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借刀诉情,拥被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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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额尔古城,知晓赵樽与夏初七真实身份的人除了宁王赵析便只有东方青玄,即便是托娅,也只知夏初七而不知赵樽。那么,他们从来不曾相识的扎那大汗,为何会“纡尊降贵”地邀请一个南晏商人赴宴?

这个中的猫腻,活生生搅动着夏初七的小心肝。

一个下午,她都在琢磨这一件件诡异的事儿,却没有定论。

落晚时分,额尔古的天色黑沉了下来。

有扎那大汗请客,行商帐中未备晚膳。

夏初七换了一身儿衣裳,跟着赵樽出了毡帐。

随行的人,除了她之外,只有甲一与郑二宝两个。

从北平府一路往北,她与赵樽两个几乎寸步不离,她很享受这种“夫妻同心、其力断金”的感觉。不论做什么事,都不再只是她一个人,不论有什么困难,也都会有另外一个人同她分担…那心里的美妙滋味儿,难以言表。

若说还有遗憾,便是她的听力没有恢复。有的时候,她也会害怕因此为赵樽增添负担,不过,她心下虽有担忧,但赵十九都不介意,反正她脸皮厚,也就装着不在意了。

草原上早晚温差大,额尔古的夜风极凉。夏初七坐上一辆蒙族马车,前往额尔古城里扎那大汗临时设宴使用的行宫时,只觉得今儿晚上的北风,有一些反常的刺骨,就好像突然季节倒了回去,又成了冬天。

“赵十九,你觉得冷么?”她拢了拢衣裳,问他。

“冷!”赵樽揽住她的肩膀,目光幽冷的望向远处,“这样的天气,肯定冷的。”

瞥他一眼,夏初七翻了个白眼儿。

“…莫名其妙,装高深!”

夜幕下的漠北古城,火光点点,与高远的苍穹上空那一颗颗的繁星相映一处,别有一番草原的风情。扎那大汗的行宫离举行鲁班节的广场不远,是一处汉式建筑,夯土的墙面,军御的堡垒,引水的檐沟,一应皆全,若非心知身在漠北,单看这行宫的汉化,一定会以为自家身处中原腹地。

夏初七与赵樽赶到时,行宫的外面,停有好几辆样式相近的蒙族马车。

檐角下的灯笼,散发着白惨惨的光线。

夯土的墙边,来回走动的值守士兵人数颇多。

有国家元首在的地方,果然戒备森严。

不出所料,必是一场鸿门宴啊!

夏初七暗自屏紧一口气,习惯性抬眼儿看向赵樽。

他身姿挺拔傲兀,目不斜视,她只扫到了半张冷峻的侧颜。

轻吐一口浊气,她心神不由一稳。

这是一种奇怪的心理机制,只要有赵十九在,她便可安心。

“二位贵客,里面请。”

看他二人过来,早有身着蒙族袍服的侍女操着汉话过来引路,态度极为恭顺。

夏初七与赵樽对视一眼,微笑着踏入了包着黄铜的高高门槛。

偌大的宴殿中,灯火通明。

案桌上酒肉齐全,可是到场的宾客却不多。

夏初七放眼望去,除了几个在鲁班节上见过的兀良汗官员,并没有旁的客商在,也没有她渴望想见到的面孔她的小十九。

若说较为熟悉的人,便只有一个宁王赵析了。

似是没有想到他们会成为扎那大汗的座上宾,赵析微微一愕,拿杯子的手僵了僵,差一点洒了杯中之酒。不得不说,如今的赵析是典型的一块夹心饼干,两头不讨好的人。他原本受命于赵绵泽来到额尔古,没有想到会被夏初七与赵樽要挟,更没有想到兀良汗的诺颜便是“死去”的东方青玄…这个时候的他,在漠北得到的秘密太多,反而如坐针毡,生怕与他们扯上关系,又不得不与他们扯上关系,左右都不是人。

与宁王赵析的紧张和窘迫相比,赵樽的面色平淡如水。

“多谢扎那大汗款待,鄙人有礼了。”

他长身而起,端起手上精美的酒盏,隔空敬扎那,也友好的向赵析示意一下。

赵析尴尬回应着,怕他的身份被拆穿,心虚得都不敢正眼看他。扎那大汗“哈哈”大笑着,扫了一眼殿中众人,举起酒杯,对赵樽道:“今日在鲁班节上,幸得贵客的香囊解围,方使拖娅头痛症缓解,从而得以解开元昭皇太后留下的神机宝盒…本汗感激不尽,感谢不尽啦。”

一番虚与委蛇的说辞后,扎那大汗一饮而尽。

“列位,干!”

