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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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笑呵呵地骂关小燕笨,让她再也不要进厨房。

和贺嫣一起偷听的贺然当时嗤笑一声,说:“演技挺好。”

当时贺嫣八岁,贺然十七岁。

到现在,五年多过去了,贺然的想法,却还是跟十七岁的时候一模一样。

贺嫣叹一口气,说:“哥,你太幼稚了。”

她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片子,跟他讲幼稚?

贺然直接被气笑了,摸一把妹妹的脑袋:“看你的动画儿片去吧,小白眼儿狼。”

第02章

我要和你一起过年

1

从西门出来后,司徒玥实在跑不动了。

料想贺然被她那一拳殴打后,应该没有跑来追杀他二人的能力,司徒玥刹住脚步,喘着粗气说:“休……休息一会儿。”

“没事儿吧?”关山停下来,低头看见她一张脸煞白,有些担心,“肚子痛不痛?”

司徒玥摆了摆手:“我先坐坐。”

然而四处看了下,也没找到什么可以坐的地方,名副其实的不毛之地。

司徒玥干脆在马路边上席地而坐,关山赶紧拦住她,解下自己脖子上系的长围巾,给她垫在地上,才让她坐下,自己则随便找了个地方坐。

司徒玥歇了会儿,才问关山:“你没事儿吧?”

“什么没事儿?”

“肚子,”司徒玥看他一眼,“不是被人家打了一拳吗?”

关山下意识捂了一下肋骨部位,含糊道:“嗯,没事。”

司徒玥不满起来:“你怎么回事儿?明明可以躲过,干吗傻站在那儿给人揍?”

关山辩解:“我那是没防备……”

“呸!”司徒玥啐他一口。

“你骗谁呢?没防备你还护胸口捂肚子?你明明是有防备,但你不躲,也不反击,就傻兮兮地站那儿,等着被人揍。”

关山脸色一沉,警告她:“你够了啊。”

司徒玥憋一口气,别过脸去,看着空旷荒凉的马路。

关山家是在北四环的一个别墅区,位于北京大名鼎鼎的朝阳区,这里汇集了全中国最热心肠的大爷大妈,可惜此时快接近零点,大爷大妈们睡得正熟,没空管坐在大马路边的他俩。

马路上没什么车,是双行道,还挺宽敞,道路两旁种着树,但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因为叶子已经掉光,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杈,一分为二,二分为四,越发显得凄惨悲凉。

司徒玥突然发现,北方的冬天,跟她想象中的冰雪琉璃世界全然不同,一片雪花也瞧不着,冷倒是挺冷,寒风直往人脸上刮。她从暖气烘烘的房子里跑出来,剧烈运动之下,血液循环加快,给她带来了一点热意,但在北风的作用下,又很快地冷下去。

上下牙在打战,司徒玥环抱住自己,尽量减少自己暴露在寒风里的体表面积。

她还在想,关山为什么要做出那一个下意识的防御动作?

他缩肩膀,护胸口的那一幕,简直跟印在她脑子里了一样,让司徒玥百思不得其解。

关山他怎么表现得跟个孬种一样?

这完全不像他!

当时的他,就跟一条被人打怕了的狗一样,棒子提起时,狗做的不是冲着人狂吠不止,或是飞扑上去,狠狠咬那人一口,而是四肢趴在地上,尾巴夹在肚子下,呜咽个不停,狗眼睛还湿漉漉地看着要打它的人,仿佛在苦苦祈求。

司徒玥一想起他那个动作,心中就无端冒出一股无名火。

关山从前是多么意气风发的一个人,小儿科的掐架放狠话不谈,真急眼了也有抄着家伙上的时候,顶多打不过就跑,跑之前还要给人家来几下狠的,让人家知道他也不是好惹的,是凤凰巷里响当当的一条汉子。

最严重的是六年级那次,司徒玥那会儿读五年级,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得罪了初中部一个男生。

