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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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有人进来了。
龙乾玥这才转过脸来，眸子里，情绪逐渐平缓下来，看着华曦的身后，怔了一下，然后微微一笑：“郡主。”
“药熬好了。”龙浅薰低声说，声音不像以前一样娇蛮清脆，微微带着哽咽。
华曦站起来，俯下身去，想将龙乾玥扶起来。
他眸光微微一动，看向她，目光里，有种平静的请求。
华曦看了他一眼，明白他的意思，他是不希望她对他太好，否则，他会继续无法自拔，继续痛苦下去。
她缓缓收回自己的手，站直了身，道：“我还没有回过家，现在要回去了，你好好养病，我改天再来看你。”
龙乾玥点点头，声音沙哑地说：“燕询，送墨三小姐出去。”
燕询还没有答应，龙浅薰便说：“我送你吧。”
龙乾玥刚想说不，华曦却点点头，说：“有劳郡主了。”
按照龙浅薰的性子，就算她说不用了，也不可能改变她的心意吧。
这个女人，可不是一般的倔强啊。
龙浅薰放下药碗，跟着华曦一起走出来。
外面等待的柳阑珊握着手帕，满脸期待地看向屋子里。
可是一看见龙浅薰出来，还是识趣地低下头去。
高贵的平城郡主，她这样的风尘女子怎么敢比得上？
龙浅薰没有看她一眼，分明是送华曦出来，却还走在华曦的前面。
华曦对柳阑珊招招手，三个女人前后出了七皇子府。
“郡主，送到这里就够了。”
走到一条巷子里，华曦慢慢地开口。
龙浅薰蓦然停下脚步，没有转过身来，但是隐隐颤抖的肩膀和偶尔传来的低泣声，还是泄露了她的情绪。
柳阑珊看向华曦，心里有些慌，不知道该怎么办。
华曦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
她抬起头，看着上方的天空。
大雨过后的天空显得格外明澈，太阳已经下山了，只留下淡淡的夕阳拖曳在天边。
冰凉的暮色正缓缓的，被深沉的夜色所取代。
她挺理解的龙浅薰的，初恋就是这样啊，酸，甜，苦，涩，痛。
第378章 情与谁共【6】
没有经历这些，都没办法成长为一个成熟的女子。
虽然华曦一生中都没有经历过这些，但她，真的能理解。
龙浅薰对于龙乾玥的感情，这么多年，早就根深蒂固在心里了。
她潜意识里，把龙乾玥当成自己的东西，保护他，独占他，可是忽然之间她发现，其实这个东西根本不属于她。
所以才会这么伤心吧。
在墨华曦记忆里的龙浅薰，是那么霸道刁蛮，无所畏惧的一个少女。
可是此时此刻，却在并不熟悉的人面前，哭得这样伤心。
恨心终不歇，红颜无复多，枯木期填海，青山望断河。
情与谁共。
华曦默默地等了一会儿，终于走上前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哭够了，就回去吧。”
龙浅薰忽然转过身来，哭得红肿地眼睛瞪着她：“墨华曦！你怎么能忍心让他那么伤心？你知不知道他有多喜欢你？他连昏迷的时候，都在叫你的名字！”
“我知道。”华曦淡淡地说，“郡主，在你看来，感情这种事，只是同情就可以吗？”
龙浅薰一怔，喃喃地问：“什么意思？”
“七皇子对我的心意，我很感激，我对他也是真诚相待的，一腔热血，为他流干都可以。”
“那你，你是喜欢他了吗？”龙浅薰哽咽着问，忽然觉得好绝望。
如果玥和她互相喜欢的话，那她怎么办？
“喜欢是什么？我不懂。”华曦坦然地说。
“他觉得我对他好是在报恩，可事实上，我对他好，是因为他这个人值得，我心中认可他，若他愿意，这一生举酒共饮，执子对弈，又有什么不可以？”
龙浅薰迷惑地看着她，显然听不明白…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柳阑珊阅人无数，生在风月场，自然对于男女之情了解得更多一些。
听完华曦的话，她微微叹息说：“华曦姑娘，你年纪小，或许还不懂得何为男欢女爱吧。”
华曦看了她一眼，面上神色不动，只是说：“抱歉，这一生没有爱过任何人，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不仅这一生没有，上辈子，也没有。
