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宠医妃结局 御宠医妃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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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章 史上第一渣穿

夏初七从没有想过,会在那一天穿越了。

更没想过,还穿成了一个伤风败俗的女人。当她被人捆了双脚像尸体一样从祠堂里拽出来丢在稀泥地上时,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

痛!

浑身都痛!

身上像被十万根钢针打过孔,五脏六肺都几乎移了位。

“夏草,你个小娼妇儿,老娘撕了你的皮。”

破旧古朴的祠堂外头,挤满了穿着粗布衣衫梳着发髻的古装村民在看热闹。那叉着七八个月孕妇腰的年轻女人,衣裳炫丽,钗环满头,骂咧声儿却十分粗俗高亢

“你个不要脸的贱小淫儿,天没擦黑就拦了我家兰秀才在村东头,哭着喊着要跟了他来家。我呸!癞疙宝想吃天鹅肉,我这样的家门你攀得上吗?小浪蹄子,沉河都便宜你了,活该卖到窑子里去千人骑万人跨…”

夏初七惊愕得久久没法儿回神。

这也太不科学了!

她好端端一名红刺特战队的中尉女军医,不过在相亲了99+1次不成功之后,找朋友占色批了一个八字问姻缘,又缺德地抢了她家一面桃木雕花的古董小镜来“添桃花”,怎么莫名其妙就穿了?

“转世桃花,凤命难续”这是占色给她批的八个字。

凤命?狗屁的凤命!

即没有养眼的阿哥,也没有帅气的龙子龙孙,亏得她一肚子的宫斗技巧、宅斗秘籍,结果却穿在这个不知道哪朝哪代的封建农村,难不成老天成心让她玩…村斗?

算了,好女不吃眼前亏!

酝酿一下,她挣扎着挤出僵硬的笑脸,牙齿在寒风中敲得咯咯作响。

“我说,各,各位,冷静点儿,听我说”

“说个囚根子!再多一句,老娘就缝上你这骚蹄子的嘴!…你几个过来,给我往死里打!”

范氏哪肯善罢甘休?

仗着他爹是清岗县令,虽说只是个小妾生的庶出女儿,在村子里也向来横行霸道,气焰猖獗,即便这事不合理不合法又能如何?骂咧声中,几个横眉绿眼的妇人,抓了夏初七的头发就拽起来,往死里踹在她腿窝儿。腿间吃痛,她身不由己跪在了泥地上,滚了一身的泥浆子,身体与坚硬冰冷的地面摩擦,痛得五脏俱裂…

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这时,一个大块头男人挤进了人群,抹着泪扯开了几个打骂的妇人,“噗嗵”一声重重跪下,护在了她面前。

“族公饶命!呜!饶命啊!我草儿是好人!她冤枉!她是好人!”

“兰大傻子,做绿王八你不亏心啊?瞧你捡回来的小娼妇,臭狗屎的样儿,囚根子的盘儿,还敢觍着脸来勾搭我家兰秀才,我呸!”

“求求你们了!拉我去沉河吧…呜…范家嫂子,饶过我草儿罢!”

“你个臭傻子,还不滚开”

看着不停在泥地里磕头的傻大个儿,听着周围不太和谐的杂乱声音,夏初七不由得怒火中烧。

可惜,哪怕她前身本事再大,这副倒霉催的身子却实在病得不轻。

双拳难敌四手,如何脱得了身?

不多时,在几个女人的大力拉扯踢踹下,她被塞进了臭气熏天的竹编猪笼子。

吐出憋在胸口的浊气儿,她扒拉着猪笼上的竹篾,阴阴地眯起了眼。

“一个!”

“二个!”

“三个!”

“四个…”

范氏一脚踢在猪笼上,“小贱妇,你在做什么?”

凝视着头顶上的妒妇脸,夏初七咬紧打颤的牙关,笑得诡秘。

“老子向来睚,睚眦必报。数清了你们,做,做鬼…”

啪的一声儿,一团稀泥拍过来,透过猪笼直接糊在她嘴上…

她瞪圆了眼睛!

