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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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喜欢上她,这个认识时间极短,见面里外里算上不足十次的女人。然而,他却什么都不能做,因为她,有男朋友。病房外她讲的那一通电话,让他意识到她应该很爱席硕良。于是,他在那天开口不让她再去看他。

“为什么?”许久没有得到回应,安以若沉不住气地再问了一遍,感觉到牧岩松开了手臂,然后,走廓里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紧接着地下室的门被打开,她看见脸色惨白的萧然站在门外,而他,到了嘴边的话终究没来及说出口。

“利用我?”像是没有看见安以若,萧然直视着牧岩声音破碎地问。

牧岩抿唇,看着她苍白的脸色,选择默然。利用吗?他不想解释,也无从解释。

“难得顾夜都查不出追踪器装在哪里,我是不是该为国家研究出这么精密的东西表示一下敬仰?”萧然冷笑,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不会是昨晚我们缠绵的时候你悄悄放在我身上的吧?”

“萧然!”神色霎时凝重,牧岩沉声,他突然很怕安以若误会。他与萧然之间,似乎有些说不清楚,他不允许这种暧昧发展下去。

“怎么,做过的事这么快就忘了?”萧然在他面前站定,目光淡淡扫过安以若,清清冷冷地说:“昨晚你对我可不是这样的。”不等牧岩说话,她已转过了身,对侍从吩咐道,“带两位客人到楼上吧,可别怠慢了,否则你们主子要是心疼佳人可就麻烦了。”

当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内,牧岩回身,一言不发的扣紧安以若的手腕,带着不容躲避的强势领着她离开地下室。长久的沉默划过,直到两人被安置在顶楼最靠里的房间,直到安以若拿起桌子上的纱布为他重新包扎好伤口,他终于看到她手指上那枚刺目的戒指。

偏过头,英俊的脸上浮起一抹自嘲地笑。

牧岩猛然意识到,根本没有解释的必要。

风起云涌

度过难捱的一夜,当清晨的雾霭还没有散去的时候,牧岩和安以若已经坐在一楼的客厅了。

牧岩显然又是一夜未眠,俊颜上的疲惫无从掩饰,然而,双眸却是灿若晨星,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觉察到安以若的目光,牧岩转过头,弯唇一笑,笑容莫名的温暖,“别这么紧张,不会有事的。”知道她整个神经都紧绷着,他轻握了下她的手安慰:“你的样子好像对我特别没信心。”他挑眉,眼神那么自信,又异常的犀利。

四目静静对视片刻,安以若轻轻摇了摇头,心里苦涩地想,都到了这个时候你再安慰我我也能感觉到危险的气息啊。反正都已经走到这一步,除了继续往前,已经别无退路了。

这是两人离开地下室后惟一的交流,昨晚,她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直到天快亮时才熬不住了迷迷糊糊睡着了。而他,一直闭着眼晴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始终一言不发。然而,安以若并不知道,当她睡着的时候,牧岩曾不止一次为她盖回踢落的被子。

又等了一会儿,顾夜终于从楼上下来,牧岩也不废话,直接提出要求:“金钥匙在姐告,你只能带两个人同行。”见顾夜漫不经心地望着安以若,他说:“人太多的话,我没把握你会不会在拿了东西后翻脸。”

“我肯定会翻脸。”顾夜缓缓侧过头,说得清傲而孤高。

“不翻脸就不是顾夜了。”萧然走进大厅,挑衅般看向牧岩,“这两个人中是不是要算上我?”

眼里冰冷的光芒骤起,牧岩答道:“是。”他把她带出来,她,还要被他带回去。临行前上头有过交代,要么把活人带回去,要么,当场击毙。

电光火石间,萧然瞬间了悟了什么,目光中有了席卷而来的杀意,她勾起清冷的笑,“就算我受了伤,要杀她也是一如反掌。”瞥了眼安以若,眸底一片冷厉与不屑。

安以若与牧岩对看了一眼,又收回了目光。忽然之间,两个人似是无话可说,却是各怀心事。

“萧然身上的追踪器已经取出来了,牧大队长确定要带上她?”救出萧然的时候对她进行过全身的扫瞄,但却避开了她的伤口,所以没有发现植入她肩膀伤口处的追踪器。牧岩的闯入令顾夜觉醒,连夜找人再次检查了萧然的身体,终于在她血肉模糊的枪伤处找到了追踪器,素冷的眸光仿佛能凌迟了人,最后他狠狠甩了她一耳光。

