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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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是因为这件事,如此,时春也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作为为数不多知道牧休言和她结婚的知情人士,关薇也是为数不多的劝她早点离婚的人。用关薇的话说:“结婚,那是两个灵魂找到一个契合的港湾,决定共此一生,而你和牧休言,那就是强行在沙堆上修了个堤坝,蚁穴横生,早晚会垮。”

  这一点时春没办法反驳,不过,她觉得,他们的地基,不是沙堆,而是浮冰,靠得越近,温度越高,越易融化。

  “你应该改行当侦探,肯定比你毕业之后教书有出息。”

  关薇恨铁不成钢地骂:“现在是说那些事情的时候?他回来,你们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他们之间好像怎么办都和她无关吧,结婚是牧爷爷决定的,婚后两人分割两地是他决定的,现在他回来好像两者都有,不过这些好像也轮不到她说话。

  “通过高数,顺利毕业,然后找个地方实习、工作。”时春一脸认真地和关薇说着。这些都是时春的打算,说起来,她并没有把牧休言安排在自己的行程里。

  “那是之前,我问的是现在。”

  “都是一样的。”

  关薇真是被她这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给气炸了。

  当年,听时春说要结婚的时候,她就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牧休言确实优秀,但是不代表每一个优秀的人,就适合当老公,她不希望看到时春受委屈。

  她还想再说什么,但是时春已经将脸转向了别处,指着一堆建筑物里冒出来的一角:“桑大文学院,邵学长的地盘。”

  关薇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眼,除了房顶就是房顶,哪分得清什么跟什么,知道她在故意岔开话题,遂板着脸训着:“这个还用你提醒?你能不能好好听我说句话?”

  关于邵南行和关薇之间的恋情,时春只觉得不可思议,当年,桑大和桑中师范有一场辩论赛,两人都参与其中。

  据说当时关薇被邵南行针对得完全说不出一句话来,结束后关薇愤愤离开,邵南行居然在这时候主动过去告白。

  这种看似羞辱一样的行为,按照常理,关薇应该会立即扇他一巴掌,可事实却是,她同意了。

  时春听说这事后,取笑关薇是看上了邵学长的美色,不过这不重要,因为他们现在似乎很幸福。

  时春似笑非笑地朝着学校的食堂走去,任由着关薇在那儿吹鼻子瞪眼的。

  她知道关薇不会对自己怎么样,否则也不会在自己结婚的时候,明明前一天还摔着东西教训自己,第二天还是乖乖地过来参加婚礼。

  照着关薇的喜好点了一大堆东西,自己面前的却只是一碗绿豆粥。

  关薇不客气地拿起来吃着,瞪着她的那碗粥,阴阳怪气地说:“怎么,牧休言一回来,还开始减起肥来了?”

  “我等下要去图书馆找一批资料,邵学长会过来接你。”时春像是没有听到关薇的冷嘲热讽,将自己的安排说了出来。倒不是真的没时间来陪关薇,而是,她想单独待一会儿,牧休言这样毫无预兆地回来,她总归是需要时间来消化的。

  关薇知道时春想要做什么,也就没有再强求。一从邵南行的口中得知牧休言回来的消息,她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看到时春好像并没有什么大碍之后,也就放下心来。关于牧休言,时春从来不和她多言半句,不过婚礼上的匆匆一瞥,足以让她感觉到,那个男人并不喜欢时春,至少当时是。

  两人没吃几口,邵南行就赶了过来,看了看还在生气的关薇,顺势坐在她旁边,朝时春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时春笑着指着桌上的东西:“邵学长,桌上的谢礼,你就看着收吧。”

  知道时春是在说他随便透露消息,邵南行却也不在意:“在其位谋其职,谅解就好。”

  文学院和设计院倒是隔着挺远的一段距离,早上在接到关薇电话之后,她立即给邵南行打了个电话。算起来,邵南行应该算是关薇安插在桑大的眼线,时刻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和关薇在一起后,他对关薇的宠爱简直令人发指,她总是觉得,关薇让他这个文学院大才子来做这些简直大材小用,应该招在身边,各种享受。