河边,风寒水冷。

穿了袄子的人都冻得瑟瑟发抖,要沉入河里,不淹死也得冻死。

竹编猪笼子吊上大石头,绑上粗麻绳,沉在了冰冷的河水里。一村子人都在窃窃私语着等待水中人的死亡。

河水冒着泡…咕噜…咕噜…

气泡越来越小,越来越慢,水面儿慢慢恢复了平静。

期待的、兴奋的、同情的…各种各样的目光都纷纷投向了水面。

正在这时,远处传来一个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

“族公!大喜事儿!二狗子从县里得了个信儿,万岁爷的小儿子,十九爷,不,不,晋王爷在西南打了大胜仗,乌那国平定了,万岁爷欢喜得大赦天下…”

满脸褶皱的族公撸了一把长胡子,浑浊的老眼一眯,顺水推舟地长叹一声。

“皇命难为,此乃天意也!把夏家娘子拉上来罢!”

范氏再不服气,有了“皇命”两个字,加上族公在村子里的声望,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况且,猪笼沉在河中这么长的时间,她量那小贱人也没有命再活着出来见人了,不妨就卖给族公一个人情。

很快,沉在河水里的竹编猪笼子被拉上了岸。

可里面空空如也,鬼影子都没有一个!

“人哩?”

第002章 红内裤?!

暮色渐暗。

途经鎏年村的清凌河下游三里处,便是清岗县与凌水县的交汇地段。这里河面宽敞,视野开阔,河边儿比人还高的芦苇一簇一簇,在寒风中摇弋着白如棉絮的芦花,一直延伸到了河心。

夏初七脑袋浮出水面,吐掉一直叼在嘴里换气儿使用的空心芦苇,吐了一口浊气,捏紧了那一面随了她的灵魂一同穿越过来的桃木雕花小镜要知道,这面古董镜子可是占色的心肝宝贝。它的镜柄就是刀梢,抽开镜柄,里头其实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小宝刀,割个竹编猪笼粗麻绳子,简直太容易了。

“嘁!敢沉老子?走着瞧!”

哆嗦着低骂一句,她眼风刚转开,眼睛便亮了起来。

岸上,一个男人在静坐垂钓。

极品啊!那小样儿,长得可真好看。

眉、眼、鼻、唇,姿容英威,仅仅一个侧面轮廓就勾魂夺魄。宽肩、窄腰、均匀骨架,外形昂藏,更是引人垂涎。天老爷,这古代男人怎么敢长得这么销魂?看来老天果然够公平,差了她踏时空前来,就是为了拯救孤傲美男的!

唾液分泌着,她几乎忘了还在水里。

突地,那男人侧过身,动手除去披肩的大氅,完全赤裸了精壮的上身。

阿唷!

帅是帅,健是健,性感还是性感…

只可惜…

下一瞬她瞳孔微缩,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她离那岸边儿也不过六七米,能清楚地看见那家伙肩背上纵横交错的大小伤口。其中最为吓人的一条刀伤,从他结实的肩膀下延到了后腰,伤口周围早已面目全非,血肉模糊,让身为医生的她都下意识眉心一跳。

刀伤、箭伤、鲜血、坏疽…

她仿佛嗅到了一种属于杀戮和战场的血腥味儿。

原来不仅是冰山美男,还是铁血硬汉?

“爷,老朽先替您清洗了患处,再以利刃除掉坏疽。这儿没有麻沸散,您且…且多忍着点儿。”一个胖老头半跪在他脚边,双手哆嗦得厉害。

“无妨。”

黑红色的血液,在挤压下带着血痂不停涌出…

“爷,您咬着这个。老朽要下刀了!”

老头儿燃蜡燎刀,喷上一口烈酒,递给他一块干净的麻布。

“不必。”

河风送来的男声,低沉性感,平静得好像伤口不在他身上。

这样的伤势,没有麻醉剂,是个正常人都该哭天喊地了,他却纹丝不动。挺直的身姿、漠然的眼神、没有表情的僵尸脸,孤冷高贵得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

够爷们儿啊!

军人出身的夏初七,不由对他多了一丝敬意。

“呀?”

她正瞧得起劲儿,没想到那男人身形儿猛地掠起,手中鱼竿竟直接冲她而来。不等她做出反应,一只棕麻鞋就被鱼钩扯到了空中,鞋里脏水甩了她一脸。

“老子…真服了!”

呸着脏水,不等她喘口气,鱼钩再次逼近了脸。

混蛋!他不知道穿越女也是要靠脸吃饭的吗?

侧头躲过那毁容的一击,夏初七舌头打滑地大叫,“过路的喂,不杀!”

那家伙根本不理,鱼竿鱼线像鞭子一般左突右攻,搅得河浪翻飞,啪啪作响,次次都是要命的阴狠杀招。

先人板板!

