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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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泠沉静地望着自己的爱人,她伸出手臂,搂住他,给他一个拥抱。

她的背后关系那么复杂,沈宴背后关系那么简单。为了她,他硬是入了这个大染缸。原本任何情面都不用讲,原本他谁的人情都不欠。朝中人人怕锦衣卫,人人不待见锦衣卫,人人和锦衣卫保持距离可是为了护住她,沈宴接过了太子递来的橄榄枝。一旦接过,就别想再下船了。

可是沈宴从来没跟她说过。她一直以为,他那么光风霁月,那么清远雅正

沈宴不知道转眼间,刘泠已经想了那么多。他拍拍主动投入怀抱的小姑娘,还笑问她,“嗯?你希望我帮谁?”

“对不起。”刘泠闷闷说。

沈宴扬眉,不解她为何这么说。扣着刘泠的肩,让她稍微远离自己一点,沈宴垂眼看她闷闷的眼神,对视半天,心中了然。他不在意地笑了笑,手指揩过她微红的鼻尖,口吻淡然,“刘泠,入了朝堂,入了锦衣卫,哪有你以为的清正端和的人?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我手上染的鲜血,脚下踏过的白骨,比你以为的多很多。我并不清白,你不用对我愧对。”

“可是因为我”

“刘泠,世上很少有那种必然的二选一问题。选择爱情,就要放弃责任。选择责任,就要放弃爱情。这种绝对性的选择题,很少有人会真正直面。任何说‘不得不’的事情,都早在心里面有了权衡,有了倾向。不是‘不得不’,而是‘我更想’嗯,你是不是没听懂?”

“说实话,不太懂,”刘泠完全被他绕晕了,“沈大人,我不太听得懂你这种暗示。你能明说吗?”

“我的意思是,你没有那么大的脸,让我为你放弃自己的人生和理想。听懂了吗?”

“听懂了,但是我宁愿自己没听懂。”刘泠伏在沈宴肩头,忧伤道。

她的感动,她的愧疚,她的爱意全被沈宴直白的解释给毁了。原来沈宴一开始跟她绕来绕去,是不想伤害她的感情。结果她还非要自己一头撞上

“所以,你希望我是哪边的人?”沈大人的思路太清晰,被刘泠打乱那么久,沉吟半天找不到突破口,干脆生硬地把话题重新拉回去。

刘泠没说话,目光闪了下。

沈宴在她耳边轻声,“你若是希望锦衣卫帮徐姑娘,我可以”

“不,不用。”刘泠打断,拒绝他。沈宴没有跟她说太多,可是仅仅他的三言两语,刘泠就判断出这件事牵扯的人太多。太子、礼部、宗人府、刑部、陆家、徐家、锦衣卫,全都在里面。就算想帮徐时锦,刘泠也不想沈宴出事。

沈宴看她,“那么,你得答应你,你自己别乱来。”

“”刘泠抿嘴。

沈宴叹口气,“有什么想法,跟我商量。”

刘泠胡乱点了头,“天晚了,我们睡吧。”

她起身,走了半天,发现沈宴没跟上来。她回头,看他还坐在原处,肃着脸看她。沈宴冷肃的模样,刘泠还是有些不自在的。

他冷眼看她,“你知道夫妻的意思吧?可能你以前亲情淡漠,从没有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但我现在告诉你,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也脱不了干系。知道什么是诛九族吗?你是公主,你的那边亲人全姓刘,没人敢诛你那边的人。但作为你的夫君,作为非刘姓的人,诛九族,我首当其冲。”他没有跟她说,沈家也别想摆脱干净。

“你别这么说!”刘泠打个战栗,她怎么可能让沈大人受难?她郑重道,“我绝不会胡作非为的。如果有事,我会跟你商量。我保证。”

沈宴这才放了心。

沈宴确实不太有跟家人谈公务的习惯,虽然他昨夜别扭着、磕绊着跟刘泠提了两句,但刘泠其实听得云里雾里。但看沈大人那副不想说又在勉强自己说的模样,刘泠实在不忍心详细问。等第二天,沈宴恢复锦衣卫职务、去办公后,刘泠直接进了宫,去了解第一手消息。

