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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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屋里没开灯,窗帘全部被拉上,空气中混着一股浓重的烟草味。
骆佑潜夹着烟,吸了一口,吐出一口烟,抬眼看站在他面前书卷气很重的女人:“你到底想干什么。”
“佑潜,你虽然离开家了,妈妈也谈不上有教育你的义务,但我不希望你像现在这样。”女人刻板地说。
妈妈也谈不上有教育你的义务。
这难道不算一句病句吗?
骆佑潜屈指,磕尽烟灰。
“我现在怎么了?”
“住在这种地方,小小年纪还学会抽烟了,你可是高三了啊,没想过自己以后要过怎样的生活吗?”
骆佑潜突然笑了声,犬牙磕在下唇上,邪气地舔了下唇。
“你在骆晖琛回来后,赶我走的时候想过我会过怎样的生活吗?”
骆晖琛是他名义上的弟弟,也是他们的亲生儿子。
女人黑框眼镜下的瞳仁一缩,急于摆脱这罪名般开口:“我什么时候赶过你走,我和你爸爸都没有赶走你!是你从不服管束,是你……”
“是,都怪我。”骆佑潜抬头直视她,“所以你们用冷暴力,多少次我回家一个人都没有,多少次饭桌上没有我的碗筷,你们当然没有赶我,两个大学教授赶走养子传出去多难听啊,是我自己走的。”
这时,门口响起钥匙碰撞金属的声音,门开了。
门外的寒风呼啸而来,卷走他身上最后一丝温度。
陈澄站在门口。
她倚着身后走廊上微薄的霞光。
骆佑潜顿了顿,起身走到门口,从裤袋里拿出两张一百块递到她手里。
“你,你先去外面吃个晚饭吧,我有点事……不好意思啊。”
陈澄没拒绝,接过钱,越过他的背看到身后的那个女人,而后平静地点了点头:“好。”
门重新被关上。
“你还跟女孩子合住?”女人吃惊地提高了音量。
骆佑潜斜睨她一眼:“你回去吧,你知道的,我从小到大就没听过你的话。”
“你要是就真这么没出息甘愿过这种日子,妈妈也无话可说,我把你养这么大,把你养成这样是我这个做妈的错。”
这话说的轻描淡写,骆佑潜却因为她这句话突然发怒。
他朝着椅子狠狠踹了一脚,在地面上摩擦而过一声极其尖利的声音。
“你算哪门子的妈?”
他红着眼,却仍然固执地盯着她,脖子上拉扯出一条凌厉的线条,因为愤怒而胸口起伏。
最后,跟这18年以来一样,两人再次不欢而散。
只不过,这次散,大概以后都不会再见了。
女人走后,出租屋里重新恢复了安静,光线很暗。
骆佑潜跌坐在椅子上,垂着头,两根手指摁在眉间,深深吸了口气,又缓慢而浓重地呼出。
他一手挡风,重新点燃一支烟,垂着头抽了好几口,过肺。
他想,“这种日子”,现在的日子——面对早上起来破裂的水管,学校里枯燥的语数英物化生,以及学风极差的环境,不想惹事只能躲着大头那帮混混,准备根本志不在此的高考。
他根本不知道由这种日子连接的未来到底有什么值得期待的。
唯一喜欢的女孩昨天还因为某个“总”的羞辱哭得坐倒在街头,他用拳头出了气,最后却还要让女孩自己去解决收场。
这种日子到底有什么好过的?