她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被组织培养了，她的某些人生观，或许和旁人不一样。
她没有学过怎么去爱别人，她只学会了要永远爱自己。
但她并不自私，她也是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只是她的心永远都紧闭着，能够进去的人，只有她。
“他这么好，还那么喜欢你，你为什么不喜欢他？”龙浅薰质问她。
华曦看向她，不禁一笑：“郡主，我那么喜欢他，又为何甘愿放弃他来成全我呢？”
“你不是说过吗？我若真正喜欢他，就应该看着他幸福。”龙浅薰说着，一大串眼泪掉下来。
华曦一怔，真想抱抱这个善良真挚的女孩子。
这么好的女孩子，不应该如此伤心吧。
“幸福，对，幸福，幸福只有自己才知道。”华曦点点头，“抱歉，我也许给不了他那种幸福，但我愿意给他一世无忧。”
第379章 身世成谜【1】
“钰哥哥和玥，都不应该遇见你。 ”龙浅薰擦着不断落下的眼泪，“你不知道，你把两个世界上最好的男人，伤成什么样子。”
“抱歉。”华曦只能这么说。
“不用说抱歉！既然你给不了他幸福，就不要靠近他！玥说了，你是那颗他无法放开的珍珠！”
龙浅薰不甘心地看着她，倔强地开口。
“只有你是珍珠，我是石头，但没有关系，珍珠也是石头变的，总有一天，我也会变成他的珍珠！”
华曦一怔，龙浅薰说完之后，就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总有一天，她也会变成他的珍珠。
珍珠…每个人都有一颗珍珠吗？
那么，她的珍珠，到底会是哪一颗呢？
她对龙乾玥，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呢？
她不懂…从来没有爱过别人，所以，她不知道爱是什么。
“墨三小姐，今天多谢你了，你一出现，相信七皇子很快就会好了。”
分别在即，柳阑珊由衷地对她说。
华曦看向这个美丽的女子，不由地说：“你既然喜欢他，为何不敢走到他面前去？她为他做了不少事情吧，他知道吗？”
闻言，柳阑珊微笑着摇摇头：“喜欢一个人，不一定要让他知道吧。在我看来，只要能默默地看着他，就心满意足了。”
“你真好。”华曦也由衷地说，“你这样的女子，不应该生在青楼。”
柳阑珊摇摇头，笑道：“不，真正好的，是七皇子，你如果真心去了解他是一个多么有才华的人，你也会像我一样喜欢他的。”
“我知道，他是人中龙凤，只是流落在浅滩，总有一天，他会翱翔于天的。”华曦笑道。
龙乾玥的才华，她从来都不怀疑。
能够被帝君选中，进入剑冢，并且成功获得召唤之剑。
这样的他，怎么会平凡？
“正是！”柳阑珊用力点头，“天色晚了，不能再耽搁你了，你家里一定很担心，快回去吧。”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华曦和她告别之后，以极快的身法出了城。
她离开之后，柳阑珊还站在巷子里，抬头看了看冉冉升起的月亮。
有一道银色的光，飞快地从月下一闪而过。
清冷的黑色身影，淡漠地伫立在高高的围墙上。
风吹着衣摆，微微卷起，一阵若有若无的苦涩药味。
“公子。”柳阑珊立刻跪下去，恭敬地低下头，没有去看那张在月光下流转着清冷银光的面具。
“公子料事如神，她果然从那个地方出现了。”柳阑珊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崇拜和景仰。
“那是唯一的出口。”公子姬玥淡淡地说，他也是从那个地方出来的。
柳阑珊跪在地上，道：“她就像公子说的那样特别，心怀光明，让人向往。”
面具后的苍白嘴角微微牵起，若是有人看到，一定会诧异那个柔软的笑容，竟会出现在这位诡异阴森的公子姬玥脸上。
但片刻之后，嘴角的笑容忽然收起，变得有几分阴郁。
第380章 身世成谜【2】
“你不该把她引到这里来。 ”低沉的声音从面具后面传来。
“奴婢知错了。”柳阑珊深深地匍匐下去，美丽的脸上，带着一抹不忍，“奴婢不希望看到公子那么痛苦，所以才会擅作主张。”
“痛苦？”公子姬玥忽然嘲弄地轻笑了一声，“放弃她不算痛苦，让我看着她，却得不到她，才是痛入骨髓。”