后宫中出了这样的大事,人心惶惶。贵妃娘娘主管后宫内务,七皇子死亡一案,她也脱不了关系,被陛下责骂了两句。若非来者是颇受盛宠的安和公主,贵妃也见不到刘泠。刘泠见到贵妃娘娘时,她神情倒是淡漠冷静,比起宫人的慌张,她显得淡定很多。

刘泠的来意,贵妃自然知道,也不跟她兜圈子,直接告诉她,“昨日徐姑娘进宫给我请安,她即将离京,作为陛下的前任御前女官,作为太后的娘家姑娘,她来宫中拜别,是正常程序。当时淑妃也在我这里,见到徐姑娘,说起女红,就邀请徐姑娘去她宫中坐一坐。虽说徐家和陆家私下关系恶劣,但明面上,徐姑娘从不会落人面子。一个时辰后,我这边就被围了起来,不得出入。陛下昨晚来我这里坐过,他跟我说,淑妃去年才得的皇七子死了,是徐姑娘闷死的。宗人府和刑部已接手此案,连我也得听他们问话。希望尽快能有结论。”

“娘娘,这不合常理啊!小锦怎么可能闷死皇七子呢?她不是那种人啊!而且她既然要离京,她疯了才给自己身上惹麻烦?”刘泠激动站起,“她也是一个姑娘家,她从小到大,就算心狠一点,可也从没有亲手杀过人啊。更何况是一个一岁多的小婴儿小锦怎么可能那么狠毒?”

“我也这么认为,”贵妃道,“但是据说昨天淑妃和小锦发生争执,两人吵的很厉害。守在殿外的宫人都听到了,并随后看到淑妃哭着跑出去。等淑妃冷静下来,回去的时候,皇七子已经没了。在场的,只有徐姑娘一人。陛下昨晚让我看了宗人府的记录,说是徐姑娘受了刺激,精神不正常,也许与此有关。”

刘泠冷笑。

人证、物证,果然全都对上了。

所有人都能证明淑妃有不在场证据,却没有人能证据徐时锦的清白!

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等着徐时锦入的局啊。

“娘娘,这摆明是”

贵妃摆了摆手,制止刘泠说下去,“阿泠,这件事,我不能帮你。牵扯的人太多,我光是把自己摘干净,就很不容易。你明白吗?若你想救徐姑娘,你得去找陛下不,我也不建议你去寻陛下。我和你都对死去的那个孩子没感觉,因为那不是我们的孩子,但皇七子是陛下的亲生皇子,他正处于最不冷静的阶段。你不要把自己撞过去。先让宗人府查吧,说不定过两天,事情会有转机。”她垂下的目光微闪,“你就算不信宗人府,也该信锦衣卫。若宗人府在其中有所隐瞒,锦衣卫也会察觉。”

刘泠心中发苦:但是沈大人明确暗示过她,锦衣卫可能是太子一方的人啊!这种情况下,锦衣卫可能并不值得信赖

刘泠相信,如果被陷害的人是她,沈宴会严格查下去。可如果是旁人,就算小锦是她的好友,沈宴也未必那么用心。毕竟沈宴昨晚同样暗示过她,入了朝堂,入了锦衣卫,没有那种真正清明的人。沈宴说自己不清明,也就是说若非证据确凿,他不会选择和太子撕破脸。

因为锦衣卫现在有些被动。

刘泠真希望自己傻一点,听不懂沈宴跟她打的哑谜。可她偏偏听懂了,她听懂了,就没办法做到给沈宴招去麻烦

“对,还有淑妃!”刘泠忽想到这个人物,淑妃也是关键点!也许淑妃那里会有什么疑点

刘泠心情才振作了一点,宫女慌慌张张地进来报,“娘娘,大事不妙!淑妃娘娘去了!”

“去了?!什么意思?”贵妃脸色很不好看,后宫又出了一件事!她怒道,“他们到底要做什么?!全都疯了吗?这里是后宫!是陛下的内院!他们眼里还有没有陛下?!”