赤脚的逐鹿,穿靴的吃肉,她怕个卵!

既然逃不过,那就上!

牙齿一咬,夏初七握紧桃木镜的小刀,索性随了他的勾缠扑过去“投怀送抱”,还状若无害地柔声细语。

“大爷,惜香怜玉你懂不懂?阿嚏!”

大概没想到她会是个年龄不大的小丫头,对方略愣一下。

抓住机会,夏初七借力使力,脚丫子一蹬,手中尖刀直取他脐下三寸的男性要害…

“断子绝孙吧你”

论武力值她不如他,可要论收拾人的阴招?她夏初七若称第二,没有人敢称第一!

很明显,对方没料到她会有这么不要脸的杀着。虽勉强避开了断子绝孙的危险,可锋利的刀刃也恰到好处地贴着他腰窝儿划过。绣了金线的裤腰带刹那断裂,本就裸着上身的他,绸裤哗的滑落,露出里面大红色的亵裤来。

娘也!

红的?红的!红的…

夏初七傻眼儿了!

冰山、美男、僵尸脸、铁血、硬汉…再加上一个闷骚,这些个词儿组合出来的男人,性格上会不会有逻辑问题?

她眼神儿上下打着滑,不经意又落在他精赤健硕的上身。

肩膀厚实健硕,手臂刚健有力,一片麦色的胸膛被她衣裳上的水渍摩擦过,看起来湿湿的…

如同受到了伊甸园里毒蛇的诱惑,她情不自禁伸出舌头舔了下唇。

“不知廉耻!”

平静而冷漠的一声低喝,让她激灵灵打个冷战,从意淫状态中拉回了神来。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直勾勾看着人家眼睛都没有舍得转一下。咳!太丢人了。被口水呛一下,她没敢与他满带杀气的黑眸对视,为了不被杀人灭口,脑子里就一个念头逃!

“扑通!”

脚还没有迈出去,人就被他掀翻在地。

冷漠高大的身影城墙一般压下来,死死扼住她的脖子,一双利刃似的眼睛盯住她像在看一头待宰的猎物。

“说!你是谁的人?”

“我…?”她表情好不纠结,干咳了两声,语速极快,“大哥,不,大爷,我不是谁的人。我也没有成心脱您的裤子。真的,我发誓,我这个人是很纯洁的…我只是仰慕您大冬天赤身疗伤的精神,有汉武天人之姿,禀周成睿哲之德,风月霜雪一般凛然坚韧,这才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她马屁拍得‘啪啪’直响,那厮却眉头都不皱一下。

“不说实话,割你舌头喂马!”

马还会吃人的舌头?

夏初七顾不得疼痛,笑得特别乖巧。

“说了实话呢?你会放了我吗?”

“会…”他拖长了嗓音。

“呵呵呵呵,真好,没想到你为人这么善良…”

“会赐你死个痛快。”

赐你个头啊?当你是皇子皇孙?横竖都是死,她夏初七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几乎是突然间,她心里横生一计,狡黠地扯下嘴角,露出一个坏坏的笑容来。

“喂,信不信,你今儿要杀了我,你也必死无疑?”

他静静看过来,未动声色。

夏初七心道有戏,嘴角上翘出一个更加灿烂的弧度来,“别怪小神医我没有提醒你,你的伤深及内腑,血气凝结,再耗下去,等伤口发炎感染,又没有消炎药,那就离死不远了!”

“发炎、感染、消炎药”这样的词儿,他显然闻所未闻,脸上终于有了点反应。

“继续!”

“继续什么?”夏初七微微一愕。

“继续编!”

嗤!以为她是骗子?看来得给他来点狠招儿了!

“咳!俗话说,刀伤易治,内伤难医。你的病气已行入五脏六腑,导致膻中气血瘀滞,甚至影响到了你的…”说到这里,她奸笑两声,微微抬头,用小得用只他才能听见的声音,低低说了几个字。

“怎么样,没骗你吧?”

“有意思。”他忽然压低头,垂下的黑发刚好贴着她的脸。

脸上痒痒的,像有小猫的爪子在挠着心尖儿。混合了中药味的男性气息在鼻端轻绕,那不是她嗅过的任何一种味道,她也无法准确描绘出来,只觉得不同,不同,非常不同…

轻咳下,她一脸幽怨后仰几分,半眯着眼儿扮媚。

“连那老头儿都不知道吧?相信我,除了我,没人能够治你!”

