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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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日杨家整整来了四位叔伯,言辞恳切想劝杨进周接下族长;这一日御赐堂号的大日子,杨家却只有这位十一叔杨珞登门,道贺的同时却又表示出了对族长之位的心思,拉杨进周作为声援。这一前一后实在是差别太大,以至于陈澜拧着眉头走了一路,到最后还是杨进周突然拉了她一把,她才感觉自己被绊了一下,稳住身子的同时就注意到前头是台阶。

“又不是大事,用不着这么分神!”杨进周眉头一挑,旋即不以为然地说,“答应不答应都在我。横竖我油盐不入的名声在外,也不在乎他们背地里说什么做什么。只不过,十一叔言辞却也恳切,我当了族长,哪有功夫时时刻刻料理他们那一头,仓促之间还不是要寻族老执事,到头来被架空的可能性倒大些,平白无故担了名声却没落下好处。”

“这位十一叔还真是会说话。”陈澜微微一笑,自然而然伸手挽住了杨进周的胳膊,“他怎么不说他自己人微言轻,若是没你在后头挺着,他这个族长就当不下去。如此一来,他为了保住自己的位子,就决不至于让族人对你不利。至于族产,汝宁伯府之前是被查看家产而不是被查抄家产,单单那一个字,差别就大了。如今当铺被收了上去,产业也没收了不少,可祭田没动,族田也没动,归在宗族名下的产业更没动,他这个族长好处还不多?”

“你呀……真真是眼睛雪亮,幸好十一叔见的不是你,我刚刚一时间也只想到十一叔没了我的支持,决计当不了那族长而已。”

“男主外女主内,你这个只管大事的男人可以不管,可我这算账的女人可不能不管。你别忘了,你当初在安园见到我时,那时候是个什么情形!”

杨进周见陈澜笑得狡黠,眼前又浮现出了当时的那一幕。那时候,安园门前是黑压压的佃户,自己在帐房里见着陈澜的时候,年少的她却依旧冷静自持,后来又扯起虎皮作大旗,拿了他当幌子去应付三叔陈瑛。想到这儿,他忍不住轻轻拍了拍她挂在他臂弯上的手,随即才抬起头说:“既然这样,我回头就答应了十一叔。宗子不好当,宗妇又岂是好当的?费力不讨好,家里迎来送往和产业措置等等就已经够让你劳神了,更何况宗族事?”

这个世上才华横溢任事卓越的男子兴许很多,但能够从这种细处体恤妻子的却极少。此时此刻,陈澜不觉往身边的人又靠近了些,想要说什么话,却觉得说什么都显得生分,临到末了便只是轻轻嗯了一声,随即又嘟囔道:“晾他两天也没事,就算那边军流立时就要起行,以前族中事务也决计不会是二叔一个,总有老一代的族老执事等等管着。只有他们自个先不稳了,事情才好办,否则十一叔也未必能上得去。再说,指不定还有人来透露更多内情呢?”

低头看了一眼紧紧靠着自己的小妻子,杨进周不知不觉露出了一丝笑容,却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抬起手捋了捋她额前的一丝乱发。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沿着青石甬道往前走,沿路虽也偶有媳妇婆子看见,但大多忙不迭地低头屈膝行礼,等人过去再好奇地多瞅几眼。

尽管有宾客走得早,但剩下的自是少不得在镜园中叨扰一顿午饭。统共就这么十几个人,无论是正堂致远堂,还是江氏这五间大正房都尽可摆得下,可因都是交情最好的亲朋,刚刚已经闷在屋子里许久,陈澜便早早和婆婆商定了,在荷塘边上的一座草堂另外摆席。一来是大厨房就在旁边,热饭热菜不至于在路上冷了,二来则是因为几户军官家里都送来了新鲜野味,除了厨房炮制之外,还可以在前头摆上烤架亲自动手。

