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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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决沉沉睨了绿盈一眼,冰冷视线如同实质扼住她的咽喉,“药喝了?”

“刚刚煎好,还烫着,稍凉些便唤殿下起来服药。”绿盈不卑不亢地说着,垂下的视线却望着容决腰间佩剑,在手心里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容决若是要硬闯,她是根本挡不住的。

第31章

然而,出乎绿盈意料的,容决居然没硬闯,他只是往内屋看了一眼,就转了身。

绿盈一口气还没来得及松出去,就见容决并非往外走,而是直接坐在了外屋的椅子上,一幅要等薛嘉禾醒来见过才走的样子。

她登时想起了容决上次一大早来寻薛嘉禾,等了半刻钟便不耐烦地闯了进去的事,下意识抖了抖。

容决要做的事情,已经没什么人能阻拦他了。

顶着容决如同芒刺在背的存在感,绿盈小心地将药汁吹凉,端着药碗进了内屋,将睡下的薛嘉禾唤醒了过来,边送药过去边小声道,“殿下,摄政王来了,就在外屋坐着呢。”

薛嘉禾这一日也不知怎么的,整个人昏昏沉沉地根本睡不够,正看着药碗里的汤药发呆,就听见了容决的名字,不自觉地皱了皱眉,“他怎么还有等人的耐心了?”

她说着,也不等绿盈回答,一手撑着床铺,另一手举起药碗一口气喝了干净,便起身道,“我去见他。”

绿盈连忙放下药碗去扶薛嘉禾,一边还给她递蜜饯到嘴边,“许是听说了殿下生病,便来探望一番。殿下早上是被什么气着了,摄政王想必也是知道的。”

“但他可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就一日来寻我两次。”薛嘉禾淡淡说着,嚼了两下蜜饯中和口中的苦涩药味,展臂将外衣披上。

她中午时已经和容决将陈礼之事说开带过,容决肯来表个态度已经令薛嘉禾有些诧异——容决竟然和她做了解释?

即便那解释是为了叫她息事宁人,小事化了,对于容决来说也是极为温和、乃至有些累赘的做法。

那可是能将她娶回家之后便扔在府中当作摆设的容决。

因而,薛嘉禾是十足不相信容决会来给自己探病的。

她将长发自衣内拨出,将口中蜜饯吞了下去,便朝外屋走去,步伐轻缓沉稳,背脊挺得笔直,不慌不忙地从绿盈打起的帘子里微微垂首穿过,再一抬眼就见到了不远处坐着的容决。

容决显然是刚从外头回来,即便已经回了汴京,他也还是习惯穿着一身软甲行动,这身软甲还没来得及换下。

薛嘉禾上前几步到他面前,施施然坐下,才开口道,“方才有些困倦便小憩了片刻,让摄政王殿下久等了,不知有何要事?”

容决这一小会儿的功夫已经将薛嘉禾全身上下打量了个遍。

她仍旧是那副在外人前矜贵的模样,整个人却有些恹恹,确实像是没睡够的没精打采。中午两人一道用饭时,她可不是这样的。

想到薛嘉禾因为十年前的事情都能给自己留个心病,容决拧起了眉——陈礼早上的话,她到底是气着了,又小肚鸡肠地又把自己给气病了。

想着总不能让她再大病一场,容决拐弯抹角地道,“陈礼后日便启程离开汴京了。”

薛嘉禾有些诧异,“好。”这同她有什么关系?

“…”容决皱着眉盯她两眼,又问,“萧大人怎么说?”

“萧大人让殿下这几日能见着太阳时多外出走动走动,等日头落了,便不要外出了。”绿盈在旁答道。

“那你就多出去走走。”容决虽听管家说过薛嘉禾只是小病,但薛嘉禾这纸片人般的身体是真叫人不敢放心。

“好。”薛嘉禾点点头,还是同一个回答。

她在想容决来这第二趟究竟是为什么的,总之左右不可能是来探病的就是。

容决被堵得没了话,室内静默了半晌无人开口。

过了难捱的片刻,容决才寻了另一个话题,“乡试放榜了。”

薛嘉禾扬眉,知道这是汴京城一年里最重要的时候,“那陛下忙的这一阵子应当已经过去了。”