他突然一扬眉,就在夏初七被这难得一见的惑人表情给电住时,腰上突然一紧,整个人便被他拎小鸡仔似的拎了起来,往芦苇深处走几个大步,又重重甩在了芦苇秆上。

“治不好,要你小命!”

第003章 一针扎下去!

眼看没有可逃之机,夏初七拍拍屁股站了起来,笑眯眯地戏谑。

“我的小命,不就相当于大爷您的小命?不要忘了,我两个现在可是合体的…咳,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

她的声音带着少女特有的娇软,可从嘴边滚出的话,哪像个姑娘家说得?

“抬头!”

男人无动于衷地看着她,使用的全是命令式的霸道冷语。

夏初七条件反射地抬起头来,握紧双拳与他对视。

他有一双冰冷如同古井的黑眸。天生就高人一等似的,眼神儿里好像随时都会会射出细密的暴雨梨花针,钻入骨头缝儿里,排不了,化不开,拎不出,摸不着可以说,在姑娘主动调戏时还能绷着脸装冷酷装孤傲装正经的男人,普天之下都找不出几个!

“干…干什么?”

“过来!”

大概审视够了,他突然解开披风,转身坐下将背上伤口露了出来。

夏初七紧绷的心脏落回了实处,直叹好险。正庆幸捡回了一条小命,不料那旁观许久的老头儿却涮下袖子,‘扑通’给跪了。

“爷啊,万万不可!您千金之躯哪容得这野丫头来治?”

“老孙!”

大冰山蹙下眉头,语气森森然,已有警告的意思。

“老朽,老朽…”老孙头再次砰砰磕几个响头,说得声情并茂,就差抹脖子上吊以死明志了,“爷,就算您要取老朽项上人头,老朽也绝不能答应!我朝医术发达,名医遍及四海不假,可哪个医户世家的子弟年纪轻轻就敢自称神医?更何况还是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

黄口小儿?

夏初七千可忍万可忍,就是不能忍别人置疑她的医术。

“哦,那你到说说看,要怎样才肯信?”

老孙头重重一哼,“你若会医,先背出《黄帝内经》来听听?”

背书?她会说她最大的优点…就是记忆力超强吗?

撇了下嘴,她潇洒摇头。

“不会。”

“《素问》?”

“不会。”

“《伤寒论》?”

“也不会。”

“那你会背何书?又有何本事?”老孙头语气近乎鄙夷。

“阿嚏”

夏初七不客气地打了个大喷嚏,抹了把嘴巴,狡黠一笑。

“姑娘我会的,你一定不会…”

无视老孙头胀得通红的老脸,她径直过去翻找起他医药箱里的医疗器具来。果然,时代不同,这些医疗器具也寒碜得紧,让她这个正牌的古医世家传人,有了一种‘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郁结。好在,几支银针老孙头还是有的。

取出银针吹了口气儿,她拍拍老孙头的肩膀,嫣然一笑。

“老先生,替你家爷试一针如何?”

“老朽凭什么信…啊!”

啊的惨叫一声,老孙头哪料到她会突然发难?惊恐地看着插在肩膀上的两只银针,他勃然大怒,不容考虑就想去煽她,只手臂哪还能抬起?

“手,老朽的手…死丫头好大胆子!”

笑眯眯地挑着眉,夏初七假做不知。

“咦,老先生,您的手怎地了?来啊来啊,来打我啊!”

“你,你你…你使了什么妖法?你个妖女”

“够了!”

冰冷的两个字,让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人立马没了动静。

“行了,姑娘我宰相肚里能撑船,不跟你一般计较。”

懒洋洋地抽回银针,夏初七摆出一个甜腻腻的微笑,迎上了大冰山眉下的深邃眼神儿。

“大爷,该您了!今儿啊,算你们命好,遇着了本神医,就让你们见识一下针刺麻醉的厉害好了!”

“针刺麻醉?”

夏初七得意地翘下唇,却不与跟他解释,只低头拍下他肩膀。

“老实点儿啊,扎错了地儿,概不负责!”

男人一动不动,像座雕像。

两人之间静得只有风声。

刻板,无趣!无视老子是吧?让你尝尝我金篆神针的厉害!

绷脸,捻针,然后,她“专业”地往他肩井穴上扎下去…

不是装淡定么,痛死你丫的,看你还能绷多久

可是,银针已陷入一半,无论她使怎样的阴损招在治病救人时打击报复,那尊大冰山除了宽硕的肩膀起伏明显了些,再没有更多的反应。

钢铁侠!?果真不知道痛?

