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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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仆俩被困在抱松亭里,身上溅湿了,风一吹冷嗖嗖的。挨得更近些,喋喋议论诸如男人女人之类的话题,想想也是极可笑的。

“这雨什么时候能停?”布暖茫然叹息,“衣裳都湿了,不如跑出去吧!”

香侬说什么都不干,“还在打雷,多瘆人!万一被雷劈中怎么办?”

布暖嘿嘿一笑,“如此就说明我和夏九郎是有缘分的,说不定阴曹再相会,他还娶我做娘子呢!”

这话是脱口而出,说完了想想有点恐怖,心里突突跳起来。下意识左右观望,倒看见一个穿着油绸雨衣的人上了台阶,头上斗笠压得低遮挡住了面孔,转眼就登上了抱松亭。

她蹲在地上,颤巍巍抬头看,叫了声“舅舅”。

容与怜悯的打量她,裙角湿了,大片的耷拉在地上。头发也散了,刘海贴着两边脸颊,嘴唇冻得发白,大眼睛忽闪忽闪看着他,楚楚可怜得厉害。

他拧起了眉,脱下绸衣把她裹住,她仰着脸问,“舅舅才去渥丹园么?”

他不答,都辰正二刻了,他早就请过了母亲的安。坐在渥丹园等了好久也不见她来,恰逢又变了天,他突然担心她半道上淋雨,便辞了老夫人出来寻她。烟波楼到渥丹园有两条道,他并不知道她平常走哪一条,只是凭直觉。谢天谢地选对了,她果然是困在了这里,看样子冻得不轻。

“冷么?”他给她紧紧领口的绳结,对香侬道,“你且等一等,后面会有人来接你。”

香侬道是,布暖响亮的打了个喷嚏,容与回过头来瞧她,她有点不好意思,可实在是冷,脸都僵成了青灰色,再红不起来了。

“天色不好,一天不请安也没什么,值当这样冒雨么!”他去拉她的手肘,撑了伞将她护在身后,边走边道,“这里离渥丹园近,先上外祖母那里去,等换了衣裳再回烟波楼,别受了风寒。”

布暖诺诺应了,吸着鼻子跟他下台阶,又回身嘱咐香侬道,“等人来接你就回去,让玉炉给你煎驱寒药吃,在屋里歇着别出来,调息好了再说。”

“自己像个落汤鸡似的,倒有闲心照应别人!”容与嘲弄道,“我不来接你,你打算怎么办呢?”

“我等雨停。”她说,自发去牵他的手。有了上回观竞渡,这趟再手拉手,两人都是极自然的,没有半点别扭的地方。

他用力握住她,让她一步步走稳,“路上有青苔,下了雨更滑,小心些。”

这暴雨真不是说着玩的,啪啪倾注而下,布暖总疑心会把油纸砸出洞来。容与的皂靴早湿了,袍角的水气也氤氲到了膝盖。他一手拉着她,一手撑着伞,大风吹来,伞纸翕动得几乎打不住。

她遮着眼睛咕哝,“我站不稳了,要摔了!”

他索性停下来,“那我背你?”

她吓了一跳,讪讪笑道,“不必了,这么大的人还让舅舅背,不成话呢!”

他唇角一扬,没再言声,复领她踽踽前行。

他在前头开路,她也不留意太多了,只知道跟着他便是最安全的。她浅浅的笑,在他身后,她方敢放心仰望。这样一个光芒万丈的人,有着怎样华丽的人生啊!她又低下头去,说不上的伤感开始弥漫心头。如果她将来还有福气嫁人,不知能不能遇上像他一样的……

第三十三章 云妨

大约失望的可能性比较大,这世上只有一个沈容与,知闲那样的好命岂是人人能有的!她怔忡着踩在水洼里,每每溅起半尺高的水花,心里涌动着一种欲望,想问问他昨夜有没有回竹枝馆去,可话到了嘴边猛然咽了回去,才发觉她大大的逾越了。她是个晚辈,长辈的言行哪里有她置喙的余地,她这样算什么?舅舅会以为她脑子不清爽了。