“忙的是阅卷之人。”容决硬邦邦地道。

薛嘉禾讶然,“是我失言,满朝上下在其中出力的,都应得一句称赞褒奖。不过科举是三年一度的大事,自当所有人都尽力而为,为大庆挑选新的栋梁之才入朝为仕的。”

容决嗯了一声,手指不安分地在椅子的扶手上跳了两下,又放了下去。

他从未这么绞尽脑汁需要找话来说的时候过,可心里又不知为何不想就这么起身离开,于是沉默着在脑中搜寻下一件要知会薛嘉禾的事。

薛嘉禾疑惑地抬眼看看似乎有什么话还没说出口的容决,心中疑惑究竟是什么事能叫他这样难以启齿,“摄政王殿下还有何事?”

容决沉沉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好似像要吃人的野兽似的,“陛下的生辰将要到了。”

薛嘉禾扬眉,心中终于了然:容决这是来敲打她的。

幼帝每一年的生辰,都会有官员奏请他亲政,但没有一次是真能成功的,都叫容决手下的人给反驳回去了。

即便如此,保皇派的官员们也仍旧不死心,逢年过节都要重来这么一次,也算是惯例。

今年幼帝生辰,恐怕也不例外。

自从容决回汴京后,他用言语、用行动拿幼帝来威胁拿捏她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今日恐怕也是来警告她不要做什么不该做的举动。

“摄政王殿下放心,我这几日不会出府,更不会见什么客,不过最多就是陛下生辰那日亲自入宫贺喜。”薛嘉禾平和道,“朝中之事,与我无关。”

“谁和你说这个,”容决皱了皱眉,“你想送陛下什么?若府中没有,让管家去替你寻。”

“我同陛下早些年便说好,每年他生辰时,要陪他喝一杯酒。”薛嘉禾笑了笑,提到幼帝时神情明显柔和不少,“陛下是天子,又何须我送他什么庸俗之物。”

“你不能喝酒。”容决立时就想到了薛嘉禾两碗烈酒下去直接病倒的事,皱着眉强硬地反对了。

薛嘉禾闻言抬眼看了看他,两人视线交错一瞬间,薛嘉禾便移开目光,淡淡应了个好字,面上的笑意消失无踪。

“你——”容决的眉皱得更紧,但解释到底是没能吐出口,又搜肠刮肚也没能想到下一句话该说什么,沉默片刻,低声道了句“好好休息”便起身离去。

薛嘉禾瞧着他的背影有些纳闷:这人大晚上的来找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倒是绿盈瞧出三两分苗头,却什么也没讲,只扶了薛嘉禾劝她进内屋里去,心中还有几分幸灾乐祸。

“他到底是…”薛嘉禾边走边不解道,“就为了陛下生辰的事?我又不能届时就振臂一呼,率领百官跪地恳请陛下亲政。”

绿盈转了转眼睛,道,“约莫还是我之前说的,为了那陈礼的事,来看看您是不是身体安好吧。摄政王不是也说了么?他总是得照顾得您身体健健康康的。”

这一婉转提到薛嘉禾母亲的事,就顿时叫她再度想起了自己下午的梦。

若不是梦中脱口而出的“恨”字,薛嘉禾甚至还没意识到这份被自己忽略了的情感。

这么想来,她和容决也算是对上仗了——容决因为先帝的所作所为对她不假辞色;而她同样是因为自己的母亲而对容决心怀怨怼。

上一代做错事的两个人,到底是将对错因果传到下一辈人的身上了。

如今薛嘉禾自己、容决、幼帝都身不由己地被牵扯在这个怪圈之中,也不知道何时才能解脱。

薛嘉禾心中气闷,赌气地又从桌上拿了一颗蜜饯送进嘴里,刚抿出味道来,脸就皱成了一团,但还是坚强地嚼了嚼直接给咽了下去,才道,“绿盈,这是什么?”

“这是酸梅,”绿盈凑过来接了盘子,观察着薛嘉禾的神色道,“许是混进去了,殿下不喜欢吃?”

“我何时喜欢过酸的了。”薛嘉禾撇撇嘴,只觉得舌头牙齿都一道被酸倒,赶紧喝了两口水将那酸味给压下去。

绿盈却有些欢喜地松了口气,语气轻快道,“我去给殿下换一碟来。”

薛嘉禾有些莫名其妙地看她离开,又猛喝一口参茶,趁着周围空无一人,鼓起两颊漱了口,不由得腹诽:谁会爱吃这酸得人五脏六腑都揪起来的东西?难道是平日里过得还不够揪心?