不知怎的,她突然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同属于军人的硬气。

夏初七悸动下,放松手劲,态度端正了下来。握针柄,刺大杼、封神堂、取至阳…飞针走穴,针尖上刺,针体入肉,稔熟地指挥起几根银针来。

针刺麻醉又称“针麻”,是一种局部麻醉的方法,起源于公元1958年,在她前世的那个时代虽然已经成了无人再用的老古董,可对于这个还不晓得啥朝代的人来说,绝对是从来没有听过的稀罕玩意儿,得甩他们的医疗技术十条街。

嗯,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妥?那就是…她也是第一次做针麻!

不过,反正治死了又不用她来埋!

轻轻哼着小曲儿,她唇角翘出一抹狡黠的微笑,像一只湿了羽毛的小鸡仔儿,一只脚赤着,一只脚穿着湿漉漉的棕麻鞋,衣裳破旧,人瘦皮肤也偏黑,有点小清秀却绝非亮眼的大美人儿,可她手握银针挥洒自如的小脸上因自信而流露出来的慑人光芒,却剔透得犹如一颗绝世珠玉,仿若带了褶褶如皎月的光华,让年过五旬的老孙头都看傻了眼。

“这里不痛了吧?”

她突然问,大冰山面对河风的眼莫名跳了下,含糊地‘唔’了一声。

“哎,遇上我啊,算你们家祖上积德了!”

“…”

“这震古烁今的麻醉方法,普天之下,独我一家了,你说你啊,确实走运!”

“…”

为了一会儿趁机要点诊金,赚到来这个世界的第一桶金,夏初七竭尽所能地从宏观到微观、从正面到反面、从浅显到深入地夸耀着自己的医术,一再暗示他这份恩情比山高比海深。只可惜,无论她如何叨叨,面前的人就像一尊沉默的冷面阎王雕塑,一概不予回答。

夏初七没劲了!

本着“医者父母心,医死不关心”的态度,她很快就拾掇好了他的伤口,又闻了闻老孙头递上来的药膏敷料,仔仔细细地涂在他红肿的伤口上,才一面用药水煮过的布条替他包扎,一面对老孙头吩咐。

“记下:三七、生石膏粉…各三钱三分,黄丹、白芷…薄荷各一钱三分,加麝香一钱磨成粉,外敷,一日一换。另外,续断二钱,生地一钱五,白芨…内服七日,生肌止血,消炎排脓。”

“姑娘拟的方子,老朽闻所未闻,可否指教一二?”老孙头看得眼花缭乱,态度也恭敬了不少。

“祖传绝学,只传子孙!”夏初七瞥下他顿时僵硬的老脸,接着道,“不过,谁让姑娘我心眼好呢?有个决窍可以告诉你,像这样的伤口,你最好用丝线缝合,等愈合再行拆线。”

“缝合?拆线?”

看着老孙头一惊一乍的样子,夏初七的医德也跟着穿越了时空。她知道,由于古代医疗条件和技术有限,大夫都不懂得伤口缝合,枉死的人不计其数。好人做到底,她随即把外伤缝合的好处以及注意事项等给老孙头介绍了一遍,直说得口干舌燥,身上的伤痛和不舒坦又卷了上来,才没有了说话的劲头,有气无力地坐在芦苇秆上摆了摆手。

“行了,就这样儿!给了诊金,咱各回各家…”

一道刺耳的铿然声响过,她嘴还没有合上,只觉得颈上一凉,一柄利剑正亲热地吻着她的脖子。那剑身薄细,光圈儿如流水的波光,剑尖锋利,出梢时剑气喷薄而来,似乎还闪着幽幽的血光,一看便是杀过人饮过血的好剑。

“说!你到底何人?”

呃…

他不是应该说“你这磨人的小妖精”,然后掏出金子拍飞她的吗?怎么会这样?

第004章 风流骚年!

“恩将仇报?”

刀贴动脉,毫厘不差,夏初七心跳无端加速起来。

前世今生,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地感觉到死神的临近,也同样第一次见到一个男人有着蛇一样冰冷刺骨的目光,还能同时拥有勾搭死人不偿命的男性气场,两者诡异相生,让人即便明知下一瞬就会被他刺穿喉管,也恨不得飞蛾扑火离他更近。

好在,她却是输掉命,也不能输掉阵仗的主儿。

“好吧,告诉你也行!我呢,是名医世家卧虎先生诸葛孔亮的后裔,人送外号‘小诸葛’是也!”