“干!”在他的带动下,全场觥筹交错,宾主尽欢。

在座的人都是兀良汗的重臣,也都是草原贵族,他们受到的汉化洗礼极重,包括扎那大汗在内,这些人基本都懂得汉语,可以毫无障碍的用汉话与人交流。这会儿,也不知是为了展现兀良汗的诚意,还是为了与赵樽拉近距离,不像在鲁班节上他们都使用本民族的语言,而是一概换成了汉语。

不管什么宴会,无非是吃吃吃,喝喝喝!

可今儿晚上的宴会,说它是宴请,席面却颇为寒酸。

夏初七看来看去,估摸着也就随便宰了两只羊在充数。

到底是敷衍了事,别有所图,还是这扎那大汗太会过日子,请客都这般精打细算?

她正噙着笑意默默观察,扎那又高举起酒杯,朗声向赵樽道:“兀良汗人极为好客,既是同桌畅饮,贵客不必拘礼了,请尽饮此杯!”

“多谢大汗盛情款待!”赵樽礼节性的回了礼,抬起宽袖遮住酒杯,一仰头,杯中尽。然后他看了身侧的甲一一眼。甲一得令,点点头,便恭顺地捧上一个覆盖了锦绸的锡盒,向前几步,单膝跪地,呈了上去。

“大汗!”

赵樽扫他一眼,接着道,“这一盒是鄙人走南闯北多年,见过的香品最高雅,香味最浓郁的沉香。它产自波斯,原是波斯人给南晏朝廷的贡品,鄙人好不容易托人弄出来的,还望大汗笑纳。”

沉香的名贵自不必说,且由于波斯气候得宜,所产之沉香尤为珍贵,除了向南晏朝廷进贡之外,别处并不可多见,尤其是漠北草原上,这样的东西更是稀罕物。贵族们喜之,却不可得之。故而,即便扎那贵为兀良汗的大汗,也不免一喜。

“这般厚礼,本汗受之有愧,受之有愧啊。”

赵樽唇角微扬,云淡风轻道,“区区薄礼,不成敬意,大汗莫要嫌弃便好。”

“哈哈,好说好说。”

时人看重礼数,受了人的礼,自然会更客气一些。扎那大汗愉快地令左右侍者把装着沉香的锡盒收下,粗犷的黑脸上,表情明显比先前热络了许多,“说来贵客到我兀良汗来,还在机遇巧合之下帮了本汗的大忙…原该本汗酬谢贵客才对,如今反倒得了你的礼…汗颜啦,汗颜!”

夏初七喉咙一噎,发现扎那这老头儿说话,总喜欢在末句重复一遍。

她以赵樽的丫头身份入宴,没有资格落座,只能默默地陪侍在他的身侧。

但这个位置,倒很适合她观察殿内情形。

三杯两盏下来,她的第六感直觉告诉她,扎那似乎并不知晓赵樽的真实身份。那么,他特地请赵樽过来,如果不是真心的感谢,便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发现了托娅不雅的“脱衣举动”与他们有关;二是他看出来了托娅那个神机宝盒的开启,也是受了他们的指令。

但不管哪一种原因,结果肯定都不会善了。

宴席上,你一言,我一语,全是酒话套话,但气氛很好。

推杯换盏间,不知不觉酒过三巡,时辰已近午夜。

扎那大汗爽朗的笑声一直未绝,他喝得不少,一张老脸上布满了红光,在又一杯酒灌下肚皮后,他似是吃得性起,用流利的汉话问赵樽,“贵客虽为行商之人,但举止风度,非比寻常,自有贵气在身…本汗识人无数,可以断言,你定非池中之物,来日必成大器…”

顿一下,他伸长了脖子,“不知有未婚配?”

夏初七微微一愕。

这厮女儿多得了不得啊,动不动就要嫁女儿么?

她眼风斜斜扫向赵樽,似笑非笑。赵十九像是感应到了她眼睛里的“杀伤力”,轻咳一声,放下手上的酒杯,沉声道,“回大汗,鄙人家中已有妻室。”

扎那轻“哦”一声,似是颇为遗憾。

“本汗原本还想为贵客保媒,看来…是不必了。”

赵樽拱手,“大汗好意,鄙人心领!”

“哈哈,不必客气!”扎那大笑着抚向胡须,似是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

突地,他笑声未绝,又把目光挪向了赵樽身侧的夏初七,意味深长地笑道,“贵客的这位侍女,俏丽机灵,聪明睿敏,今日在鲁班节上,表现更是不惧不慌,有大家闺秀的风范,本汗看了甚是喜欢,正好诺颜王子对她也颇为有意…不知贵客可否割爱?”

什么?夏初七目光一怔,差点被口水呛死。

女人不是人?奴婢不是人?在他们眼里怎么像货物一样?

