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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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知道当年莫奶奶临终那时候莫家已经出了乱象检察院已经介入,如果不是有人给传了信他们也没那个时间做准备,他那时候还在享受少爷的荣耀,许甜那晚被莫奶奶叫进房间后一切就定了论。
很多年来他在国外努力之余的空暇都会不自主想,究竟莫奶奶同许甜说了什么让一个天真的女孩肯心甘情愿进监狱,那是一个暗无天日毁了名声的地方,许甜虽然身世不太好可一直也都是娇养着的,没出事的时候她可是没有受过一点委屈,莫奶奶也是把她当自己外孙女疼的,大院子里她从来不比谁过的差。
他没有姐妹对这个唯一的表妹一向疼爱,应该说,他比许甜更清楚她的身世而小时候许甜被从孤儿院接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懂事了,也就格外怜惜这个当初并没多少起眼甚至有点可怜兮兮的小女孩。
好在许甜这个人从小韧性好,性格豁达,随遇而安,很快能够适应生活而并不会多想那些黑暗的东西,她总是能够把世界看得比较简单,也从来不会把别人恶意的眼神放在心里存下心思。
也许正是因为这个,许甜心宽体胖,别人的恶意她可以当没看到没听到,而别人小小的善意她会很容易知足,她善良,直率,懂得感恩,也就从来不会觉得不快乐。
她这种傻兮兮的快乐也许会看着让人厌弃,可她有自己的世界,欢乐的东西你很难说她是不懂得。
莫同坤觉得他并没有真正了解过许甜,其实他在读大学后很多时候日子过得充实也就无从关心起许甜,何况他们到底不是一家,一年也不可能天天见面,只不过那个时候他就看许甜喜欢上的梁瀚冬不顺眼,劝过也阻止过,可许甜这丫头喜欢的很,家里头也不反对,这无疑是个美好的联姻,大家都是受益者,在这件事上,他的声音实在不够强。
在国外的日日夜夜他反而越来越想起许甜,这个人如其名的妹妹其实没什么血缘可却是他从小看到大,他们之间的关系其实并不比梁瀚冬少,一点一滴的想起来,许甜的形象也就越来越鲜明。
她是个会为了他生病而家里大人都忙碌时唯一肯没日没夜守候在他病房里的亲人,是他在学校里谈恋爱时可以共享信息求助经验的女孩,是他犯错挨罚时会替他藏好饭菜不让他饿着的丫头,是学习上能够互相帮助工作里能够彼此照应的朋友。
他们有那么深的交情,这么多年的认知,缘何就没有发现已经走进了他心里刻下了深深地烙印呢?
他怎么就在当初没有能够力争一下阻止家人的荒唐决定,她帮过他那么多回,可他却回报了什么呢?
人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失去的时候才懂得不珍惜的可悲和无耻,他和她没有能够更深一些固然是别人捷足先登又何尝不是自己的迟钝呢?
可人生有如何能够重来,后悔也不过是啃噬内心的一把毒药,他所能做的,不过是努力让自己拥有话语权力和足够的力量,席卷回来,复仇固然是件重要的事,挽回那些他才想明白的东西,才是他真正的动力。
为此,他不惜生命,而生命倒是没有抛弃他,许甜却并不是他能够掌握的。
现在,几经曲折,人还是站在了面前,可心呢?
他五年后第一次近距离看许甜,模样还是那个模样,可人,憔悴至此,瘦弱至此,梁瀚冬话够毒,可话里的事实却不容置辩,是他欠了许甜的,是莫家欠的,一个好好的女孩子如今这样的伶仃,他有什么资格说什么话呢?
