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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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东亭正要回话,就见两人说话间已经靠近了容决的帐篷。

即便都是工部统一搭建的帐篷,长得也几乎一模一样,可容决的帐篷偏偏就是比别人的看起来冷峻几分,就连站在四周的护卫似乎身上也更寒意浓重。

薛嘉禾尚看不出来,蓝东亭却一眼扫过便知道这不是统一安排护卫的禁卫,而是容决自己手底下的人——也正是在皇宫中监视保护了薛嘉禾半年的那同一班人。

薛嘉禾未及多想,到了帐前还没开口,门边一名面目平平的护卫便直接将帘子掀了起来,道,“长公主请。”

薛嘉禾偏头看他一眼便稳步带着绿盈走进帐中,蓝东亭则在护卫面无表情的逼视下停在了帐外。

帝师和护卫对视了一会儿,前者率先带着笑转身离开几步,站在不远处显然是打算等候薛嘉禾出来;后者仍旧面无表情,抱着剑像是门神似的站在帐篷门口,整个人锋利得叫人看一眼都觉得汗毛倒立。

薛嘉禾进帐篷走了几步才发现蓝东亭没跟进来,想想也是,容决和蓝东亭才是真正的水火不容头号政敌,容决当然不会允许蓝东亭进他的地盘。

她往四周望了一圈,没见着一个人影,便试探性地继续往里走去,直到绕过屏风的时候,才见到容决正坐没坐相地将双脚都搭在案上看着手中卷宗。

他头也不转地道,“什么事?”声音阴沉沉的,好似疾风骤雨前乌压压布满黑云的天空,显然是将她当成了来汇报的下属。

“我来送…”鹿肉。

后面两个字薛嘉禾还没说完,听见她声音的容决嗖地放下手中卷宗看向了她,视线犹如实质将薛嘉禾硬生生定在了原地。

薛嘉禾一瞬间觉得自己似乎成了那被容决箭矢指住的猎物,皱了皱眉才摆脱这种感觉,复又道,“我那一箭能射中,是多亏了你的帮忙,因此从陛下那儿的来的鹿肉,也送给你一份。”

容决一言不发地盯着薛嘉禾,连声冷哼也没有,好似要用目光将薛嘉禾撕成碎片拆吃入腹一般。

没得到回应的薛嘉禾抿抿嘴唇,“绿盈,将鹿肉放下。”

绿盈应了一声,走向空置的长案。

容决突然冷声道,“射中一只鹿,不代表就真的能掌控天下。”

“…不过是个彩头罢了。”薛嘉禾淡淡道,“摄政王殿下不争不抢,便是同意让陛下射鹿,现在还提这些干什么。”

容决倏地一下将脚从案上取了下来,他倾身一按案台借力,整个人身形矫健地从公案上一跃而过,长腿三两步迈到薛嘉禾面前,“薛式和蓝东亭都对我忌惮不已,我看你倒是一点也不怕。”

薛嘉禾仰头看容决,一步也没有退,“若摄政王殿下想要我惧怕你,我也不是做不到。”

他实在是太高了,离得这样近对视时,她的脖子都拗得有点酸。

想到薛嘉禾那句“要娶我的人有一个”,容决便觉得一股无名火烧得他天灵盖都隐隐作痛。而蓝五姑娘后头撺掇薛嘉禾留着心上人等和离以后再嫁的话,更是让容决险些失去理智。

“薛钊指望的是你能保住他的江山传到薛式手里,但你若是做了让我不高兴的事情,薛嘉禾…你弟弟活不过三天。”

刚刚放下鹿肉的绿盈轻轻倒抽一口冷气,而后飞快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薛嘉禾为容决直白的威胁睁大了眼睛,她突然后悔起来刚刚还在幼帝面前给容决说好话的行为——幼帝说得根本没错,容决就是恣睢妄为,杀人夺权在他口中就跟喝一口白水似的那么简单。

薛嘉禾的诧异只是瞬间便平复,她压抑着不悦一字一顿道,“摄政王殿下什么时候不高兴,本宫洗耳恭听。”

容决冷笑,“即便没有夫妻之实,我也不乐意戴绿帽子。”

薛嘉禾呼吸一滞,她咬紧牙关,眼睛里遏制不住地燃起怒火,“你污蔑本宫什么?”