“胡说八道!”他更近一步,玄黑的织锦大氅如黑云一般压了过来。这会儿北风正盛,河风冷厉,衬得他脸色比残冬还要萧瑟几分,字字如同冰针入骨,“你不要命了?”

“难道你没有听过诸葛孔亮?也太孤陋寡闻了吧?”

“家在何方?”他话锋突转。

再次咽下口水,夏初七回忆着之前村民们的议论,好不容易搜索到一个关键词。

“咳!小女子鎏年村本地人士。”

“师承何人?”

“家…传!”

“鎏年村属哪个府县?”

“…”

嗤!这大冷山属狼的吗?审讯人也能审出剥皮抽筋的势头来?

她可以说从小养在深闺,不懂国事吗?

哎!果然一个谎话要用一百个谎话来圆。鄙视了一下自己劣质的穿越条件,她突然撩开唇一笑,脚步迟疑着近了他,手指轻轻压住架在脖子上的剑身。

“这位爷,你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是不是有点过了?”

她重重咬着“救命恩人”几个字,贴他越来越近,近得彼此衣料相擦才停了下来,奸奸的笑着,“另外还有一句医嘱我忘记说了,男子养生之道,在于固本守精。爷,您得多自惜才好!”

冷冷的,剑身再次压拢。

看着他高深莫测的表情,夏初七完全吃不准他的心思,不得不为了小命,摆出一副娇娇俏俏的姿态来,手指状似无意地轻划过他的腰身,揪住他的衣袖拉了拉,说得无辜又诚恳。

“你大冷的天儿跑这种地方来疗伤,肯定有不愿让人知晓的隐情吧?我懂。你要杀我,不就为了灭口么?放心,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嘴上缝过线…你要实在不放心,我发个毒誓可好?!如果这事我再说一个字,就让老天爷惩罚我一辈子嫁不出去…啊!”

啊声里,她人腾空而起,被那混蛋重重甩在了芦苇秆上。

“小小丫头,不知自重!”他居高临下的目光,冷冰冰的幽光逼人!

拽了下他的袖子,就不自重了?

夏初七摸摸屁股,还没有来得及辩解,那家伙冷哼着拂了下衣袍,都没再多看她一眼,便走近那匹毛皮油亮的大黑马,一跃上鞍,眼看就要纵马离去。

“喂,你站住!”夏初七撑着身子,笑容再次爬满了脸。

马上男人勒僵而立,两束目光利刃般射来。

“不杀我了?”她轻踢一脚芦苇,上前揪揪他马辔,摊开了手心,“那么,我这么卖力治伤,不给点儿诊金吗?”

“你治过谁的伤?”

冷飕飕的视线,冻得她浑身一寒,“不就是您啊!”

他似是而非地轻“唔”一声,“我有伤?”

这个这个…

想到刚才发过的毒誓,相亲过99+1次还没嫁掉的她,笑容僵硬了。

不能说!绝对不能说出来…

“不过…”他没有表情的冷脸突然一松,“我原本是该好好酬谢你。”

夏初七眼睛一亮。这厮终于良心发现了?

那跟他要多少银子合适呢?也还不知道现在是哪个朝代,大抵要多少银子才够她过上挥金如土的土豪生活?要不要干脆把他连人带钱一起收下,这样比较公道合理?

美梦还未醒,鼻子里突然钻入了一股子夹杂了青草和中药味儿的淡淡香气来,而他冷冰冰的俊脸从马上低下时带来的压迫力,犹如乌云罩顶,让人不寒而栗。

“可听你口音,并非我朝人士,倒像朝廷正在缉拿的北狄细作。”

夏初七瞪大双眼。

“冤枉啊喂,有我这么漂亮的细作吗?”

漂亮两个字儿,明显让他眉心微跳,眸底闪过一抹怪异的光芒。可面瘫似的俊脸还是保持着标准的冷酷冰山狼形象,一句话说得又冷又寒。

“乱世用重典,只要形迹可疑,一律不审入狱!且举报细作官府赏银至少一百两。我如今饶过你,又该如何计较?”

头皮一阵发麻,夏初七恨恨儿咬牙。

“哦?瞧您这意思,不是合该我欠你一百两了?”