可许甜还是肯喊他一声,那熟悉的同坤哥哥就那么扎了他的心,有些痛,有些熟悉,有些伤。
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口,愣愣无语的看着无心。
然后才有点傻傻的应了声:“嗯,哎。”
许甜眉眼弯了一个弧度,不大,但多少算是笑眼:“同坤哥,你还好吧。”
这一刹那,莫同坤有种时光倒错了回去的感觉,还是那个甜甜蜜蜜的许甜,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美好岁月,还是两小无猜的彼此,什么东西都还来得及挽回。
他眯了眯眼,试图动一下手臂去够,一阵疼痛让他从幻觉中醒过神来,然后再看,眼前的女孩,细瘦,高挑,那笑容里含进的意味,绝非再是当年那样的清澈透明,而是一种深邃,深的发黑。
他用自己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抹了一把脸,搓揉了番麻木的脸颊,然后才深深看着无心:“甜甜,我总算是等你回来了,我很好。”
许无心的脸上保持着一种平和但是又复杂的淡淡微笑,这种微笑是她从监狱里出来就没有过的,而这里头饱含着的意味恐怕此刻莫同坤是未必能够明白,但他的心思是敏锐的,在这样的无心面前,他多少也感觉到许甜绝非以往的那个纯真而不辨人间险恶的女孩了。
许甜出狱以后的经历,莫同坤是不太了解的,他能够从陆韬和自己的关系网得到的消息顶多也就是许甜曾经在出狱后落魄无着,梁瀚冬先比他一步找到和控制了许甜,详细的,在梁瀚冬刻意的封闭下,他能够得到的消息不多。
但仅仅是这样,他也是感觉的到无心的不同,不过莫同坤也是一个心思深的家伙,他没有去触碰或者说刻意绕开几个月前的事情,而是同样在心思百转之后,露出同样简单的微笑:“我刚从国外回来,也没来得及去接你,让你受委屈了,不过总算没错过,这几天我就能出院了,回头你和我一起回家吧。”
一边说,他一边用迫切的眼神看着无心,甚至这一刻他多少有点忐忑,他很怕,无心的嘴里会吐出拒绝,他能够给予的东西其实不多,可无心一句话恐怕就能够将一切都否定掉。
无心却像是并不知道他此刻的心思,而是把眼神定在他的上了石膏的手臂上,有些失神的看了会,才问:“手臂疼么?”
语气是柔柔的,带着一种心疼的味道,这种口气让莫同坤一愣,随即又觉得心里头掠过一丝异样:“不,不疼了,你回来的话,同坤哥就不疼了。”
无心伸手在那个石膏表面摩挲了会,轻柔的动作小心翼翼的,隔着厚厚的石膏板恐怕是没有感觉,可莫同坤总觉得那受伤的手臂皮肤在石膏里头一阵发痒,他眯了眯眼:“甜甜?”
无心这才抬起头,却又问:“哥饿了不?要不要喝水?”
莫同坤有点莫名,但是还是应了:“不饿,一会雅莉会送饭过来。”
无心点点头:“那我给你倒点水喝。”
她也不等莫同坤拒绝,左右看了看,小碎步跑过去在饮水机那倒了杯水,然后又颠颠走近了床头,垂下身:“喝点水吧。”
莫同坤深深的看了会无心,还是顺从的点了下头:“好。”
正要起身,无心又忙殷勤的过来扶着:“你慢点。”
莫同坤由着许无心有些吃力的扶着自己,然后小心将水杯凑近他嘴,一点点喂他喝了水,她的动作,带着一种谨慎和认真,专注于手头的动作,却是没有去正面看一眼莫同坤。
等到喝完水,许无心又将莫同坤扶着倒下躺好,掖了掖被角,莫同坤看着她这样一件件细致的做着,眉眼间都是一丝丝的温婉,不由眼神里也渐渐被一种温和替代:“甜甜,跟哥回家,好不好?”
第十章 坦白
一室的静默随同着阳光的移动而显得格外漫长,当这种漫长令莫同坤感觉到无比的压抑和沉默以至于他想要再说什么打破这种沉默时,许无心终于开口了:“莫伯伯和郑阿姨好么?”