容决往帐外扫了一眼,强硬道,“蓝东亭!他喜欢你,你看不出来?他是不是许诺说要娶你?薛嘉禾,只要我还活着一日,你的愿望就绝无可能实现!”

薛嘉禾被他这一番莫须有的先声夺人气得七窍生烟,手指都微微发起抖来,她用力咬住嘴唇屏住呼吸片刻,才一言不发地转头快步向外走去。

在这处多留也无益,多半是要和容决吵起来,秋狩里里外外近万人,传出去便成了笑话。

容决却在薛嘉禾刚刚迈出一步时便伸手强行将她拽了回来,同样怒气冲冲道,“我的话还没说完。”

薛嘉禾扭头瞪容决,恨不得一脚踢在他腿上,但看看那金属护腿还是没冲动,深吸口气低声道,“放手。”

薛嘉禾越是恼怒,容决越是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想到蓝东亭处处显得游刃有余、似乎总比他多了解许多薛嘉禾的习惯爱好,他不由自主地口不择言起来,“来秋狩前,你非要带上蓝家姑娘,是不是为了找个和蓝东亭能顺理成章私会的机会?”

话音刚落,啪地一声,薛嘉禾一巴掌打在了容决的脸上。

容决当然躲得开,可他却没躲,硬生生受了这一巴掌。

薛嘉禾显然气得狠了,这一巴掌用力极大,容决的口中都尝到了些微血腥味。他用舌尖抵了抵口腔内侧,不怒反笑,拉着薛嘉禾靠近自己面前,轻而易举地就像捉一只小鸡仔,“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

薛嘉禾一言不发,咬着嘴唇用另一只手去掰容决的手指,容决用了狠劲,她一根也掰不动。

他就那么冷笑着看她用力挣扎,“薛嘉禾,从我手里…你跑不掉。”

还是绿盈见他们僵持起来,急得上前一步道,“摄政王,殿下的手!”

容决垂眼一望,薛嘉禾手腕早被他捏出一圈刺眼的红,这才惊觉自己施加了多大的力气——他和薛嘉禾的手劲,那是根本互相不能比较的。

容决怔忡间手上稍稍松了几分力气,薛嘉禾一鼓作气将自己左手解救出来,扭头就沉着脸往外走去,走了两步突然又回头看向容决。

后者下意识地停住呼吸,生怕下一刻她的眼圈又红起来。

可这次没有。

薛嘉禾只是将背在背后的弓摘了下来,看动作一开始是想往地上摔,好歹还是忍住了,回身几步直接推到容决胸前,一字一顿道,“摄政王殿下的礼,我要不起。”

容决条件反射地接住自己亲手送出去的弓,脚底跟生了根似的长在地上,硬生生看着薛嘉禾离开了他的视线范围。

薛嘉禾倒没气得失去理智,她疾步走到容决帐篷门内的时候停了下来,阖眼深吸一口气,而后缓缓吐出,压低声音道,“今日的事就烂在肚子里。”

追到她身后的绿盈低声应是,见薛嘉禾的表情重归平静,才上前一步侧身替她掀开了帐篷的帘子。

站在不远处的蓝东亭见她出来便笑着招手,“殿下。”

薛嘉禾淡淡朝他点头,“到了用饭的时候,记得叫蓝家妹妹们去我那儿用饭。”

蓝东亭八面玲珑的人,怎么听不出薛嘉禾这句话就是叫他此刻不必再跟着的意思,便立在原地拱手道,“臣恭送长公主。”

薛嘉禾带着绿盈走了两步,身后帐门被人猛然挥开,容决的声音从后头传来,“薛嘉禾——”

追出来的容决手里还拿着薛嘉禾刚刚还给他的弓,可视线却第一时间落在了在场蓝东亭的身上。他的视线在薛嘉禾和蓝东亭之间来回扫了扫,突而冷冷地笑了,“还说我污蔑你?”