当手机屏幕亮起的时候,他甚至有一瞬间的不适应,眯了好一会儿才看清上面的字。
【陈澄:哭完了就开门啊,姐姐疼你。】
“……”
他下意识地抬手往脸上抹了把,并没有哭,就是眼睛涩得难受。
他愣了愣,随即立马起身去开门。
陈澄蹲在门口,晚霞从地下室通道尽头的小窗投射进来,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脸色青白,白皙的脖子上隐约露出一条红色的细绳。
她微仰着头,黑沉眼底里噙着笑意,眉眼弯弯。
骆佑潜嘴角略微扬起,垂眸看她,轻轻笑了下。
“拉我一把啊。”陈澄朝他伸出手。
骆佑潜拉住她的手,把她从地上拽起,陈澄只觉得鼻间涌入一股烟草味和他身上很好闻的薄荷味。
她指尖绕上他的手,从他手中捻过那支烟,丢到地上。
“不管刚才那人说的都是什么屁话,少抽烟是对的。”
“你没走啊。”骆佑潜声音发出来,才觉得哑,像是在砾石上磨过一般。
陈澄把200块钱重新塞他手里:“懒得动了,我昨天刚买了菜,虽然是跨年,但我们就在家里吃吧,去外面估计哪都要拿号了。”
说完她便挤开骆佑潜,直接进了屋。
回来的路上她买了几罐啤酒,把袋子丢给他,骆佑潜默契地拿去冰到冰箱。
她抓了几把米放进篓子里,水柱在上面打了一个动,陈澄洗了米,放回电饭锅又倒上适量的水。
湿手上还沾着几颗米粒,她重新洗了手,把长发梳成一个高马尾,脖颈白皙细长,弧度漂亮到杀人不眨眼。
“我刚才在外面,听到了一点。”陈澄说,没有回头。
“嗯?”
骆佑潜不会做菜,在旁边帮她打下手。
“我没那人过得日子多,但从我一出生就是我自己在过自己的日子了。这种东西吧,其实自己开心就好,你说我现在的日子,穷得要死,都不敢生病,我也不算完全没退路,有好几个公司想签我去当职业摄影师,但和做演员冲突,所以我拒绝了。”
她笑了笑,往冒烟的锅底倒了一层油,噼里啪啦地油珠跳起来。
“这一生也不过几万天,穷还是富,熬熬都过去了,我想做我想做的事情。”
“我看得出来,你喜欢拳击。”
这话没什么分量,就跟陈澄的人一样,仿佛风一吹就会轻飘飘的飞走。
她不是说让骆佑潜一定要去追求自己喜欢的,更像是随口一提,纯粹为了抒发自己的感想,却在骆佑潜的心间打了个弯。
拳击……
“两年前……”骆佑潜的声线有些沙哑,尾音里带着鼻音,“我在比赛上出了点事故。”
“我知道。”陈澄起锅。
骆佑潜彻底愣住,没接话。
陈澄把那碗菜倒进碗里,回头看了他一眼,笑着继续说:“上过报纸,我正好看到过,那天……我去纹身。”
说着,她扬起手臂,第一次直面地给骆佑潜看了她的纹身。
以及那底下的伤疤。
纹身那一天,正好是她割腕被救回来的两年后。
她怕疼,纹身师在她手腕上刻字时她不敢看,于是视线只能落在纹身台底下的一张报纸上,闲着无聊,来来回回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
《新晋少年拳王拳场失手,对手当场暴毙拳台!小拳王疑似服用兴奋剂!》
后来看到骆佑潜的那块金牌,以及后来他不再愿意登上拳台,陈澄才模模糊糊地想起了这篇报道。
查了手机,重新翻出旧新闻,才看到——新晋拳王骆佑潜。
以及后续关于这篇新闻的跟踪报道,总之后来骆佑潜大抵重新做了各种检查,结果出来并没有服用兴奋剂。
“啊,哦……”骆佑潜捏了捏鼻梁,“你为什么要纹这个?”
“嗨,中二呗,自己觉得自己帅。”陈澄说。
骆佑潜皱了下眉。
陈澄自嘲似的,露出一个似是而非的笑容,慢吞吞说:“纹了一个‘向死而生’在身上,其实都是没放下的人干的蠢事,谁不是向死而生呀。”
“哦对,忘了跟你说,其实这纹身底下是一条疤,已经看不太出了,割腕留下的。”
说完,她捏着手腕,低头笑起来。
骆佑潜发现她真的很爱笑。
陈澄的面貌实际上细看起来有不近人情的疏离感,五官清淡,下颌线收紧,尽管很少见她严肃,但这样看似和煦温顺的人,实际上比性子本就冷漠的人更难接触。
毕竟要剥开她那层柔软的外壳后,才能触及她坚硬的内里。
“明天有时间吗?”陈澄问。
“有。”
陈澄晃了晃手臂:“陪我去趟纹身店吧,把这个洗了。”
生活已经那么辛苦了,何必让“生”的时候还拖着一个“死”,既然向死,那么生着又有什么意思?