宫女们被训得唯唯诺诺,在贵妃的威压下,一句话不敢出。

日光下,刘泠觉得晕眩。

这个局,布置的,真是一点儿可发挥的余地都不给人留啊。

贵妃和刘泠赶去淑妃宫殿,路上,刘泠听完了淑妃的死因:亲生儿子惨死,淑妃一直表现得很平静。陛下昨晚看望的时候,淑妃还说,她要等着看事情的真相,害死她儿子的人,她绝不放过。众人放了心,以为淑妃有畸形的求生欲撑着,不会选择死亡。但事实上,什么等着看真相的话,都是谎言。她不想看真相,她不想等仇人被杀,她的儿子已经死了,就算大仇得报,儿子也不会复活。

众人以为她是个心性坚定的母亲,又同情她的遭遇,对淑妃的要求,很少拒绝。就在刚才,淑妃打扮光鲜,要求去御花园中散步。就在众人都不留神的时候,淑妃跳湖而死。

刘泠步伐艰涩,跟在贵妃身后,看御花园被御林军围住,内务府在保护现场,等宗人府的大臣前来。贵妃娘娘神情难堪,喝问宫女内侍,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到底是怎么看的淑妃。

刘泠望着波光粼粼的湖水,听到“跳湖而死”时,她心脏就开始抽=搐。当她无意中看到淑妃被水泡得发皱胀起的尸体,她脸色惨白,不自觉别了头,不去看。

淑妃眼睛圆瞪,眼神惨厉决裂,带着凄然和愤怒。她对这个人间失望,她的死亡,好像给后宫下了一场大雪,寒气逼人,心中惨烈。尸体被打捞上来,许多胆小的宫女都不敢上前确认。

刘泠手脚冰凉。

一只温凉的手带着寒气,挡在了她眼前,天黑了下来。他没有用力,只松松挡着,手上的厚茧磨着她的长睫毛,从一边鬓角,到另一边太阳穴。挡得很严实,她什么也看不清。

刘泠飞快地眨了几下眼睛,她的长翘睫毛刷过他的手心,也许有些痒,刘泠垂在身畔的手,被轻轻捏了一下。

青年说,“乖,别看。”

刘泠的整个人,被他固定到了怀中。

于是她再不害怕。

乖乖地任他捂住她的眼睛。

“沈大人?”刘泠听到小罗的疑问声。

沈宴的声音就在她头顶,淡漠极了,“没事,你们去看吧,做好记录。”

沈宴把刘泠带出了御花园,才放下了挡住她眼睛的手。刘泠抬头,正想给他一个感动的亲吻。就见他垂着眼,给她一个毫不留情的训斥,“明知道自己不敢看,还跑过去做什么?等人欣赏你那鬼一样的脸色?或者怀疑是你谋杀了淑妃?”

“你真会开玩笑,我都不在现场,难道我会巫术,于千里外杀人吗?”刘泠不服气。

沈宴看她,“如果我要对付你,巫术这个理由,我未必不会用。后宫最忌讳的就是这个,就算你有一点嫌疑,我也能让你永世翻不了身。就算你是公主,也没用。”

“嘤嘤婴,”刘泠投入他怀抱,“谢夫君不杀之恩!你不是我的敌人,真是太好了。”

沈大人总是恐吓她!

但同时,她也从沈宴话中得到提示:真正有权力的人,想要杀一个人,什么法子,他都会利用。

她更是后知后觉地发现:小锦恐怕真的凶多吉少。

死了一个皇七子,本已是死罪;现在连淑妃也死了,想翻供的证据彻底没了,徐时锦还要背负一个间接杀人的过错。两条人命,全都算在了徐时锦头上。

“沈宴,”刘泠慢慢道,“我想和小锦见一面,可以吗?”