她不过讽刺一句,哪料他会顺着竿子往上爬。

“罢了!区区一百两…”

啊!?夏初七正有些不敢相信,却听他面无表情地道,“欠着罢!”

马嘶声儿飘远了,等夏初七从残酷的现实中回过神儿来时,清凌河边上的芦苇荡里风儿吹得像在呜咽,那大冰山带着胖老头两人两骑早已走得人影儿都瞧不见了,更不要说她肖想许久的诊金。

他个先人板板的,真贱!

狗怕夹尾,人怕输理,这王八蛋连“理”字都不要了,还是人吗?

夏初七实在想不明白,那混蛋穿得那么高端大气有格调,长得那么尊贵英俊有档次,怎么会是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她心里头恨得要命,可再一想没了钱,总比没了小命儿要好得多。

而且嘛

“啦啦啦啦…”

她扬唇一笑,得意地倒在芦苇秆上,高高扬起左手来。

一只黄金做成的小伏虎,栩栩如生的在她掌中,闪着令人垂涎的光华。

“嘁!老子是那么好欺负的人么?!”

这小玩意儿是她刚才与大冰山“暧昧”时,顺手牵羊拿的,权当他孝敬自己了。

哈!应该值不少银子吧?

把玩着黄金小老虎,还无法预见“它”会在未来掀起那些轩然大波的夏初七,只觉得有了钱垫底,这个陌生的世界也美妙了不少。唯一的遗憾就是占色那里应该还有不少好宝贝,早知如此,她就应该多抢一点儿,那就能大开金手指,在这个世界里纵横无敌了…

“咕噜”

肚皮不客气的呼唤声,打破了她称霸天下的幻想,不得不考虑起现实问题来。她贴身放好小金老虎,小心翼翼从怀里掏出桃木雕花小镜,终于有了时间仔细看清楚自家闯荡世界的容貌资本到底有多少了。

嗯,年纪约摸十五六岁。不错,赚到了!

嗯,五官小巧,长得还算娇靥秀气。还行,勉强过关!

嗯,胸前平了点,不过好在年纪小,还有得长,她有的是时间打造成波涛汹涌。

嗯,从事过生产劳作的皮肤粗糙暗淡没有光泽,生活条件太差导致她面黄肌瘦又瘦削。这也没多大关系,她有的是办法折腾这张小脸儿…

扯根芦苇叼在嘴上,她愉快地撩开了遮额的刘海。

等等

“妈呀!”

惊恐地看向镜子,她失声尖叫!

天老爷!在刘海下的左额角上,竟然有一个像现代人文身的东西,一个令人惊惧不已的针刺蘸墨“贱”字,生生破坏了整张脸的美感不说,直接就为她贴上了“矮穷锉”的标签。

她记得,脸上刺字被称为“黥刑”,一般用来惩处大奸大恶,想她夏草一个天高皇帝远的小村姑,怎么配不得这样的高等刑罚啊?

靠!丑死了。

倾国倾城没指望了,她的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尤其想到就在不久之前,她还腆着这张死人脸冲大冰山放电,假装风流骚年对他出言调戏,自称大美人儿,她就忍不住胃里翻滚,哀嚎着双手捂了腮帮滚进了芦苇秆里。直到一大群背着竹篓提着扁担的村民们涌了过来

“快看!族公,找到了!她在那儿,夏家娘子在那儿…”

第005章 嫁祸!

夏初七尚且不知道“十九爷打了胜仗,当今圣上大赦天下”的事儿,听着村民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和杂乱无章 的脚步声,她没有睁开眼睛,静静地躺在地上寻思,以她目前的体力,在这么多人面前,该怎样才能逃出生天

够呛啊?

一声,还一声,痛苦的呻吟里夹杂着稳婆喊用力的声音。

“啧啧!”夏初七捂了捂耳朵,“真可怜,那得多痛啊…”

赵绵泽不理会她的冷嘲热讽,在外室走来走去,不时看一眼那紧闭的房门,神色极为焦躁。夏初七瞄着他,偶尔感慨几声,他却始终不动声色。一直拖到晌午时,有人摆了饭来请。

“皇太孙,用膳了…”

“本宫不饿。”赵绵泽摆了摆手。

想着那一桌的山珍海味,夏初七却不客气。

“不要浪费嘛,着急上火也没用,东西还是要吃的。”

她话音刚落,里头又是一声“啊”的尖叫。

“绵泽啊…呜…痛啊…”

啧啧!夏初七眯起一只眼睛,都有些不敢想那挠心抓肝的痛楚了。不过,她这般做真的是为了夏问秋好,为了留下她一条命。她不活着,怎能痛苦?

