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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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摆着的事儿,还不承认。我哥他在洗澡啦。他让我先过来。”芳菲说着,给资景行收拾着床边的东西,“而且还喝了点酒,打了个小架,不弄利索了,不敢来见你们的。”

资景行父女异口同声的问:“什么?喝酒打架?”

“嗯。”芳菲尽量将语气放和缓,说:“也没什么啦,大概是喝酒的时候跟人起了点儿口角。下巴肿了一块儿,我看没伤着骨头。其他的也没什么妨碍。”

资秀媛几乎是倒抽了一口凉气,就听外面有人说:“董芳菲,你这个爱打小报告的,死性不改!”资秀媛手里正捏着杯子,几乎没对着推门进来的儿子掷过去。董亚宁进门便先看到了母亲那气急了的样子,笑嘻嘻的,腆着脸过来,先叫了声妈,转脸就问道:“姥爷,您这几天还好?菲菲你起开。”他拎着芳菲的袖子,把芳菲撵到旁边去,自个儿坐下来。

资景行立刻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酒味。只见亚宁头发湿漉漉的,换了一身家常的短衫裤,清秀瘦削的脸上,下巴嘴角红肿一片…也唯有这一处,有些异样的丰满。

资景行定定的看着亚宁。他不出声,资秀媛和董芳菲谁也不敢出声。

“姥爷,我脸上有花儿?”亚宁明知故问的。

资景行深吸了口气,胸口闷着的浊气还是换不出来。他喘了一会儿,示意自己要坐起来些。亚宁急忙过来,给他再垫高些后背的依靠,顺便的,他也坐的离外祖父近了些。外祖父屋子里满是药味,连呼吸间的气息里,也有浓浓的草药味。他呼吸有些迟滞,低头去抓外祖父的手,不料老爷子反应比他快,没等他抓住,老爷子的手已经拍到了他脸上——资秀媛和芳菲“啊哟”了一声,感同身受的觉得疼痛;倒是董亚宁,似乎是被拍的愣住了,没有出声。隔了一会儿,才觉得疼。

“疼不疼?”资景行问。

“还好。”董亚宁下巴嘴角处火辣辣的。心说叶崇磬这回是真恼了,下手不是普通的狠。是呢,任谁给揭开那样的伤疤,能不下狠手的报复回来?尤其,老叶从不拿他当外人;真没有拿他当外人…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再跟叶崇磬当面的说。有些话,大概还是不说的好。

资景行哼了一声,说:“疼的轻了。喝酒,打架。亚宁,你现在也是作父亲的人了。”

董亚宁低了下头。

下巴抽了抽,红肿处连着伤疤,扭曲着。

资景行对着女儿和外孙女示意,说:“你们出去,我有话跟亚宁单独谈。”

芳菲转脸看看母亲,见她并不想走,就拉起母亲的手臂,半架着半推着,跟她一起走出去。一出来她就说:“您这是干嘛啊,要当着姥爷的面儿说什么?”她从进来就发现母亲的情绪不对劲,好像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那么痛苦纠结的一段时间,都没见母亲情绪是这么的外露。

“你跟他谈的结果怎么样?”资秀媛完全不理会女儿的这种担忧。她转身对着门内。她们虽然出来了,但是门没关,里面讲话的声音稍大些,她们就能听到。

芳菲看出她的意图,回身关了门,说:“妈,来。”

资秀媛不想动,她着急父亲会跟亚宁说什么。

“妈。”芳菲盯着她,“妈,您看看我。我是您女儿,关心一下我好不好?我出门这么久,才回来。您都不问我饿不饿、累不累?”

资秀媛似乎一时没有想明白女儿在说什么,并没有出声。

芳菲推着她,说:“妈,去给我弄点儿吃的,我想吃您做的东西…然后我慢慢跟您说。”

资秀媛被芳菲推着走在前面。

母女俩穿过暗暗的走廊去厨房。厨房很近,转角就是。

芳菲就觉得手掌心下,母亲的背沉重极了,丝绸衬衫濡湿,她挪开手掌,印了一个掌印。

“我不是不关心你,菲菲。”资秀媛在进了厨房,问芳菲吃一碗疙瘩汤行不行之后,开始准备做。

芳菲靠在案板边,看着母亲动作轻缓的和面。

“是亚宁更需要…”她一低头。差一点,眼泪就落进去。“我给他的关心太少。”

“妈,我就是说说。”芳菲勉强的笑着,“您能别这样么,回头给我哥看见,挨骂的又是我。”

她很想说点儿安慰的话,却一句都说不出来,隔了半晌,听到爆锅的声响,才回神,说:“不知道姥爷在跟哥说什么…姥爷是不是还想见见多多?”