起因是司徒玥那会儿正被一个笑话给逗笑(她已经不记得具体是什么笑话了),正好是朝着那男生的方向笑的。

初中的男生们心思敏感程度不亚于女孩儿,那男生是初中部一个挺有势力的老大,青春期营养过剩,壮成一头牛不说,还冒了满脸的青春痘,坑坑洼洼,星罗棋布,以下简称牛痘哥。

牛痘哥长相虽然粗犷,但心思一直很细腻,因为自己容貌的问题深深自卑。在看到司徒玥的笑容后,彻底被激怒了,不管司徒玥怎么解释,他始终坚定地认为,司徒玥就是在嘲笑他。

司徒玥反复解释无效,无语极了,觉得这人八成有病。

如果牛痘哥看到她冲他笑,觉得是她暗恋他都算了,偏偏他觉得她在侮辱他,并且还逼着她承认。

奇了怪了,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喜欢逼着别人承认在侮辱他?

这不是有病吗?

也是她当时没文化,只模糊地觉得这人有病,也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病灶,但现在就知道了,这病有个具体学名,叫被迫害妄想症。

属于精神类疾病,得治。

司徒玥辩解不清,因此犯了所有人在吵不过的时候,都会犯的一个错误。

保持沉默。

这个世界上,有一条强大到令很多人无法反驳的逻辑,那就是沉默等于默认。

牛痘哥也是这条逻辑的忠实拥护者,因此他更理直气壮地要求司徒玥向他道歉。

他一个初中部的老大,受到侮辱之后,居然采取让人道歉这么文明的方式,而不是上前就是一拳,这说明牛痘哥其实是个很有素质的少年,能当上老大也有一定的道理。

司徒玥如果低头道个歉,事情也就过去了。

但偏偏她那时候眼珠子长在头顶上,腰上悬着七八个胆,处于人生中最不服管的非主流中二期。

更何况食堂里上百双眼睛盯着她这边的动静,低头那还能叫低头吗?明明就是砍头。

太不体面了。

所以就算当时狐朋狗友们疯狂地拉她胳膊,在耳边小声劝她赶紧道歉,司徒玥依旧冷笑一声,顺手抄起桌子上一个饭碗,反手就扣在了高她一个脑袋的牛痘哥头上。

不巧那天正值周三,学校食堂的菜谱固定,一周轮着来,周三的主菜是一道红烧老南瓜。

饭盆子扣到牛痘哥脑袋上后,稀稀拉拉的黄色浓汤,顺着他脸颊淋漓四下,滴滴答答沾满了衣襟。

那画面简直不要太美。

司徒玥有时午夜梦回,想起那天的事,其实也会后悔。

后悔那一天,如果是周四就好了。

因为周四的菜是尖椒土豆,她一饭盆子扣下去的时候,可能效果会没那么立竿见影。

也就不会有后来,牛痘哥放话要全校截杀她的事。

牛痘哥要打她,司徒玥当然吓得立即找到关山。

关山当时把她骂得那是一个狗血淋头,说她这是自作自受,就知道她这种嚣张做派迟早有天吃大亏。

司徒玥是去找他撑腰的,并不是去找骂的,脾气一上来,闹了个不欢而散。

她走回了自己教室。

课间休息的时候,牛痘哥打发了好几拨人来教室外看着司徒玥,走前冲她扯出一个佞笑,意思是放学了就来堵她。

司徒玥腿抖了一下午,连带着坐她旁边的人课桌也抖个不停。同桌记笔记时,胳膊肘拼命地压住,写出来的字还是蝌蚪体。

司徒玥一边抖着腿,一边后悔,不该跟关山闹掰。

可让她回去求关山,她也拉不下那个脸。

就这么害怕了一下午,傍晚放学的时候,她却听见关山在窗户外头喊。

“小玥儿!走了!”

