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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狡猾的韩谋,把白敬远留到宫里,直到用了晚膳才放回来,说不定就是看白家其他人的态度,尤其是白世林的,毕竟白毓秀是白世林的亲生儿子,还是长子。不然,皇上问白敬远的话而已,犯着着这么长时间吗?又不是不知道,人家家里正有事。

而白世林的表态太及时了,及时到抢在御史弹劾发难和所有暗中发酵的不利舆论之前。这样,蓄势待发的暗箭杀伤力几乎消失殆尽。安国公府先是主动报官,没有试图压下事情,更没有仗势欺人。随后,白府的二老爷亲自入监,准备赎罪。

至此,外人只有赞扬的份儿,还有什么闲话好话?再者,这事与人家白府有没有关系还另说,指不定孩子在外做坏事,家长并不知情,也算是受害者吧。

这叫什么?这叫身正不怕影子斜。针对安国公府白家的势力,就是在暗中发力。现在,白家把一切摊在阳光下,不让他们玩阴的,所以形势看似紧迫,实际上前景开阔,游刃有余。

“现在二伯在县衙吗?”春荼蘼问,略蹙了蹙眉。县衙这种基层政府机关,监狱设施不十分安全,劫狱或者闯进刺客杀人神马的,实在很方便。

白卫摇了摇头,“县衙的县令大人说,二老爷虽然上表辞官,但皇上还没批呢,照旧是朝廷大员,县衙无管辖权,已经办理手续,越级呈送大理寺。”

春荼蘼点头,表示理解。

小小的县衙,在长安这种地方,管管平民小老百姓都得仔细些,谁知道哪方是权贵豪门的贵仆家眷?更别说这种涉及到顶级门阀之家的了。县令大人一定正愁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又不能不立案,哪想到才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当然拍拍手直送大理寺,从此大家清静了。

“都有谁在屋里?”望着大书房映出的灯火,春荼蘼问,心中一叹。

白敬远年纪不小了,可因为儿孙不成器。居然不能安享晚年,还要操心费神。外祖父一生在政治上从没有选择错误过,可说是一帆风顺,要不怎么人称朝廷不倒翁呢。但不知是不是把太多精力放在朝政和家族之上的缘故,安国公府第二代还好,第三代真的没出什么人才,败家子儿倒是现成有一个,而且他老人家选儿媳的眼光也实在是差。

可见,一个好老婆有多么重要!外祖父的正妻一个跑了。一个死了,他一直没续弦,只有一个常年不露面有欧阳氏,还是个妾室,白府没个正经的当家主母。真是家不成家,把后代儿孙都耽误了。

“大少爷和二太太都在。”白卫毕恭毕敬答道,“府里府外,到处都严谨,相爷让我守在大书房外头,六小姐快进去吧。”

“白大管家辛苦了。”春荼蘼由衷的感谢,“幸好二伯父换了您回来。不然祖父用任何人也不顺手,做起事来倒麻烦。”

白卫有点激动,“谢六小姐抬举,哪称得上辛苦。”这是说。他比二老爷还重要?

春荼蘼点了点头,再没多说,走到大书房门前,轻轻叩了下门。

“是六丫头吗?”白敬远的声音传来。

“是。”

“进来吧。”

闻言。春荼蘼定了定神,示意小凤留在外头。自个儿提了点心匣子,轻轻推门而入,又反手把门关上。

“见过祖父。”在别人面前,她从来礼数周到。随后,看到白毓秀和葛氏双双跪在房间中央,虽不便出声,这两人还背对着她,也未必看得到,却还是屈了屈膝,悄悄站在一边。

“六丫头,上前。”白敬远叫她。

春荼蘼赶紧溜着边儿走到白敬远身后,小心翼翼的样子,也不问外祖父有没有吃饱,直接把点心端出来,放到白敬远手边,又重新换过热茶。

点心是极家常的蜜枣松糕,但春荼蘼知道,白敬远因为年纪大了,味蕾退化,现在特别喜欢甜食,又不好意思说,所以她的点心可谓雪中送炭。再者,甜食能令人身体里产生相应的化学反应,心情不好的时候吃最好。

而唐代的茶多是茶砖,要敲碎了煮,口味比现代重,若不放其他香料,就有些苦涩,配着稍甜的点心,实在非常适宜。

果然,白敬远本来一肚子气,但在外孙女的殷切目光中,勉强拿了块点心,咬了一口,又接过热茶,抿了抿,心情突然没那么阴郁了。

祖孙两个互动,也不去理下面跪着的两个人。那两人倒知趣,头也不敢抬。大约因为之前吃不下东西,此时闻到苦中带甜的香气,葛氏还好,白毓秀的肚子发出很响亮的鸣叫,登时令他如冠玉般的面颊,红成一片。

春荼蘼往侧面站站,不正对下跪的二人。看来,外祖父是真的动了大气,不然不可能对葛氏如此严厉。他老人家平时对儿媳是很随和的,纵是犯了错,也很少下脸子,何况是跪在下头?