生即生,死即死。
“拍戏的时候还得拿遮瑕把它盖上,麻烦。”
骆佑潜知道这只是借口,明白她真正的意思,点了点头,说:“好。”
“说完我了,你呢?”陈澄说,“我只知道你出过那次意外,不知道你为什么再也不打拳击了。”
“那次比赛,我的对手是我的好朋友。”
当场死于他的拳下。
骆佑潜看着他倒下、跌落在拳台,拍摄的闪光灯亮成一片,他却再也没有起来过,骆佑潜去喊他,他没有应,去拍他,他也再没有反应。
说到底,那时候的他,也不过是初中刚刚毕业罢了。
全世界都把矛头对准他,指责他,怀疑他,世界闹哄哄的,好友的父母疯了一般的哭喊,媒体争先恐后拉着他去做尿检,争夺最新出炉的新闻。
在那以后挺长的一段时间,他天天都会做噩梦。
梦到自己溺水,冰凉的海水从四面八方袭来,他挣扎不开,也无法浮出水面,最后被一双冰凉的手拽住脚踝往下拉,把他拉向海底。
然后跌落在那一天的拳台上。
死去的朋友靠着围绳,身体已经僵硬,却仍然瞪着他。
“别人都不知道,但是我后来试过,我站不上去了,我一上台,阿珩倒下的那一幕就会出现在我眼前。”他说得轻描淡写。
陈澄愣了愣,问:“你上次,不是还打赢了那个冠军吗,好像叫宋齐的?”
骆佑潜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后来宋齐跟别人提起两年前的决赛,他是那一年的季军,之前给阿珩下了点料,但是没喝,所以照常输给了他,但是阿珩却在和我比赛前喝了。”
“那种药,当时查不出来,会让人持续几分钟的瞬间爆发力,但是副作用很大,如果在发作阶段受到重击,体能会迅速下降,还有可能突然身亡。”
陈澄简直觉得自己的耳朵都不够听,连饭都忘了做。
“后来呢,意外之后没有尸检吗?”
“没有,他父母不同意,本来比赛前就要进行检查,而且他是在我攻击后才、才死的,大家那时候怀疑的都是我,没有人去怀疑是阿珩喝的水有问题。”
这些话,骆佑潜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就像是埋在心底的一根刺,如今□□了,自然血流不止。
他抬手抹了把额角莫名流下来的汗,似乎刚才那些话已经耗尽了他大半的力气。
“那宋齐呢,他到现在还能参加比赛?”
“被查出来了当然会被禁赛。”骆佑潜苦笑了一下,“可是这种东西早就没有证据了,他也是喝醉酒跟人说漏嘴才知道的,也没有人录音,就跟谣言一样。”
“所以我那次才会选择跟他PK,那种拳馆里没有规则,最直观的就是谁倒地起不来就是谁输,我也没有用真正的拳击去跟他打,完全就是……泄愤吧。”
“他是害死阿珩真正的凶手,所以我不怕跟他打。”
骆佑潜清楚的知道,阿珩的死,究其原因跟他并没有直接关系。
但那时候的触目惊心,仍然在他的心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不仅仅是对手并且是好友死在拳台上的冲击,对当时的那个16岁少年,媒体的疯狂报道与追踪,强制尿检,体育界全民的怀疑与讽刺,都是无形的针,扎在他的心头。
“不过,如果我真正用拳击的套路去跟他对抗,那次我也赢不了,我两年没打了,生疏了,比不上他了。”
到最后全凭着一口气。
“不是哦。”
陈澄轻飘飘的靠近他,手肘撑在桌子上,那双漂亮的眼睛沉甸甸地对上他
“管他怎么赢的呢,赢了就是赢了,谁是垃圾谁自己知道,他肯定也超怕你的。总之,我觉得你超酷的!”