“可以。”沈宴稍犹豫,就为妻子开了这个后门。

徐时锦谋害皇子一案,主审是宗人府,就算是锦衣卫,就算是公主,想进去探望,也不是简单的事。沈宴为让刘泠进去,很是花了一番功夫。幸亏刘泠是公主,又是一个弱女子,不会有威胁,宗人府才放行。

徐时锦被关在牢狱的最里面,铁栏坚固,手脚俱是锁链。

刘泠见到一个白衣姑娘,纤细瘦弱,抱着双膝坐在墙角。铁链那么重,扣着她细瘦的手脚,莫名让人心酸。到了午膳时间,外面关押的犯人吵嚷声传进来,徐时锦只垂头静坐,似已与现实抽离。

刘泠叫了她一声“小锦”,泪水已经涌出。

徐时锦抬头,看到栏杆外的刘泠。她微微笑了一下,依然雅致温柔,“阿泠,你来啦。我就知道,你会来看我的。”

“小锦,你那么聪明,你怎么把自己弄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刘泠蹲下,手扶着冰冷的栏杆,咬牙,“我会想办法救你的,我一定想办法。”

徐时锦靠着墙,笑容温又淡,“不用了,我想我出不去,也活不下来了。”

“为什么这么说?”刘泠皱眉,“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小锦,你要告诉我。只有你无保留地告诉我,我才能想办法啊。”

徐时锦沉默半天,忽然道,“前天、昨天,我都没有收到他的礼物。我想今天也不会有了。前天没有礼物的时候,我就应该猜到会出事了。”

“他?谁?”刘泠思绪在脑中转了一圈,惊问,“你指的是太子?!”她怒站起,“徐时锦!你到现在还执迷不悟吗?你以为他还会管你吗?!”

“我知道啊!我知道他不会管我,我还知道是他要杀我!”徐时锦叫道。

她头伏在膝上,突地开始哭泣,“这么多年了,他每天都送我礼物。他忽然不送,就是要放弃我的讯号了。我错信他,我以为他只是不要我而已,我以为他只是要娶别人而已,我不知道他不要我,是要我死的意思啊。”

“当我认为我可以得到他的时候,他放弃了我。当我刚刚开始原谅他的无情时,他就要杀了我。”

“六年!整整六年!一天都没有断过,一点都没有!我从来没有害过他,我从来都为他考虑,我从来都想他心里有我,我现在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每天宫门落钥时,他都会给她寄一句话,或一个小玩意。她爱慕了他很多年,这是撑着她熬下来的慰藉。这一天天黑,他再没有东西送给她。她常年活在黑暗中,她放弃了很多东西,只有他带来的那一点光明让她紧抓不放。当她无人可待时,便是永夜黑暗的到来。

她该选择什么?

她该选择什么?!

她心心念念的那个清朗少年,他在时光中变得面目全非。他是唯一,他是光鲜,他是她向往的一切,他也是原罪!

“阿泠,你知道吗,”徐时锦从膝上抬起头,她哭得面孔扭曲,一点都不像那个温柔的姑娘。她在黑乎乎的牢狱中,冲自己的好友露出一个凄凉的、无力的、悲苦的笑,“我在黑暗中挣扎,我选择又放弃,我浮浮沉沉,可是都没用。他们不给我重见光明的机会,只会将我用力往下推。阿泠,我好难过!”

“阿泠,我好难过!”徐时锦从没说过这么凄楚的话。

她该光华满目,该骄傲自信,该被人爱,该被人羡慕,可是事实上,她说,她好难过。

刘泠的眼圈,倏地发红。

她伸出手,发现自己无力碰到徐时锦的手。黑暗会吞噬一切力量,徐时锦只坐在墙头,看着她哭,看着她笑。

“我会救你,我一定救你,”刘泠承诺般,再次重复,“小锦,你相信我。”

徐时锦眼泪掉落,她摇头,“你不能帮我。阿泠,你要过得很好,不要把自己搭进来。你要想一想沈大人,不要让他为难。你和我之间,只要有一个过得好,就很好了。”

徐时锦和刘泠之间,只要有一个得到幸福就行了。

从来,这都是徐时锦的真实想法。

她其实很悲观,一直很悲观。

刘泠说,“你了解我的,小锦。你如果不跟我说实话,我疯起来,可是不管不顾的。你要看我发疯吗?”