他的失算,她的大意,让他们彻底失了先机。不单单因为这趟姐告之行凶险难测,更导致他九钻老总身份的暴露,从牧岩来到别墅那一刻起,注定他们以后的日子不会安宁,这一切不过才刚刚开始,除非杀了他,否则再也回不到先前的宁静。但牧岩不是个简单的角色,顾夜到底不敢小看他。

没有讨价还价,顾夜只带了两个人,除了萧然,他选择了一名侍从,待看清眼前站着的男人,安以若下意识抓紧牧岩的胳膊,而牧岩也拧起了眉,默然注意着眼前的那匹狼。顾夜想干什么?他未免太过有恃无恐。

牧岩身穿黑色的风衣,牵着安以若的手随顾夜萧然向顶楼而去,直升飞机已经等在那里。风在耳边呼啸,安以若畏寒地缩着脖子,牧岩注意到她的异样,不发一言地脱下风衣披在她身上,不顾她的挣扎径自扣上了衣扣,然后将她抱上了飞机。她身上穿的女装是顾夜早上派人送到房间的,牧岩看着就碍眼,但又不能让她穿着一件男式衬衫走山路,现在刚好,穿上他的外套果然顺眼多了。

机舱里,顾夜双腿交叠着闲适地倚坐在安以若对面,萧然脸色苍白地坐在牧岩对面,侍从绷着一张扑克脸牵着狼坐在最外面。

飞机平稳地飞行在空中,安以若安静地坐在靠窗的位置一直望着窗外,什么话也不说。顾夜的目光锁定她没有血色的脸颊,嗡嗡的轰鸣声掩盖了他沉沉的叹息。

牧岩抬眼,与萧然凄哀的目光相碰,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漠然移开目光,将顾夜毫不遮掩的眷恋收入眼底,他深呼吸,再呼吸,唇角抿成一线合上了眼。

机舱内流过长久的沉默,足以令人窒息,然而,每个人的心境都不如面色来得平静,谁都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下降高度,找空地停。”过了江,牧岩睁开眼望着外面,冷静地吩咐。

顾夜收回目光,看着外面,冷声说:“牧大队长玩儿我?你别告诉我东西放在丛林里。”

牧岩牵起似有若无的笑,漫不经心地说:“为什么不可以?”他必须避开闹市,以免顾夜无所顾及当场开枪。而在山林里,相对而言更容易脱身。

眼微微一抬,眼底的怒意在倾刻间翻涌而至,侍从接到他眼神的示意,敲敲驾驶室的玻璃。飞机缓缓下降高度,安以若快被压抑得昏倒了,顾夜的目光让她感觉很不在自,浑身冷到极点,心底有种强烈的不安。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也不得而知,而那只狼又让她心生恐惧,心提到嗓子眼,颤抖着握上牧岩的手。

感觉到她指尖的冰凉,牧岩下意识皱了皱眉,偏过头,她脸上的慌张一览无遗,深遂的眼眸静静注视着她,然后微微弯唇,似是无声地说:“别担心,一切有我。”然后,安以若感觉他手心微一翻转,将她的手反握在手里。

安以若并不知道牧岩在安抚她的时候,心情也是极为沉重的。身经百战的他太了解顾夜那个黑色帝国有多盘根错节,复杂的背景令人难以摸清。而他和她像是两片飘摇的叶子,此行危险重重。即将到来的一切,似是外面渐浓的雾霭,谁都没有十足的把握会赢。

飞机停下的时候,牧岩环顾四周,皱着眉头的俊颜神色微微一变,却还是镇定地带着安以若下机,搂在她腰际的大手轻轻动了动。

安以若知道他在找什么,紧抿着唇勉强笑了。昨晚他放在她身上的枪她谨慎地收在口袋里,一方面怕顾夜发现,一方面又怕不小心掉出来,身体都是僵直的。

“啊!”安以若尖叫一声,恐慌地扑进牧岩怀里,哽咽着说:“别,别让它靠近我……”那只眼放绿光的蓄生离她太近,当她发现的时候吓出了一身冷汗。

顾夜应声转过身,看见她被牧岩搂进怀里,脸色郁沉,正欲开口却听牧岩沉了沉口气冷声说:“离安小姐远点。”