“公子…”柳阑珊不禁落泪，“她还小，不懂情事，等她长大了，自然会懂得公子的好。”
“我不需要她懂，不懂最好。”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空洞和黯哑，“不懂，就不会痛。”
“只让公子一个人痛，不公平。”柳阑珊咬着嘴唇，心里发疼。
“公平？”他嘲弄地笑着，“这个世上没有公平，对于我们来说，只有死亡，才是真正的公平吧。”
“阑珊愿意永远追随公子，直至死亡！”
“那现在，就按照我吩咐的去接近她，然后…保护她。”
柳阑珊道：“公子，她的实力，在奴婢之上，是否派一个更强的人来？”
“不，你最适合。”公子姬玥断然说，“她现在需要防备的，不是那些真正的高手，而是来自她身后的黑暗。”
柳阑珊想了想，想起了墨云翔的话，忽然就懂了，郑重地点点头。
“奴婢明白了，一定不会让祭品的事情再次发生！”
“去吧。”公子姬玥慢慢转身。
柳阑珊忍不住说：“公子的伤…”
“已经没事了。”他说完，黑色的身影便完全消失了，快的肉眼根本看不清楚。
柳阑珊抬起头，美丽的脸上不知道是喜是忧。
果然，华曦出现了，公子的伤便会逐渐好起来。
华曦下落不明的时候，公子连求生的意志都那么弱。
华曦…真希望你快点儿长大，快点儿懂得公子的好。
*************仙逆天下*************
天色已经一片漆黑，城中已经是万家灯火，郊外却冷清一点。
独孤府里，飘摇的灯光有些凄凉。
整座府院，都被一种悲伤笼罩着。
府里的丫鬟随从，走路都静悄悄的，不敢弄出半点儿动静来。
华曦的身影，倏然落在屋顶上，看着府里的一切。
偏远里，一座花架已经搭好了，等着春天爬满了藤蔓和鲜花时，一定很漂亮吧。
华曦嘴角边不禁露出一抹轻笑。
她没有公然出现在府里，惊动下人，而是偷偷潜进来，是因为，有些事情想弄清楚。
独孤凤的院子里亮着灯，华曦悄无声息地飘落在屋顶上，悄悄揭开一片瓦片。
独孤凤生性淡泊，自从嫁进墨家来，就一直与世无争，不理会府院中的争斗，而是一心向佛。
每个月都有好几天在念经诵佛，吃斋吃素，所以她的院子里，都设有佛堂。
搬来独孤府之后，沈怀虚知道她的习惯，便也让人安置了一个佛堂。
独孤凤此刻就跪在佛堂里，手里滚着念珠，闭着眼睛，口中喃喃念着什么。
第381章 身世成谜【3】
华曦侧耳去听，却听不到什么。
是在念经吧。
看着独孤凤的身影，两天不见，她瘦了那么多。
华曦的心里，还是很感动的。
虽然知道独孤凤不是她的亲生母亲，但记忆里，她处处为墨华曦着想，从小珍爱呵护的感情，比亲生母亲还亲呢。
看看墨千羽，亲生母亲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可独孤凤永远都不会扔下她的。
想到这里，华曦还是不忍心了，下去和她见面，让她多承受一刻失去女儿的痛苦，自己也不忍心啊。
其余的事情，慢慢再调查好了。
华曦刚想把瓦片放回去，忽然看见独孤凤站起来，慢慢走到佛像之前。
华曦本打算走，这时又忽然停下来，看着独孤凤的动作。
她很奇怪，一直站在佛像前，不言不语，华曦蹲得脚都麻了，才听到她说：“公主，没有照顾好您的女儿，我怎么去见您？”
公主？
华曦立刻搜寻墨华曦的记忆，风西国的公主们…
当今皇上膝下没有女儿，而上一代，皇上一共有一个姐姐，四个妹妹。
大公主和四公主都出嫁去和亲了，二公主和三公主分别下嫁了一位将军和状元，如今都相夫教子，过的好好的。
而五公主，不到十五岁就得了病去世了。
直觉告诉华曦，独孤凤口中的‘公主’，不会是风西国的这几位。
心里紧紧地揪着，虽然早就听墨云翔说过，但亲耳在独孤凤这里被证实了，她还是有些失落。
原来兜兜转转，她还是没有真正的亲人。
佛堂里，独孤凤向前走了一步，将佛龛慢慢移开，这佛龛是她从将军府带着出来的。
四喜说，这佛像是夫人一直拜的，从娘家就带着，虽然旧了，也只是普通的楠木佛像，可是一直都舍不得换掉。
那佛龛的后面，有东西…
一块凹进去的地方，里面放着什么东西，在华曦这个位置，根本看不见。
只见独孤凤点了三支清香和蜡烛，对着佛龛后的暗格拜了三拜，插好香，有嘤嘤地哭了一会儿。
“公主，我对不起您啊，华曦殿下是那么懂事的孩子，都怪我没有照顾好她…”
“夫人。”四喜推开佛堂的门进来，将哭得泣不成声的独孤凤扶起来，“您怎么又哭了，这么下去，您的身体怎么受得了？”