“绿盈,我们走。”薛嘉禾并不理会容决的挑衅,倒是蓝东亭若有所思看向容决手中的弓,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留下,”容决阴鸷道,“我的话还没说完。”

“弓在摄政王殿下手里,”薛嘉禾半侧过身对容决点点自己胸口,她几近面无表情地道,“有的是办法叫我停下来。”

容决握着弓的手一紧,转瞬竟真抽了一支箭出来搭在弓上,抬臂时却一转身将箭尖对准了一旁的蓝东亭。

他眯眼道,“还走不走?”

薛嘉禾没想到这人疯起来竟真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她的视线立刻在周围转了一圈,这才发现目光所及之处已经全是和容决帐外护卫穿着一样衣服的人,显然早动作迅速地将附近封锁住,闲人勿入。

即便容决真在这里当场杀人发难,恐怕消息也一时之间传不到幼帝那里去。

她不得不站住脚步,捏着拳头转过身面对容决,“你要反?”

“我要杀他。”容决声音冷得如同玄铁寒冰。

不是因为蓝东亭是他的政敌,朝堂之上处处针对他,又一心扶持幼帝尽快亲政;而是因为蓝东亭看薛嘉禾时那觊觎的眼神。

蓝东亭对薛嘉禾的情愫绝不是夫子和学生那么简单。

一想到薛嘉禾当着他的妻子,同时心中却偷偷爱慕着另一个男人,容决的理智就在咆哮着一箭将蓝东亭射杀当场,永绝后患。

此时性命已被挂在悬崖边上的蓝东亭却是三人中看起来最冷静的一人,他背着手面向容决,笑意不改,“我死不足惜,甚至摄政王先动手,我还是占了便宜的人。”

他虽然不知道薛嘉禾和容决方才在帐篷里具体说了些什么,可蓝东亭只需稍稍一想便能猜出个七八分来。

容决到底是发现他也对薛嘉禾抱有好感了。

可只因为这一点发现和怀疑就要杀人的,恐怕也只有容决了。

蓝东亭脑中飞快转着许多念头,口中说出的话却是不紧不慢,“尤其是,长公主大约会恨摄政王一辈子,再也不同你相见吧。这对摄政王来说是不是期待已久的解脱?这门婚事到底能从你头上揭去了。”

“蓝东亭!”薛嘉禾不知蓝东亭为何此时还要挑衅容决,立刻出声喝止了他。

容决拉弓持箭的手稳如泰山,杀机在箭尖拧成一点寒芒,他紧盯着蓝东亭,开口问的却是薛嘉禾,“我杀他,你会恨我一辈子?”

薛嘉禾避其锋芒不答,顿了顿只道,“我嫁给你,你便不造反。若你要毁约,就一切都作罢。”

容决不为所动。他知道只要自己的手指一松开,箭矢必将贯穿蓝东亭的脑袋,这等同于谋逆无异,而正如蓝东亭和薛嘉禾所说,他一毁约,本就是先帝赐下的婚约自然也是形同虚设。

容决觉得自己本该是高兴且松一口气的,可眼角余光里定定站在那儿的薛嘉禾却刺痛了他的眼睛。

叫她没有了名义束缚,好跑去找她幼年那个竹马双宿双栖?

容决冷笑,手腕微微一扭转,箭矢疾射而出,在薛嘉禾小声的惊呼中精准地从蓝东亭耳侧凶猛地擦了过去。

蓝东亭下意识地闭了闭眼,而后一摸耳朵,果然已被刮出了鲜血。

“这是警告,蓝东亭。”容决放下弓,眼神阴沉,“你的心思,我看得一清二楚。”

他说完,又扭头深深看了薛嘉禾一眼,竟就这么作罢转身进了自己的帐篷里。

薛嘉禾长出一口气,让绿盈上前去检查蓝东亭的伤势,听得后头容决帐篷里传来什么东西打碎的声响,也只是略略回头不在意地扫了一眼。

萧御医总背地里说容决是“狗脾气”,薛嘉禾这还是第一次真正见到。

蓝东亭极为淡定,他擦了擦脸颊耳廓出的血,反过来安慰薛嘉禾,“今日之事应当传不出去,秋狩中刀剑无眼,我随意找个借口搪塞他人便是,殿下不必担心。”

薛嘉禾隔着几步瞧他气定神闲的样子,叹了口气,“方才真是太惊险了。若还有下次,你不要再这样挑衅他。”

蓝东亭温声应了是,退了一步道,“臣先告退了。”

“寻御医看看伤势。”薛嘉禾叮嘱完,等蓝东亭缓缓离开,才拖着有些沉重的步子回到了自己的帐篷。

那一盆子她原本期待不已的鹿肉已被御膳房派人取走,可这会儿的薛嘉禾却已经有些失了胃口。

她有些头疼地坐了下来,喝了一口绿盈倒的参茶,才道,“我是不是刚才该和容决服个软的?”