幽黑中,徐时锦静望她,好久,她露出一个淡笑,心酸哀伤,无言可对。

她说,“好,我告诉你。你不要搭上自己,也不要搭上沈大人。其实告诉你有什么用?我自己都解不了的局,跟你说,你也没办法。”

要杀徐时锦的,不止是太子,还有陆家。

太子和陆家达成了协议,太子断了她这个臂膀,陆家断了淑妃和七皇子这个依凭。只有陆家甘愿舍弃淑妃和七皇子,太子才会信任陆家。只有太子愿意丢开徐时锦这个军师一样的人物,愿意帮陆家除去这个敌人,陆家才会相信太子。

太子一开始是不愿意的,但就是这个时候,徐时锦提出离京,并被太子发现,她和沈昱开始重新交好。太子从没对锦衣卫放心过,也从来怀疑徐时锦和沈昱的感情。太子担心徐时锦和沈昱合作,对付自己,就干脆接受陆家的条件,让徐时锦干脆消失好了。

同时,太子还要安抚要徐家,让徐家不要反弹。

徐时锦笑,“阿泠,淑妃一定死了吧?礼部的太子妃人选,也一定定下来了吧?是徐家姑娘吧?只有这样,才能让徐家暂时不动,选择吃这个亏。”她顿了顿说,“唯一能救我的,愿意救我的,也许就是徐家了。但是徐家到现在都没有动静,大概是他们认了这个结果,不想和太子翻脸。虽然我觉得他们这个决定很蠢,可是我身陷牢狱,我又能怎么办?”

“我帮你游说徐家。”刘泠说。

徐时锦摇了摇头,“徐家已经做决定了,游说无用。阿泠,现在,太子、陆家、徐家,还包括失去亲子的陛下,他们都想我死。只有我死了,他们才能合作愉快。他们把人证物证都毁了,就算沈大人向着你,就算锦衣卫愿意帮我洗脱罪名,他们拿什么洗?我说的所有话,都是猜测!我都没有证据的事,你们怎么可能有证据?”

“阿泠,不要参与进来。你要保护好自己。想我死的人太多了,多方压力下,你是没办法的。”

刘泠说,“我不会让你死。”她转身就走。

徐时锦在身后喊了她许久,刘泠也没有回头。

回到府邸,等沈宴回来,刘泠就将徐时锦告诉自己的事情,巨细无遗地跟沈宴说了。沈宴眉头跳了跳,“太子唔。”

他的神情几分耐人寻味。

也许旁人会略过沈宴这种神情,作为最了解沈宴的人,刘泠却不会错过。她拉住他,急问,“你是不是有办法了?你是不是能把小锦摘出来?”

“我不能,”沈宴低头看她,“你也不能。你要是不想徐姑娘死,就不能从朝廷这边下手,你得想别的法子。”

“你又在暗示我什么?”刘泠沉默一会儿。

沈宴揉揉她的头,眼中有笑。

安抚完小妻子,沈宴往里间走去换衣,刘泠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沈宴,我感觉你你一点都不正直,总在诱惑我做坏事。还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我确实什么也不知道啊,”沈宴漫不经心地关上门,把刘泠挡在外面,“我也什么都没告诉你。”

刘泠靠着门边花架,露出一个笑:成亲后,她和沈宴的交集变得无比多。许多之前不了解的事,成为夫妻后,根本隐瞒不了。她也才知道,沈宴确实如他所说,一点都不光明正大。她之前,是把沈宴看得太清高。

可惜上了贼船,也下不去了。

刘泠问他,“但是你说起太子我感觉你还有事瞒我。沈宴,你到底在做什么?总感觉你在下一大盘棋。”

隔着一道门,沈宴说,“与你无关。你先想办法,怎么能让徐姑娘逃脱死亡吧。”

他再出来时,让刘泠惊讶。因为沈宴居然不是换了常服,而是重新换了身官服。他说,“我进宫一趟。”

“你在想办法帮小锦洗脱罪名?”刘泠雀跃问。

沈宴打破她的幻想,“不是,和徐姑娘无关的事。我不太可能帮徐姑娘,希望你认清现实。”