*

第二日日头挂到空中后,用过早饭的薛嘉禾就被绿盈拽着劝着去了西棠院外散步消食,振振有词说是萧御医的要求。

薛嘉禾只发了低热,一觉醒来自觉已经好得差不多,但也没拗过绿盈一片好意,同她一道慢悠悠踱出了西棠院,沿着小路漫无目的地真散起了步。

薛嘉禾对西棠院外的大多地方是不太熟的,她独自一人找个厨房都费劲,去个容决书房也得要绿盈带路才行,因而这一路上心情舒缓地看看周围陌生的风景,倒也还算惬意。

若不是周围有摄政王府的下人往来,薛嘉禾真想去树丛里找找那只大白天叫个不停的知了,带回西棠院解闷去。

可堂堂长公主却不能做这些乡下小子才会做的事情,掉分。

薛嘉禾惆怅地叹了口气。

“殿下心情不好?”绿盈立刻有些紧张。

薛嘉禾左右看看,小声和她咬耳朵,“我想捉只知了回去。”

绿盈:“…”她转眼朝蝉鸣不断的方向看了眼,也轻声回道,“一会儿让小太监们出来捉了带回西棠院去。”

薛嘉禾的眼睛顿时亮晶晶起来,“好。”她小时候爬树淌水都是常有的事情,捉个知了更是家常便饭,只是如今桎梏颇多,便不能同小时候那般随心所欲。

想着一会儿便能回味童趣,薛嘉禾脚下的步伐也轻快不少。

可她往前走了没几步,突然见到管家带着一个身形魁梧的大汉从她不远处匆匆经过。

那如同一座小山的彪形大汉,不是昨天刚到过摄政王府的陈礼,还能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尬聊.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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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容决和她许诺说陈礼不日便要离开汴京城,不会出现在她面前的话,薛嘉禾虽没全信,可这么快就被打了脸,到底还是皱了眉。

管家没有看见她的身影,但陈礼是耳聪目明的武将,稍稍转了转脸便将目光落在了薛嘉禾的身上,而后停下了脚步,像是见到什么不洁物似的盯住了她。

薛嘉禾立在原地和陈礼对视,即便对方的胳膊看起来比她的大腿都粗,也没有一丝落了下风。

倒是站在薛嘉禾身后的绿盈有些紧张起来,“殿下,这陈礼看着来者不善。”

薛嘉禾轻轻嗯了一声。

走在陈礼前面的管家终于转头见到了眼前这幕,头疼地站住脚跟想了想,还是越过陈礼快步走向薛嘉禾朝她行了一礼,“见过长公主殿下,陈将军来见主子,我先带他到书房候着。”

听他说“候着”二字,薛嘉禾道,“容决不在?”

管家应了声是,只觉陈礼的视线从后逼视而来,简直如同芒刺在背,心中棘手得很——陈礼不喜欢薛家,这是满朝上下都知道的事情,有容决在时他还能压得住陈礼的口无遮拦,可如今容决不在府中,陈礼若真要做什么,还真没人能拦得住他!

管家还在这左右为难,薛嘉禾却无视了陈礼的存在,她朝管家点了点头便换了一条岔路,准备绕个路返回西棠院。

陈礼盯着她的眼神就跟恶狼猛虎似的,好似下一刻就想将她撕碎去喂狗,和这样的人正面起冲突对她没有好处。

更何况,陈礼是容决麾下之人,实在没必要在容决的地盘上和容决的人起冲突。

这样想着,薛嘉禾撇开脸,在知了声中平淡地踏上了另一条石板路。

管家松了口气:他还真怕薛嘉禾年轻气盛就直接和陈礼这块茅坑里的石头杠上了,既然薛嘉禾没有计较的意思,他也能回头快些将陈礼带走,免得这两人面对面又横生枝节。

可薛嘉禾无意计较,陈礼却没那么识趣,他生得人高马大,从后头几步就追上了管家,声如洪钟地喊道,“长公主留步。”