果然,这顿饭下来,一众宾客一人一张高几吃得畅快不拘束,几个年轻姑娘媳妇也都是好奇地在前头玩起了烤肉,有一个精通厨艺的云姑姑在旁边帮忙看着火候,就连杜筝也吃了好几块野猪里脊,而张惠心玩心最重,自是又吃又玩。而仗着年纪小混迹在这儿的陈衍就更不用说了,要不是陈澜盯着,他恨不能装一肚子香喷喷的烤肉进去。

等到饭后告辞时,杨进周偕了戴文治和韩国公世子张炤以及今日前来的其他几个军中子弟再来正房见江氏,戴文治就只见张惠心揉着肚子可怜巴巴地说走不动了,脸上满是喝了太多酒的红晕,一时满脸的无奈。而张炤则是看着正乖巧地站在卫夫人身边说什么的陈衍,又瞅了一眼虽年纪小却明显是美人坯子的杜筝,脸上掠过了一丝笑意。

总而言之,杨进周难得的最后一日假期,镜园中又是因正堂得了天子题匾而上下喜庆,宾客们又是游园赏玩尽享吃喝玩乐的快意,等到这冬日的夕阳落下余晖时,依依不舍的最后一拨客人方才离去——这其中拖在最后面的自然是阳宁侯府的四少爷。

“姐,日后再有这样的好事,决计不能拉下我!”

“行了行了,难得给你偷上一天懒,要是天天如此,别说韩先生,就连娘那边也说不过去。你要来随时都行,文课武课别落下!”

看到陈衍唉声叹气地点了点头,一转身却不是径直上马,而是又溜到了杨进周身边,神秘兮兮地拉着人到一旁说些什么,陈澜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只是,当眼看着张惠心从轿车里探出身子向自己招手,戴文治则是在一旁紧张地拉着她,上了马的表哥张炤轻轻颔首,而陈衍说完了话上马,索性拉着缰绳让坐骑来回打圈,她只觉得心里堆满了幸福。

短短的两日假期尽管远远不足冲抵此前的婚假,但杨进周仍是恢复了寅时二刻起身,练剑之后再预备上朝的惯例。不惯起这么早的陈澜强撑着跟了两天,就因为补眠效果不佳而被江氏和杨进周紧急叫停,于是也只得每晚临睡前多嘱咐两句。而御赐堂号过去没几天,皇贵妃便使人送来了一幅字,上头却是惜福二字。江氏极其喜欢这副手卷,立时让人拿去制匾,旋即就替换了自己穿堂前的金玉满堂四字,一时下人都改口称此为惜福居。

而宜兴郡主则不知道是因为在家憋了太久实在闷得慌,还是要显露一下自己并不是只安胎不管别的,一日之内让人送了三块已经制好的匾额。从陈澜和杨进周所居的怡情馆,杨进周的外书房瀚海斋,还有后边的演武厅武功堂。按着这回领头前来的赵妈妈的转述,若不是如今行动不便,这位从来闲不住的郡主便打算把镜园上下好好游览一遍,和陈澜夫妻斟酌着把所有名字都好好改一遍。

张冰云所托之事,陈澜对杨进周提了之后,细细一想就索性修书一封送了罗旭,也算是让这位世子给自己的未婚妻解难题。

杨家本家那边,遭了军流的杨珪再拖延了好几日之后,终于凄凄惨惨戚戚地上了路,她只按照杨进周的意思使人送了二百两程仪。至于淮王算计杨进周的事,她又托了夏太监在宫中造势,放出淮王觊觎几位阁老家女儿侄女乃至于族女的消息,淮王立时自顾不暇。

偶尔去阳宁侯府探一探朱氏和徐夫人,去别院看看义母宜兴郡主,往杜府戴家和张家走动走动,总体来说,这十来天悠闲的日子可谓是陈澜的难得享受时光。

然而,就在她暗叹若是日日如此该有多好的时候,阳宁侯府报丧的使者却到了镜园——阳宁侯夫人徐氏故去了!

陈澜正在缝那对要送给婆婆的暖额,一下子把持不住,东西失手掉落在地。看着那扎着孝带脸色蜡黄蜡黄跪在地上的吴妈妈,她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气,心里只觉堵得慌。

“是什么时候的事?”