她走得不快,他为了迁就她,不得不放慢步子。他没有回头,她微微后挫,仅仅一道单薄的力量,却让他觉得踏实。他知道她在身边,他能为她遮一片风雨,说明这个舅舅干得还算称职。

下一辈的侄女外甥女不少,他自恃身份和她们走得不甚近,她们对他大抵也都存着忌惮。如今算算,他十六岁时往洛阳去探望大姐,头一次的哄孩子经历就是对付布暖。她小时候有睡前哭闹的毛病,他才到布府,她便摇摇晃晃从里面出来,摇着他的大腿可怜兮兮要他抱。若是他不抱,她就拖着两管鼻涕穷嚎,弄得他方寸大乱。

他不由笑,当初的毛丫头,转眼长成了大人。到底是带过的孩子,那份亲厚是别人不能比的。

渥丹园渐近了,到了院门下,像是约定了似的,自发各自把手缩了回去。

里面的仆妇迎出来,蔺氏在门槛里招手,“快些伺候着,仔细要着凉了!”

容与转身问尚嬷嬷,“热水都备好了么?换洗衣裳呢?还有姜汤,煎上了没有?”

那边仆妇应着,蔺氏拉过布暖道,“上后身屋里去,东西早就铺排好了,加了活血的药材,多泡会子,把寒气逼出来就好了。”

布暖纳福应是,跟着尚嬷嬷转过了直棂门。

蔺氏冲知闲笑,“你瞧瞧六郎,当真婆妈得厉害!八百年没问过这些个的人,今儿是怎么了?我打量着,将来他必定是个好父亲。能有这份心,我看在眼里也安慰。”

知闲红了脸,他不爱她,可是爱孩子。这么想来,的确还有一些值得盼望的地方。况且婚前同婚后是不一样的,他冷静得有些过头,没有成亲,她自己也要矜持自重。等拜过了堂……闺房里夫妻亲近了,自然会走出窘境。

蔺氏看儿子襕袍也湿了,因道,“我这里有套新做的衣裳,没赶得及给你送过去,正好派上用场了。你去换了,男人家,淋了雨也不好。”

容与躬身道是,跟着婢女进了耳房里。

蔺氏呷着茶汤道,“六郎这两日休沐,回头同他说,趁着有时候往你府上去一趟,没得圣上回朝了又腾不出空来。”

知闲倚着凭几道,“昨日就说过的,我正要请姨母示下,我三哥要娶亲了,我少不得同他一道回去,等蔚兮完了婚,我再回来和姨母做伴。”

蔺氏颔首,“该当的,新媳妇进门,你这小姑子且要忙呢!你先回去,我到了正日子领暖儿过去。”

知闲笑道,“我也是这样想呢,藏在屋子里不成事,带她多见见人,总有好处。”

蔺氏垂下眼皮,淡淡道,“话是这样说,可你看……”她摊了摊手,“就是有人上门来说媒,恐怕也不敢轻易应了。”

知闲想了想道,“或者有不计较那些的人家,再说大姐姐那里的后路都断了,洛阳横竖是不好回去的。她脸上又没盖上戳,就说她是大哥哥家的女儿,只要容冶哥哥应承,谁还能去查不成!”

正说着,府里管事进来回话,楚国公请了大媒上门提亲来了,这会子在前厅里侯着,求见老夫人和大都督。

蔺氏和知闲目瞪口呆,“给谁提亲?”

管事俯首呈上拜帖,边道,“那媒婆子说了,是给家里孙小姐提亲。”

蔺氏不解起来,先头这样大的雨,提亲要急在这一时么?再说楚国公,李家宗族里的皇亲,什么时候和布暖有过交集,怎么巴巴的跑了来了?