司徒玥侧头一看,就看见关山站在教室走廊外,单手拎着书包,夕阳就在他背后,要燃起来。

关山拉着司徒玥一路跑,初中部跟小学部隔了一点距离,他们要争取牛痘哥那一群人赶来之前,先闯出校门。

走得也不是正门,关山颇有远虑,带着司徒玥去翻学校西南边儿一堵围墙,以防校门口早被人守着了。

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等关山刚扔了书包,从围墙上翻下去,就看见牛痘哥在围墙外冷笑。

牛痘哥早就料到了司徒玥会翻墙跑,而学校西南边这堵围墙之前被风刮倒过一小半,不是很高,当时号称是湘中最适合女生攀登的一堵墙。

司徒玥当时还在围墙上,发出一声惊叫。

关山当机立断,抬头吩咐她:“去告老师。”

关山话音刚落,牛痘哥一板砖就拍过来了。

司徒玥从围墙上滑下去时,只来得及看到那板砖快要拍上关山太阳穴了。

墙外没有传来惨叫声,司徒玥心神稍定,拿出自己平生跑步最快的速度,往教导处跑去。

等她领了三五个老师外加保安跑来时,只看到西南边儿围墙外,扭麻花似的躺了四五个人。

人堆中心的是关山,他右侧腋下夹了一颗人头,左腿窝里勾着一颗人头,屁股下头压了一颗人头,嘴里还咬着一颗人头。

这就是当年,湘中著名的四颗人头案。

可以说,关山之后的凶名,大部分仰赖于这场著名的战役。

而被他死死咬住不松口的人,正是这场战役的发起者,牛痘哥。

当时牛痘哥被前去的老师救下来的时候,整个左耳血糊一片,就是一团烂肉,完全不像个耳朵的形状了。

而关山坐在地上,满嘴满脸的鲜血。

关山看着司徒玥,眼睛贼亮,突然低下头,嘴里吐出一块儿碎肉。

然后他仰面朝天,昏倒过去。

司徒玥整个人直接傻了。

后来,司徒玥才知道,那一板砖,是结结实实地拍在了关山左脑门儿上,但他愣是忍着没吭声,好让她没有后顾之忧地去叫老师。

好险没拍中太阳穴,但关山因此缝了十一针,流了一海碗的血。

比他更惨的是牛痘哥,左耳直接被他咬掉半截,虽然不影响听力,但牛痘哥的颜值受到了重创,毁了容。

关小燕赔了不少钱,杨女士拉着司徒玥不停地跟牛痘哥家长道歉,司徒玥头一次见到,强硬了大半辈子的杨女士,点头哈腰,给别人当孙子。

事情闹到最后,关山被记大过处分,开除学籍,司徒玥退学半年,被杨女士关在家里反省。

等她回去上课的时候,才知道,在她面壁思过的时候,关山已经被关小燕带回北京,而她因为“人头案”,被同学们避而远之,从此变成学校里一个众所周知的透明人。

2

关山坐在地上,双眼晶亮的样子,在司徒玥的记忆里,一直是一个很大的视觉冲击。

让司徒玥觉得,关山这人,平时懒洋洋得像只猫,但你要真把他当只猫,那就大错特错了,他会趁你不备之时,狠狠咬下一块肉来。

所以,他在楼梯上本能防御的那个动作,真是和司徒玥记忆中,单挑四个人的他,相差甚远。

司徒玥有一种很可怕的直觉,关山在北京一定经历过什么。

可他从来不说,她偶尔问起,不是被他闪烁其词地避开,就是被他骂。

司徒玥看着大马路茫茫出神,感到自己身体一暖,是关山脱下了自己的羽绒服,裹在她的身上。

那一刻,她突然就决定破釜沉舟一次了。

不管关山怎么骂她、奚落她,或是冷着脸,对她说一千声“滚”,她也要问个明白。

于是,她扯住关山的手臂,抿着嘴,很严肃地问他:“你实话告诉我,你搬来北京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关山愣了几秒,说:“发生什么?不就是每天上课,做实验?”

司徒玥瞪他一眼:“你知道我说的是五年以前,不是指你考上大学后。”

关山笑了一下。

“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觉得你跟从前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我现在长了三只眼?”

“你别转移话题。”

“我转移什么话题?”

关山拂开她的手,从地上站起来,拉她起来。

“走了,想在大马路上过夜吗?”

司徒玥被他拉着站起来,不依不饶地问他:“你还没告诉我呢?”

