还敢来吗?”卫明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了什么。莫语汐瞪了弟弟一眼,对卫明解释说:“我爸已经去世很久了。”“这样啊,实在抱歉。”原本不错的气氛冷了下来,到午饭结束也没能缓和过来。吃完了饭,莫母声称有点累了,就回屋休息了。莫语汐不好意思地向卫明解释:“对不起啊,我妈她……”卫明连忙抬手示意她不用说了,他安抚性地朝她笑了笑:“我理解,放心吧。”莫语汐感激地点点头:“那就好。有些事……如果你感兴趣的话,以后我会跟你说。”“真的?”“真的。”“谢谢你语汐。”“谢什么?”“谢你愿意信任我。”莫语汐仰头看着他,只觉得卫明真好,以后能跟他在一起的女孩子一定会很幸福。卫明耸耸肩:“今天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好,我送你。”两人刚出了家门,她的手机响了,是景博弈。“语汐,中午来我家别墅这里涮锅吧?好些同学都来了。”不用猜也知道这些同学中还有顾梦东,莫语汐正想说自己已经吃过午饭了,一时间没有留意到脚下的台阶。她一脚踩空,幸好台阶不高,只扭到了脚踝,但也疼得她“哎呦”一声。“语汐!”听到莫语汐痛叫,走在前面的卫明连忙折了回来,“没事吧?”莫语汐咬着牙轻轻动了动脚腕,虽然痛但看样子还不至于伤到骨头,她连忙摆手:“没事。”再拿过手机,发现景博弈已经挂上了电话。景博弈怯生生地看着顾梦东,暗骂自己真是多事:“听声音应该是莫非吧。”莫非的声音顾梦东会听不出来?他没好气地瞪了景博弈一眼:“咱自己吃吧。”顾梦东起身走去吧台倒水。劫后余生的景博弈龇牙咧嘴地拍着胸脯。顾梦东突然说:“博弈,你家柠檬太酸了吧?”景博弈愣了愣:“柠檬不是酸的,那应该是什么味儿的?”

天色渐暗,众人纷纷离开。顾梦东留到最后。

景博弈说:“如果你真的放不下,不如直接去问问她。”

“问什么?”

“问她到底还惦不惦记你?”

“问了有用吗?”顾梦东叹了口气,“我爸的死跟她有关,我妈的病又跟我爸的死有关。我妈这辈子也算惩恶扬善干了不少好事,从未因为私人恩怨恨过什么人,独独容不下莫语汐。我能怎么办?再说,我早上出来时姚琴的父母还在我们家……我这情况有资格问她吗?”

景博弈想想也是,其实莫语汐跟着顾梦东要面对那么多阻力也未必会幸福,所以倒是现在这样更好一些,卫明也是个不错的人。可是所有人都开心了,却唯独委屈了顾梦东自己。他拍了拍老同学的肩膀,也不知该怎么安慰他。

晚上莫语汐从房间出来倒水喝,发现莫非还没睡,正在客厅里看球赛。莫语汐端着水杯坐在他旁边:“这时候还有球赛?”“录播的。”莫非的目光始终没离开过电视屏幕。莫语汐也不说话,陪着弟弟看,可是她的思绪却停留在中午那一幕。“你今天说那话,是不喜欢卫明吗?”莫非虽然为人清冷了一些,但也绝不会故意说些让人尴尬为难的话,而今天中午他说的话却着实让卫明尴尬了。“谈不上。”“那是什么?”“我只是觉得他和你不是一类人,不由自主地有些排斥他。”莫非看向莫语汐,“其实他并不了解你。”

莫语汐也不确定卫明在了解她所有的过往之后会如何看待她。但莫非说得没错,卫明再好,他们也不是一类人,他就像温室里的花朵,见过世面却不一定见过风雨。她是路边随时会遭人踩踏的野花,除了见过风雨,还见过世态的炎凉。

他们的生活环境天壤之别,那么,人的心境也会差很多吧。

短暂的春假过后,人们又像候鸟一样从各个城市陆续飞来B市,只冷清了一段时间,城市又迅速忙碌热闹了起来。生活节奏被一只无名的手拨快了两拍,莫语汐的日子恢复如初。一个刚入行不久的女销售拿着公关费用申请单来找莫语汐签字。

莫语汐一看客户不算是什么大客户,能拿到的合同也不是什么大合同,但是公关费用却很高。她问那女孩:“怎么要这么高的费用?”