有什么刺了莫同坤一下仿佛,他目光闪烁了下,回答:“挺好,都挺好的。”
唯一不好的,只有面前这个女孩,可这一声好不好,他始终问不出口。
他甚至有些不能够确定,许甜的心里是否对他依然还有往日的好感,在莫家对她做出那样的事之后,她是否有恨。
他只是小心翼翼维护着那一点薄冰一般的客气。
无心歪了下头,却说:“我一直也挺想他们,有机会,我还真想去看看他们。”
莫同坤微微笑了下,但是很快笑容就僵住了,因为无心接着说道:“可我想,也许他们未必愿意见我的。”
“怎么会。”他艰难的笑着。
“他们应该还在生我的气吧。”无心幽幽的说:“是我把资料泄露给别人的,才让你们那个时候差点给,毁了,所以我想,他们可能并不想再见到我。”
莫同坤觉得那一瞬间有东西握住了自己的心脏使得它一阵的挛缩,可耳朵边依然听到无心平淡的说:“我在监狱里待着的时候也没什么可以做的,有大把时间空着想,是我自己识人不清,也是我自己没有把工作和生活分清楚,别人说什么我就听什么,昏了头把不该泄露出去的泄露了,奶奶说的没错,这些过错是我一个人做的,莫家待我那么好从小伯伯和阿姨还有奶奶都很疼我,妈妈收养我,莫奶奶对我的从来都是慈爱的,可我却因为一个人的自私犯下了过错,却拖了那么多人下水,难道我就不该收到惩罚吗?而且我当初还不肯听奶奶和妈妈的话非要和梁瀚冬在一起,都是我的错,我想明白了,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够了!别说了!”莫同坤厉声打断了无心的话:“别再说了!”他狠狠的挥动了下手臂,脸色发白,揪着自己的领口大大喘了口气。
“甜甜,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他有气无力的说:“我知道你还是在怪我了,是哥没有用,当初是我没有能力帮你,你要怪我,我不生气,可你别这么说话,别。”
无心摇头说:“同坤哥你弄错了,我没有别的意思,我说的都是真的,我记着莫家对我的好,一辈子都感激,姥姥姥爷当年没少跟我说,我要记得感恩,这些话,我是记得的。”
她看了眼神情痛苦的莫同坤,并没有停止她的话:“我在监狱里常常想,人的生命何其脆弱,那些日子我也看见过死去的人,自杀的人,我发现其实我也还算是幸运的,至少我活着,而且我能对别人有些帮助,那至少我是有价值的不是吗?所以我觉得怨恨是没有必要的,我得到了,自然也需要付出去,这世界总是公平的,就像爸爸教过我,万事万物,回环往复,只是为了一个平衡,生命如此,恩义如此,命运也还是如此。”
“过去了的,就让他过去,我没什么可以怨的,只是我知道,我还了我应该还的恩情,莫家到底已经不再是我的家了,我回去想必是不受欢迎的,我又何必去讨嫌呢,你说是不是?”
莫同坤一直都在默默的听着,无心的嗓音独特的沙哑带着粗糙的磨砂,听起来格外有着沧桑感,她说的很慢,因为她的喉咙始终都是疼痛的,而前面的话还好,后头那一句,莫同坤的神情就有些变了。
他刚想要再说什么,无心伸手示意他:“你听我说完好吗?”
她指了指自己:“不瞒你,哥,我在监狱里过的是不太好,那样的地方弱肉强食,人都不像个人样子,我也不瞒你,一年半前我跟人打架把头伤了,所以这出狱一年前的所有事情,我都曾经忘了干净,其实我想,如果能忘记,那也是件好事,可很不幸,那场车祸,我命大没死,那些林林总总的事,我也陆陆续续找回了一些,虽然还是有些乱,可我该记得的,多少都记起来了,我想说,你就当当年的许甜死了吧,那些过去的事,找回来其实也没什么意义,我也没那些精力去折腾当年的事,我想至少我欠莫家的情,我也算是还清了,那就请你放我自由吧,我毕竟姓许,不姓莫,许家现在又没什么人,只当你就没我这个表妹,这样我们彼此也算是两清了,你说呢?”
无心长长的出了口气,在说完这些之后,这可以说是她出狱之后说的最长最多的话,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会有一天对谁说这些,埋藏在她记忆深处的那些东西被一场天翻地覆的车祸翻腾出来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在理清自己脑子里蜂拥而出的那些东西,撕裂着她的灵魂,也在撕裂着她的生命。
可她到底想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以前的许甜是真的已经结束在那个暗无天日的监狱里,出来是她许无心,那些过去的纠葛被她用一种绝然的方式彻底划裂在记忆长河另一头,她不想再跨过那条湍急的河流去寻找过去,也没必要再翻扯那些人和物。
人与人之间很多东西她当年一无所知,也就无可厚非她之后糊里糊涂的当了回替罪羊,世界上的事很多都是有前因后果的,她固然无辜,可她当年懵懵懂懂活的够无知也难怪被人利用,怨恨谁都不过是自己找的借口,你说为什么别人不去伤害别人偏偏就是她倒霉呢。
所以说,人人如今都一副欠了她的口吻其实谁也不该欠着谁,也没必要拿着这些非要再让她接受什么,她如今是许无心,一个重新回归孤女的无根之人,飘萍一般的生活属于她,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当。
你看许大有一生豁达活的不也是挺能耐,尽管很多人瞧不上他可他也同样瞧不上别人,每个人都有她自己生活的方式,如今她只不过是过一种在别人眼里不怎么入眼的生活,可生活无非如此,她无欲无求,也就没什么过不去的。
当然这些话,她也不准备和莫同坤解释,毕竟人家好心好意来想要弥补,比起梁瀚冬,莫同坤至少还是绅士的,他没有逼迫她非要接受他的好意,所以她觉得,应该能和他说清楚。
她最后看了眼莫同坤,说:“同坤哥,我谢谢你,还愿意把我当成许甜,可我想请你,放我自由,行吗?”
