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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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义城就笑:“没让厉行把他抬回团里养伤就是对他的优待。”

贺雅言嗔怪地看他一眼,替邢克垒抱不平:“白给你卖命了。”

邢克垒含笑着向嫂子拱手作揖。

贺雅言却不领他的情:“幸好没出现明显的移位现象,通过石膏固定来治疗,伤处能够快速愈合。不过如果你不配合的话,难保不留下后遗症,到时候隔壁那位嫌你腿脚不利落,哭都找不着地儿。”

邢克垒闻言识相地说:“保证听从嫂子指挥。”

贺雅言见不得他的痞样:“懒得管你,反正有现成的护理,看你能怎么折腾。”尽管是自己的工作单位,身为医生,她们愿意为别人解除病痛的侵袭,却不喜欢在医院见到自己的亲人或朋友。所以每每有认识的人住院,别指望贺雅言给出什么好脸色,赫义城就是在这种挤兑下过来的。

贺雅言的心意邢克垒是懂的,他笑嘻嘻的:“现成的护理?嫂子你说我家米佧啊?人先前就表态了:不能自理的话,楼下有护理病区。”谁让他旧伤复发不早说,米佧先前一听骨折二字,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就控制不住了。等给他处理好伤口,摆点小脸色什么的,也是正常。实习医生也是医生,修理病人什么的,谁有她们有经验呢?再说那也是出于心疼,邢克垒是很享受的。

“对付你们这种不爱惜身体的人就不能给好脸儿。”贺雅言给他调了调床的高度:“行了别贫了,休息一会儿吧,佧佧得等会儿才回来。”走到门口又停下,犹豫了大概几秒,她转过身来:“我也是昨晚才知道沈嘉凝和你的关系。邢克垒,在这件事情上,我觉得我表哥没做错什么。分手是沈嘉凝提的,辞职也是她坚持的,我表哥挽留过,也阻拦过,身为一个不愿被公开承认的男朋友,他能做的都做了,我想你明白是出于什么。或许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吧,我总觉得真正的答案在沈嘉凝心里。”

邢克垒默了一瞬,缓缓道:“这件事确实有蹊跷之处,当初我也百思不得其解,甚至是现在我也想不明白,怎么就有那么狠心的男人置女友于不顾?不过嫂子,真正的答案于我而言已经不重要了,只要他邵宇寒面对沈嘉凝时问心无愧就行。”

可那个答案却对邵宇寒很重要。在沈家母女和米佧发生冲突后,在得知沈嘉楠是沈嘉凝的妹妹后,在从沈嘉楠嘴里获知沈嘉凝的近况后,邵宇寒去了五院。面对神智失常的前女友,他绷了整个下午的心弦瞬间就断了。

邵宇寒不清楚五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令沈嘉凝变成现在的样子。他对沈嘉凝最后的记忆,是分手时她的尖锐和绝情。骄傲和自尊受损,在无法挽回的情况下,他接受了院方安排,到军区总医院进行交流学习。一年后回来,离职的沈嘉凝几乎被院内同事遗忘。而他,终于停止了一直以来持续不断的电邮及短信方式的问候。没有半点回应的付出,被磨灭在现实的残酷之中。然后,他开始准备出国的事。

正如贺雅言所说:是哪儿个环节出了差错,而真相只在沈嘉凝心里。她一天不醒,众人就无从得知,而她清醒的希望,邵宇寒去五院时恰巧碰到贺熹时,小七告诉他:“如果邢克垒唤不醒她的话,或许你可以试试。”

陡然间,有种前所未有的崩溃感。

邵宇寒冷几乎不敢想:如果他真能唤回沈嘉凝的记忆,那说明了什么?!

趁着米佧回家给米屹东取日常用品的空档,邢克垒补了会儿眠,可腿上不自在,他睡不实,所以当米佧轻手轻脚进来时,他就醒了。睡眼惺忪地凝望着米佧,他从薄被中伸出手:“宝宝。”

米佧回家梳洗了下又换了衣服,相比清晨的憔悴精神了不少。胡撸一把邢克垒精短的发,她淘气地把微凉的小手伸到他脖颈处冰了他一下,小声小气地问:“吵醒你啦?”