薛嘉禾才走了两步,她回头看向陈礼,见对方只是直直站在那里,全然没有要行礼的态度,眼神冷了两分。

陈礼居高临下看着比他矮了一尺多的薛嘉禾,十分不屑嫌恶,“长公主是妇道人家,嫁了王爷,就是王爷的人,该在府中安安静静地做女人做的事情,而不是给王爷带来让满朝文武都听说了的流言蜚语。”

薛嘉禾干脆转过身来,她定定立在那里,娇小身躯挺得笔直,丝毫不畏惧陈礼的恐吓,“我还当是先帝复生对我训话,原来是陈将军。”

陈礼冷冷一笑,“才回京两年的长公主算什么皇亲国戚,我守关卫国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玩泥巴!”

薛嘉禾也回以一笑,“先帝带兵出关打仗的时候,也不知陈将军是不是还穿着开裆裤在玩泥巴呢?”

“你!”陈礼怒目圆睁,上前一步,“你也配拿先帝出来说事?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

“我无论怎么来的,也比陈将军这般一看便没有父母教养过的模样要得体得多。”薛嘉禾仰着脸看他,微微眯起眼睛,“保家卫国本是武将本分,岂是你能拿出来当作资历炫耀压人的?你镇守边关,难道为的是能嘲笑他人,而不是为了大庆的黎民百姓?”

陈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区区妇道人家,也敢对天下苍生指手画脚,谁给你的胆子?”

管家在后头又拉又拽,可惜他是个学文的,哪里是陈礼的对手,只得在陈礼背后一个劲地给绿盈使眼色,绿盈却抿着嘴唇没有理会他的暗示。

听听陈礼说的这是什么话?别说薛嘉禾是什么身份,哪怕真是个下九流的贱籍被他这么指着鼻子骂,也是要被骂出火气来的。

绿盈握紧手指拢入袖中,屏气凝神,已经做好了稍后和陈礼动手的准备。

“若不是容决手下有你们这群不动脑子的属下,先帝又何必担忧他会带兵造反。”薛嘉禾轻声冷笑,“我见了容决不少部下,唯独陈将军是最上不得台面的那个,难怪无论先帝还是容决,都属意将你放逐到边关去,眼不见为净。”

像陈礼这种目中无人刚愎自用的性格,别说入朝为官,哪怕和他同是武将的人,也很难和这样脾气的人称兄道弟,薛嘉禾已经从绿盈口中听说陈礼此人的事迹过。

若不是他曾经救过容决一命,又确实是一员悍将,早就没有如今的官位和兵力了。

薛嘉禾再怎么说也是放在摄政王府中亮闪闪的一颗皇家棋子,容决可以视而不见、冷眼相对,别人却是不行的。

眼看着陈礼一握那海碗大的拳头就要举步上前,管家暗道一声不妙,加快步伐追上前去挡在了陈礼面前,一肃脸色,“陈将军,主子很快就要回来了,还是随我去书房吧。”

陈礼怒气冲冲看他一眼,“这小娘们欺人太甚,仗着一个薛字就和她爹一样大放厥词,还真以为自己是摄政王府的女主人,我今日就要代王爷给她点厉害瞧瞧!”

管家心道容决自己还真不舍得下手,你这一巴掌下去更是要出人命,给什么厉害瞧瞧!

“倒是抢了我要说的话,”薛嘉禾一动不动站在陈礼的对面,口齿清晰道,“藐视天家,口出狂言的人不是你?陛下虽然年幼,但大庆终归是薛家的,你对我出言不逊,难不成不是仗着陛下年幼,觉得你能做全天下的主?怎么,当将军不够了,你当自己当皇帝?”

陈礼脸上表情一滞,而后迅速扭曲怒喝道,“血口喷人!”

他边喝着,边一扬手就将管家掀到了一边,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伸手就要去打薛嘉禾的脸,那蒲扇大小的手掌比薛嘉禾的脸还大上一圈,看着就叫人心悸。

薛嘉禾迎着从脸侧刮过来的劲风,冷着脸硬是连眉毛也没动一下,倒是一旁的管家心都差点都喉咙口里跳出来——这一巴掌要是给拍实了,薛嘉禾这条命在不在都不知道了!