莫同坤揪着胸口的手有些发紧,翻江倒海的心思转变到脸上却是越发的讳莫如深,在重重喘了几口气之后,才说:“甜甜,你,不想要再认哥了是吗?”
许无心莞尔的一笑:“怎么会呢?你是我哥,永远都是,可哥你终究会有一个家,有嫂嫂,会有小孩的。那个时候你可就要嫌弃我啦。”
世界上没有永远不变的东西,再亲密的兄妹,也必然彼此会有各自的追求,像莫同坤,他的家庭对他的希望有多大,无心再清楚不过,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宁可牺牲了她来保全他。
莫同坤有些激动的脱口说道:“不,不会的,甜甜我对你…”他戛然而止,却又有些紧张的说:“不,我,永远都不会嫌弃你,真的,我…”他似乎一下子找不出什么词而显得急切起来。
而无心轻柔点头:“我知道,哥你对我好,我知道的,可我不能永远都活在你的保护下,你说呢?”
莫同坤刚露出的一点激动像一块易碎的玻璃,粹然的被他无声吞噬下去,渐渐平复下去的沉默中露出一抹微妙:“可你却愿意让他来保护你,对吗?”
无心不说话了。
莫同坤看着无心的沉默,突然有些烦躁,他扯了扯脖子上吊挂着的绷带:“甜甜,你还是没有忘了他,对不对?”
他深深吸了口气:“我一直都在找你,监狱的人说你出来之前只有那家伙的律师去找过你,我在整个城市里找遍了,最后还是陆韬告诉我你一直跟他在一起,甜甜,你是不是又跟他走到一起了?梁瀚冬那个家伙,你就还没有明白他是个怎么样的混蛋吗?”
莫同坤说到后面,情绪一下子激动了起来,他原本斯文秀气的脸上染上一层红晕显出了勃然的生气:“甜甜你该有多傻?你还没还有吃够他的苦头吗?他就是个白眼狼,我们莫家,你们许家,他害得你我差一点家破人亡到这一步了,你还没看清楚他有多卑鄙无耻?他只是在利用你啊,甜甜,傻丫头,你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够明白,他就是玩儿你利用你你明不明白!”
相对于莫同坤劈头盖脑突然而来的情绪,无心显得平静得多,她默不作声的样子却让莫同坤越发觉得恨铁不成钢,神色多了份严肃:“甜甜,你不说话是不是承认了?我可以别的都不管你,你要过你的日子我也不好多说,可是你要再和梁瀚冬一起的话,我是决不允许,你也不想想,姑姑姑父,还有你自己的姥姥姥爷,他们地下有知,你就不怕他们死都死得不安宁吗?”
第十一章 扫墓
无心在莫同坤的质问般厉声的口吻下突然浑身战栗了起来,面色惨白的抬头说:“没有,我不是…”
莫同坤一皱眉:“甜甜,车祸前你还坐在他车子里,这是我亲眼看到的,如果不是这样,我也不会去追那混蛋,也许你觉得我不该管你,可是我是你哥,不论你认不认我都认你这个妹妹的,我必须管着你,你要再和他一起,我是绝对不能由着你再被他玩弄。”
无心摇起头,神色越发的苍白:“哥你别说了,我没有,我和他绝无可能的。”
莫同坤不说话的打量着无心,后者苍白的脸上不见一丝血色,在他的双眼里倒影着两个小小的人影。
他看了会儿,最后闭了闭眼:“哥相信你。”然后他突然坐起来,从床上下地:“不过我希望你跟我去一个地方,你自己跟他们说,也好让他们放心。”