侍从看向顾夜,见他点头,恭敬地低着头,将狼牵得远了些。

抱住安以若的瞬间,腰际的枪已经神不知鬼不觉落下牧岩手中,松开手,状似不经意理了理她的外套,四目交凝,两人会心一笑,都松了口气。没办法,顾夜太精明,牧岩就知道他早上还得搜他的身,所以东西只有藏在她身上。

在牧岩的带领下,五人一狼走在羊肠小道上。安以若从没走过山路,又不熟悉地形,走得很慢很费劲儿,牧岩始终拉着她,承担着她部分的体重,为她保存体力。

山间隐约有旋律调式独特的山歌传来,细听之下,清亮的声音是从葱葱郁郁的密林之处流转而来,安以若积郁在心底的慌乱渐渐消散开来,抬手抹了把额头的细汗,她长抒了口气。

“还有多远?”她低声问。

牧岩抬头看了看,距上次他与萧然休息的地方已经不远了,于是他鼓励着说:“再坚持一下,前面就到了。”

就在前面!也就是说马上就要发生什么了,安以若的心弦又绷了起来,脸上的表情极不自然。

“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别松手。”牧岩了然她的心思,压低了声音,用仅能两个人听到的音量提醒。

安以若抬眸,脸色惨白得已无血色,她郑重地点头,小手紧紧回握住他。

当五个人停下来的时候,牧岩表情沉静地坐在石头上休息,顾夜已警觉地摸出了枪,萧然不以为意地望向安以若,眼神是恨不能将她凌迟的冷厉,一脸肃杀的女人令她从头凉到脚。侍从牵着狼站在不远处,警惕地望着四周。

山歌远远飘过来,伴着清脆的鸟鸣,一切似乎都是生的迹象,然而,安以若却无法冷静下来,她甚至觉得脚已经开始发软,只是手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样,与牧岩十指紧扣。

山路上偶有人经过,走过他们身边的时候眼里满是不解,但匆忙的脚步证明他们之间的对峙已经惊动了别人,尽管他们将枪隐藏起来并没有外露。

“怎么,牧大队长还打算拖到什么时候?”顾夜失了耐心,昏暗不明的眼里划过危险的气息。

牧岩抬眼看着他,就在安以若以为他要说话的时候他却伸出右手拢了拢她的头发别到了耳后。她不解地望着他,而他笑了笑,真诚质朴的那种。她浑身僵住,怔怔地任由他摆弄。然而,牧岩这一状似亲昵的举动却瞬间激怒了顾夜,男人的脸色骤然暗沉下来,冷寒的目光落在牧岩身上,执枪的右手紧了紧,他发誓拿回钥匙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砍下那只碰过安以若的手。

“我得想想东西埋在哪儿了。”不动声色地将顾夜的变化收进眼底,牧岩满意地弯起唇角,淡然的笑容在安以若眼中有种无形的威严。

萧然变换了神色,眼底满是疑惑。他将东西埋在这儿?显然不可能。他们那天休息的时候他就坐在她旁边,他们连半分钟都没有离开过,他何时将东西藏在这儿?她开始怀疑金钥匙并不在牧岩手上。

“牧岩,我给你十分钟时间,看不到东西就送你上路。”顾夜很精明,却到底不够沉稳,如果他能看穿牧岩先前的举动不过是为了激怒他,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吧。

“十分钟?你不觉得短了点儿?”心思转了个遍,眼底无一丝异样,语气却镇定得根本不像置身生死边缘,话语间,牧岩站起身牵着安以若的手欲向巨石后而去。如果他没记错,后面该有一条小径。

“牧岩!”安以若颤抖着叫了一声,语调很低,却难掩惊惶,牧岩顿住身形,直觉认为她的这一声轻唤有些瘆得慌,转过身顺着安以若的目光看过去。

安以若脚边,一条尖头蛇正高昂着头瞪着面前的她,犀利地吐着信子,似乎准备随时攻击。她动也不敢动,额头和手心吓得沁出了汗,呼吸都已经不顺畅了。

“别动。”牧岩拧眉,稳了稳心神松开她的手,右手摸向腰际蓄势拔枪,同时极轻极缓地蹲下身,忽然,尖头蛇却在刹那间向安以若的手腕咬了下去,眼看着那毒牙就要扎入她的肌肤。