“告诉你什么?”关山很头疼,“我得有东西才能告诉你啊。”

“行,”司徒玥绕到他面前,抬头看着他,“我问你答。”

关山低头看着她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一时间有些愣怔。

不等他反应,司徒玥的第一个问题就来了:“是不是你爸打过你?”

关山失笑:“你以为我是你朋友吗?”

他指的是程雪。

“那好。”

司徒玥点了下头,很快地问他:“是不是你哥打过你?”

关山嘴角的笑意一凝。

又一次,沉默就等于默认的逻辑发挥了它强大的作用。

司徒玥几乎要肯定自己的猜想了,关山却突然一笑:“打过啊,不就刚才?”

司徒玥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无力。

关山是不会说的,她能清楚地认识到。

“算了。”她松开抓住他衣服的手,转身欲走。

只是手滑下去的那一瞬间,却突然一暖。

“你别走,我说。”关山低低的声音响起。

他握着她的手,摇了摇,像个撒娇的小孩儿。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在马路边。

司徒玥走在前面,关山走在她身后,两个人手牵着手,像小时候一样。

帝都晚上很难打到车,时间这么晚了,公交车和地铁都已经停运,两个人干脆沿路走着,看能不能碰运气打到一辆车。

司徒玥没有身份证,住不了酒店,关山又不放心她去三流招待所里住,只好把她带回自己住的地方。

他现在住在网咖里,学校寒假留校申请很麻烦,还不一定给过,所以他在学校附近一所网咖里打寒假工,既可以挣点钱,又能提供住处。

司徒玥问他,为什么不回家住。

关山跟在她身后,语速很缓慢地说:“不喜欢寄人篱下。”

“那不是你的家吗?”

关山反问她:“你有看见他们把我当家人吗?”

司徒玥不吭声了。

“贺然恨我,也恨我妈。”

“为什么?”

“他没跟你说?”

司徒玥沉默了一下,才说:“说了,他的意思好像是,小燕阿姨是……”

“小三。”关山善解人意地接过话,“我妈她确实是。”

司徒玥并不惊讶,也没有鄙夷的情绪,可能是因为她一直都很喜欢关小燕,而人是无法去谴责自己喜欢的人的。

“贺然他喜欢跟别人说这件事,尤其是认识我的人,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反正不是初三就是高一,我发了烧,请假没去上课,班上一个女生找到家里,给我带来当天的作业,他把这事跟那个女生说了,结果没过多久,全校都知道了。”

这件事,后来司徒玥和贺嫣关系好一点了之后,知道了更多的细节。

比如关山以为班上那个女生只是好心给他带作业,他不知道的是,其实是那个女孩子暗恋着他,想趁机和他接近。

那时的关山不解风情,贺然却一眼就看出了女生的心思,也是像今天跟司徒玥一样,先眼神忧郁地怀念一下自己逝世的母亲,继而说关小燕母子做的无耻事情。

那个女生惊讶之下,跟自己最好的朋友说了,并且嘱咐她,千万不要说出去。

这个好朋友点头答应,背后效仿她的做法,跟自己一个较好的朋友分享了这个八卦,同样叮嘱人,不要说出去。

一传十,十传百,最终,大帅哥关山是私生子的传言,遍布校园每一个角落。

关山在校内的人气不减反增,很多女孩子写信给他,说自己不在乎他的家世,并且觉得身为私生子的他,有一种身世凄惨,惹人心疼的气质,她愿意给他爱,给他温暖。

关山看完,就嗤笑一声,然后撕成碎片,扔进垃圾桶。

“你没找贺然算账?”司徒玥问。

“没,”关山摇了下头,“跟他这种人,犯不上。”

“他还做过什么事吗?”

关山轻笑一声:“他做过的事太多了。”

“比如呢?”

关山想了一下,才说:“比如,看见我想要看什么频道的电视节目,就立即转台,或是挡在电视前,还放掉我车胎里的气,往我被子里放蜥蜴之类的。”

“打你呢?”