  不过,时春也就只是在心里吐槽几句,自从她不声不响忽然结婚之后,关薇对她就不是一点的不放心。

  找准时机的时春作势溜走,冲着邵南行说:“邵学长,好好照顾你家大美女,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关薇板着脸不高兴地说:“我话还没说完呢。”

  就一句话的时间,时春已经飞速地逃到了食堂门口,扬了扬手,说道:“那留着下次说。”

  下次再说这样的借口显然是最好用的,鬼知道关薇下次记起来的时候是什么时候,何况她并不觉得自己和牧休言之间的事情是随聊个天,做个决定就能解决的。

  06

  从食堂溜走的时春去了趟图书馆,以前没事的时候,她也会往图书馆蹿,一个已婚人士的校园生活,显然要比别人简单得多,这次正好因为牧休言回来搅得心里有点乱,确实需要看点书静静心。

  再次和牧休言见面是在一个星期之后,当时她因为专业课的课堂实践在城西的工地上参观,一直到课程结束,才想起下午还有一节高数课,紧赶慢赶地从那边过来之后,高数课已经结束。

  林一在课后给她发过短信,说牧休言整节课都板着脸,下课之前特意强调过平时分占期末得分的百分之四十,他不希望任何人因为平时分而挂科。

  她现在并没有心思理会林一看似嘲讽般的提醒,一路往牧休言的办公室冲去。

  大概是受商学院重视,牧休言的办公室是单独的,桑大商学院是唯一一个压在设计院上头的院系,原因就是有钱,每年光校友赞助就能让他们拥有光鲜的外表。这也是设计院的高数老师一直不怎么样的原因,没有人会放弃商学院的好机会,来设计院面对一群天天和混凝土打交道的家伙。

  站在办公室门口的时候,时春连气都喘不上来,一连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才缓缓地抬起手叩门。

  “进来。”冰冷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他似乎在生气,时春瞬间有打退堂鼓的想法,毕竟没有谁愿意往枪口上撞。

  “那个,对不起。”时春一进去就被里面的冷气冻得一颤,却还是诚恳地道着歉。

  对于牧休言,她总是有些畏惧,或者说是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哪件事会惹他生气,哪怕牧休言从来没在她面前发过脾气。

  之后是漫长的沉默,好一会儿后,牧休言才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课程很满?”

  建筑设计专业的学生在最后一年学的都是一些专业性的知识,加上一些课程的老师会安排学生去工地学习,这样下来可能半天时间都耗在了外面,时间上确实宽裕不到哪儿去。

  “没有,是我一开始没有考虑好时间问题。”时春并不打算和牧休言套近乎,像是对待其他老师一样一板一眼地解释着。

  “知道是你的原因就好,之前的高数也是因为这样才挂科的?”牧休言问得很随意,整个过程中连头都不曾抬一下,疏远得好像两人不过是见过两次面的师生。

  时春摇头,不知道牧休言想要表达什么,却也只能硬着头皮接着:“是因为什么都不会,每次都考得很差。”

  牧休言略带疑惑地抬头看着她,见她并没有和自己开玩笑之后,微愠地质问:“知道什么都不会还旷课?”俨然一副严师的模样,让时春一怔,而这微怒的情绪恐怕是从下午上课,一直憋到现在吧。毕竟在第一堂课的时候他就说过,不喜欢任何敷衍课堂的人。

  故此,时春只好做着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

  “那样最好。”牧休言也没有刁难她的打算,“不过,这次照样还是记旷课。”

  “我知道。”

  “你一直住在宿舍?”