“砰砰!”两续两声枪响,安以若的尖叫声被刺耳的枪声掩盖,她死死闭上眼晴,感觉到有血迸溅在脸上。

“没事吧?”顾夜执枪冲到她面前,伸手擦着她脸上的蛇血,安以若睁开眼晴的时候,腰上一紧,下一刻人已经落入那具熟悉的怀抱。

“牧……岩……”颤抖的声音,惨白的脸色,她真的吓坏了。

牧岩紧皱着眉头,用力握了下她的手,冰凉的感觉令他涌起心疼,放柔了声音安慰,“没事了,别怕。”

听到他的声音,安以若觉得自己的鼻尖一酸,眼泪不自觉落了下来,牧岩没有安慰,深沉的目光越过安以若迎视着顾夜,他的怒意似是已达到顶点,他知道他们触了他的底线。右手握住枪的时候,余光却瞥见萧然骤然向安以若靠近,而她手上拿的不是手枪,竟然是一根针管。

她想做什么?刹那间明白了她的动机,牧岩手上微一用力将安以若扯到身后,迅速转身的同时抬高右手在半空中截住她的手腕,像是料到他会有此反应,萧然握在左手的匕首毫不犹豫砍向他手臂……

放手一搏

萧然这一刀似乎避无可避,牧岩掐住她手腕的右手动也没动,打算硬捱过去。然而,情势骤然逆转,发生在眼前的一幕彻底激怒了牧岩,甚至是顾夜。

安以若被他拽到身后的瞬间,眼看着匕首就要刺入他的胳膊,她脱口尖叫,“不要……”急步冲上去以手握住锋利的匕首,大脑是空白的,动作却像是不受控制,完全是心的指引。

眨眼之间,刺目的鲜红自她手掌中流下来,滴在牧岩的袖子上,透过衬衫渗到他手臂的肌肤上。

仿佛被利刃扎进身体,刺痛感那么直接,牧岩的心猛地颤了一下,右手明显一僵,眸光霎时转为冰冷,浑身迸出迫人的气势,看在萧然眼里竟是冷寒的戾气,然后,他手劲默然加大狠力一捏,清晰地听到“咔嚓”一声,是腕骨碎裂的声音。

“你……”握着匕首的左手无力地松开,右手的针管相继落在地上,突来的疼痛令萧然呼吸都变得困难,艰难地吐不出第二个字。

萧然,是你逼我的。牧岩神色变换,把她摔向一边。只觉一阵头晕目眩,摔倒的瞬间,萧然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掉了。

转过身,牧岩单手托住身体缓缓下滑的安以若,伸出右手轻轻掰开她紧握匕首的手,“没见过你这么傻的……”刹那间涌起的心疼令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目光落在她满是鲜血的手掌,哑声说:“忍着点,别使力……”不忍心再说一句责备她的话,他软语安慰。

安以若疼得眼泪都掉下来了,却还是倔强地点了点头,颤抖着声音说:“我没事……”脸上已经毫无血色,还朝他笑了笑。

望着她含泪的笑颜,他温柔地笑了,用额头轻轻贴了下她的,“傻姑娘……”

顾夜站在一旁眼睁睁目睹安以若为牧岩奋不顾身,又看着他们亲昵地举动,眼里已经喷出火来,冷静骤然间荡然无存,他厉喝一声牧岩的名字,枪口精准地转向他,欲勾食指……

不及思考,牧岩左臂揽过安以若护在身侧,利落地抬腿踢向顾夜执枪的手,没想到他反应如此之快,为免枪脱手,顾夜右手急速一收,依然被牧岩踢到了胳膊,冰冷的眼眸射出慑人的寒光,他不得不退后一步。

一脚落空,牧岩转了个身将怀里的安以若朝小径的方向推了出去,提高了音量:“东西在哪儿记住了,往山下跑,别停下来。”随即迅猛地挥出一拳,顾夜未及躲闪吃痛地挨了一拳。右手握住枪,偏身避开牧岩挥来的第二拳,抬高的右手大力落下,欲用枪托打向他后颈。