关山足足愣了一分半钟之久,才“嗯”了一声。

“有时会。”

司徒玥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人敲掉了一小块儿。

后来,贺嫣也告诉了司徒玥更多的事情。

其实关山跟司徒玥说的,不过是贺然干过的坏事儿里,最微不足道的一两件。

那时贺然十七八岁,折磨人的手段,随着年龄的增长日益精进。

贺然常常隔着被子盖住关山,等关山窒息的前一秒,才把人从被子里挖出来。

在这一方面,贺然很有经验。

贺然打关山也不是寻常意义上的狠揍,而是很讲究技巧,致力于打出肉眼不能看到,X光片照不出,但疼痛指数却很高的伤害,这既能让关山吃点儿苦头,也不会被他爸爸发现。

贺嫣不懂事的时候,也时常跟哥哥贺然一起欺负关山,望风和打小报告是她最常做的两项工作。直到有一次,她被一条黑背追,吓得瘫坐在地上哭,是关山扔石头恐吓,才把狗吓走,救下了她。

那次之后,贺嫣再也不告关山的黑状。

可是贺然不。

贺然对关山的恨意由来已久。

他们妈妈对于丈夫在外面有人的事,从来不瞒着他们。

贺嫣年纪小不懂,贺然却懂,并且深深地憎恨起了母亲口中这两个,会来抢走他所有东西的人。

直到母亲因为胃癌去世,去世前,关山因为被学校开除的事情传到了父亲耳朵里,贺父开始担忧起自己这个儿子的教育问题。

贺然母亲知道了,便跟自己丈夫说,让他们母子来北京。

反正她早就想看看,那个被自己丈夫藏了十几年的女人,到底长了怎样一张脸。

关小燕就带着关山,进了贺家的门。

贺然母亲死后不久,关小燕就嫁给了三个孩子的父亲。

贺然从此恨透了关小燕。

“他欺负你,你怎么不告诉小燕阿姨?”司徒玥问。

“开始会,后来就不说了。”关山说。

“为什么?”

“她不信。”关山眉间浮现出一抹淡淡的无奈,“贺然那人很会扮乖,我妈她又……”

司徒玥懂了:“傻白甜。”

关山点头:“所以干脆就不说了,而且我说了的话,贺然会去欺负我妈,我妈被他气哭很多次,又不长记性,下次还是去讨好人家。我也就忍下去了,反正也不是什么不能忍的事。”

对他来说,那些事都算不了什么。

挡住电视,不看了就行了,他回去看书。

自行车轮胎没气了,再打一筒就是,再不济走路去上学。

被窝里钻出一条蜥蜴,吓到之后,抓起来扔出窗外就行,又不会吓死,次数多了,他已经可以面色如常地从被窝里爬起来,把床上的各种生物放生到野外了。

唯一有点难以忍受的是贺然的殴打,所以他学会护住自己的几个脆弱部位,看见贺然捏紧拳头,就条件反射式地护头含胸,尽量减少身体上的疼痛。

关山这一忍,就是长达四年。

“关山?”司徒玥走在前面,突然叫了他一声。

“嗯?”

“小燕阿姨人呢?”她终于问出了口。

关山沉默良久,司徒玥几乎以为他不会说了,他却开口说了句话。

他问她:“你不是都已经猜到了吗?”

司徒玥幽幽叹了口气,鼻腔一酸:“怎么没的?”

“癌症。”顿了一会儿,他又补充,“宫颈癌。”

司徒玥重重地扑进他的怀里,抱住他细瘦的腰,吸着鼻子,说了一句很俗气的话:“别难过,你还有我呢。”

关山由她抱着,右手抬起来,像是要做一个环抱的姿势。

但他最后也只是很克制地敲了一下她的肩头,说:“车来了。”

贺嫣后来跟司徒玥说过很多事,其中就提到,关山忍了四年,直到关小燕死后,他第一次还了手。

因为贺然说,关小燕是得脏病死的。

当时是在关小燕的葬礼上,贺然和几个世交家的公子哥儿站在一处,说着这话,话里还掺了不少黄色废料,几个人时而勾着肩膀猥琐地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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