  时春本来已经准备出去的动作一顿,但是很快恢复过来,虽然不知道牧休言这么问的用意是什么,却还是点了点头。

  得到回答后的牧休言,直接把时春晾在了那儿,开始忙手上的事,时春只得默默地退出办公室,轻轻地替他掩上门。

  有时候她真不知道牧休言心里在想什么,明明不愿意结婚,却还是娶了她,明明应该讨厌她的,对她却还是和以前一样。

第二章 ///

  嫁到牧家来,都是我的决定,一点都不随随便便。

  01

  林一像是故意等在外面寻找时机来嘲笑她,不等时春开口,就过来一把搭着她的肩膀,说道:“怎么样,牧老师为人还算和蔼可亲吧?”

  时春一弓身,从他的臂弯处逃走,站得远远的,刚刚那一刻,她忽然感觉后面有双眼睛在盯着似的。

  她和牧休言说话的机会并不多,她也从来不为自己去寻找所谓的恰当时机,今天算是他俩交流最多的一天,不过这些,她没有必要和林一说。

  “你不要误会,我这不是过来关心一下你,万一这个老师也不是那么容易糊弄,那我可不会留在原地等你的呢。”林一不死心地追上她,轻佻地说着,仿佛他的人生乐趣就是和她斗嘴。

  时春淡然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总是喜欢和自己较劲,却还是接着道:“我要不是为了和你一较高下,何必等到现在?”

  “宿学姐,你当初考进桑大设计院真的没有作弊?”

  时春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当初考进桑大还真的是运气好,那一年题目出奇地难,尤其是数学,于是她会做的不会做的一顿瞎搞,结果居然考了比平时高一半的分数。而那些成绩好的反倒都被后面困难的题目给难住了,恰恰将整个的平均分拉了下来,她就这样轻轻松松地进了桑大,说起这事,她还在关薇面前得意了好几天呢。

  “那你怎么总是被一个作弊进来的人压在底下?”时春毫不留情地反驳。

  林一也不介意,干脆厚着脸皮说:“那还不是因为我不争不抢,不爱慕那些虚名。”

  时春不客气地冷哼一声:“本事要是有脸皮长得快就好了。”

  “学姐,你这样说我可不高兴。”

  “最好被我气死。”

  时春懒得和他在这里打嘴炮,今天在工地上转了一上午,累得半死,结果赶回来还在牧休言那里挨了一顿训。她并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在这里瞎胡闹,由着林一在那儿发神经,径直往宿舍走去。

  会从宿舍搬出去,时春其实早有预料,自牧母将钥匙还给她起,搬去和牧休言住,就只是早晚的问题。如果说牧母还钥匙只是提个醒,那牧爷爷一定是直接下命令强制他们执行。

  牧休言回来之后,一周一次回牧宅的时间是推不了的,以前时春偶尔还会用学校有事这样的理由来拒绝,现在,一到了周五牧休言的电话就会直接打来,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告诉她在哪儿,不等她回答,他就直接挂了电话。

  好在本来也就不是什么难事,时春也就懒得去推辞。

  牧家的饭桌上,一般不会有人说话,“食不言寝不语”在牧家执行得很好。

  牧爷爷主动开口的时候,完全是很少见的。

  “时春,学校的事情很多吗?”他问得很漫不经心,可谁都听得出这只是一个引子。

  该来的,永远躲不过。一向安静的饭桌因为牧爷爷的话而不得不停下筷子,作为主角的时春,只得觍着笑回答:“今年差不多都是专业课,课程不多,但是需要做的事情有些多。”

  “既然休言回来了,再忙也抽个时间搬出来吧,住在一起,总归是方便一些。”牧爷爷将话说得云淡风轻,但他们知道,这是牧爷爷惯用的下命令方式,也从侧面说明他现在心情还不错。

  时春下意识地看向牧休言,发现他不过是继续吃着饭,好像事不关己,如此她也只能硬着头皮,注意着牧爷爷脸上的变化,谨慎地开口:“爷爷,学校的事情确实很多,还是住在宿舍比较方便。”

  “休言不是也在学校工作,怎么就不方便了?”