邢克垒笑着摇头,捉住米佧作乱的小手捂在掌心,示意她坐到他跟前来。

米佧乖乖地坐到他手边,身体微微前倾:“饿了吗?吃不惯我们食堂吧?等会儿我姐给我爸爸送饭来,我讨点来给你啊。”

讨点?邢克垒听得想笑,心尖却有一股暖流划过,捏捏她的小手,他微微嗔道:“当你老公是叫花子啊,还用讨的?”

米佧扯扯他的脏兮兮的衣服,笑话他:“你现在的样子还不如叫花子呢。对了,我用你的手机给贺熹姐打电话了,晚点厉参谋长会把你的日常用品送过来,到时候我给你收拾一下吧,脏死啦。”

她眉眼弯弯的样子是那种娇憨纯净的美,眼底流溢的清澈更是令邢克垒怦然心动。以目光细细流连米佧的五官,仿佛慢镜头重放一样,他缓缓拉低她的身子。在两人之间的距离仅有寸许时,邢克垒凝望着她的眼睛,声音低且坚定:“孩子和我无关。”

保持着倾身的动作,米佧在他眼底看到小小的自己。半晌,她轻轻嗯了一声。

一个含混的音节,让邢克垒松了口气。一声如释重负的叹息,有着感谢和感动的双重意思。不再迟疑地吻住她微微开启的口,不复以往那样霸道地攻城略地,邢克垒吻得辗转温柔的动情。

之后米佧很乖地趴在邢克垒胸口,依赖地搂住他的脖子。难得的温柔时光,邢克垒希望它不要流逝得太快,可放不下心的他还是打破了宁静,问道:“去看过你爸了吗?”见她不吭声,邢克垒抚摸她的发:“等会儿就去。我这晚上不用陪护,不想回家的话就去陪你妈妈,嗯?”

“他看见我会生气的吧?”

“不会。”

“那……”

“别说我受伤的事。”

“好吧,可是……”

“他不会问的,不用担心。”

“哦。”

“对不起。”

“……”

“我没想到嘉楠会闹到医院去,我以为……”

“我也没想到我爸爸会打你,你说实话,到底有没有哪儿被打坏了啊?我好给你擦点药什么的。”

“只要你别说不要我,就是最好的止疼药。”

“……想过,被我爸爸从医院押回家的时候,还有,他进急救室……”

“我知道。”邢克垒抱紧她:“以后再不会给你机会有这种想法。”

“现在怎么办呢?”

“交给我。”

“你都挨打了呢。”可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好吧,就交给你吧。”勉强的。

邢克垒轻笑:“那你还能交给谁?”宠爱的。

晚饭时,李念从邢府带来慰问品,邢克垒把其中一份给米佧:“给我老丈人送过去。”

米佧不情不愿地接过来,小声嘟哝:“是不是还不一定呢。”

“什么不一定?”邢克垒掐她脸蛋一下,莫名其妙来了句:“你想红杏出墙啊?”

作者有话要说:此时此刻,某雨还在飞机上,存稿箱什么的,终于发挥了作用。

亲爱的们,让稍后到达昆明的某雨上来时,见到你们铺天盖地的留言吧O(∩_∩)O

☆、城池营垒48

从出生到现在,米佧获得最多的当属亲情。如同邢克垒所言,她被保护得那么好。而这份保护全部来自于她的家人。所以在米屹东突发心脏病时,米佧有过放弃爱情的想法。到底,她不能视父亲的爱于不顾。所以依眼下的情况,邢克垒惟有体贴地退一步,以缓和米佧和米屹东的关系为首要任务。

然而邢克垒不知道的是,在他这件事情上,和当年报考医学院一样,米佧其实是出人意表地坚持。或许没有米屹东的阻拦,米佧还意识不到邢克垒在她心中的份量。她承认,在米屹东说出不允许他们交往,在亲眼看见他挨打,她觉得难以接受和心疼。生平头一回,米佧那么想要和一个人在一起,又那么害怕失去一个人。