还割爱,割个屁啊。

心里一阵嘀咕,她偏头正瞥向赵十九,手心却突然被他握住。

他那只手比她的大了许多。温暖,干躁,有力,修长…他紧紧把她置于掌心,微微一带,把她往身边拉了拉,漫不经心的回答。

“鄙人这侍女打小就在身边,是我用惯的,怕是割舍不下,还望大汗见谅!”

他的声音很轻,很随和,却软中带钢,毫不商量的余地。

扎那大汗眼睛微眯,琢磨着他的话,心里寻思:难道还真是他家姑娘?若不然,为何会说她打小就在身边儿?怔了片刻,他缓缓沉下脸来,一字一顿,说得很是缓慢。

“贵客这是不给本汗面子,不给诺颜王子的面子?”

赵樽冷冷收回视线,凉笑看他,并无丝毫的拖泥带水。

“若我说…是呢?”

一个普通的商人,如何敢对兀良汗的大汗说出这般不恭敬的话?

从十二部联盟组建开始,到如今兀良汗的迅猛扩张,扎那早已养成了说一不二的习惯,他以为,以他对这人的礼遇,他应当感激不尽,乖乖把女儿送上来才是,完全没有想到他会这样不识抬举。

“放肆!”

“啪”一声,他摔出手上的酒杯。

前头的先礼后兵,他不过是为了体现自己身为大汗的仁义一面,如今看赵樽完全不给脸子,情绪便再也绷不住了,“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从他虚假的客套到突然的暴怒,赵樽一直不动声色。闻言,他瞥一眼在地上打着圈儿却没有摔碎的酒杯,懒洋洋地端起桌案上的酒壶,为自己斟满一杯,端到鼻头,优雅的轻轻一嗅,方才冷冷扫向扎那。

“敬酒性温,鄙人不喜。罚酒性烈,火候刚好。”

“好,好,好。好样儿的!没有看出来哇,还有些胆识。”一连说了几个好字,扎那冷笑一声,把桌子拍得“咣咣”直响,拍完了,大抵又想到那盒沉香,哼了哼,放软了语气,“再给你一次机会,交不交人?”

“…你说呢?”赵樽看傻子一样看他,语带讽刺。

扎那脾气火爆,一急之下,就差掀桌子了。

“那你不要怪我不留情面了。来人啦,把这妇人给我拿下,这个男人,直接砍了。”

一个“拿下”,一个直接“砍了”?

夏初七瞅了瞅盛怒的扎那,不由好笑地摇头。

“老爷,他们的作风,还真是简单粗暴。”

赵樽面色一沉,瞥着她,没有回答,只将手臂一伸,把她拉近搂入自家怀里,一低头,嘴唇漫不经心地擦过她的耳边,像是烙了一个轻吻,又像只是与她说了一句话…这占有欲十足的动作后,伴着的是更为冷冽的声音。

“我的人,旁人动不得。我自己,旁人动不起。”

这句话极为狂妄嚣张,扎那冷冷一哼,喝红了的脸,更酡红了几分。

“本汗若是动了呢?”

赵樽冷冷扫他,唇角是懒洋洋的凉笑。

“…代价恐怕大汗你承担不起。”

“哈哈哈哈…”扎那狂笑着,仿佛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嗓门儿大得如同洪钟在敲,“这是在额尔古,是在本汗的地方,到底谁给你的胆量,让你一个行商之人,竟敢如此口出狂言,顶撞于我?来人啦,杀!”

一个“杀”字,血腥气十足。

“是!大汗。”

话音未落,十来名身着甲胄的兀良汗兵卒便从外间的走廊上疾步奔来。他们手上的武器,有盾牌,有弓弩,有马刀…一个个目光狠戾,上来二话不说便要砍人,夏初七似惊似笑的“啊唷”一声,往赵樽的方向退了一步。

“阿七小心!”

电光石火间,不待她出手,身体已被人拉拽着迅速错开了位置。她的面前,一名扑得最快的兀良汗兵卒“啊”的痛呼一声,惨叫不止。夏初七回神一看,只见一抹血线冲天而起,那兵卒举着马刀的胳膊,已被人连根斩断,“嘭”地重重落在地上,溅出一团血痕来。

“啊…啊…啊啊…”

赵樽手上握着那人的马刀,目光森冷。

“阿七怕不怕?”

他的话,显然是对夏初七说的。

紧紧偎在他的身侧,夏初七斜眼瞅他,哆嗦一下身子,极给他面子。

“怕,怕死我了。老爷,他们好凶,还要杀人呢。”

赵樽唇角下意识抽搐一下,淡淡瞥她一眼,见她演得极为开心,也不拆穿她,一只手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缓缓平举马刀,在殿内白惨惨的火光下,视线森冷得宛如万年未化的冰川!

