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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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他要救她。

“大师兄，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身后，那几个梵音寺的弟子也准备过来查看情况。

无疆一怔，看向怀中的女子，若让他们发现华曦，定不会放过她。

两年前的事情虽然已经没人提起，但所有人都知道华曦是魔族，梵音寺里容不下她。

或许是他带着私心，若将她带回梵音寺疗伤，那么师父还会让他见她吗？

为何会有矛盾？

若是别人，哪怕是魔族，他只需要带回梵音寺便可，师父也会救她。

可是华曦，他却会进退两难。

心念电转之后，无疆放下华曦，站起来，从芦苇丛里走出去，依旧是平静如昔。

第1268章 无疆出关【5】

“没什么，此次进来也差不多了，回去还要穿过毒雾森林，你们需要保存实力应对毒雾，不需要在此浪费时间，都回去吧。 ”

“可是大师兄，你一个人在这里吗？”

几个师弟倒也不是不放心他，对于无疆师兄的实力，所有人都相信的。

只是怕他没个人作伴。

“没事的，我一个人行动方便，去妖族看看，随后就回去。”他说了谎，佛门是不能说谎的。

说了谎，还能成佛吗？

他不知道，可是这一刻，就是言不由衷，控制不住。

“哦，好的！那我们先回去了，大师兄，你小心一点！”