安以若的腿都是软的,被牧岩这么一推,踉跄了两步险些摔倒,目光追随着他,牙齿狠狠咬着手背,摒住了呼吸。

牧岩身体后仰,背紧紧贴着石头,右手格开足以打晕他的枪托,与此同时,右腿狠力一扫踢中顾夜脚腕,四肢敏捷程度以及无间的配合令牵狼的侍从打心底里佩服,双手死死抓住链子,神色紧张地注视着打斗中的两人。

“没听见我说的话吗?”踢到顾夜的瞬间,牧岩低喝一声,以迅雷之速将她扯离倚靠的树杆,“去拿东西!”金钥匙在哪他并没有告诉她,这么说只是为了不让牵狼的侍从伤害她,他还不能完全确定心中的某个想法,只想着有金钥匙护身,她一定不会有生命危险。

“萧然!”顾夜终于发现此刻情势的不利,朝着挣扎着要站起来的萧然大喊,他到底是底估了牧岩的能力,竟然可以借着萧然先动手的机会扳回一局,这个对手比他预期中难对付,边护着安以若边赤手空拳与他过招,足见他的勇猛与魄力。现在他被他缠住,此刻距离太近,他又招招紧逼,让他根本没机会开枪,顾夜愤怒至极。他摆脱不了牧岩,但他不能让安以若离开他的视线,直觉认为她这一走,他们之间,就会彻底断了联系。

“还愣着干什么?”牧岩低吼,这个笨女人,她不知道她就是他致命的弱点,还打算愣在哪儿多久?敏捷地侧身,挡住顾夜欲抓向安以若的手,右手自背后推她,“走!”

牧岩隐含着怒意的声音响起绝对非常有份量,安以若不再犹豫转身就跑,嘴里还低喊着:“我去拿钥匙来。”大脑终于恢复了运转,清醒过来的女人领会了他的意图,只要她不拖他后腿,他一定可以脱险,她在反而牵制了他。管那鬼东西藏在哪儿,先跑再说。

或许因为过度恐惧,或许是跑得太急脚下绊到什么,安以若直直摔倒在山路上。在这么紧张的时刻,她结结实实摔这一跤颇有喜剧效果,牧岩与顾夜的位置刚好调转,看见她重重摔了下去,不自觉皱紧了眉心,心里低低骂了一声:“笨女人!”于此同时,手腿却更加迅猛地进攻,如果不是萧然先动手,他还没有机会抢得先机,只不过安以若受伤不在他预料之中,想到她流血的手,出手愈发狠厉了几分。

腾身一个利落的回旋踢,顾夜右手一抖,手枪“啪”地落在地上,牧岩就势翻身一滚,捡起手枪的同时,长腿横向一扫,刚刚站向来的萧然再次被踢倒在地。

“安以若!”牧岩大喊了一声,在安以若回头的瞬间,仰躺着将手中抢下的枪大力掷向远处的她。

安以若连滚带爬地捡起那把手枪,握住它的手开始发抖,长这么大,从没遇上这么危险的情况,现在枪都到她手上了,她该做些什么?大脑有一瞬的短路,回神时见萧然跌跌撞撞着站起来拿枪对准她。

“啊……”安以若大喊一声,自我保护意识已然觉醒,偏头闭着眼晴朝萧然这边开了一枪,从没开过枪的她,因受不了巨大的反弹力量,胳膊定力明显不够,子弹射出的瞬间,她的胳膊已被高高震起,麻得失去了知觉。

安以若激流翻涌的血液沸腾了,她竟然苍白着脸色死握住枪一点点迎向萧然。都是女人,她手腕的骨头都被牧岩捏断了,而她手上也有枪,她还怕什么?

牧岩听到枪声,眉头拧得更紧了,偏头看见安以若安然无恙,松了口气,右手趁着顾夜被他踢倒的刹那摸出腰际的手枪,枪在他手上一转,枪口精准无比地抵住了顾夜的头。

一切,在短短几分钟之内落下帷幕,牧岩凭着利落迅捷的身手抢占了先机,与他计划惟一有偏差的地方就是安以若挨的那一刀。

“萧然!”牧岩狠狠顶了下顾夜的脑侧,提醒萧然他真的会开枪。

萧然回头,翩然一笑,似是并不在意顾夜的生死,脚上竟未作停留,缓步移向安以若。安以若握枪的手已是已被冷汗和鲜血浸湿,她紧盯着萧然,缓缓倒退。比枪法,她心知肚明肯定不是萧然的对手,她之前射出的子弹都不知道飞去了哪里。可她心里有个念头,就是死活不能松开枪。