女孩说:“我们和这家以前没有合作过。所以您也知道以我们公司的情况想跟同行竞争就得多付出点。”

莫语汐不以为然:“这不是理由。如果任何一个小合同都要这样拿下,那光砸钱就行了,要销售干什么?你去把费用改成一半,再来找我签字。”

女孩撇了撇嘴拿着单子出了莫语汐的办公室。

另外一个女孩见她出来问她怎么样。她摇了摇头:“真够抠的,讲起大道理还一套一套的,她拿项目不用花钱啊?也是,靠‘特殊方式’补偿客户呗!不然她也不比我们大几岁怎么那么快就混到总监了。”

另外一个女孩子心领神会地笑了。突然听到身后一声轻咳,两人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没想到是顾梦东,连忙低着头噤了声。顾梦东本来也是路过,没想到撞见这么一出。他皱着眉问身后的秘书小芳:“这两位是?”小芳连忙说:“年前人事刚招来的销售,徐然和……”小芳话没说完,顾梦东做了个打住的手势:“一会儿叫人事部总监来找我,怎么人事部都不干人事了?”

两个女孩子一听这话,顿时面如死灰,同时也觉得诧异,不是都说老板看莫语汐不顺眼吗?她们就说了两句闲话难道就要被扫地出门了?

顾梦东已经离开,小芳回头看了一眼莫语汐办公室的方向,神色不明。

距离A银行的项目竞标时间越来越近,莫语汐按照上次顾梦东提出的要求正在补充策划内容。由于连续数日的失眠,她的精神状态不佳,刚过晚上八点,眼皮已经开始打架。

她疲惫地关掉显示器,趴在桌子上只想稍微休息一下,没想到却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再醒来时不知过了多久,莫语汐直起身子,“哗啦”一声,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她低头一看,是一件女士外衣,刚才应该是搭在她身上的。

莫语汐拿起衣服看了看,并不是她的,但看款式有些熟悉,可怎么也想不起来究竟是谁的。这时候有人敲门。“请进。”小芳探进头来露出一张笑脸:“莫总醒了?”莫语汐这才反应过来,这件有些眼熟的外套正是小芳的。她连忙说:“谢谢你的衣服。”

小芳拎着一份外卖走过来:“客气什么?我也是刚才从这里路过,看您睡着了,免得您着凉。哦对了,还没吃晚饭吧?我给顾总叫外卖时多叫了一份,您先吃点吧。”

说着小芳把外卖餐盒放在了莫语汐的桌子上。莫语汐也的确有点饿了:“那我就不客气了。”小芳笑嘻嘻地跟她道别。莫语汐看着那份外卖不免困惑,最近小芳频繁向她示好究竟是为什么呢?她也曾猜测这会不会是顾梦东的意思,但转念又觉得不可能,他如今已是别人的未婚夫,而且他恨她入骨,怎么会关心她的死活?

莫语汐打开饭盒吃了一口,有点凉了。

晚上的时候,莫语汐是被一阵钻心的胃痛痛醒的。找胃药的时候她一下子没忍住把晚饭吐了个干净。可吐过之后还是觉得难受,家里也没有对症的药。

她软趴趴地靠着电视柜坐在地板上,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夜。她想到去医院,可一个人真没办法行动。她给莫非打了个电话,电话已经关机。未冉也联络不到。莫语汐想了很久,只能打扰卫明了。

好在卫明睡觉没有关机的习惯。“嘟嘟”响了两声,他便接了起来,听声音就知道是刚被吵醒。莫语汐有点抱歉:“你方不方便来我这里一下?”“语汐吗?你怎么了?”“有点难受,我想去趟医院?”“你等着,我这就来,坚持一下!”