几个师弟不疑有他，根本不会怀疑无疆，知道大师兄在为他们考虑，便都原路返回了。

所有人都走了之后，无疆才折身返回芦苇丛里，将华曦从污泥中抱起来，将她抱进自己的大氅里。

他自己也不曾注意，本来无尘无垢的袈裟，竟也被污泥沾染了。

这一刻，宿命紧紧相随。

*****

山洞里点燃了篝火，照得一片温暖的光明。

地上铺着厚厚的干草，沉睡的少女脸上已经没有了污泥，被擦得干干净净。

身上脏污的外衣被脱掉，里面的衣服，无疆却不敢替她替换，只有将她放在篝火边，慢慢烘干。

但是头发，还有手臂，全都被他细细擦拭过了。

篝火旁边很温暖，他盘腿坐在她身边，原本静静地打坐诵经，却不由自主地睁开眼睛，失神地望着她。

真的有两年呢，她变了不少，巴掌大的小脸上，每一个地方被岁月打磨得更加精致。

长长的睫毛，在睡着之后会轻轻颤抖呢。

不知道梦见了什么，为何睡着之后，依旧紧锁眉头？

伸出手指去，轻轻抚着那眉心，摸到那细腻的皮肤，指尖缩了一下，随即还是贪恋的触摸。

有贪念…有贪念还能成佛吗？

原来两年根本没有忘记，只是把原本刻在心脏上的记忆给蒙蔽了，其实并没有消失，只是看不见而已。

风雨千山，终会有缘相见。

宿命注定我不能忘了你。

“嗯…”睡梦中的人忽然叹息了一声，无疆连忙将手缩回来。

像做了亏心事一样，心脏猛跳，看见那颤抖的睫毛正缓缓睁开，他连忙别过脸去，继续打坐。

怕被她发现他扔在痴恋她。

若直到他不能成佛的话，她会不高兴吧？

华曦慢慢睁开眼前，意识一点一点回到脑海中，然而眼睛并没有睁开，便刺痛地闭上了。

“嘶…”该死的，怎么会这么疼？

抬起手捂着眼睛，再慢慢睁开一条缝，疼得仿佛要撕裂一样，黑漆漆一片。

这是哪里？周围这么温暖，她听到了火光噼啪的声音！

有火，那她为何看不见？

眼睛只是火辣辣的疼，一片黑暗，让她害怕地吞了一口口水。

嘴巴里立刻尝到了泥巴的味道，想起昏迷之前那恶心的味道，立刻干呕起来。

无疆立刻看过去，双手将她扶起来，让她干呕了两声。

第1269章 无疆出关【6】

“你是谁？”华曦转过头，眯起眼睛，什么都看不见。

但是，并没有全身戒备。

她的神经是反射性的，有危险，才会戒备。

如果没有戒备的话，证明没有威胁性。

是谁救了她？毫无威胁的话，应该只是个普通人吧？

根据外面风声的判断，这里应该是一个山洞。

只是…鼻子想嗅嗅，却发现什么都闻不到。

NND，那臭乌龟的臭气把她熏地嗅觉都失灵了！眼睛应该也是过渡被臭气熏了才会看不见的吧。

她懂医，自然知道眼睛的这个症状不会太严重，否则她也不可能这么平静。

只是为何那人不说话？

刚才确实是被人扶起来的。

“你是谁？”华曦又问了一次，为何没有回应呢？

感觉到人还是在的，但就是不说话。

她不知道，无疆也在怔怔地看着她，抬起手，在她眼前挥了一下，没有反应。

她看不见，而且看样子，鼻子也失灵了。

否则不可能认不出他来，他身上有檀香的味道。

他要不要开口呢？如果知道是他，她会不会高兴？

还是…会很失望？

华曦，成佛的路那么远，而你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无疆抿着唇沉默着，算了，不想看她失望，也不想给她造成任何负担。

…

“我喜欢重夕，我想做他的神后！你和重夕怎么相比？你只是个小和尚！”

…

当初在鬼界的话，依旧映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世间之人，谁能和重夕相比？

何况，他也并不想打扰她，让她困惑。

佛说放下，放下便是解脱。

他放不下，但至少不会牵扯她，得一人解脱也好。

何必强求？

他悟性如此之高，却终究离佛那么远，也许这才是宿命。

师父说过，她是他生生世世命里的劫，如果渡过这个劫，他便能成佛。

可是他不知道应该怎么渡。

仿佛这一生都要沉溺在这个劫难中。

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回应，华曦渐渐皱起眉，是不想回答，还是不会说话？

想了想，试探地问：“小白？”

听不到声音，气息也感觉不到，真的很难判断是谁呢。

无疆看了她一眼，也没有开口，只是小白是谁？

她一定没有想过会是他。

火光闪烁跳跃，映着她白皙清丽的脸颊，似乎知道她看不见，所以无疆第一次直视着那张脸。

以前从来没有这样的机会，可以这样肆无忌惮的看。

他早已经皈依佛门，心里挣扎着，不应该这样，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她眼底映着火光，里面藏着红红的血丝，果然是伤到了眼睛，怪不得看不见。

可是她的表情那么平和，柔软，嘴角扬起：“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是谢谢你救了我。”

确定不是小白了，小白不会如此沉默地对她。

笑意那么软，不似平时的清冷高傲，没有夹杂任何算计，就是发自真心地对着他微笑。

原来她毫无防备的笑容是这样。

心里微微一动，那被佛法净化过的平静的心，荡起了丝丝涟漪。

第1270章 默默守护【1】

无疆也望着她笑起来，眉目如画，映着跳跃的火焰。

傻瓜，说什么谢谢？

从物纳符里翻找了一下，找出一些药材，师父也教过他医术，她的眼睛，并没有大碍，用草药敷一下就好，否则会更严重的。

拿着草药走到她面前，她盘腿坐着，并没有避让，察觉到有人靠近自己，并没有威胁性。

温暖的手指点了点她的眼角，没有开口，但是她知道他要做什么，便点点头。

无疆半跪在她面前，研磨了草药，慢慢涂在她眼睛周围，然后用纱布一圈一圈缠起来。

动作很轻柔，很小心，让她觉得心平气和。

眼睛周围冰凉冰凉的，华曦抬起头笑道：“你有没有觉得我很臭？”

她摸得到自己的衣服，知道并没有被换过，只是外衣没了，但是衣服上还是有一些干硬的结痂，不是泥土，应该是老乌龟肚子里的粘液。

想到那熏天的臭气，再次庆幸自己鼻子失灵了，否则再晕一次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苦了这个救了她的人，一直在忍受着这样的臭气吧？