引产的时间,过得极为缓慢。

她吃饱了肚腹回来,懒洋洋地倚在榻上休憩。而里屋里,夏问秋一阵阵的痛苦呻吟,一直未绝,断断续续的传入耳朵,比杀猪还要可怕。叫一会,又歇一会。歇一会,又叫一会,反反复复,耗时极长。

天暮渐黑,亥时过后,赵绵泽都饿得不得不去补了一餐,两个稳婆才从里间出来。算起来,前后一共花了五个时辰。

“她怎样了?”

赵绵泽看着她们满头大汗的样子,慌忙冲上去。

稳婆长舒了一口气,点点头。

“回皇太孙,都处理干净了,您可以进去看太孙妃娘娘了。”

赵绵泽进去的时候,夏问秋正苍白着脸,虚弱无力地躺在床榻上,怔怔发神,下唇上的齿印咬得很深,脸颊上的眼泪都流成了两条污槽,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滚的。

“秋儿…好点没?”

看见赵绵泽进来,夏问秋眼泪汪汪地唤了一声“绵泽”,委屈地抹着眼泪,伤心得没了边儿。

“呜…我们的孩儿…没了…”

匆匆扒了几口晚膳,夏初七掏了一下耳朵,为免一直受涂毒,赶紧入屋去请辞。

“皇太孙,事情已了,我该回了。”

赵绵泽失了孩儿心情沉痛,可见她这般,还是打起了精神。

“我送你。”

看到夏问秋瞬间变色的脸,夏初七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率先走出了内堂。赵绵泽替夏问秋掖了掖被角,嘱咐她好好休息,很快跟了上来。

两个人一前一后,谁都没有说话。

一直走到院门口,夏初七才停下脚步,看了他一眼。

“皇太孙留步吧。”

离开了夏问秋的耳目范围,她的疏离冷漠比前几日更甚。赵绵泽抿紧了唇,心里一窒,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喊了一声“小七”,他伸手想要看一看她受伤的手,却被她再一次躲了开。

“回吧,太孙妃等着你。她身子虚弱,需要你陪。”

“小七,我…”赵绵泽低低叹了一声,瞄向她还缠了一圈纱布的手,眉头蹙得死紧,就像有人在他的心上系了根一绳儿,在生生拉扯一般,说不上是痛,还是无奈。只是他知道,这种感觉,是他一直想要抗拒,想要表现得自然一点,也是不能的。

“听说你在柔仪殿出了事,我便该来看你的。可秋儿她…你也看见了,她都这样了,我是孩子的爹,不好丢下她不管。”

“应该的。”夏初七皮笑肉不笑,“你不必与我解释,我俩的关系,还不到那份儿上。他才是你的妻子。”

赵绵泽略一迟疑,换了话题。

“你的手还痛吗?”

“不痛。”

夏初七别开了头,回避着他的目光,也回避着他的关心,本能地想要躲开了这种蹩脚的装逼游戏…她不喜欢装,装得很累。可是,她又不得不装。目前她还需要他,得罪不起。

一念上脑,她深吸了一口气,假装吃醋生气一般,冷笑着又转过来看他,“你想太多了,您是皇太孙,你有你的行动自由,你喜欢在哪个女人那里过日子,更是无人敢来干涉。至于我么…”

轻轻地,她抬了抬手,无所谓的看了看,笑得一双晶亮的眸子,在这一抹清凉的夜色下,愈发显得灼灼其华,“命该如此,怪不得谁…而且,是我欠赵十九的,贡妃收拾我也是应当。”

“真的不痛?”他又问。

“兴许以前痛得太深,如今再痛也不觉得痛。”

赵绵泽眉头一蹙,低低喊一声,“小七。”见她不答,但也没有退开,突地伸出双臂便要去抱她,而她却像见了鬼一般,“噔噔”后退了几步才停下。

“做什么?皇太孙您刚抱过病人,又来抱我,我不习惯也…”

她笑得眉眼生花,似是玩笑,面上并无半点不悦。娇小的影子,在屋檐下灯笼的光线斜映下,融入了院角那一株错落的花枝里,凭添了几分妩媚与娇软…或说是神秘的容色。

“小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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