无心试图阻止他下地,而莫同坤朝她摆摆自己那只好手:“我没事,我想比起我,有人更想见你,你也该去见见的,五年,至少,你该给他们去上一炷香。”
公墓总是给人一种肃穆而沉重的感觉,它四周的苍山翠柏环饲着一道道灰色的墓碑,显得冷峻而深沉。
天空阴翳密布,而这样的季节来扫墓的却也不少,一簇簇的黄白色菊花宁静横陈在走道墓碑前,每一个来到这里的,都神色黯淡。
无心被莫同坤拉着来到一尊墓碑前,并排两座墓,上面黑白色的照片被烧刻进淡灰色的墓碑上,看着有些压抑,然而照片上的人,却笑意淡然,仿佛如生。
这墓造得豪华而肃穆,显然花了不少金钱,两排石狮子拱卫,显得很是气派,不过无论豪华亦或者简陋,其实占据在里面,也不过是两个骨灰盒子,只有那两张照片,供活着的人一缕寄托罢了。
“当年姑姑姑父走得都很匆忙,哥也没来得及帮着安排,这是前些天我刚让人挪到这里安置的,你看看,不好的话,我们再换。”莫同坤和无心并排站着,看着墓碑上的人像,这是无心在这个世界上曾经的亲人,无心的养父许卫国原本身体就不太好,梁家出事的时候无心犯了倔,一定不肯和梁瀚冬分手,同养父第一次大吵,结果许卫国心脏病发作走得很突然,许甜也就算是和家里彻底闹翻,再后来,莫同坤的姑姑莫家的小姨则也在没多久就被查出罹患白血病走的很快。
那时候无心已经罪名成立入狱,莫同坤则被送出了国,莫家一代老支柱莫奶奶也去世了没几天,一时间莫家愁云惨雾的,也就压根顾不太上许家的事,许家的老辈去世的早,那时候许家几乎没什么人,只能草草的安葬了事,这墓葬,还是莫同坤回国后才安排出来的,之前两个人的骨灰都只是被供奉在庙宇里头无人祭拜。
无心摸了摸照片,冰凉的瓷砖,熟悉的音容,在茫然走过一年多的记忆长廊之后,再面对这些,她恍惚有几分怪异,又有些悲凉。
说起来她是相当不孝的,养父母的后事,她都没有能亲手主持,虽然她那个时候身不由己,可即便站在这里,她也依旧并没有多少真实。
很多年以前她也许曾经日日夜夜痛苦不堪,可泪湿了再多的枕头也换不回生命的逝去,那以后她就再没流过眼泪,因为她知道,她已失去了一切。
经历过忘记,再一次面对,她心下却已经是沧桑破碎,有谁能够明白她这一刻的心境呢。
莫同坤将三根香点燃递过去:“给两位上香磕个头吧。”
无心机械的将香接过,然后空乏的眼神看过去:“哥,我能私底下和爸妈说句话吗?”
莫同坤点了点头:“我去抽根烟。”
墓道上只剩下无心,她把香插入一个小香炉中,恭恭敬敬鞠了躬,然后才定定看着上头的人像。
不知道从哪里吹来的风,夹裹着山岭上柏树摇曳的飒飒声,如同一只呜咽着的兽,飘荡在公墓群的上空。
无心默默的看着照片上的人,喃喃自语:“爸,妈,我来看你们了,你们好吗?”
“呵呵,我知道你们恐怕并不想看到我吧?对不起,碍着你们了,是同坤哥把我带来的,他是好意,你们不要怪他。”
“我知道我给你们抹黑了,以后我不会来看你们的,就当你们没收养过我吧。”
“你们说的对,我只会给你们带来厄运,其实你们就不该收养我,当年是我错了,我看错了人,对不起,爸爸,妈妈,都是我不好,都是甜甜错了,你们能原谅我吗?”