资秀媛往锅里填了水,隔着透明锅盖看着清水面上漂浮的油花葱花,说:“就算是想,也不会说出来的。你以为你们的倔脾气是从哪儿来的?难道只随了爷爷?”

芳菲坐下来。一直站着,她腿酸。

“这种情况,再怎么见?”资秀媛轻声的说。水要开了,开始变的浑浊。

“妈,”芳菲琢磨着,“我觉得哥今天应该是见过湘湘。虽然不知道他跟湘湘怎么说的,可你看他。”

“他是我生的,我了解他。”资秀媛抬头看了眼窗外,父亲屋子里的灯光柔和温暖,很安静。

“姥爷?”董亚宁坐在外祖父床边,已经从给老人家按摩小腿开始,按摩到了肩膀,“您不是有话要和我说?”

“扶我出去走走。”资景行说。

“这么晚了,还是不要了吧。赶明儿一早我陪您遛弯儿去…”董亚宁笑着说。习惯性的抬手腕子给外祖父看,不料手腕上光秃秃的,却是洗澡摘了表,忘了再戴上。他笑嘻嘻的扫了眼座钟,说:“这都快11点了,您老可得按着我妈的指示,子时之前必须睡觉,不然回头有苦头吃呢。她唠叨起来,没完没了。”

“是哦,你姥姥都不如她啰嗦。你说奇怪不奇怪?”资景行虽是这么说着,依旧是披衣下床。

董亚宁见老爷子执意如此,替他拿了软底的布鞋来穿上。

穿鞋的时候,有点费劲。

他以为是自己酒后的缘故,头晕眼花,停了停,抹了把汗,打算再试试,却听老爷子沉稳的说:“你去给我拿那双新的来吧。在后边柜子上有。你妈妈让人去赶着做了新的,最近脚总是肿的厉害,原来的鞋,都小了一个半个的码子…”

董亚宁手托着鞋底,一时没有能够迅速站起来。

外祖父脚上穿着白棉布袜子,不是那种拘着脚的针织袜。所以他也就没有能够及时的看出来。他将棉布袜子扯下来,还在笑着,说:“这可是古意儿,多少年没见着这种穿法了,是我妈做的嘛?她现如今还会针线活儿啊。”袜子拿在手里,他就托着外祖父的脚,看起来还好,并没有想象中的肿胀变形。松了口气,抬头,说:“要不说呢,我这回出来,就觉得我妈最近可是越来越像个妈了。瞅着可不光是这样,还越来越像个闺女了吧?”

资景行伸出手指朝着亚宁脸上最肿的地方戳下去,说:“没大没小的。怎么能这么说你妈妈?”

亚宁笑着,给外祖父穿上袜子,起身去拿了一双新鞋来。

穿上鞋子的资景行站在床边喘息了半晌,也不肯坐轮椅,只说:“我能走。”拐棍撑着身体,脚步迟缓,每迈出一步去,仿佛要用上全身七八成的力气,而又需要再积蓄很久,才能再有力气迈出下一步。然而即便是这样,仍然不紧不慢的,走着。

董亚宁走在外祖父身边,这步子慢的起初令他浑身发紧,渐渐的,他的注意力就完全放在了这一步一步走下去的力量上…直到在院子里落座,他才松一口气,望着喘息不定的外祖父,说:“您这几步走,跟两万五千里长征似的。”

“你知道我们老哥儿几个曾经说笑话,两万五、两万五,最怕的是什么?”