居然能受得了，看来定力不错。

无疆摇摇头，在她脑后将纱布打了一个结，然后才想起来她看不见，便重新坐下来。

他并不觉得她很臭，心净，自然感觉不到什么杂质。

在他眼里，她是干净无暇的，所以任何来自她身上的东西都不会嫌恶。

何况，她顺着黄泉河被冲下来，身上等于被洗刷过一遍，也确实没有什么太怪异的味道。

“不臭吗？”华曦抿着嘴唇轻笑，看来气味消散得差不多了，否则她不信正常人能忍受。

那臭气熏天的味道，连她都给臭晕过去了，何况别人？

手边递过来一个热烘烘的烧饼，放在火上烘烤过，但又不会烫手。

这人真是很贴心。

华曦拿起烧饼，肚子里的存货早就吐干净了，饿是很饿了。

这人默默地不说话，但是她心里一点儿戒备都没有，是个很好很细心的人。

咬了一口烧饼，有点儿干，不过她对食物也没太大的追求，能果腹就好了。

鼻子里闻不到任何味道，若是还能味道臭气，她一定什么都吃不下去。

“我叫华曦。”华曦一边吃一边说，“等我的眼睛好了，能看见你就好了，这里是落日山脉附近吗？你是附近的猎户吧？”

落日山脉那片密林深处隐居的穆老头她认识，这个人应该不是那个村子里的人吧，否则应该会认识她。

毕竟她是那几年唯一一个进入那个村子里的外人。

无疆挑着篝火，闻言笑了笑，他不是猎户，他从不杀生。

只是她对任何人都这么不设防吗？居然主动说出了名字。

两年前在玄云宗见到她的时候，她可没有这么友好，像只张牙舞爪的小狮子。

想到过去，脸上的笑容柔软了几分，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他是那么喜欢过去的时光。

她明明不是平易近人的人，却对他没有防备，是因为他救了她。

第1271章 默默守护【2】

她是会把恩情牢牢记在心里的人，哪怕只是滴水之恩，都会千倍百倍地偿还。

对自己的恩人没有防备，没有怀疑，她这样子，会不会活得很累？

深夜，几声野兽的嘶吼忽然在外面响起，离山洞很近。

华曦立刻浑身警觉，身体不由自主地面向洞口，似乎有意挡在前面。

救她的只是个一般人，那么不应该承受危险。

她虽然眼睛看不见，但对付几只野兽，还是绰绰有余。

看着她这个细微的动作，无疆不禁一笑，这种时候，想的还是别人。

他起身，慢慢走向外面。

“喂，你不要出去，很危险！”华曦喊道，她听到他向外走去的脚步声。

然而无疆只是走到洞口，用灵力在洞口张开一层结界。

等等，她感觉到灵力的波动？

他竟不是一般人，而是修炼之人吗？

对方已经走回来重新坐下，似乎依旧不打算开口说话。

华曦也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便也没有多想，安心地靠着墙壁休息。

就算对方是隐世的高手，也和她没什么关系，没必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他既然救了她，还给她上药，那绝对不会害她。

等她的眼睛好了，或许能看到他，到时候，再感谢他吧。

两人之间没有交谈，但气氛却出奇地没有半点儿尴尬，一夜无话，直到第二天天命。

华曦睡着了，隐约觉得脸上很暖，恢复了意识之后，才察觉到是有人在用温热的毛巾给自己擦脸。

是他吗？

真是很温柔的人，什么都不说，只是摸摸地做事情。

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感动，萍水相逢的人，居然对她这么好。

“谢谢，我自己来吧。”她伸手拿毛巾，对方也没有坚持，将毛巾给了她，然后转身去烧水。

华曦擦了脸和脖子，然后再擦擦手，放下毛巾，很快，一个碗便递到她手中，里面是温水。

再次露出笑容，道了谢，喝了半碗水，然后又递上来一个饼子。

被如此贴心的照顾，华曦也不禁偏了一下头，笑道：“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她都要怀疑他们之前是否认识，否则的话，为何会这样呢？

可如果是认识的人，没理由不开口说话啊。

知道对方不会回答他，所以便只是苦笑了一声。

此刻应该还很早，不知道为何他起这么早干嘛？外面吹进来的风，都是凉丝丝的。

而她不知道，无疆之所以要早起，是因为在梵音寺习惯了做早课，每天早起诵经，已经成了习惯。

他已经念完了经，便烧水帮她擦擦脸。

此刻确实还很早，天才蒙蒙亮呢。

不过知道她也不是睡懒觉的人，这个时候起床应该正好。

此时，忽然从远处传来一阵沉闷的撞钟声。

咚——咚——咚——

非常有规律的三声，悠远地回荡在初晨刚亮的天空中。

华曦静静地等着钟声散去，才喃喃地说：“此处是落日山脉之外，距离梵音谷不远吧？”