“趁着六丫头在,毓秀,你就说说,你都干了什么好事。”连吃了两块点心,喝了一盏热茶,白敬远呼出一口气问,神色间已经平静不少,“也别嫌丢人,说不出口。如今你的脸都丢光了,连带着咱们安国公府,所以,你有什么说什么。将来十之八九会上公堂的,六丫头听得越仔细,以后就越能给你争取个从轻的处罚。”

第八十九章 树大有枯枝

“祖父。”白毓秀一个头重重磕在在地上,“身为世家子弟,毓秀文不成、武不就,让祖父失望,毓秀心里并不好受。”

他才一开口说,葛氏就在一边无声的抹起泪来。明明二伯白世林还活的好好的,可眼前的场景却有孤儿寡母,备受人欺凌的感觉。

戏过了吧,二位!

“毓秀少时,祖父虽然请了名儒来做西席,悉心教导,奈何我天份有限,从没有想过走科举之路。如今看来,祖父也暂时没有叫我由福荫入仕的打算,可我已经二十多岁了,也早早订了亲事。身为男人,自当先立业、再成家。于是……于是毓秀想,在祖父有安排前,先接触下商路经济,哪怕赚一点银子回来,也算对咱们安国公府有点贡献,不再是饱食终日的废物。”

他说这番话时的语气和神情都满是痛悔,白敬远登时就心软了,皱眉道,“如今是多事之秋,皇上正着手整饬勋贵圈子,所以我才没给你谋个事做,只希望你好好读书,修身养性。过了年,本打算让你娘把你的亲事先办了。你平日是个省心的,所以我才没有管束于你,谁想到你思量倒多,惹出这样的事来。”

“毓秀无话可说,只是对不起祖父一片爱孙之心。”白毓秀匍匐于地。

葛氏立即哭出声道,“老太爷,毓秀纵然做错了事,可他本意是好的,是想承担家计,做个项天立地的男子汉。求您,求您原谅他吧。”

“糊涂!”白敬远冷声,“若毓秀坑害的是我,他是我的嫡孙。我会气他、怨他,却如何能追究于他?可是现在牵连到七条人命、数万财物和海船的沉没,别说我不能宽恕于他,就是我的脑袋,也未必担得下来!”

这话说得就重了,葛氏不敢再多嘴,只不断磕头。

春荼蘼本不想管,但葛氏若在大书房伤了身子,外祖父也会觉得麻烦。于是她上前,扶住葛氏道,“二伯娘,您跪在这里于事无补,不如坐在一边歇歇。等祖父详细问过大哥,知道事情的始末,才好有定计啊。”

“儿媳有罪,不敢起身。”葛氏早跪得头晕眼花,却不敢起来。

“坐一边去,不得再随意多嘴。”白敬远虽隐忍着怒气,却到底不那么客气了。“若非你是毓秀的亲娘,我就把你禁足在你的院子里,再不能出来添乱。”

葛氏脸色灰白,嫁入安国公府快三十年。从来没受过这样的重话。她本来就体力不支,这下更是双腿发软,幸好春荼蘼死拉活拽,才把她架在椅子上。又连忙倒了热茶,灌了一杯下去。

外祖父说得没错。二伯娘坚持到场,却什么也没做,只是添乱罢了。

“祖父,动机的什么的,可以先不提了,关键是后面的情节。”春荼蘼提醒。

白敬远就看了一眼白毓秀,后者连忙道,“祖父,六妹妹,事情是这样的。”他禀报的人当中,也算上了春荼蘼一份儿,可见要依靠春荼蘼帮他脱罪,比平时客气多了。

“去岁秋天的时候,我和罗斐然玩在一处的时候多。祖父知道,五大家族中,都有各自的生意,但咱们白家和有清贵之名的欧阳家,多是以田产为主。就算有铺子,也是医馆或与田产有关的米面铺子,并不涉猎其他。谢家是武勋,驯养良马的马场就很赚钱了。杜家不用说,各色生意、包括军需买卖都做,遍及五湖四海,在五大家族中首屈一指,不敢说是大唐首富,却也排名在前五之列。”

怪不得啊,是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杜家实在太嚣张、太高调了。难道杜衡不懂,皇权是不容侵犯的?还是他太高看自己,却低看了韩谋。而皇上一直不动声色,暗中早就把杜家调查的清清楚楚,还纵得杜家失去了警惕心,不然要连根拔起这棵大树,还真不容易。当时机成熟的时候,这才借着她的手,把杜家灭得心安理得。加上罗家,只抄家这一项措施,国库就能肥胖不少。