姑娘的瞳孔很亮,清凌凌的,透着点对这个世界的不服输。
“谢谢。”骆佑潜看着她。
“好了,不讲这些,都要跨年了,先吃饭吧。”
陈澄三下五除二得又烧了一碗小菜,把菜碟子都端上桌,饭还焖在锅里她也没去盛饭,而是从冰箱里拿出冰好的啤酒,拎起两个杯子。
利落地启了啤酒瓶,她倒得又急又快,酒沫直接从杯沿溢出来,沾湿了她的指甲,亮晶晶的闪着光。
陈澄满不在意地吮了一下指甲,把一杯酒敲在骆佑潜的面前。
桌上是几碗家常小菜,几个碗,两幅筷,屋子狭小而拥挤,陈澄笑意盈盈,仿佛正在五星级饭店喝红酒。
刚才的事耽搁了些时间,现在已经晚上八点了。
屋外响起起伏的鞭炮声,噼里啪啦,震耳欲聋,地下走廊里还有孩子笑闹、噔噔噔跑过的脚步声,是他爸妈要带他出去放鞭炮。
鞭炮声带着鼓点,一下一下砸在骆佑潜的心间,与胸腔共鸣。
“干杯!”陈澄笑着喊了一声,捏着酒杯朝骆佑潜的杯子撞过去。
骆佑潜仰头喝尽,陈澄也紧接着全数灌进喉咙。
“明年一定要赚大钱!”陈澄笑着。
“到时候带你吃香的喝辣的!”陈澄重新给两人的杯子里倒满酒。
鞭炮声还在接连不断,不停有烟火急速升空,在空中绽放出最美的光芒,转瞬即逝。
骆佑潜手指收紧,在逐渐下沉的鞭炮声中,神奇地与从前拳场观众的山呼海啸声重合,抵着他的胸腔,不断下沉。
他听到了自己为此震颤的心跳声。
他感觉到陈澄拍在他肩膀上的手。
“我没事。”他飞快地说,却在说完后突然压低了脑袋,手覆在后颈上,他倦怠地阖上眼,像一个深囚于此的囚徒。
一个人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就可以忍受任何一种生活。
他其实知道。
陈澄的指尖按在他的肩膀上,因为用力,指甲都略微泛白。
“不要哭。”陈澄轻声说,“你是,拳王啊。”
骆佑潜长久地没有说话,他维持着那一个动作,除了眼底逐渐被烧红,几乎就像一尊雕塑。
陈澄也没有唤他。
她知道,狮王正在决定自己要不要起身。
这两年如一日的平静与煎熬,终于在陈澄的话语中产生了裂痕,佯装的不在意与悠然自得被撕碎,终于直白而纯粹地抽节出来。
愤怒的、怨悔的、热血的,所有的情绪终于冲破了那层他精心保护、不去触碰的屏障。
终于在眼泪冲出来的时候,他突然站起身,椅子尖锐地嗞啦一声。
“我要打。”他尾音里带上了哽咽,“我要打拳击!”
不管还能不能再比赛,他都要试一试。
这是他从小的梦想,那是一种爱不释手的感觉,根本不舍得放下。
“我要打拳击!!”
他站得笔直,笔直到陈澄都觉得他的脊背僵硬得就要断掉,他抬手捂住脸,有眼泪从掌根里滑出来。
陈澄看着他,嘴角微微勾起。
她拿起两个杯子,撞了一下,仰头把酒喝尽,又把另一杯也替骆佑潜喝尽。
“为了梦想。”她说。
***
两年前的青年拳击大赛决赛。
骆佑潜和阿珩上场,面对着对方鞠了一躬。
阿珩说:“加油啊,可别被我打趴下了。”
骆佑潜回他:“你也当心啊。”
观众席上有人举着骆佑潜的牌子,教练站在台下比他还紧张,欢呼声此起彼伏。
“骆佑潜!骆佑潜!骆佑潜!骆佑潜!骆佑潜!”