纳罕归纳罕,既然人到了门上,也没有避而不见的道理。蔺氏起身道,“我先过去,等六公子出来了,让他就往前厅里去。”

知闲是过了六礼的,算是大半个媳妇儿了,也用不着避嫌,便随侍着老夫人要一同前往。

耳房里的容与束了蹀躞带出来,只道,“我就料着要出花样,何必郑重其事的应付那些下九流。”转而吩咐管事,“请他们进渥丹园来,安置在前堂里。”又对仆妇道,“知会小姐,别出后身屋。那些个狗才,别污了她的眼。”

听他这咬牙切齿的声气儿,知闲是莫名其妙的,倒奇怪有人来给布暖说媒,他如此模样要吃人似的,到底是哪里犯了太岁了。

蔺氏也觉得不解,昨儿容与提起过贺兰敏之,也没楚国公什么事啊。

“这是怎么了?当真是给暖儿说亲,也没什么不好。”蔺氏说,“你快别气急败坏的,唬着人家。”

容与踅身在地心兜圈子,拧着眉道,“楚国公和贺兰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无缘无故来提亲,十有八九是贺兰的意思。”

险些忘了,贺兰袭的是周国公,同楚国公李量是远亲,他们里头还是有牵扯的。蔺氏恍然大悟,但回头再思量,那楚国公倘或未曾婚配,讨了布暖做正房夫人,于布暖来说也是一桩美事,不是吗?

蔺氏温言道,“你且别急,先见了人再说。万一人家是一片真心的,得罪了总归不好。”

容与嘴唇紧抿,心里却在冷笑。贺兰敏之好样的,做戏无法,请个菩萨。他沉得住气,推出个李量,然后徐图大举。自以为做得聪明,其实这手段简直是在讨打。

不过好在沈大将军和云麾将军不同,沈大将军耐功好,压得住风浪。贺兰敏之水来,他自有土可掩。他说,“这门亲再好也不能答应,目下图他门楣高,将来就有吃不完的苦。”

他语气肯定,蔺氏见状也无奈。他一向不问府里的事,但对布暖真是上心的,换作别的娘舅,大概唯恐粘在身上的污糟打发不出去,哪里像他似的,外甥女这么个处境,还要挑肥拣瘦的。

夏天的雨,来去须臾,持续不过一顿饭功夫。这会儿雨歇云收,太阳的金边从霾后隐约露出来,渥丹园院子里还是阴沉的,前面门房的檐角已经浸在日光里。

知闲叫人备茶点来,撤了堂内席垫,面南下首齐整摆了两排圈椅。刚布置好,转头看见管事领着个打扮鲜亮的媒婆,后头还跟了两个年轻公子,从廊庑下逶迤而来。

来者是客,容与平常最是注重礼教,纵然再不痛快,面上还是彬彬有礼的。他踱到门前拱手相迎,还没开口说话,就被媒婆尖削的嗓音镇住了。

“哎呀老夫人、上将军,奴给您二位老人家贺喜了!”那媒婆热络的给蔺氏蹲福,浑圆的身子一动,胸口的肉便跟着颤起来,白花花,像两碗满满的粉蒸肉。她笑得花儿似的,学男人唱喏道,“老夫人金玉样的人,定然不认得奴这等鼠狗辈。奴叫尤四娘,专司给人牵线搭桥保良媒的,这十里八乡有一大半的婚是奴促成的,今儿受了国公爷所托,来给府上孙小姐说亲。”

蔺氏提了提嘴角,两个后生上前行礼,说给老夫人请安。她侧身让了让,细打量,一个容长脸,长得满清秀。另一个的长相身段绝对是难以形容的,分明是个男子,却有张堪比美人的脸。月眉星目,面白如玉,看似炯炯阳刚,骨子里还有三分柳困桃慵的媚态。那五官委实可惊,想来便是传闻中的贺兰敏之了。

容与笑道,“万没料到两位国公爷会屈尊光临寒舍,失礼之处还望恕罪。”引了路只道,“请上座。”

贺兰敏之起先是未料到沈容与还在府里,心里忖着这人难缠,要绕过他去,只怕得费一番功夫。既遇上了也没法子,见机行事罢了。因懒懒一笑道,“上将军别客气,今日是崇义有事相求,常住不过是陪客。以往听闻将军府建得好,如今一见,闹中取静,果然大雅。”