帝王心术,果然和下棋一样,步步为营,招招算计。她只看到结果,布局却早就开始。而她,不过是一个计划外的力量,还被皇上牢牢抓住了。

她服了。

她真的,she服he。

只听白毓秀又道,“罗大都督表面上对皇上忠心,一直在外带兵,但实际上罗家唯杜家马首是瞻,连生意上的事也是一样的。不然,罗家是新贵,不像其他四大家族那样,都是经营几百年的世家,哪来的财力支撑他们在长安和洛阳两处都在顶级权贵中横着走?没有银子,任你是什么样的高门,也一样得抬不起头。”

听到这儿,春荼蘼皱了皱眉,倒不是发现什么线索,而是觉得很不舒服。白毓秀这是三观不正啊,这难道真是外祖父亲自带出来的接班人?怎么倒和葛氏有些像,外表大方,内里总是有不同的算计,胸襟实在有点不够。

“难道你那生意,还与杜家有关?”白敬远问,眉头皱得更紧。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杜家被连根拔起,虽没有杀得血流成河,但到底几代人内,不可能再翻身了。荼蘼的官司赢了后,各部官员又奋战了几个月,才把这团乱事梳理好,把盘根错节的关系清理干净。可这才几天啊,杜家的余罪还在影响着长安城,甚至是自家人。

“是杜家犯事之前的生意,罗家插了一脚。那时我与罗斐然玩在一处时,对这桩生意多少知道些。杜、罗两家出事后,生意本来要黄了。但罗家罪轻,罗斐然又被大公主偷偷扣在长安城里,他就派人找到我,要借我的手继续。罗家人已经被贬为平民,他若没银子傍身,将来被大公主厌弃,就真没活路了。”白毓秀继续说,“那时船已经在文登港口,只等着装货和起了冬天向东南吹的西北风就能启航了。因为生意还有其他人参与,不算杜罗两家的之单独家产,很多货物并不在抄没名册上。”

春荼蘼眉头一挑:单独?

她做的就是抠字眼的差事,有时候还得寻找法律的空子,所以对这种词汇相当敏感。

“你接手了?”白敬远阴沉着脸,问了个不用回答就知道答案的问题。

白毓秀惭愧地点点头,“那艘船的投入,总共有四万两,杜、罗两家占了七成,其他有背景的商家占了三成。罗斐然说,只要我帮他这次,所得之纯利,与我平分。也怪我贪心,想着不过是海运生意而已,也是向大唐缴税的,各种手续齐全,都是官府下发的文书和手令,没有任何问题,就点了头。”

“既然有人承担货物的投资,那些自尽在咱们府门口的人怎么说?”白敬远追问。

“那是因为……”白毓秀瑟缩了一下,“杜罗两家准备的货物,有一部分还在货舱里,没有装船,被官府收缴了。所以……所以船上有很大的空余。我想着,把船装满再离港,能多赚就多赚。于是我自己出了一部分银子,置办货物,剩下的就召集了其他商家。”

这就是刚才他说“单独”二字的意义,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大哥哪来的银子?”春荼蘼问,不是不知道,而是故意这么问,因为好些话必须放在明面儿上。证据,要说出来才做准,容不得彼此心照不宣。

“我给的。”葛氏接过话来,心虚又气弱的看了白敬远,站起来,哆嗦着声音道,“我拿了自己的五百两私房,还有五百两公中……”

“让你持家,老二这样信任你,你就是这么回报他的?”白敬远已经不生气了,但声音和心都是越来越冷。

满长安的权贵,他自认为治家最是有道。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他样样做得比别人好。可今天才知道,这个家有太多他不了解的地方,每个人表面上顺服于他,其实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小算计。

“树大有枯枝。”春荼蘼在白敬远耳边轻声道,“白家家大业大,祖父一心为国,哪里顾得过来,不是您的错。再说,这只是小节。”她不该这时候说这种话,葛氏听不到,白毓秀却未必。可有的事,明知不可做也得做。因为,她不忍心看到外祖父那颓然的样子,似乎要否定自己的一生似的。年纪大的人,尤其心高气傲的,受不了这种打击。

白敬远没说话,却拍了拍春荼蘼按在自己肩上的手,然后继续问,“你一共找了多少商家来和你合作,每人出资多少?”

这是问的细节,哪想到白毓秀却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这些事,我交给另一个人处理的。”

“谁?”白敬远和春荼蘼几乎同时问。

“罗斐然介绍的,姓拓拔,是大公主府的一个管事。”

胡人?不,大公主府不会用胡人,定然只是有胡人血统而已。现在的刑部尚书宇文,也是有一半胡人血统的,但当初祖上跟了韩家,所以现在可以高官厚禄。

第九十章 上头有人

“那些人都投了多少银子,大哥有明细的账目没有?”春荼蘼连忙问,“还有,是什么导致血本无归的?各种事情发生的具体时间,大哥可还记得?”