“拳王!拳王!拳王!!拳王!!!”
拳王。
那是最好的时候。
但现在也不晚。
第21章 拥抱
跨年夜的拳馆里空荡荡没有人, 空气中飘着浮尘, 黑漆漆的有些诡秘。
“这是鬼屋吗……”陈澄突然一把抓住了骆佑潜的手。
骆佑潜拉着她到墙边,开灯,一下子拳馆就亮堂起来,迎面便是一个红底的四方拳台, 旁边是沙袋。
充斥着浓重的男性荷尔蒙。
本来在休息室的教练听了动静从屋里走出来,见到灯下的骆佑潜也十足地愣住了。
教练从前是国家拳击队运动员,后来因为受伤退役, 这辈子都没有结婚, 一辈子的时间都奉献在拳击上,这种跨年的时候都一个人窝在休息室里。
骆佑潜刚刚接触拳击时只是在当地的一个少年拳馆里练习,是教练找到他看到他身上的天赋,问他愿不愿意跟着他学拳击。
而后来发生的一切,骆佑潜心底的阴影, 也成了教练自责内疚的原因, 他想尽办法,想让骆佑潜重新站起来面对自我。
“教练。”骆佑潜走过去,直接一把抱住他,声音闷在喉咙里,“我要继续打拳击了, 你还能当我教练吗?”
话说出口,骆佑潜再一次感受到胸口突然涌起的热血。
“什么?!”教练没忍住,直接惊得张大嘴,“你要打拳了?真的吗!好啊!我一直是你教练, 怎么样,现在就开始吗?!”
他已经年过40,这时候却开心得像个孩子。
他等这一天太久了。
陈澄站在骆佑潜身后,懒懒地靠了一点墙,没忍住,从嘴角溢出点轻笑。
教练这才注意到他身后站着的姑娘,不难认,很漂亮,就是上次那个骆佑潜找他要FIRE决赛门票时跟着的那个姑娘。
他瞬间反应过来。
当时骆佑潜来要门票是因为她,这次决定站起来也离不开她的关系。
教练连忙拉开骆佑潜,直接朝陈澄走去,一把拉起她的手,使劲摇了摇:“谢谢你啊小姑娘!”
陈澄原本正专心致志做一块背景板,突然被cue,惊得连忙站直了,也回握住他的手晃了晃。
“唉,不用谢我,别谢我,都是他自己做的决定。”陈澄笑着说。
“还是要谢的,佑潜这孩子,我劝过他好几次都没用,果然还是女朋友的话比较有用啊。”
“……”
“……”
骆佑潜原本胸腔充斥着的热血被教练这句话差点直冲大脑——他还没打算就这么跟陈澄摊牌。
少年的承诺太过苍白而无力,在他没有做好准备能给陈澄很好的生活之前,他都不愿意让这些生活的琐事去摩擦消耗两人的感情。
以姐姐弟弟的身份住在一起,两人经历的所有都会成为最独一无二而又耐人琢磨的瞬间。
可当真正在一起后就不一样了。
生活这么不容易,日复一日的琐碎只会磨灭最初的心动。
更何况,陈澄性格中的“独”那么明显,她从来不是一个想让自己给别人添麻烦的人,他如果贸然追上去,说不定真会吓跑她。
“教练……她不是我女朋友,我们现在租了同一间房,算是姐姐吧。”骆佑潜低声解释。
“啊,哦,这样啊。”教练冲陈澄抱歉一笑。
“没事。”陈澄摇头。
不知道为什么,陈澄却忽然有些失落,没由来的,连呼吸都有些颤动。
她垂下眼,看到自己的大衣上有一块油渍,是今天做饭时溅起的,不起眼,却又真实地存在在那里。
可就在这时,骆佑潜突然抬手,在她裸露的后颈上轻轻拍了一下。
“再陪我进去一趟吧。”他说。
指尖的体温透过皮肤传导,陈澄不动声色地屏住呼吸,感觉刚才那一瞬间席卷而来的凉意重新被压了下去,从后颈传来的暖意悄无声息地包裹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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