董亚宁笑。他大概猜的出来外祖父要说什么。

第二十八章 点翠凝碧的春风(三)

“最怕的不是吃草根、啃树皮、生疟疾、挨敌人枪子儿、中自己人冷箭,最怕的是走了两万四千九百九十九,却在最后那一里冲刺倒下。”资景行摩挲着拐杖头,说:“这些远一点儿,一说,还就想起很多当年的事来。你姥姥,以前每年坚持去给老战友扫墓,在他们牺牲的地方磕个头。”

“姥爷,”董亚宁轻声的说,“以前的事,别想了,难过。对身体不好的。”

他亲眼看过外祖母在黄土路上磕头痛哭,那种悲恸发自内心。往往西行一趟,伤筋动骨一般要大病一场。所以到了晚年,外祖父和父母都不同意她这样的行动。

资景行沉默着,借着院中柔和的照明灯光,观察着外孙子的面容。

亚宁被外祖父这样看着,越来越有些不安,可是强压着,笑嘻嘻的,细细的眼睛笑弯了,便是两条优美的弧线似的,很好看。

资景行说:“你小时候最讨厌人家说你长的好看。”

“现在也是讨厌的。”董亚宁摸了下鼻子。脸上时不时的会添点儿伤疤,奇怪的是添疤也不添丑。

资景行笑,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看着亚宁脸上的伤疤,微笑渐渐隐去。

“你刚生出来那时候,姥姥就很喜欢。要不是我们那时候都忙,没时间亲自照顾你,真该把你一直带在身边的。后来芳菲就是总跟着我们,可能把对你、包括对你妈妈她们当年没能照顾好的亏欠,统统的都给了她。”

“那她就贪心了,你看,到现在还不停的吃我的醋。”亚宁笑着说,“没有啦,什么亏欠啊。我在爷爷家,不知道耍的多开心。”

“嗯。”资景行想想,笑了,说:“在爷爷家好哇…你爸爸和妈妈订婚的时候,我和你姥姥亲自去乡下走了一趟。第一次见你爷爷奶奶,我就觉得心里算是彻底踏实了——我们去的不算仓促,提前通知了,可到了你爷爷家,就看着家里该做什么照样在做什么。好大的院子,半个院子都是渔网,晒的墨鱼干,纱网罩着,招的苍蝇乌泱乌泱的…一进大门啊,你知道么,你姥姥,穿的是丝绸套装,我还开玩笑说那一身连觐见英女王陛下都过得去了,她说头回见亲家总该隆重,结果呢?那苍蝇扑过来的阵势,把你姥姥吓的哟!还好她不是那种娇小姐。”

董亚宁哈哈大笑。

这个故事还是第一次听说。他想象着外祖母踏进董家那老宅子老院门,一身洁白撞上成群苍蝇…

“你奶奶呢,就说等下等下。然后拿着一碗醋,朝着蒙着鱼干的纱网外淋了一点点,那些苍蝇果然都被熏跑了。然后你爷爷和奶奶才请我们进去坐下。”资景行微笑着。显然当日的经历让他回想起来仍觉得愉快。“屋子里真干净。你爸爸早就和我们说过家里的状况,我们是并不介意。中午饭我还记得是什么,一桌子的新鲜海产。爷爷的酒量真不错。我们俩同庚,他酒量可比我好多了。不过我年轻的时候,也是能喝两杯的。”

亚宁笑笑。

“我们俩,习惯上不太对撇子,不过我总是很尊敬他。最简单的例子,你看看,这几十年,就算是你父亲母亲,包括我,难免生出骄气,我这位老哥哥,如果没有他压阵,我想到今天,就算是我们有通天的本事,也定是回天乏力。”资景行仰头看了看天,“这些话,我老觉得再不跟你说,可能机会越来越少了…”

“姥爷,大晚上的,您可是越说越来劲了。”董亚宁看看远处,悄悄的站在那里望着他们的,是芳菲还是母亲,他辨认不太出。有时候,芳菲的身影很像母亲。

“我活到九十多,还是觉得没活够,想着有一天我两眼一闭双脚一蹬撒手人寰,心里就难受。”资景行说。

亚宁笑着,说:“那也不知道是谁,老是说过去报到晚了,不但姥姥要发脾气了,那些老战友也要妒忌了。”

“哈哈哈…”资景行点着亚宁,笑声里混着杂音,喘了半晌,才平息下来,说:“是啊,说是那么说,可我这脑子这么清醒,又不是老糊涂,越死到临头,越舍不得死。知道为什么嘛?”