挂上电话没一会儿,卫明就到了。他二话没说,将莫语汐裹得严严实实地带出了门。夜风肆虐,在走去停车位的路上,莫语汐发现卫明有意走在她前面替她挡着风。她吸了吸鼻子,紧紧跟着他。半夜两点半,医院里空荡荡的。莫语汐被诊断为急性肠胃炎,需要挂水,可惜没有床位了,即便是半夜,也只能坐在外面的候诊区里。经过连番的折腾,莫语汐整个人一点精神都没有,还好有卫明在身边。他对着她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这里的舒适感不会比病房里的枕头差,来吧,免费借你靠。”莫语汐疲惫地笑笑,还不等她说声谢谢,她的头便不由自主地靠了上去,眼睛缓缓闭了起来。卫明扭头看她,嘴唇几乎触到她光洁的额头。他犹豫了一下说:“语汐,我想多了解你一点。”他等着莫语汐回话,可等了半天,她一点动静都没有。再一看,不禁勾勾嘴角:“睡着了?”莫语汐的睫毛长长的,看上去很温柔。难得平日里那么厉害的人,却有着婴儿般的睡颜。卫明笑了笑,轻轻替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莫语汐请了两天病假。知道她生病了,公司里没人来探望,倒是已经“隐退”的李丽群来过一次。她还是那么干练,就是肚子已经隆起,看上去一脸的幸福。莫语汐羡慕她,她却说我才羡慕你。莫语汐只当那是李丽群的一句客套话,也没有多想,打个哈哈过去了。

不久之后A银行就软件和硬件招标的事情办了一个简单的发布会,参加竞标的单位有十几家,悉数到场。病好了之后,莫语汐有差不多一个月没有见过卫明,联系都少,但两人心照不宣,都在为这个竞标忙碌着。莫语汐在助理的陪同下走进会场,看到前方不远处,卫明在和别人聊天。卫明像是感知到了她的目光,回过头来,见是她,咧嘴一笑,跟旁边人打了个招呼走了过来。“你瘦了。”“对,最近我在节食。”“胃不好的人还节食?”卫明收起笑容。莫语汐一边往座位上走一边说:“这你就不懂了。”卫明无所谓地耸耸肩:“这我有什么不懂,但还是觉得你丰满点好看。”卫明一句玩笑话,莫语汐却不由得一愣,这话似曾相识,她想起来正是她和顾梦东分别多年之后第一次见面他说过的话。一晃又一年过去,他们却渐行渐远。

会开到一半,卫明发了一条信息过来,是一张表格,有不同身高的女生最适合的体重。卫明说:“这是权威的。”莫语汐笑了笑,仔细去看自己的身高对应的体重是多少。正在这时,她手机又振了振,她以为还是卫明,点开一看,不由得愣住了。

这是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张请帖——顾梦东和姚琴的订婚典礼。而被邀请的人正是她莫语汐。

虽然早听姚琴说他们要结婚了,但是她多少会抱着一些“姚琴在说气话”的侥幸,然而当事实毫无争议地摆在面前时,她整个人都被那种震惊和感伤填满了。

这一辈子,他们终究是没有缘分了。她垮着肩膀,呆呆地坐了一会儿,起身走了出去。卫明一直在不远处注意着她的情绪,看到她出去,顿时觉得有点不对劲,也没多想就跟了出去。莫语汐的车直接出了会议中心,奔着请柬上的地址开了过去。当她魂不守舍地开车经过一个路口时,并没注意到右边一辆载满货物的卡车右转驶入她的车道,眼见着她的小mini就要钻进卡车底部,她才猛打方向盘跟那辆车擦身而过。虽然没有撞上卡车,但是莫语汐却因此失去了平衡朝着路边的花圃撞了过去。

经过猛烈地撞击后,车子停了下来,安全气囊弹了出来,莫语汐只觉得浑身都痛,头晕晕的。卫明一路上跟着她,看到这一幕,心脏被狠狠揪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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