男人们都是在朝为官的,总要先说上几句场面话。那楚国公李量也颇善言辞,洋洋洒洒一通,辞藻华丽,堪比作赋。

那厢尤四娘主攻的是沈家老夫人,她靦个肚子坐在椅子里,只顾吹嘘自己往年做过多少媒,有多少家是夫妻敦睦,儿孙满堂的。说到欢喜处又是拍手又是跺脚,笑道,“我今儿早起左眼皮就噗噗跳呢,做了几十年的媒,从未遇见这样登对的!一家皇亲国戚,一家出将入相,这是天赐的良缘呐!咱们国公爷可是一表人才,脾气好,肚子里又有学问。”说着又凑过来,窃窃道,“嫁闺女只怕姑子妯娌刁难,婆婆不好伺候。这些老夫人大可放心,楚国公府上老国公和老夫人早年就故去了,没有兄弟,两个妹子也都嫁出去了,孙小姐过府,就是实打实的掌权主母。还有朝廷敕封,一过门就是响当当的国夫人。老夫人且细想想,这是多好的一门亲事,打着灯笼都难找的,老夫人说是也不是?”

听这条件,果然是极诱人的。蔺氏看了容与一眼,若不是他事先就表了态,她还真想点头应下来。

“崇义兄是如何得知我家姑娘的?”容与和煦道,推过香片茶请二人用。

李量道,“昨日射黍我也在场,对小姐一见倾心,所以今儿厚着脸皮来上将军府上求亲,望上将军体谅崇义满腹相思,请小姐出来相见。”

容与几乎要笑出声来,这位性子也忒急,话还没说三句就急着见人,哪里有真心求亲是这副嘴脸的?仿佛成不成功是后话,能见上一面就是赚到的。

客串媒婆……俺也露个小脸,嘎嘎~~~

第三十四章 千端

“那不急。”容与下意识抚了抚腕上长命缕,“既然是正经说媒,怎么请了私媒来?州府官媒也不在少数,我沈家姑娘可不是随意就相与的。”

这话是说到点子上了,李量给蹿掇来求亲完全是依着贺兰敏之的意思。听他说沈家小姐多标致、多宜人,他就是想看上一眼。请官媒,一旦这里应下了就反悔不得,当真要三媒六聘迎回去的。他们最初的设想只是借着李量的名头把亲定下,等过大礼时往贺兰的庄子上送。私媒不比官媒,作不得准,事先说好了是正妻的,等进了门变成侍妾的也多得是,全看男方乐不乐意。但要是官媒出手……李量虽然和贺兰交好,毕竟谁也不愿意做大王八。名正言顺的老婆送人,也太坍台了些。

尤四娘闻言不太乐意,也顾不得镇军大将军何等的英名在外了,悻悻道,“上将军门缝里瞧人,把人都瞧扁了。奴虽是私媒,手里斡旋过的婚事不下百宗,就连常乐坊首富赵家的媒也是我保的,人家日子过得还不是好好的么!”语毕,满脸堆着笑又道,“俗话说地上无媒不成婚,我们做中间人的不过是给两头拉个线,官媒也好,私媒也罢,看的还是两个人的缘分。缘分到了,谁来做媒都是一样的。”

容与扔了个眼锋过来,坚冰似的冷彻人的心扉,直望着尤四娘道,“赵家是鳏寡合婚,你这么比,莫非不想要你的招牌了?”

这下子真吓着尤四娘了,大脸上的肥肉抖了抖,转而对蔺氏道,“我只是一比,老夫人您瞧瞧……”

蔺氏斜了她一眼,颇不高兴的神情,“原就是你的话说岔了,不单上将军不喜欢,我听着也不喜欢。结亲是喜事,你拿鳏寡来比,打头就沾了晦气,后头也甭谈了。”

尤四娘听出来了,这是存心挑刺,压根就没有半点要结亲意思。也是的,但凡同贺兰公子搭边,除了咸肉庄卖春的,寻常人家谁敢招惹!可惜了她一套口若悬河的看家本事,遇上诸如此类的官宦大族,英雄无用武之地,有劲也不敢使了。

李量干干的笑,“上将军莫上火,那不是在下心急么!官媒忒麻烦,房产田地要计算丈量,一来二去的倒腾,少不得费上三五日。我怕小姐这段时候另许了他人,届时岂不悔青了肠子!”