  牧爷爷的脾气,时春还是知道的,可是和牧休言住在一起,这是她完全没有安排在行程里的,先不说这样一来两人的关系早晚会在学校暴露,更让她尴尬的是她根本就不知道应该怎么和牧休言相处。

  她若是不知道牧休言不愿意跟自己结婚,还可以装疯卖傻、逢迎讨好,可现在,她觉得自己就是绑住了牧休言的海草,会拉着他坠入地狱的。

  “爷爷,这……”

  “这事我们自己会考虑。”牧休言显然听不惯他们俩旁若无人地在那儿讨论,明明这件事情必须要有自己的参与,他们这样,完全没有考虑过自己的想法。

  “那你们什么时候会考虑好?”他一说完,牧爷爷就来气了,完全没有刚才对时春的好脾气,将筷子往碗上一扣,连说话都重了几分,“哪有年轻夫妻像你们这样。你自己说,你回来之后,你们见过几次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着什么算盘。”

  时春还是第一次见牧爷爷这么生气,吓得不敢再说话,怯生生地看了眼牧休言发现他已经埋下头后,只能乖乖地跟着吃饭。虽说牧爷爷宠她,可恃宠而骄并不是什么明智的举动。

  直到晚饭结束,饭桌上都静得出奇,饭后,牧母趁着大家不注意,语重心长地对时春说:“时春,妈也没有说非要逼着你做什么,只是爷爷的脾气你也知道。”

  时春闷闷的没有说话,她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牧母,住在一起难道不是两个人的事情吗?怎么到她这里,总有点赶鸭子上架的味道。

  牧母怎么会猜不到她在想什么,只好说:“休言是识大体的,不会计较这些的。”

  话已至此,她还能说什么,何况爷爷的身体并不好,要是因为他们出点什么事情,那就是罪大恶极了。

  “那我去和爷爷说一下,免得他还在那儿怄着气。”时春甜甜一笑,仿佛刚才她的犹豫不定心事重重只是大家的错觉。

  回去的车上,时春明显感觉得到牧休言在生气,想着也只可能是因为晚上的事情,只好不好意思地解释:“那个,我是担心爷爷的身体,所以才那样说的。”

  牧休言闷闷地应了一声,过了很久之后,才慢悠悠地开口:“明天一大早我会过来接你。”

  “可是我们……”

  “我们不应该住在一起?”牧休言瞥了她一眼,“难道当初结婚的时候,你就没有想过这些?”

  “我……好吧。”时春突然被牧休言问得哑然。她想过,可那是在他出国之前,他出国后,她就再也没有幻想过了。

  牧休言并不想在这里和她啰唆,就连脚下的油门都踩重了几分,时春识趣地不再说话,任由着他将自己送到学校门口。

  02

  第二天,牧休言的车一早就停在宿舍楼下,顺便给时春打了个电话,也不催她,只是告诉了她位置,免得她找不到。

  “要不,我还是自己搬吧。”想了想,时春并不觉得宿舍楼下是一个合适的位置。

  牧休言知道她的顾虑,却并没有同意她的建议。

  “我的车平时停在商学院,这边没有几个人认识,今天又是周末,宿舍里的人不会太多。”

  时春倒是忘记了,牧休言其实是设计院从商学院那边借过来的高数老师,实际上他是商学院的金融学老师,就连办公室都是设在商学院的。

  即便是这样,她还是不放心:“可是,万一……”

  牧休言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我在车上等你。”挂了电话。

  时春拿着手机,无奈地撇了撇嘴,认命地收拾着东西。

  “时春,楼下停着一辆豪车,你说我们这栋楼谁找了一个有钱人啊?”玩了一夜的于静姝一回来,就开始对着时春说着自己的新发现。

  一个热衷于收集各种消息的人,自然对身边的蛛丝马迹都抱有最浓厚的兴趣,有时候时春在想,她应该去学新闻的,而不是做一个每天面对着数字和线条的设计师。

  时春并没有兴趣听她八卦,却还是敷衍道:“人家找什么人都和我们没有关系。”