米屹东和艾琳的事情米佧也略知一二,毕竟米鱼的存在是所有人回避不了的。但一直以来,米佧仅以为是由于爷爷奶奶的反对才促成了父亲那一段婚姻。直到和邢克垒的恋情被暴光,米佧终于知道父母历经波折的爱情竟与邢校丰有关。

难怪父亲向来不喜欢军人。一切的不可理解都有了答案。想到彼此深爱的父母因李曼和邢校丰的介入错过了六年,米佧不是不心疼米屹东。可让她因此放弃邢克垒,米佧又舍不得。

一边是给予她生命的至亲,一边是让她的灵魂丰盈的恋人。米佧左右为难。

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邢克垒状似熟睡的脸,向来不知愁滋味的米佧轻轻叹气。把邢克垒□在外的手臂放进被子里,米佧亲了他侧脸一下,贴在他耳畔小声说:“你睡吧,我去看爸爸啦。”洞悉她的担心,邢克垒以累为由假寐许久,为的就是让米佧去隔壁病房陪米屹东。

那么粘媳妇儿的一个人,在正经事情上有种毫不含乎的坚持。

站在外面犹豫了片刻,米佧推开了病房的门。她放轻了脚步进来,悄无声息地把盛了汤的保温瓶放下,低头绞了半天的手指才有勇气看向米屹东。见爸爸闭着眼睛似是睡着了,她明显松了口气,然后怯怯地与艾琳对视一眼,又默默地退了出去。整个过程,没发出一点声响。

艾琳轻且浅的叹息声中,米屹东睁开眼睛,正好看见小女儿纤瘦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当晚,米佧静静地守在米屹东的病房外,看着艾琳喂他喝了汤,陪他说话,直到病房的灯熄了里面许久没有声音。确定父母休息了,米佧回到邢克垒的病房。

本以为邢克垒睡着了,结果米佧才小心翼翼关上门,就听他问:“伯父他们睡了?”

米佧吓了一跳。捂着胸口镇定了下,她凑过去,轻责:“你怎么还没睡啊?”

“等你。”邢克垒往一边挪了挪身体:“过来睡觉。”见她一动不动,他嘶一声扣住她手腕:“还要我抱?”

依米佧的战斗力,当然是拗不过邢克垒的,最后她乖乖躺下。邢克垒只能平躺不能搂她,只把右胳膊伸开让米佧枕着。为免挤到他,米佧侧身躺着,小手搂在他腰上。

邢克垒偏头亲她发顶一下:“睡吧。”

更紧地贴着他硬绑绑的身体,一天一夜没合眼的米佧很快睡着了。

次日清晨,米佧被邢克垒下巴的胡茬扎醒。像小猫一样在他胸前拱了拱,她伸手推他的脸,孩子气地抱怨:“怎么那么讨厌啊你?”

邢克垒轻笑,开口时声音有着清晨特有的慵懒,吓唬她:“我可是听见隔壁起来了,不想被人看见你躺在我床上……”话音未落,睡意全消的米佧一骨碌爬起来。

捂着被她胳膊肘撞到的腹部,邢克垒逗她:“从你迅猛的动作中看来,老爹比老公有震慑力。”

米佧顶着乱七八糟的头发扑过去打他。

闹够了,米佧先打理好自己,又给邢克垒收拾了一番,一对整齐利索的恋人就诞生了。

除了母亲,邢克垒没被谁这样照顾过,捏捏米佧的小手,他认真地说:“媳妇儿真好。”

米佧脸颊红红,“谁让你生病了呢,难道真把你送护理病区啊?”

邢克垒手上略微用力把她扯进怀里,抱紧:“就知道你舍不得。”

回应他的,是米佧轻却坚定的拥抱。

接下来一段时间相对很平静,米屹东的病情稳定下来。但考虑到心脏病的多发性,邵宇寒和陈文建议留院观察。再说邢克垒,在小女友的精心治疗和悉心照顾下,伤处也在愈合中。至于米屹东和米佧的关系,却始终僵在那。

一日三餐,米佧都会在邢克垒的“监督”下准时送到米屹东的病房,可心中有愧的她不知道该如何获得父亲的谅解,只是像个小哑巴一样在米屹东的病房进进出出,任由邢克垒教了一遍又一遍,就是不敢开口道歉。

终于有一天,米屹东的忍耐力到达了极限。在米佧再一次放下保温瓶,悄无声息退出病房后,他对艾琳发火:“越活越回去了,连句话也不会说。”

艾琳嗔怪地看了老公一眼:“换成我是她,见你虎视眈眈的样儿,也不敢说话。”

“我哪里虎视眈眈了?”米屹东不服气:“她瞒着我和当兵的谈恋爱,还不让我发火了?”