容与吊了吊嘴角,似笑非笑道,“国公这样就不对了,沈某虽不才,也不是平常贩夫走卒。市井百姓为了省两个钱请私媒,倒也情有可原。像国公这等地位身份的,提亲如此草率,真真说不过去!”

贺兰敏之早料到沈容与没那么好打发,狠狠咬了咬牙,只得另作计较。他漫不经心的摇扇,似乎和自己毫不相干,说起了局外人的顺风话,“我原说仓促了惹上将军不悦,只怪崇义没做好万全的准备。上将军是大唐军机重臣,轻慢了的确不成话。”

容与一哂,“这话不敢当,只是瞧着咱们同僚,该当计较的也计较不起来,换作旁人,沈某早就不客气了。以往同朝为官,日日得见,却是文武各司其职,也不常往来,二位对沈某不了解也是有的。我们沈家宗族和旁的人家不同,从没有嫁了女孩儿就此不闻不问的先例,好与不好,要管一辈子的。我先知会崇义兄一声,若是阁下有心,下次请另聘官媒,届时咱们再详谈如何?”

要管一辈子?娶个媳妇儿,附带捎上一家子爹,谁还敢来!贺兰这算盘是打到头了,李量掂了掂,才觉自己昨天怎么昏了头,乐颠颠就答应趟这趟浑水!那个叫贺兰念了一夜的小娘子是谁家家眷?不是小门小户的碧玉,是镇军大将军家养在高楼的闺秀啊!沈容与自小军中打滚,练就的一身武艺是舞台上耍花枪用的吗?他抡起拳头来比他们脑袋还大,惹他恼火,谁能经得住他一下半下?

李崇义很快擂起了退堂鼓,全当今天来将军府串了回门子。就算私媒说成了,把人家小姐转赠贺兰的事也办不成,沈大将军三天两头要查人的,发现自家外甥女像妾似的易了主,恼羞成怒下会干出些什么,谁也不知道,说不定转天就把他给活埋了。将军令下五十万大军,拔根毫毛就能让楚国公府就此消失得干干净净。喝酒宿妓、走鸡斗狗,这些东西是他的爱好,贺兰那里吃些暗亏没什么。要是关系到身家性命,那就得慎之又慎了。

贺兰敏之那里是勇者无惧,他没见着要见的人很有些不甘愿,今天算是无功而返么?倒也不是,至少知道了沈容与的外甥女还未许配他人。不是说另聘官媒再详谈么?那就说明她和蓝笙是没有关系的,障碍排除一个是一个,也不错。他回忆了一下那姑娘的面孔,优雅纤瘦的,只巴掌大的样子,看着便让人打心底的动容。他半倚着扶手,愈发悠悠然向往起来。

沈容与做出送客的姿态,李量搔着头皮站起来,他也正盼着快些离了这是非之地。所谓的求亲碰个软钉子,比起遭沈大将军老拳相向根本不算个事儿。他们那点心思真要说出口,换了谁都要发火。所幸沈容与涵养好,到目前为止都还是客客气气的。他和贺兰不同,贺兰身手不赖,或许还能和沈容与过上几招,自己那点三脚猫功夫不顶用,真要动起手来,只怕要被拆了骨头喂狗。

正要拱手作别,不防贺兰那里丢来个眼色,他的心肝往下沉,无奈道,“上将军见谅,崇义还有个不情之请,可否请教小姐芳名?”

容与脸上再无笑意,不耐道,“国公竟忘了过礼的规矩!问名在纳采之后,如今女家未应,国公就要越过次序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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