牧岩左手使力,迅速拎起眸光尽现冰冷的顾夜,枪口死死顶住他的太阳穴,一个箭步冲上前横挡在萧然身前,冷厉了眼神:“把枪放下。”

萧然冷笑,强忍疼痛双手握住枪,立在原地纹丝不动,“你杀了他,我杀了安以若,不错的交易。”目光对上牧岩阴郁冰冷的眼眸,她笑得很是狰狞,出门时她就抱着必死的决心,希望没了,只剩绝望,她已无所顾及,包括她誓死效忠的顾家人的命。

“放狼。”目光一瞬不移地与牧岩对视着,冷冷的声音在此时响起尤为恶毒,“不想现在就死的话马上动手。”语调不自觉提高,枪口对准牵狼的侍从,顾夜这个笨蛋,千挑万选的训狼人竟然不是自己人?不相信天平彻底偏向牧岩这边,她试图挽回劣势。

狼适时嚎叫一声,朝着牧岩这边探着身子,似是在下一秒就要挣脱脖子上的束缚扑过来。安以若握枪的手明显一抖,还没反应过来训狼人异常的表现,心底的恐惧开始一点点蔓延着。

侍从面无表情,牵着狼的手略微松了松,在顾夜劈手偷袭牧岩的瞬间,手中的链子终于脱落。

牧岩大脑急速运转的时候,没有料到顾夜还能不安份,以胳膊挡住他的手,却没有避开他反踢的一脚,吃痛地退后了两步,随即被顾夜猛地扑倒在地。

顾夜左手抓住牧岩执枪的右手,两人较量着手劲,眼看着枪口对准顾夜的时候又被推回到牧岩脑侧……

“砰!”地一声响,安以若朝着扑过去的狼开了一枪,她怕那狼是冲着牧岩去的。当然,凭着她的枪法,又隔着一段距离,当然是击不中,就在这个时候,狼已纵身跳起,咬上的却是萧然的手腕。

“啊!”凄厉的叫声回荡在山间,惊得安以若“啪”地扔掉了手中的枪。这,这是怎么回事?尚未在恍惚中回过神来,耳畔终于响起生命中最为悦耳的声音。

“不许动,放下武器。我们是警察,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扬声器中传出威严的声音,安以若紧绷的心弦断了,肩膀瞬间挎下来,脚下一软颓然跪倒在地,眼前浮正义执枪的身影,她飘摇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少爷!”直升飞机盘旋在头顶,驾驶员扔下软梯,朝着下面的顾夜大声吼道,同时开枪射向咬着萧然手腕不放的狼。

训狼人低喝了一声,那狼像是听懂了人话一样松开了嘴,快速向他奔去,牵起链子,他箭步冲向安以若,拉起她,“快走。”卧底的身份到底还是暴露了,不过现下协助警方救出被绑人质更重要,而且顾夜极有可能落网,那么他的工作也算圆满落幕。

安以若回身看向牧岩,他正聚精会神对付着顾夜,而萧然似是疼得昏了过去,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手腕处有汩汩的鲜血流出来。

“安小姐!”训狼人低喊一声企图让她回神,安以若却大力甩开他的手爬起来冲向顾夜,双手死死抓住他的衣领,大声喊着:“放手,快放开。”

子弹由高空横扫下来,训狼人未及避开,肩膀中了一枪,低喝了一声再次放出了狼,安以若在狼扑过来的瞬间,被顾夜无意间一个大力抽手动作推倒在地,跌倒的刹那脚下一滑,直直向陡峭的坡下滑去。

“以若!”低沉的声音响起,顾夜还没回过头已被狼扑倒在地,牧岩将手中的枪扔向训狼人,爬起来冲过去,在安以若滑下山坡的瞬间趴倒地上,左手抱着树杆,右手终于扯住她的手腕。

“牧岩……”安以若呻吟,感觉到浑身上下撕裂般的疼,尤其被他握住的手更是钻心地疼起来。

“别松手。”牧岩拧眉,顾不得她的手还伤着,右手使力,提住她隐隐下滑的身体,感觉到掌心中的湿濡,竟像是自己的身体在流血,看见她眼角有泪沁出来,听见她哽咽着叫他,“牧岩……”紧抿着唇,他的眼晴红了。