  “也对,咦,你这是要去哪儿?”于静姝这才注意到时春居然在在收拾行李,兴趣立即从刚才关于豪车的讨论,换到了时春身上。

  时春这才想起,自己从宿舍搬出去是需要一个理由的,总不能说搬去和牧休言住在一起吧?关于自己已经结婚的事情,她并没有刻意说明,甚至没有人知道她已经结婚了。

  “有些东西用不着就先搬些东西回去。”情急之下,时春只好胡乱地找了个理由,关于搬出去,她现在还想不到恰当的理由。

  于静姝疑惑地看了她几眼,也就不再多问什么,伸了个懒腰,澡也不洗地往床上一躺,嘴里念叨着:“还是你们这些家里离得近好,一个星期回家一趟都不成问题。”她当然没有看到,时春带走的那些哪里是用不着的。

  时春没有往下接话,要是让于静姝知道自己是搬去牧休言家里,她恐怕就不只是躺在床上说几句风凉话,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弄得整个学院都知道。

  上车之前,时春特意看了看周围,发现没有什么人后,迅速地将东西塞进后备厢,人往后座上一坐,赶紧给牧休言道歉。

  牧休言倒是不介意在车里等了她这么久,将顺路过来买的早餐递给她,驾车离开。

  他当然也知道她在顾虑什么,要不是等着那些在外面玩了一个通宵的人回宿舍,她也不会拖拖拉拉着在宿舍逗留半天的。

  那边的新房时春其实没有去过几次,就是结婚那会儿去过,后来牧休言出国,她也就立即搬回了宿家,再后来也就是宿家和学校两地跑,可是位置,她却还是记得清清楚楚。

  本以为,她应该是不会再住回来的,所以才会连着钥匙一块给了牧母,却没想到,她不仅住了回来,还是坐在牧休言的车上与他一起回来的。

  当初结婚,房间里堆满了各种东西,即便是后来整理,也还是觉得乱糟糟的。后来她索性将自己的东西都搬了出去,这过程中,来去匆匆的,她甚至没来得及细看整个房子。

  门口的鞋柜上摆着为数不多的几双鞋,大概是知道她今天搬过来,地上摆着一双女式拖鞋,粉红色的,款式简单,称不上好看,但也不算难看。时春犹豫着,最终还是穿上了。

  牧休言也没有多少东西在这里,整个房间空荡荡的,像是随时就会被人遗忘似的,要不是垃圾桶里还有没来得及丢下去的外卖盒,根本看不出有人居住的痕迹。

  牧休言拎着她的行李直接进了主卧,然后对她说:“你就睡这里吧。”

  时春无措地站在后面,这间房子只是在当初结婚时装修过,买了一些必要的家具,而床,她没有记错的话,只有一张。她犹豫着,最终还是没有将心里的疑问说出来。

  牧休言并没有再和她废话,从柜子里拿了一套家居服,转身朝浴室走去。

  出来的时候,身上的衬衫已经换下,他看了看坐在沙发上的时春,似是想起什么,又补充了一句:“家里没有什么能吃的,饿了就自己叫外卖。”

  时春没有反驳地点了点头,牧休言已经转身走进了书房,他没有啰唆地介绍什么,因为没必要,他在这里住的时间不比时春多上几天。

  倒不是牧休言不待见时春,只是刚回国事情确实会比较多,何况他手上还有好几个理财项目需要处理。

  除去中午叫了份外卖,两人并没有什么交集。

  一直到晚上,牧休言处理好一部分事情正巧渴了,出来后,才发现时春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看了一半的《穿透墙壁》已经掉在地上,摊开的那一页上写满了标注。

  打开冰箱时,他手上一顿,以前什么都没有的冰箱里放着一大半西瓜、四五个苹果,还有一袋长相可口的水蜜桃,甚至还堆着几瓶酸奶。

  像是受到启发般,他将整个房子扫视了一圈,餐桌被擦得很干净,吃完的外卖盒早就不见了,茶几上本来空着的花瓶装饰性地插了几朵花,称不上有多好看,但是足够让这个家瞬间像了样子。