“”刘泠无奈接受现实。

几天后,刘泠又想法子,进牢狱看了徐时锦一次。之后为不给沈宴惹麻烦,她再也没去过。

关于徐时锦的消息,却不断从沈宴那里流到刘泠耳边:几重压力下,徐时锦无法为自己洗脱罪名,即将被判死刑。

徐家好像真的不打算管了。徐时锦被判刑,徐家也会受影响。可是太子妃的位子又被太子一手保了下来,徐家便沉默着,作徐时锦口中的“蠢货”。

没有人能救得了徐时锦。

沈宴跟刘泠说,她最好不要再去见徐时锦了。

在刘泠的催促下,沈宴没有证据可以帮徐时锦,他便不帮了。但他不帮,有另一个沈家人会帮。

某晚,如前几天般,审问结束,徐时锦靠着墙头发呆。黑暗中,忽有白色亮光靠近她。她疑惑看去,吃惊坐起,看到沈昱翩然的白衣一角。

他站在铁栏外,笑看她。

徐时锦身子瞬时紧绷,又放松下来。她抿嘴,“你不应该来。锦衣卫中你只担个名,没有权,你来了也没用。”

“你知道你已经必死无疑了吗?”沈昱恍若未闻,笑问她。

徐时锦心情苦涩,看到他那微微笑意,心情竟不觉开朗。她也微笑,“我知道啊。所以你来看我最后一眼吗?”

“那我可看了你很多次最后一眼了。”沈昱道。

“”徐时锦怔了下,不觉笑出声,眼眶微红。

是,她跟沈昱告别过很多次。不提十四岁那次,前几天,她要离京前,还跟他告别过。没想到世事弄人,几天后,又是最后一眼了。

“小锦,你想出去吗?”沈昱靠着铁栏,漫不经心问她,“或者,你觉得他这么想你死,你干脆死了比较好?”

徐时锦发呆了半天,哑然失笑,“我怎么可能想死?我从不是那种随意轻生的人啊。我也想活下去,也想出去,可是不是没办法了吗?”

“你想出去?”沈昱回过头看她,见她点了点头,他奇怪道,“想活下去,想出去,怎么会没办法?”

徐时锦看着他,不解他用意。下一刻,听到哐的巨响,徐时锦呆傻看去,猛地站起来,跑向铁栏,“你疯了!沈小昱你这个疯子!”

方才还牢靠无比的铁栏,被沈昱硬生生掰开,露出宽敞的、可容一人出去的空隙。徐时锦跌跌撞撞到他面前,他冲她一笑,猛拉住她的手腕,徒手劈去,她手上的铁链应声而碎。

沈昱又用同样的法子,帮她卸下了脚上的链条。

有小吏听到不对劲的声音,匆匆前来查看,被沈昱几下放倒,昏迷前脸上尽是不敢相信的表情。

是啊,谁敢相信呢?

这里是天牢。

沈昱是锦衣卫指挥使。

他竟然说劫狱,就劫狱。

沈昱伸手向徐时锦,笑得轻佻,“你敢跟我走吗?”

徐时锦看着他,好久好久。

她爱的,山高路远。爱她的,咫尺之间。

跟他走,那就是重罪,再也别想回来了。

跟他走,甚至可能出了这个门,他们就都得死。

跟他走,徐家、沈家不,不会连累到这两个家族。这两个家族各有选择,尤其是沈家,有沈宴在,不会让沈家出事。

那么,现在就是,沈小昱站在她面前,伸出手,问她敢不敢跟他走。

徐时锦泪水掉下,嘴角却在笑,她将手放到他手上,“我敢。”

第一次,她想走向沈昱。她想和沈昱站在一起,就算千夫所指,万箭穿心。

第84章 一个吻

在陆家,陆铭山走过花藤,穿过月洞门,神情焦急,却在过门时,被一个侍女拦住。见公子似事务繁忙,她顿了一下,将自己来意告知,“公子,你已经有许多天没去看过岳姨娘了。岳姨娘说请你去坐一下,喝杯茶。”

“我有要事”

“姨娘说真的只是一杯茶的时间,她绝不耽误公子大事!”侍女勇敢地又向前拦了一步,心中并不太害怕。公子对岳姨娘的偏宠,作为侍女,她还是能看得大概的。

陆铭山迟疑,心想以岳翎的乖顺性情,确实不会缠着他,影响他的正事。她说请他去喝杯茶,大概就是真的只喝杯茶,顺便看他一两眼而已。想到这个,陆铭山心软了一下,自岳翎流产,他便一直忙碌,没顾得上照顾她。他心里亏欠她,想给她的,何止是一杯茶的时间?