“我只知道大约的时间,九月装船、十月到了文登港口,快十一月中来了西北风,船向东南启航。”白毓秀目光闪躲,“到东瀛后的事,以及当时参股的具体姓名和出资多少,全是拓拔管事一手操办,我……我并不知道。”

白敬远闻言,闭上闭眼睛,以压下心中火气,然后就看向春荼蘼。

这摆明是让人陷害,而且自己摘不清楚的情况啊。宝贝孙女,这个案子你接得了吗?这场官司能打得赢吗?

春荼蘼微微耸肩,意思是:很难。但能不接吗?能不打吗?自家的事,脱不开手。

“就连怎么沉的船也不知道吗?”她问,努力回忆去年有没有听到风暴的消息。果然是要等冬季的季风来临,才能船行东瀛啊。

“据说,是遇到海中逆流,加上海上大雾,与另一船相撞,于是沉没。”白毓秀越说,声音越小,自己也知道很过分。据说?这么大的事,他都没确认一下吗?只是据说!

“老二家的。”白敬远叫葛氏,对白毓秀失望已极,“你带毓秀回他的院子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他出院门一步。吃的、用的、你亲自送去,也不许留人在他身边侍候。如若我发现你们违背了我的意思,或者毓秀、或者你有其他想头,我立即就把毓秀扔到府外,官司的事,也不许荼蘼帮忙!”

这是很切实的威胁。把白毓秀扔到外头,他可能有杀身之祸。而她不帮忙,白毓秀就有牢狱之灾。于是葛氏连大气儿也没敢吭。又跪下行了大礼,这才带着儿子栖栖遑遑的离开。

“荼蘼,你怎么看?”白敬远问。

春荼蘼满头黑线,想起现代的一个电视剧中有一句神一样的台词:元芳,你怎么看?

“拓拔管事,是整个事情的关键。”她想也没想地说。

“只怕人早就不在了。”白敬远叹了口气。

春荼蘼无语,因为既然要陷害,这么明显的线头一定会掐掉。她刚才没问白毓秀,怕只怕拓拔管事随船走。也就是说,死于海难。那么。很多情况都是死无对证。

“祖父,这事急不得。二伯虽然羁押在刑部衙门,想必没有人会为难。这事。总得沉下心思来才能解决。”春荼蘼劝道。

大理寺没有属于自己的羁押场所,所以就算是他们接下的案子,犯人也得关在刑部大牢。

而且,大理寺不像县衙,从立案到开审。所需的时间不会短,正好让她顺顺案情,再调查一些情况。

白敬远点头,“这些日子就封府,除了你我,所有人都闭门不出。只有守得铁桶似的。不让恶劣的情况再继续,你才好着手案子。”他还得上朝啊。

“好。”春荼蘼应得干脆,随后迟疑了下。又道,“您期望的最终结果是什么?”

白敬远被问住了。

他明白外孙女的意思,若事实证明毓秀脱不了干系呢?或者说,明明他只是被陷害和利用的,却仍然找不出有力的证据呢?要怎么办?这件事不同荼蘼以往接的案子。因为是有人暗中提前布局,挖好了陷阱。抽冷子下了刀。而且,一刀见血。也就是说,对方已经远远跑在了前面,现在还藏了起来,荼蘼面对的困难非常大。

“留下毓秀的命,能行吗?”白敬远咬了半天牙,才这样问。声音,已经颤抖,眼睛也已经发红。白世玉之死,是他永远都无法面对的痛苦。长子如此下场,如果嫡孙也……

他忽然发现,他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看得开。儿孙尽失,他受不了!

“知道了。”春荼蘼答。

“你有把握?”白敬远见外孙女神色平静,心中陡然升出一点希望。

春荼蘼却摇头,“我没把握,整件事情我还弄不清楚。但是,我不会让您难过的。您放心吧,我会拼尽一切力量,再不让您白发人送黑发人。

“好!好!”白敬远点头,胡子微微的颤抖着,“你先回去,好好想想。若有不方便的行事之处,只管跟我讲,祖父帮你。”

“好。那孙女先告退了。”春荼蘼施了一礼,出去了。

当书房的门关上,白敬远控制半天的老泪,终于落下。为了儿孙的不争气,或者还有他多年来的亏欠,更为了六丫头说的话。

她说,不会再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所以,他信她。他纵横一生,临到老来,却是个才回到身边才两三年的外孙女最贴心。而他,还让她受过好多委屈。

白敬远在这边嗟叹遗憾,那边春荼蘼回到自个儿屋里,又开始静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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