绿盈小心地瞧了眼薛嘉禾的脸色,没直接作答,而是道,“殿下…您手上的伤有些显眼了。”

薛嘉禾无所谓地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绕了一圈的红痕,它已开始缓缓转为青紫色,就在小臂的下半截,动作间极容易露出来叫人看见,这倒是不太方便。

“过几日就好了,你去找找有什么首饰护具正好能挡得住的。”薛嘉禾想了想又道,“拿个鸡蛋来揉揉便是。”

绿盈提议,“不如找萧御医来看看?方才那般…免得将殿下气病了。”

“哪里这么容易就气病。”薛嘉禾虽然这么说着,但还是摆摆手让绿盈去了。

随行的萧御医不消两刻钟就带着药箱匆匆赶来,先是上下打量了一阵薛嘉禾,才松了口气,“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薛嘉禾伸手给老御医看,“就是和容决起了两句口头争执,这个留着怕叫人看见。”

她的肤色本就苍白,这会儿一圈红红紫紫的淤伤环绕在手臂上,隐约还能看见几个手指印,简直有些触目惊心。

萧御医看得嘶了一声,瞪眼道,“这是摄政王干的?”

他话音刚落,外头宫人小步走进门来,低声道,“殿下,摄政王派了侍卫来送东西。”

薛嘉禾眼也不抬,“说我不要,让他送回去。”

萧御医动了动鼻子,像是闻到了空气里的什么味道,倏地转头朝门口宫女手里的盒子看去,眼睛一亮,“殿下,这可是疗伤圣药,太医院里也不多见,涂上这个,您的淤伤只要一两日就能消失了。”

“我不要他的东西。”薛嘉禾仍旧固执道。

萧御医头疼地皱了眉,朝一旁的绿盈使了个眼神。

绿盈有些无奈地上前两步,劝道,“殿下,您方才不是才说了吗?是不是该服个软…摄政王能主动叫人送药来,已算是几分求和的意思,若是您将他的礼退了回去,说不定他又会…”

薛嘉禾不悦地抿直嘴唇,沉默半晌才道,“放下吧。”还不等萧御医和绿盈松口气,她接着补充,“但我是不会用的。”

“一个狗脾气,一个死脑筋…”萧御医嘟嘟囔囔着打开了自己的药箱。

薛嘉禾听了个真切,接口道,“真是个狗脾气,这话不假。”

以容决的手眼通天,这世上能有多少他想知道却知道不了的事情?偏偏一点捕风捉影都难的事情,他就信得跟罪证确凿似的,还当面怪到了她头上来。

这也就罢了,薛嘉禾原想忍一时之气,谁道容决险些暴起杀人,叫当时的薛嘉禾出了好一身冷汗。

蓝东亭是幼帝身边第一辅政大臣,朝堂之中对抗容决的领头者。若是当时容决真一怒之下将蓝东亭射杀,那本就一触即发的双方简直是立刻便会陷入互相夺权之中。

幼帝此刻的势力,却是远远不能和容决相提并论的。

更何况若是少了蓝东亭,那便等于失了左臂右膀。

薛嘉禾由着萧御医处理手上伤口,陷入了沉思之中,又有些后怕。

好在容决最后关头改变了主意,倒也不是个怒发冲冠便不动脑子的人。

她想到这里,抬眼扫了扫容决送来的疗伤圣药,道,“绿盈,将那药放远点,我不想看到它。”

绿盈无法,只得将药取了出去,正要在外间随意找个地方先放起来好不让薛嘉禾看到,却察觉帐篷门口传来一道直白穿透的视线,警觉地回过身去,和那个在容决帐前守卫的侍卫对上了视线。