独孤凤对于四喜，似乎并不避讳佛龛后面的东西。
四喜也看见她打开佛龛，眼圈也微微一红，“小姐的事情，不怪夫人，这都是命啊。”
“命？为何总是命？公主没有逃过，为何连华曦都逃不过？难道那个诅咒，真的世世代代，都无法消除吗？”独孤凤哭得声音都哑了。
“夫人已经尽力了。”四喜咬着嘴唇，只能安慰着她。
“我只希望华曦做一个普通人，简简单单一辈子就过去了，可没想到…”独孤凤忽然一口气提不上来，悲伤过度，竟然晕了过去。
“夫人！夫人！”四喜大喊，连忙搀扶着她离开佛堂。
第382章 身世成谜【4】
“铃儿，快去请大夫！”
华曦从屋顶上跳下去，面色凝重，她想潜进佛堂里去看看那佛龛后面是什么。
四喜还没来得及将她佛龛关上，里面的东西她一定能看到！
她身手敏捷，可是刚摸到窗户边，还没进去，拱门下一个人便急匆匆走进来。
糟了！
华曦知道不可能再潜进去，便连忙蹲下身，藏身在廊下，猫着腰飞快地离开。
“沈公子！夫人又晕过去了！”铃儿跑出来，正看见沈怀虚走进来，连忙说。
沈怀虚一脸担忧，连忙说：“我进去看看夫人，有个好消息，听说今天有人在迦蓝城看见过华曦小姐。”
“真的吗？”铃儿不敢相信，眼睛瞪得大大的。
“我也不确定，但这是好消息，夫人听了，兴许能想开些。”沈怀虚说，“她是被帝君选中的人，一定不会那么轻易就出事。”
她相信华曦，不管之前她要求他答应过什么，他都相信她一定不会这么轻易就死了。
他一直都坚定地相信，华曦一定活着，一定会回来！
铃儿点点头，忙出去请大夫，而沈怀虚也去见独孤凤了。
华曦绕到府外，平复了情绪，便上前敲门。
恰好，铃儿跑出来，打开门急急忙忙地说：“都说我们小姐没有回来，请不要再来了！”
说完，一抬起头，看见站在门口灯笼下的少女，忽然怔住了。
门口挂着的灯笼发出柔和的光芒，光晕轻轻笼罩着黑发的少女。
她眼眸中反射出灯火迷离的光芒。
铃儿捂着心口，差点儿以为自己的心跳停止了。
“铃儿，我回来了，母亲呢？”华曦笑着问。
“夫人在里面…”铃儿喃喃地说，显然还没有回过神来。
华曦拍了拍她的肩膀，便走进去。
铃儿还愣在门口，腿一软，坐在门槛上，半天都没办法回神。
华曦走到独孤凤的院子里，四喜端着水盆出来，‘当啷’一声，水盆掉在地上。
“夫人，夫人…”四喜哭着转身进屋去，都来不及招呼华曦，“小姐回来了！”
房里顿时响起很多脚步声，第一个快步走出来的是沈怀虚。
掀开门上的帘子，屋子里的光渗透而出，他站在逆光处，脸上的表情有些看不清楚。
但是，眼睛里的光，却很亮。
华曦站在院子里，仰起头，对他盈盈一笑。
沈怀虚也扬起唇角笑了，露出白白的牙齿。
能让这个内敛的男人如此露齿一笑，实在不容易啊。
“夫人在等你，进来吧。”没有和她过多寒暄，沈怀虚便笑着说。
不浪费时间，先让她和夫人团聚再说吧。
“这几天辛苦你了。”华曦一边往里面走，一边说。
“应该的。”沈怀虚笑着回应。
独孤凤坐在床边，此时灯光明亮，华曦才看见她的头发一半都白了，眼圈发黑，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心里一阵酸苦。
不是亲生母亲又如何？
血缘代表不了什么，最重要的是感情啊。
独孤凤才三十多岁，已经因为她而白了头发了，还有什么挑剔的？
第383章 身世成谜【5】
华曦走过去，在她身边半跪着蹲下来，轻轻抱着她。
“母亲，我回来了。”
独孤凤愣了好一会儿，似乎才相信眼前的事实，慢慢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脸和头发。
“曦儿…”一开口，眼泪就掉下来。
这一幕太感人，旁边的丫鬟都忍不住跟着哭起来。
没有分别过的人不会懂，那种以为是生离死别，却忽然迎来的重逢。
像是从死神手中抢回来的机会一样。
华曦在独孤凤怀里，听着她痛哭的声音，自己的眼睛也有些湿润了。
没错啊…她是个杀手，可是庆幸的是，她的血还没有因为杀戮而冷却。
变成杀人机器，无情无义，那就是杀手的最理想状态吧，可她从来不希望自己成为那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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