艾琳不知从哪里拿出块小镜递到米屹东面前,边照边调侃:“看看某人是怎么虎视眈眈的啊。”

米屹东被气笑了,握住妻子的手,他微微嗔道:“你啊。”

艾琳学着他的语气:“你啊。”

十指交缠在一起,两人相视而笑。

服侍大病号吃过饭,艾琳边给米屹东捏胳膊边说:“克垒那孩子挺好的,被你劈头盖脸打了连声都没吱,又顶着腿伤送你来医院,现在还不能下地呢。”

隔壁住着,邢克垒住院的事米屹东了然,闻言他哼一声:“就他那点儿本事,该回炉了。”

“人家本事多大我是不清楚,我只知道有个打人的人挫伤了手。”艾琳手上用力掐了丈夫一下:“你闺女是闺女,别人儿子就不是儿子了?下那么重的手,看你以后怎么和他妈妈见面。”

米屹东脸一扭:“谁要和他妈妈见面?!”负气的。

然而,有些话是说不得的。

两天后,邢克垒的妈妈,那个成功收服了邢校丰的女人就出现在米屹东面前了。在此之前,夏宇鸿先去看了儿子。

病房里,米佧在给邢克垒检查伤口,她一面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一面温柔地询问:“有痛感吗?不许骗我啊,实话实说。”

邢克垒配合着她的手劲轻轻动了动,模棱两可地回答:“还行。”

“就知道逞强!”米佧抬眼瞪他一下:“疼就是疼,什么叫还行啊?”

邢克垒笑嘻嘻的:“我是真强。”

不搭理他的嘻皮笑脸,米佧手法娴熟地检查完,“晚上我用中药帮你敷一下试试,再保养几天拍片看看断处骨痂生长情况如何,在此之前,在没有我陪同下你不许乱动哦。”

邢克垒敬礼:“是,首长!”随后凑到米佧身边:“小媳妇儿,我想方便一下,你陪同吗?”

米佧挥粉拳捶他肩膀:“流氓!”

邢克垒朗声笑着咬她脸蛋一口。

将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夏宇鸿看着米佧把邢克垒扶进卫生间,片刻后又进去把人扶出来,边红着脸抱怨:“伤的是腿又不是手,怎么连裤子都穿不好啊,还要我帮忙。”边把邢克垒安置到床上。

隐去唇边的笑意,夏宇鸿象征性敲了下门,而她身后跟着老公邢校丰。

邢克垒泰然自若:“爸妈你们来了。妈,这是米佧。”然后看向米佧:“我爸妈。”

米佧微愣,随后拘紧地和二老打招呼:“叔叔阿姨,好!”

和艾琳一样保养得极好,看上去既年轻又高贵的夏宇鸿微微点头,开口时声音清冽又不失亲切:“你好米佧。”

想到米屹东对邢克垒的排斥和施以的武力,以及邢校丰曾经对艾琳的爱,米佧觉得邢家夫妇是不可能喜欢她的。于是她在给邢校丰和夏宇鸿倒了杯水后说:“叔叔阿姨坐,我去工作了。”就退了出去。

去到隔壁病房,米佧给午睡的米屹东掖掖被角,就回办公室了。见贺雅言不在,米佧趴在桌上休息。或许是这段时间体力透支得厉害,没有午睡习惯的她迷迷糊糊睡着了。半梦半醒间,米佧隐隐感觉先是手背,然后是脸颊被什么触摸着。

猛地惊醒过来,就见傅渤远站在面前。

米佧倏地站起来,退后两步,一脸戒备和敌意:“你干什么?”

傅渤远的手僵在半空,闻言神色阴郁的脸上划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米佧你这是干什么,我不过是见你脸上有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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