瞬间忘了打斗中扯裂的左胸处伤口传来阵阵的疼痛,牧岩稳了稳心神,目光扫过周边,双腿利落地盘上脚边的树杆的同时左手已然松开,快速伸向安以若的肩膀,试图提住她的身体,防止她下滑。

“啊……”在牧岩未及抓住她的时候,安以若的身体顿时滑下,惊得她的叫声冲口而出。忽略手臂被碎石割破的疼痛,牧岩浓眉皱起,用尽浑身力气单手拉住她手,他沉声:“把腿绻起来蹬住地面。”他需要她的配合。

听到他的命令,安以若大口喘着气,脚下用力的同时伸出另一只手递向他。牧岩拼尽最后一份气力借着她蹬地上移的劲儿,右手猛地一拽,左手抓住她递出来的手,脚上用力勾住树杆,双手一提,硬是将安以若甩上了陡坡。

枪伤被彻底扯裂,左胸翻绞般疼起来,额头的汗珠一颗颗滚落下来,牧岩咬紧牙关,使力蹬着树杆爬了上来,见安以若用胳膊拄着地面挣扎着要站起来,幽深漆黑的眼底漫过深浓的心疼与后怕,他大步上前,蹲下身去将她死死抱进怀里,仿佛这辈子都不会松开……

烦乱无绪

天蒙蒙亮起,薄雾弥漫,世界被笼罩在一片淡白之下,朦胧而清冷。

从天黑等到天亮,牧晟已经在客厅坐了整整一晚,而他那妻子因为担心儿子也不肯回房休息,现在正靠在他肩头浅浅睡着。

电话响了,有人接起来,待听清对方说什么,神色转变惊喜,却依然恭敬地立在牧晟面前,“是,是牧岩……”话未说完,牧晟猛地睁开眼晴,接过了电话,刚嗯了一声,电话已经落在妻子手里,牧妈妈的手都在颤抖,她哽咽着唤他:“大木……”

“妈……”简单的一个字,唤得牧妈妈泪如雨下,紧紧握着话筒再也吐不出一个字,靠在牧晟怀里泣不成声。

牧晟的眼晴也红了,他用力搂了搂妻子,却说不出安慰的话,只是别过脸接过电话。当牧岩与云南警方失去联系,当他得知儿子竟孤身渡江赶去缅甸,他担心之余险些暴跳如雷。一天一夜不眠不休,他守在电话前,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等待。脑海里始终回想着牧岩临行前与他的那一次对话,他相信他的儿子,他不会有事,也不能有事,他是他与妻子惟一的儿子啊。而牧岩到底没让他失望。他好好的活着,他打来了报平安的电话。

“爸……”牧岩握着手机,声音满是疲惫,“我没事。”

“好好……没事就好……”牧晟极力平复着心情,声音却控制不住哽咽,“受伤了没有?”旧伤未愈,叫他如何不担心他又添新伤呢,哪怕没有亲眼目睹救人的经过,牧晟可以想像当时的危险,那绝对是一场生与死的较量。

生平第一次,他为有牧岩这样优秀的儿子感到骄傲,于是,电话这端的牧晟终于含泪笑了,那笑容极为欣慰,极为自豪。

“没有。”听到母亲的哭声,牧岩的眼晴有些湿,听到父亲关心的询问,电话那端的他也笑了,“我很好,真的没事。”

挂了电话,他坐在长椅上闭目养神了片刻,迟疑之后给席硕良发去了一条短信,只有短短六个字:“平安,勿念。牧岩。”然后关机,转身回了病房。

略带薄茧的手温柔地抚上女人的脸颊,细细勾勒着她精致的五官,然后,他俯下身,在她饱满的额头印下一吻。

“以若……”他喃喃唤着她的名字,将她包得像棕子一样的小手轻轻握在掌中,只觉心像被抽空了一样难受,呼吸都变得艰难了。

当救援的人赶到,他平静了心绪,忍着胸口传来的疼痛,勉强站起身拉起安以若,她却脚下一软,如一个软绵绵的娃娃颓然倒在他怀里。

“以若?”他低声唤她,语气中难掩焦急,失去知觉的女人脸上毫无血色,全然听不到他的呼唤,身体的重量全部依靠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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