梵音寺，距离很近呢。

无疆一怔，

第1272章 默默守护【3】

无疆一怔，看向她，有些期待她提起梵音谷会说些什么。

华曦知道对方不会回答她，因此也不等他回答，便自顾自说着。

“梵音寺的大弟子无疆，是我的救命恩人，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干净无暇的人，第一次看见他，我便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我好胜心强，师父提醒了我他是很强的人，让我不要轻易招惹，可我还是忍不住…”

说着，嘴角轻轻一扬，仿佛有些难以启齿。

而无疆的表情，却渐渐变了，随着她的声音一起回忆。

是啊，当初他从来没想到会遇到一个叫华曦的女孩子。

下山之前，师父提醒他们，到了玄云宗，要心平气和，万万不可意气用事，与人结怨。

他谨遵师父的教诲，也约束着师弟们。

可没想到是他，第一天到玄云宗，就让一个女孩子不快。

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分明是想好好相处，和每一个人都交好，却不想被她一次又一次戏弄。

他也很彷徨，很迷茫，夜晚入睡的时候，想想是否应该去赔礼道歉，但想来想去，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又如何去道歉？

就这样想着她，想到入了梦…

“其实错的都是我，年纪小不懂事，看他那么好欺负，什么都不会放在心上，也不会生气，就越想欺负他，真的呢，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清净的人，我以为什么都不可以动摇他的心…”

说着说着，忽然闭上了嘴，心中深深的愧疚。

那时候真的是年幼不懂事吗？不是的，她的心态已经很成熟了。

只是第一次看见无疆的时候，便深深的被那种身如琉璃，内外明澈，净无瑕疵的气质震撼。

她不相信人真的可以那么干净。

也许真的是宿命，她就是想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真的那么干净。

可没想过会害了他。

华曦只觉得很愧疚，如果时光可以倒回的话，她一定不会选择再去欺负他。

宁可两不相干，擦肩而过，这一生都没有交集。

鼻子有些酸，华曦低下头，握着手里半个饼子，不知道为何，刚才听到了梵音寺的撞钟声，便想起了无疆。

鬼界一别之后，他是否回到梵音寺了，是否放下心魔，专心修炼了？

她不知道心中想的人就在对面，如果知道是他的话，她也许不会说这么多。

“其实，他真的很单纯，很干净，但是，越干净的纸，就越是容易染上污点。如果可以的话，那时候我不要去玄云宗就好了。”

声音渐渐低弱下去。

而无疆去握住了手中的佛珠，紧紧地握着，最后别开脸。

师父也说过，如果当初没有派他去玄云宗便好了。

可是，已经发生的事情如何能改变？

既然这是命中的劫数，那么，就算不去玄云宗，他也一样能遇见她，然后，一样的沉沦…

他从不纠结于过往，过往既是不可更改。

他能感觉到华曦的愧疚，他没有想过自己也会让她这么难过。

放无疆居然没人投票，不要因为是和尚就不爱他啊！和尚也是需要爱的！

第1273章 默默守护【4】

洞外天色已经渐渐明朗，无疆将篝火慢慢熄灭。

一丝青烟从火堆中升起来的时候，他听到华曦喃喃的声音：“他本来可以成佛的…”

无疆的手一颤，心中思绪万千，杂乱无章。

但是，很快便将复杂的思绪收起来，他还是不紧不慢地熄灭了火堆，直到没有一丝火星。

如果是注定的，那么，又何必执着于能不能成佛？

就算不能成佛，他也一样皈依了佛祖，做了佛门的信徒。

两年的闭关，他也深深明白了，这一生，永远不会背叛佛门。

唯有这样，才不辜负她的一片苦心，才不会让她更加愧疚。

想来想去，都是为了她，而他却不自知。

无疆低下头，满腹心事，不想说给她听，她听了会难过的。

“跟你说这些，你是不是觉得很烦？”华曦抓抓脑袋，在这人身边，很轻松呢，一点儿负担都没有，什么话都可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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