他垂下目光,压下心中激荡:快了!就快了!若这次能与太子合作愉快,能助太子登上大位。从龙之功,就能助陆家摆脱现在半死不活的困境,也能让他陆铭山起死回生。

“好。”想来那边事情不在乎一杯茶的时间,陆铭山点了点头。

他随侍女去别院见岳翎,进了屋,香茗气味清淡,缕缕飘向他。年轻姑娘坐在月下窗口,仔细地洗杯盏,起炉,斟茶。她并不是做惯这些的贵族少女,但多日熏陶下,此番手艺,也像模像样。

白色月光中,岳翎垂着眉眼,神情恬静,带动得周围笼罩祥和的光华。

她如何能不这样像模像样呢?

她永不会忘,陆铭山的未婚妻,陈姑娘对她的嗤之以鼻,“你不会搭配适合自己身份的衣裳,不懂妆容的讲究,不会烹茶不会赏花不会□□添香。我确实不用对你做什么,你能依凭的,不过一段回忆。等年老色衰,你还能留下什么?邺京陆家,不是你能配得上的。”

岳翎当时淡笑,“是啊,我配不上。我不用配得上铭哥,我只要把他跟我拉到和我一个水平线上就行了。”

但岳翎却还是学着融入这个圈子去。

等陆铭山走近,她能屈起保养得纤长无茧的玉指,将茶递给他一杯,“铭哥,知道你喜欢喝茶,我专门学的。你看你喜欢吗?”

陆铭山温柔道,“翎妹妹的茶,我自然喜欢。”他饮一口,却不觉诧异看向岳翎。因此茶果真芳香隽永,回味无穷,出自岳翎之手,实让他意外。

他喝一口,便不喝了,转着手中玉盏,复杂问,“你流产的事,当真从不怪我?”

岳翎脸色有些白,低下头。她给自己倒了杯茶,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抬目时,清灵眸子水润湿漉,“铭哥,我想跟你好好的,想跟你一起。你能别提那件事吗?”

“好。”陆铭山将茶尽饮。

之后他抱歉说有要事向家中长辈汇报,不能留下来陪岳翎了。岳翎并不留他,背着他收茶盏,却在他毫无预料时,似心不在焉地问,“是徐姑娘的事吗?”

“!”

岳翎察觉到身后审视的目光,她回过头,自嘲一笑,“你到现在,还防着我?我只是随意问一句,毕竟这几天,徐姑娘的事在陆家传的很热闹,我不会没听说过啊。但你觉得不方便说,可以不回答我。”

陆铭山愧疚看她,显然想起之前,他和陆家人冤枉岳翎是徐时锦眼线的事。他满面尴尬,都不敢再和岳翎说什么,不敢对上岳翎的目光,以有事而匆匆告别。

岳翎对他的离去无动于衷,独自坐在房间中,端起煮开的沸水,一遍又一遍地清洗茶盏,洗去盏中茶叶的余渍,一点痕迹都不留下。她望着煮好的茶,笑容温柔又冰冷,带着刻骨的仇恨和怨毒。

茶中有毒,那药,乃安和公主所赐。

岳翎在陆家被看管得很严,她不被信任。她去求助刘泠,她觉得刘泠和自己一样恨陆铭山,她想杀陆铭山的话,刘泠会帮她一把。但当日刘泠没有回应她,刘泠说,在她眼中,陆铭山不值得她动手。

可是几日后,岳翎再见到刘泠时,却收到了刘泠肯定的答复。

刘泠说,“陆铭山和陆家想杀小锦,我便要他死。”她没有告诉岳翎,她是如何得知,陷害徐时锦的事,是陆铭山出的主意。

岳翎其实从那时候才知道,陆家在对付徐姑娘。之后回到陆家,再稍稍留意,她知道得更多。

刘泠说她正好碰上一个以前为她看过病、现今云游到邺京的游方神医,要了些毒=药。她给了岳翎其中一种,乃慢性毒,只要连着服用一个月的时间,便再也别想醒来。只是醒不过来,却也不会死。他会眼睁睁看着一切败落,却毫无办法。

岳翎小心收了药,跟刘泠保证,“请公主放心,我绝不会供出公主。”

刘泠无所谓,“你供不供出我都无所谓,没人会信,没人会对付我。你,”她有些看好戏道,“你先管好自己,药只有这么一包,浪费了,我再不会跟你联系。你被抓,也是你自己倒霉。陆铭山疑心那么重,你怎么能说服他服=毒?”