墓地只有无心一个人幽幽的说话声,被风吹散开去,听不见一丝的回声。
不知不觉间,她只觉面颊一片寒凉。
天空在压住了阴云的阴沉中一片肃穆,这时候却在这一声咆哮下逶迤而来滚滚的一阵惊雷,春雷乍起,万物惊蛰。
有一辆黑色的大铁壳正无声无息从远处滑来,站在墓园上方可以看到那大家伙悄然的停了下来。
静静站在远处抽了支烟的莫同坤看了眼下方,抬头看看春雷压下的天空,将手里的烟蒂一扔,走过来,声音隔着春雷变得有些遥远:“甜甜,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无心抬头,莫同坤的脸就在她一侧,斯文秀气的脸上因为天空的阴霾而拢着些许阴郁,显现出一股子戾气,白日的光泽在他的眼镜片上掠过寒光,冷幽幽的泛着锐意。
可他只是转过头来,目光减了几分冷意:“看样子快下雨了,走吧,你现在那么单薄,小心着凉。”
无心浑身涌着万般疲倦,她此刻无意挣扎拒绝,也就顺势随着莫同坤把他揽在肩头的脑袋靠下来,有气无力的应了声:“嗯。”
莫同坤揽着无心绕过墓碑从墓道那一头走下去,天空变得更加阴暗,两个人默默一路往下,半道被上来的几个人阻止了脚步,停留那一瞬,无心漫不经心偏头看了眼一旁一座修饰的洁白而华丽的墓碑,只一眼,却是一愣。
那上面赫然是自己的一张笑脸,很多很多年前,还不曾知道这个世界的残酷前的一张,圆乎乎如今看起来笑得分外傻气的脸。
墓碑前堆着许许多多的花,有枯败的,有新鲜的,还有许多糕点,那东西光看外头的包装就精致的过分,识货的看着那可都是一流商铺里烘焙出来的手工玩意。
就这么在露天的野地里被当成供品厚厚堆积着,就是香炉里赫然一层灰烬中没有烧尽的,还有几张红彤彤的票子,残留的毛爷爷依旧微笑着。
她有些怔忪着,耳朵边听到:“走吧。”莫同坤搂了搂她的臂膀,随着又一声惊雷之后,倾盆的大雨突然就倒了下来。
莫同坤撑开手里的大伞,黑色硕大的伞面将两个人都遮挡在了里头。
墓地陆陆续续也偶尔有些人走过,纷纷都撑开了手里的伞。
青山苍翠的墓地一时间被黑色和密密的雨幕笼罩在一片肃穆之色中。
这时候墓碑另一头石道,慢悠悠走过来个人。
黑色的伞下那张极具侵蚀力的脸蛋在任何时候都是无法忽略的存在。
老天爷待梁瀚冬这副皮囊,真正是厚待之极。
但此刻他目光中透着漠然的阴冷,周身的气息就像死亡的走肉,他默默的走着,风开始肆无忌惮的在这个没有阻挡的空间里与春雷一起嚣张,刮得人几乎无法打住伞,也就将飞流如注的雨水倾刮在他的衣衫和脸庞上。
可这样的肆虐也丝毫撼动不了梁瀚冬的神经,只随手推开身后萧枭凑近过来的那一把伞,任由雨水顷刻间将他淋了个透心凉。
梁瀚冬不知道是这是第几天,他已经无所谓日子和天数了。
自从醒过来那一天,萧枭和他说,甜甜死了,这一回是真的死了,死在他的车子里,他就觉得一切都应该算是结束了。
身体里某一部分也同样随着甜甜的死而彻底结束了。
他都不知道为什么他还需要活着。
萧枭说:“兄弟,你欠甜甜的,还你也还不清,就是这会子你要死要活,回头下黄泉你也追不上甜甜,你当她还会在那里等着你吗?”
对啊,许甜这辈子被他折磨的家破人亡的,什么都被他剥夺光了死都是他害得,人家凭什么还肯在奈何桥等自己呢,三生三世那是相爱的人约定了的,他和许甜不死不休如今一个死了他就是去追估计也是追不上的。
你看他如今想死都没个念想,萧枭说:“所以,兄弟,好死不如赖活,你就好赖继续活着受罪呗。”
所以梁瀚冬活着,从某种意义来说,他依旧活的光鲜亮丽的,人模狗样就是形容他这样的人,在聚光灯底下,他依旧是那个衣冠禽兽的太子爷,梁少。
可谁也不知道,当人走茶凉夜半阑珊的时候,他心里头某一处痛得他想满地打滚跟狗一样在地上呻吟,身边没有任何人可以安抚他,他也不想要任何人来看到他此刻的模样。
能够看到他最颓丧最不堪一面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谁能那样义无反顾的爱着那个无赖那个脱了那层皮之后其实什么也没有的梁瀚冬呢?
许甜已经离他而去,他的止疼药已经没有了。
第十二章 惊雷
除了用那些写满了英文字母的白色药丸大把大把的结束在昏昏沉沉的黑夜中,他也不知道还有什么法子能够让自己脱离那真真切切的疼痛,即便是再好的医生也没法诊断出他肉体上有什么样的问题会出现他这样撕心裂肺的疼。
可是除了疼,白天看起来他梁瀚冬依然衣冠楚楚的,老天在皮囊上对他的优待是绝无仅有的,即便疼的血肉模糊,他站在人前还是那么光鲜。
而他所能拥有的,也不过只是一座冰冷冷的墓碑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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