  难怪一下午就听见她在外面来来回回地走动。

  他慢悠悠地喝完水后,打算去书房再整理一会儿东西,本来已经路过时春,却又折了回来,看着她睡得毫无戒备,不由得叹了口气,最终将她一把抱起,往卧室走去。

  一直到将她放到床上,她也只是稍微地调整动了动,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着。

  不知为何,牧休言心里忽然一怔,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酸酸的、闷闷的,有些奇怪,最终他也不过是摇了摇头,转身走向书房。

  03

  周一一大早,时春让牧休言早早就停了车,然后步行去了学校,好在周一并没有早课,也就不着急。

  一开始还略带紧张的时春,在牧休言主动睡在书房之后,她虽然什么都没有表示,但心里多少还是感激的。

  去学校的路上,她和牧休言提议工作日还是住回宿舍,先不说每天一起同进同出的都不方便,更何况,她并不想冒着随时被发现的风险。

  牧休言没有说什么,兴师动众地搬过来,不过是给牧爷爷交个差,至于之后两人怎么处理,那是他们的事。

  虽是这样,时春出现在宿舍的时候,还是免不了一顿盘问。

  平时她就算是回家,也会在周末的时候赶回来,这次她可是连着两天没有出现在宿舍,甚至来的时候连半点东西都没从家里带过来,怎么会让人不怀疑。

  她只得随便扯了个理由,含含糊糊地给糊弄了过去,正巧紧接着还有两节专业课,于静姝也就没来得及深究理由的真实性。

  本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决定下来,直到在宿舍楼下看见牧家的车,看来她还是低估了牧爷爷的决心。

  看来爷爷这次是动了真格,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打电话告诉牧休言的时候,李叔已经从车上下来,笑着对时春说:“牧司令让我过来帮忙拿行李。”

  李叔之前是牧爷爷的警卫员,加上云姨一直在牧家当保姆,从部队回来之后,他就一直在牧家当司机,对牧爷爷甚是崇拜。就算现在牧爷爷已经退休,他也一直称呼牧爷爷为司令。

  “李叔,东西已经搬过去了,恐怕让你白走了一趟。”明知道躲不过,时春还是做着最后的挣扎。

  他们的事情,李叔多少也知道一些,只见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这是刚刚帮你批好的退宿手续。”

  连手续都已经办好,过来拿东西倒显得无关紧要,反正学校不久后就会把她的床铺都给收回去,她还能去哪儿,这么雷厉风行倒是牧爷爷的风格。

  室友听到时春要搬出去的时候,不免有些惊讶。时春不比别人,一连三年都是中规中矩,连在外过个夜都是没发生过的,更别提突然决定搬出去这样的大事。

  最为激动的自然是于静姝,她像是受到刺激般地拉着时春不可置信地打量着:“时春,老实说,你是不是在外面认识了什么有钱人?”

  认识有钱人?牧家确实算有钱人家,不过她不是认识,而是嫁给了有钱人。

  时春无奈地摇了摇头,却已经开始动手收拾东西。那些事没有必要告诉她们,如果她现在说,她不过是搬去自己的家,她们一定不会相信,反倒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她并不想这样。

  这下让于静姝更加好奇:“你摇头是表示没有认识,还是表示不仅仅是认识?”

  “一个亲戚,让我搬去他家。”时春想了想,找了一个比较合理的理由。此后,于静姝再问什么,她都只是笑笑,硬是没吐一个字。

  知道时春并不想说,于静姝也只好无奈放弃。于静姝知道时春的性格,她不想说的,就算是刀架在脖子上,她也不会多说一个字,这样的人,放在战争年代那就是刘胡兰一样的革命英雄。