董亚宁转开脸,避开外祖父的目光。

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就算是他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再清楚也不过的。

“我一生中经历的困难太多了。其中绝大多数,不是天灾,是人祸。人祸比天灾难以应对的地方,是总是充满着变数,不到最后关头你无法确定成败;天灾比人祸难以应对的地方,是总是突如其来,不给你任准备的时间——这两样,对付起来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千万不能坐以待毙。哪怕是争取时间,以待反扑。”

“姥爷…”

“那时候我和你姥姥被打倒,你妈妈年幼,你大姨带着她,流留失所。后来你大姨被牵连,因为不肯与我们划清界线,遭毒打,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嘛?被割喉。”资景行慢慢的说,“你大姨是学声乐的。有一副非常美的嗓子。但是据后来有人说,她的鲜血溅到当场每一个人身上…你应该知道她的名字,她叫资秀姻。秀姻如果活着,今年要七十岁了。你姥姥后来跟我说,她知道秀姻死讯的时候,也想过死。但是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阴阳头,她觉得不能。为什么,因为她还有我,还有秀媛。虽然对她来说,当时也是不知我们到底是死是活。但是只要活着,相信就能听到我们的消息、最终见到我们的人。”

董亚宁抬头看着头顶的葡萄架,一串串的葡萄绿莹莹的…看着绿莹莹的果实,总让人觉得特别有希望。

天气真热,这么热,会不会让绿莹莹的果实膨胀的快点儿?

“你的性情我知道。从事情起变化开始,你也是步步为营,小心翼翼。我看到这几年你的成长,也跟你说过,你应该有自己的想法。你每一步棋走的自有你的道理,也没有太出乎我意料。有昏招,昏招却不是败招。为什么出昏招,我也猜的出你的意图。但是这个意图,我就不能赞同了。亚宁?”资景行的拐棍戳了戳亚宁目光停留的那串葡萄的位置。

“姥爷,”董亚宁转过脸来,微笑着,“您还记得您跟姥姥第一次带我去靶场打靶的时候?”

“当然记得。你的枪法是姥姥亲自教的,一向不错。”资景行凝视着亚宁。

这孩子大概是从那时候开始就迷上了枪械。他也听说他搜集的名枪有些是馆藏级的。这是个挺危险的收藏品,跟亚宁平时有些行径联系起来,总难免落人口实。不过他总不太在意。他这个外孙,不是他看不惯的玩儿些花拳绣腿的东西那种爱好。

“改天跟您去打靶好不好?”董亚宁说。

资景行拐棍一敲地砖,说:“怎么说?”

“一发定输赢,谁赢听谁的。”董亚宁微笑着,“如果您老人家赢了,我二话不说。如果我赢了,对不起姥爷,我会照我的既定计划来。”

资景行原本想开口骂一句外孙子,可话到嘴边,看着他细长的眼睛弯弯的样子,却咽了下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亚宁微笑着,陪着外祖父坐在那里,吹着夏夜的凉风…

芳菲听到这里,本是要失声喊出来的,及时的想到自己是在“偷听”,硬生生的握住了嘴。

她低声的,在母亲身边说:“姥爷怎么知道的?”

“如果这个家里的事,姥爷都要我们告诉才知道,那,我们现在还能站在这儿说话?”资秀媛说着,看看女儿,说:“别说姥爷了,照你的说法,爷爷恐怕也有所察觉的。”

芳菲想想,心里发毛。

资秀媛指指厨房的方向,说:“去端疙瘩汤来。姥爷说了这半晌,一定是饿了的。我去换件衣服。”

芳菲端了疙瘩汤出来,院子里只见外祖父坐在那里,她摆好碗勺,轻声问:“哥哥呢?”

资景行把拐棍放在一边,拿起瓷碗来,嗅了嗅,说:“真香!那边接电话呢,不知道谁的电话,真么晚了,聊的还挺起劲——亚宁,来吃疙瘩汤!”他对着垂花门的方向喊了一声。

警卫室的狼狗跟着嗷呜了两声。

“小东西。”资景行说。

“就来!”门外董亚宁身子一晃,挥了挥手。

芳菲蹲下来,身子蜷缩的,比石桌都矮了些。这样,大概董亚宁就看不到她了,她说:“姥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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