侍卫面无表情地盯着她手里的黑罐药膏,“这是王爷送给长公主的。”

绿盈想了想,到底没说薛嘉禾不准备用的事,道,“殿下用过了,让我放在外间。”

侍卫哦了一声,视线又在药膏上停留了一会儿,转身扶剑大步离去。

等返回容决的帐篷,他就对着神情紧绷的摄政王一五一十地说了,“药送到了,长公主收下但不准备用,原样还没开封口就让人放在了外面。”

容决这次没动怒,他握着少年时伴身的旧弓,指腹在弯曲处缓缓摩挲,“她在皇宫里时,蓝东亭和她有过什么亲密之举?”

“并无。”侍卫平板地汇报,“长公主将蓝东亭当成夫子对待,颇为尊重。”

容决沉默半晌,又道,“再查。”

侍卫应了是,悄无声息地离去。

容决独自坐了半晌,视线往薛嘉禾刚刚送来的鹿肉上瞟了一眼,又收了回来,无比烦躁地用手指敲击着长案。

他若真是冤枉了薛嘉禾,那…大约是要认错的。

“认错?”薛嘉禾扬眉,露出两分不以为然的表情来,“这两个字大约对容决来说是不存在的。”

“那方才送来的药,不也算是先退一步嘛。”萧御医说着,边顺便给薛嘉禾号了个脉,“殿下记得,容决那个狗脾气,只能顺着毛撸,逆着他来反倒只会激起他的凶性。”

薛嘉禾没说话,心中却已经认同了萧御医的话。

只是她原本也是个倔性子,平日冷静些时还好,若是像刚才那样火气上来了,也实在是难以控制住自己。

礼尚往来,她还打了容决一巴掌呢。

萧御医收拾完药箱离开时,绿盈起身送他,离了薛嘉禾的视线范围后,她才小声地道,“萧大人,殿下的脉象可有什么不寻常之处?”

“并无。”萧御医皱眉,“何出此问?”

“殿下的…月事,已迟了六日了。”绿盈的声音很轻,就连站在她身侧的萧御医都听不太清,“我有些担心是那日…”

第24章

萧御医下意识停住脚步,他深思片刻,摇头,“才一月不到,即便脉象也探不出什么。更何况,殿下身体虚,推迟一两个月的也常见,不必过于惊慌,也不必过早下定论,我日后看诊时会多注意几分的。”

绿盈掩去眉间愁容,轻轻点头,将萧御医送了出去。

薛嘉禾不知道外头两个人说了什么,她在里间折腾萧御医刚刚留下、据说疗效稍微差一些的药膏,给自己仔仔细细地涂了一层。

容决的药或许是好用,但她这会儿膈应得就是不想用。

不过是个淤伤,对她来说不值一提,倒还是容决空口无凭的那句污蔑叫她更为受伤恼火一些。

秋狩几日,容决就几日没去找薛嘉禾。

薛嘉禾乐得清净——要是容决来找她,她少不得又得装出平和的模样来同他虚与委蛇,到头来全是给自己气受。

没了弓的她后几日再也没出去打猎,大多时间都留在帐篷里,偶尔同蓝家姐妹出去看看漫山枫叶,日子过得同在摄政王府里时没什么两样,只是能转悠的地方又大了些。

只是薛嘉禾出帐篷时走着走着,偶尔总觉得芒刺在背,一回头又什么都看不见,几番下来,只当自己是越发疑神疑鬼,只好尽量又减少了出去的次数。

第一日的鹿肉在当日晚上就吃了个干净,蓝家姐妹还带了些回去给蓝东亭尝尝;后几日,薛嘉禾就纯粹靠着御膳房自己打的猎物填肚子,御膳房今日打到什么就吃什么,左右对她来说都好吃就是了。

秋狩倒数第二日时,薛嘉禾半夜听见了喵呜喵呜的动静,近得好似就在她屋子里似的,不由得从睡梦中挣扎着醒了过来。

——她床边地上果然爬着一只小奶猫,尾巴笔直笔直还不太会摇晃,睁着一双蓝盈盈的眼睛朝她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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