早在陈礼大步上前的同时,绿盈就已经提起一口气,等陈礼挥掌毫不犹豫地朝薛嘉禾扇来时,在后面半步的绿盈一扬手,一小蓬细如牛毛的银针从她掌中飞了出去,尽数扎入了陈礼的手腕手指间。

陈礼痛得闷哼一声,却势力不减,带了狠劲往薛嘉禾脸颊呼去,显然是铁了心要伤她。

绿盈的反应比他更快,甩出细针后几乎同时从薛嘉禾身后闪出,纤细的两手稳稳自上向下按住陈礼的双手,身体凭空跃起往下一压一拧,巧妙地带得陈礼巨大的身体失了平衡往一旁侧去,一巴掌呼地落了空。

那粗得像是红萝卜似的手指从薛嘉禾面前堪堪扫过,她也只是被那劲风刮得稍稍一眨眼睛,视线垂下落在了摔倒在地的陈礼身上,轻轻一笑,“早该跪下了。”

陈礼怒极,他使蛮力在绿盈的桎梏下挣扎起来,绿盈毕竟力道小,一下子牵制他是可以,想要一直按着便有些困难,往陈礼肩膀脖根处拍了一掌便迅速脱身,点足两下又回到薛嘉禾身旁,警惕地护住了她。

陈礼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又要往薛嘉禾冲去,眼前却有些昏花,刚翻身起来又啪地一下跌到,看起来竟跟喝醉了酒差不多。

管家伸手再度拦住陈礼,这次脸上也没了笑容,“陈将军,这是摄政王府,适可而止。”

陈礼只觉得手和脖子又痛又麻,好好似钻进了无数的蚂蚁似的,叫他连头脑都不清醒起来,哪里听得进管家的劝话,眼前一片黑地胡乱挥舞着手,喊道,“什么狗屁长公主!薛家的天下还能撑多久?很快那小皇帝头顶上龙冠就保不住了,你还以为能当得了多久这个长公主?”

薛嘉禾静静听着陈礼的话,面色平静并无怒气,管家却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下顾不得陈礼的面子,扯着喉咙喊了一声护院。

护院们还没赶到,几个侍卫模样的人却凭空出现,三两下便钳住了陈礼的四肢,当先的一人还朝薛嘉禾行了一礼,面无表情道,“长公主受惊了。”

薛嘉禾瞥他一眼,认出是围场时替容决守帐篷的人,“带走吧。”

“是。”这几人来得快,走得也快,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叫陈礼闭嘴,很快便带着他从来时路离开了。

管家终于放松地擦了把冷汗,笑道,“长公主,陈将军想必是…”

“本宫一句也不想听。”薛嘉禾冷淡地打断他的话,带着绿盈转身离开,没给管家多说一句话的机会。

管家目送她带人离去,挺直腰背,有些犯愁地挠了挠自己的头,“这可怎么办?”

“实话实说,还怎么办?”有人语调平平地接了他的话。

管家吓得一个激灵,回头见到是刚刚才将陈礼押走的侍卫,翻了个白眼,皮笑肉不笑道,“陈礼对长公主出言不逊险些动手便也算了,他最后那番话若是传到外面去,那少不得会被当做是主子的意思,我愁的是这个!”

侍卫事不关己地抱着自己的剑,重复道,“所以我说了,实话实说,王爷自然有所决断,你操什么多余的心?”

“陈礼到底是救过主子一命,又和容家诸多瓜葛,主子这些年对他纵容不是没有原因的…”

侍卫学着管家的样子翻起白眼,“实——”

“实话实说!”管家回头瞪他,“事情哪有这么简单!这不是主子和长公主两个人之间的事情,这是一旦处理不好,就要天下大乱的苗头!”

“…”侍卫像是看个傻子似的看了他一会儿,“先帝驾崩时,是不是也担心了这件事?”

“是!”

“那先帝是如何解决的?”

“…”

“我就说了,实话实说,你这人偏偏不长耳朵。”侍卫摇摇头,抱着剑就走了,颇有不屑对牛弹琴之意。

管家朝他背影忿忿呸了一口气,在原地站了片刻才重拾自己平日里的笑脸,这次没去书房,干脆掉头去摄政王府门口等着了——他原先是要带陈礼去书房等容决,但陈礼如今恐怕是被暂时看管起来了,他还是去门口候着容决,等容决一回来便将来龙去脉说上一遍。

那自然是…实话实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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