  为了不让李叔在下面等很久,时春也就没有怎么细致地整理,不过是七七八八地收在了一起,还剩下零零碎碎的打算有空再来拿。

  顾及李叔年纪大,时春并没有让他动手,反倒是自己来回搬了好几趟,才将所有的东西都给搬了下来。

  李叔建议过要不要牧休言过来,时春拒绝了。她已经跟牧休言说了这件事,而牧休言只回了一个“嗯”字,表示他知道了,也表示他没有意见。

  有时候,时春觉得牧休言像是在周身布满了冰刀雪剑,遥遥几米,都能被那些寒气给冻住,除非他走出来,否则,任何人的关心都会被刺死在外围。

  时春老远就看见了站在公寓楼下的牧休言,不像是刚下来,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是不高兴,还是不愿意,淡然地在李叔停好车后,打开后备厢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我可以搬的。”时春作势去拿牧休言手上的东西,被他闪身躲过,看着时春的眼里透着不容拒绝:“早点搬完就出去吃饭。”

  “吃饭?”

  “李叔把你送过来,难道连一顿饭都吃不到?”牧休言难得耐着性子和她解释这些。

  时春默然,既然牧休言都已经决定好,她再说什么反倒显得矫情,还不如什么都不说,何况他说的话也的确是对的。

  04

  这样,两人才算是顺着牧爷爷的意思住在了一起。

  起初,时春以为,可能会有各种尴尬,可几天后,她就发现,他们根本就见不着。她看书,他忙事情,若不是饭点一样,他们就像是生活在两个平行空间。

  牧休言好像有很多事情要忙,时春起来的时候,他已经在书房,无论时春晚上熬到什么时候,他总是后面睡的那个。

  去学校如果两人的时间差不多,牧休言会顺便载时春一程,不用时春提醒他也会在离学校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停车,让时春下来。时春的课表他用一天就记下了,甚至在中午不方便回去的时候,让时春去他办公室。

  这样的体贴,时春知道,是因为牧爷爷的原因,因为他答应牧爷爷娶她,所以即便再不愿意,也从来没有为难时春,也没有提过离婚;答应牧爷爷和她同居,他便尽职做一个丈夫,甚至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这一切都不过是因为牧爷爷,与她无关。

  老师忽然通知下个星期的课挪到今天来的时候,时春不得不给牧休言打电话。

  可电话打了很久,也不见牧休言接,想来应该是有事情在忙,时春也就没有再打过去。

  直到这节课上完,时春发现牧休言竟然给自己打了不下十个电话,因为手机放在包里,居然一个都没有接到。

  时春赶紧回拨过去,她并不想让牧休言担心,这次电话倒是接通得很快,她赶紧解释:“不好意思,刚刚手机放在包里。”

  “宿时春小姐吗?您终于接电话了,请问您现在有时间来一趟市一医院吗?”对方显得比她还要着急。

  “市一医院?”先不说电话里传来的陌生声音,问题是牧休言怎么会在医院?虽是不解,但时春还是马上答应下来,立即往医院赶过去。

  赶过去的路上,时春只觉得自己的心猛地揪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得知牧休言生病的时候,会感到不安。又或许,因为他是牧家的人,所以见不得他在自己面前出半点事情。

  人,必须知恩图报,不是吗?

  时春还是头一次见到牧休言这副样子,虚弱地躺在病床上,因为药物的作用而进入睡眠,胸膛随着呼吸而轻微地起伏着,整个人安静得像个小孩子。

  想起前面医生的话,时春只觉得惊讶,在她面前的牧休言应该是骄傲的,不管在什么方面都优秀到让人自卑,哪里会像现在这样,让她有些心疼。

  “他这是怎么回事?”在医生过来查房的空当,时春着急地问。

  “胃炎,他自己应该知道,最近可能因为工作原因,又严重了,以后稍微注意下就好。不过胃病也急不来,得慢慢调养。”

  时春没有再多问什么,只是看着牧休言撇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并没有听说过牧休言有胃病的事情,好像牧家的人也并知情,他的胃病到底是什么时候有的,为什么连着牧家的人都被隐瞒着?