“老爷我不喜杀人。”

“嗯”一声,夏初七严肃的点头,“我家老爷最善良了。”不待赵樽说话,她又补充道:“你不喜欢杀人,只喜欢砍断他们的手臂,脚踝,挑断他们的脚筋,剜出他们的心脏、剖开他们的肚子,翻出他们的肠子,割掉他们的鼻子和舌头…”

赵樽握住马刀的手一抖,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再回头时,只见在他的刀影笼罩下,几个兵士在慢慢后退。

…就这样几句话就吓住了?夏初七瞪大了眼。

“愣着做什么,上啊!杀了他,本汗有赏!”

扎那面色极为难看,他大声吼叫着,全是她听不懂的蒙族话。

但是,兵卒们在他满是恼意的吼叫下,像是突地惊醒,除了那个断了一臂的兵卒,其余人白着脸又一次往前逼近,速度比之先前最快,杀气比先前更浓。但赵樽是何许人也?功夫深不可测,连东方青玄都不敌,又何况是他们这些人?

夏初七微张着嘴巴,只觉得身体像在跳探戈似的被他带动着转来转去,忽左、忽右、忽斜、忽闪,几次与人的身体交错之后,待她再睁眼回神,定神看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十来个人,没有一个死在赵樽的马刀下。

但是他们断臂、断足、断指、断腕…痛得呻吟不止,比死还难受。

他的武力,他的速度,他的身手,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老爷…”

看着地上一滩滩的鲜血,夏初七闭上一只眼,眨着另一只眼,像是不忍心再看。

“吁,你太善良了。”

“…阿七所言极是。”赵樽大言不惭的接受了她的褒赞,搂住她的姿势未变,在一股子冷风的吹拂下,神色倨傲,衣袂飘荡,马刀染血,一双锐目越发冷冽,扫向座上似是一群不敢置信的兀良汗权贵时,一字一顿,全是藐视的语气。

“杀人,也是要靠实力的,大汗可看明白了?”

“你…”扎那大汗也是一个能征善战之人,多少年的马上英雄,死人堆里活出来的人,见到这样的状态,他一时竟是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在寂静的大殿中,他颤抖着伸出一根手指,堪堪指向赵樽,厉声一喝。

“你到底是谁?”

赵樽紧紧抿着唇,冷冷扫向他。

顷刻之后,在众人的注视下,他突地敛眉。

“赵、樽。”

只两个字而已,场上竟是响起一阵齐刷刷的抽气声。

座上的人纷纷惊住了,呆滞着,一动也没有动。

赵樽在漠北的名声不太好,“冷面阎王”杀人如麻的传闻也不少。

这些人听见是他,吃惊、紧张、害怕…各种情绪自是纷至沓来。

“不可能!赵樽应在北平府才对。当本汗是傻子吗?南晏藩王怎敢私自离开藩地?”扎那冷哼一声,花白的头发在冷风中抖了抖,缓缓拔出腰上弯刀,高高举起,落下起,刀刃便砍在了面前的桌案上,惊得酒水四溅,杯盏跌落,碎声阵阵。

他的声音,也是寒气逼人,“宁王殿下,我没有说错吧?”

从始至终一直在装鸵鸟没有吭声儿的赵析,眉梢一动,闭了闭眼。

“不,大汗,他确实…是我十九弟,晋王赵樽。”

扎那心里已有认定,但嘴上却不肯承认。

狠狠一咬牙,他冷笑道,“是与不是,捉住了交给南晏皇帝处置便知。”

说罢,不待赵析开口,他拔高了破鼓似的嗓子,大声命令。

“外间的人,还在等什么?给我围起来,捉住他!”

殿外的脚步声,很快便密集了起来。只一听,便知人数不少。

夏初七耳朵里没有声音,自然感觉不到紧张的气氛,她静静地偎在赵十九身侧,心底一片平静,语气更是带着一股子不合时宜的调侃,“老爷,咱们双拳难敌四手,恐是不能全身而退了,如果一会儿扎那大汗也让我们选择的话…你是愿意断手,还是断脚?”

赵樽喉咙一梗,冷冷剜她一下,答非所问。

“阿七,他吓住你没有?”

夏初七心里好笑不已,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可怜巴巴地撇了撇嘴,认真的点头。

“吓,好吓,可吓死我了。”

“那便饶不得了。”赵樽低语一声,大拇指若有似无地刮过她的脸,顺势扼住她的后脑勺把她往怀里一揽,便大步往外走,冷冷的声线儿荡在殿里,只留下了简单的一句命令,带着冷漠、肃杀、和浓浓的血腥味儿。

“一个不留。”

“是,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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