岳翎但笑不语。

陆铭山自是疑心重,他从没相信过岳翎。但是他自负,岳翎以自己为饵,他自然也没办法抵抗。

从那日起,岳翎陪陆铭山一起服=毒。她屋中燃着催化的香,以各种借口,每日将陆铭山请来,陪她喝一杯毒酒,吃一口带毒的糕点,或随意什么。岳翎的屋中,燃着丝丝缕缕的香气,每时每刻,都在辅助药入体。

为了不让他疑心,她陪他一起服=毒。

那都无所谓。

她只要陆铭山死!

她被毁掉的一生,她不惜一切代价,也要陆铭山用性命偿还。

如果是急性=毒就更好了但公主自然不会为了下=毒,把自己给搭进去。她只会做到这一步,之后,靠的就是岳翎自己了。

公主很想陆铭山死吧?很巧,岳翎也一样。

他同时爱两个女人,他负了她,他毁了她,他得用死亡来赔她。

陆家时时关注着徐时锦的消息,在徐家,针对徐时锦的事情,也有不同的声音。

因为被选择的太子妃是自己的女儿,徐家大老爷坚定地站在太子一方,认为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徐家除了相信太子,跟着太子继续走下去,没有别的办法。但别的徐家人,却对此有微词。虽然明面上做了决定,内里,徐家一直在讨论这件事的后续。

今晚,徐家依然在三堂开会。

徐家族长冷笑,拄着拐杖敲地砖,一嘴唾沫,把徐家大老爷喷的脸通红、不停后退,“你真是糊涂!小锦若以谋害皇子的罪名问斩,我们徐家不会受到影响吗?别人提起我们徐家会怎么说,提起我们家的姑娘会怎么说?太子妃?是,太子是力保下来了,并把我们徐家从这件事中摘出去,把小锦和我们徐家分离,好像她和我们姓徐的没关系一样。但怎么可能没关系?!小锦没有从族谱上除名的那一刻,她就是徐家人!”

“太子是可以信任的人吗?他之前和陆家闹得那么僵,结果你看看小锦这次遇到的事,淑妃!皇七子!全是陆家的命脉!淑妃和皇七子死了,陆家只想着处死小锦,却压根不把火烧向我们徐家。这正常吗?!我们两家,关系也从来不好啊!我怀疑,全是太子在中间调停的缘故。当然、当然,这能看出太子在帮助徐家,他要除掉的只是小锦,和徐家无关。可是以后呢?!”

“你能保证等他得了势,他不会把这件事重新翻出来,治徐家一个从犯的罪名,发配边关,永不得回京?!你怎么能为了眼前的蝇头小利,这样糊涂?!”

徐家大老爷苦笑,“族长,您说的我都清楚。可是我们也被太子算计了啊。小锦一入狱,我才去打探消息,太子妃的人选就出笼了。难道我要去跟太子说,我们徐家的女儿不嫁过去吗?我们现在还有这种跟皇家拒亲的底细吗?我承认,一开始,我是被月儿她闹得心软,想送她去做太子妃。可是小锦一出事,我就害怕了只是进退无路,除了跟太子合作,走下去,我们能半途下船吗?”

众人叹气。

一人恨道,“小锦也是傻,怎么把自己弄到现在这个地位?不仅害了她自己,也连累徐家。”

一人踟蹰,“不若想想办法,救小锦?”

“万一太子跟陆家合作了呢?徐家跟这么个庞然大物对上,我们有成算吗?说不定太子就等着徐家撞上去,正好把徐家一网打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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