  牧休言显然没有想到时春会来医院,时春自然看出了他的疑惑。

  “我下午临时加了一节课,本来想打电话告诉你的,结果你的电话没打通。”

  看着时春将掐着时间买的那碗热粥端过来,牧休言犹豫着接下,可能因为刚醒过来,嗓子沙哑地说了句“谢谢”。

  等牧休言缓了好一会儿,从医院离开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时春想了想还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得跟着牧休言一起坐着出租车回家。

  周末,趁着没课,时春难得下一次厨,百度菜谱后,还是不太会做,只好又打电话给宿母,一边认真地听着宿母的交代,一边记在了本子上。

  牧休言闻到香味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后,本来打算出来泡杯咖啡的他看着桌上并不丰盛,甚至卖相都不怎么好的饭菜,猛地心间一动。

  “那个,菜好像做多了,要不一起吃吧?”就在牧休言刚准备转身时,时春面色谨慎地端着满满的一碗鸡汤从厨房出来。

  牧休言迟疑着,片刻后,在时春的对面坐下,一言不发地任由时春盛好饭,直到看到时春手上的创可贴。

  “坐好。”

  就在时春发现没带筷子,打算去厨房拿的时候,牧休言开口了,语气严肃,分不清是在愤怒,还是其他什么情绪。

  话毕,不等时春发问,他便已经起身往厨房走去,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两双筷子。

  “谢谢。”时春并没有抬头看牧休言,菜做多了这样的借口,不过是因为自己不知道应该怎么邀请牧休言罢了。很显然,牧休言看了出来,却没有拆穿,没有拒绝,只是现在,她不知道怎么面对牧休言,像是一个撒谎的孩子,被当场拆穿。

  这顿饭吃得很平静,像是为了鼓励时春似的,牧休言虽然没有发表任何观点,却很捧场地将所有的菜都吃完了。

  饭后,牧休言主动地去收拾碗筷,而时春则转身回了卧室。

  牧休言来敲门的时候,时春正在费神地拆手上的创可贴,前面受伤后,她还在继续做饭,伤口的血便沁了出来。

  牧休言一进去,就看见她手上的伤口,说不上有多狰狞,但是绝对伤得不轻,看来她不仅懒,还很笨。

  “我来吧。”说着,牧休言抢过时春手上的创可贴,“这几天不要沾水。”

  “我……”时春轻咬着唇,吞吞吐吐犹豫着,“因为医生说,你的胃病……”

  牧休言手上的动作一顿,在看见时春拿着食材回来的时候,他就想到了,饭桌上出现的那些菜,基本上都是照着养胃为原则做的。

  “在国外的时候,经常忙到没空吃饭,有胃病也不奇怪。”他第一次为自己的胃病解释,因为学业,或许只是想让自己忙一点,所以不分昼夜地忙碌,最后是胃病严重到在宿舍晕倒,才发现的。

  时春“嗯”了一声,没有多问,何况他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

  牧休言对于包扎伤口没有半点天赋,折腾了半天还没有时春一只手包得好。临出门前,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回头道:“菜很好吃,手不方便的可以来喊我。”

  连续好几周的寒霜像是被今天的太阳照得开始化了,时春盯着自己的手,不知为何,忽然觉得,或许牧休言真的如牧爷爷所说,不是冷冰冰的,而是懒得表达自己。

  05

  关薇的电话正好在牧休言的课上打了过来,手机铃声在安静的教室显得异常突兀,时春手忙脚乱地挂断电话,胆战心惊地偷偷瞥了眼牧休言,揣测着他会怎么批评自己,结果他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一样,照旧讲着课。

  稍稍舒了一口气后,时春迅速地将手机调了静音,给关薇回了条短信过去:在上课,有什么事情等会儿再说。

  既然在上课,关薇也就不好刻意为难她,不过关薇身边这位可不这么觉得:“你知道她教室在哪儿吗,直接过去吧。”

  他没有说理由,但是关薇知道,他是想早点见到时春,哪怕明知道不急于一时,哪怕现在距离时春下课仅剩十几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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