吴妈妈又磕了两个头,随即才带着哭腔说:“就是今天早上。夫人昨下午能够进食了,大伙都高兴得很,谁知道今天早上便突然不好,林御医竭尽全力依旧没能救回来。夫人临去前只是瞧着六少爷,什么话都没说。”

是来不及说,还是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如今再说徒留悲伤遗憾?

陈澜深深吸了一口气,吩咐云姑姑搀扶了吴妈妈起来,又让人去赶制孝服,随即方才去惜福居向江氏禀报了一声。江氏自也是嗟叹不止,忙打发了庄妈妈去预备吊唁的赙仪等等,又吩咐人送陈澜去阳宁侯府。等到人都走了,她才在屋子里合十祷祝了几句,最后摇了摇头。

“唉,终究是孩子可怜……”

当车停稳时,身穿素淡衣裳的陈澜从车上下来,看着已经挑出了白灯笼,上上下下也都扎上了白孝带的阳宁侯府,脚下仍是不由自主地一滞。在这个偌大的家中,相比时不时还要兴风作浪的马夫人,徐夫人哪怕封了阳宁侯夫人,可依旧没有太大的存在感。如今,这最后的一丝存在感,便要在这漫天凄惨刺眼的白中消失殆尽么?

第313章 伤逝

主母去世的庆禧居越发流露出了一丝凄然冷清。

站在院子里,陈澜并没有听到太多撕心裂肺的哭声。大约她是来得最早的,来来往往的丫头媳妇们有的还在忙不迭地扎孝带,当她跟着吴妈妈进了屋子的时候,就只见明间里的灵座已经立了起来,陈瑛站在那里,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她上前行礼时,他也只是略略一抬头,那眸子里闪动着难以名状的光芒。至于下首的陈清陈汉陈汐并六娘等三个庶女则是纷纷还礼不迭,小小的陈汀懵懵懂懂跪坐在陈汐身边,还是姐姐动手轻推才反应过来。

陈澜乃是至亲,如今徐夫人初丧,尚未小殓,还停在床上,她此时也无暇理会众人的情绪,起身之后便直奔西屋,也没注意别人有没有跟上来。待到了那张大床前,影影绰绰看到了那僵卧在床上的人影,原本就觉得有些恍惚的她更是脚下猛地一打颤,捱上前几步之后,就在床前的脚踏板上双膝一软跪了下来。

以前那个她和这位身体不好并不常常在人前露面的三婶很少打交道,也就是偶尔同桌时行礼问安打个招呼,逢年过节送针线收压岁钱,仅此而已;而后来的她,虽是和徐夫人走得近了不少,可要说真正有多亲近,还不如说是那种于徐夫人的同情。

作为陈瑛的继室,徐夫人只是朱氏和陈瑛之间角力的牺牲品,多年来在京城独守空房,还要忍受着一群庶子庶女在身边打转。她这个嫡母尽管对陈汐他们三个说不上好,可也说不上有多少苛待,至少陈清陈汉和陈汐该读书的读书,该练武的练武,几乎什么东西都不缺,更没有三天两头失足蛇咬饮食出岔子。这个寻寻常常的贵妇只是守着嫡亲儿子陈汀,再大的心眼,也仅仅是想把庶子调到外院,不在自己跟前碍眼而已。而如今,她却因为本该给自己撑腰的娘家人冷言冷语气得重病不起,抛下了自己只有几岁的儿子撒手人寰。

这便是这个时代一个寻常女人的命……这便是不能掌握自己未来的女人的结局!

陈澜只觉得眼前一下子迷离了,突然伏倒在了床沿上,眼泪夺眶而出。她没有听到身边陪着自己跪下的吴妈妈亦是嚎啕大哭,她也没有听到屋子里服侍徐夫人的两个大丫头哭得声音嘶哑,她更没有听到外间传来了稀稀落落的哭声。

那一刻,她想到了皇后的去世,想到了这一年多来逝去的无数认识不认识的生命,她只觉得这一年多来所有的惶惑,所有的忧惧,都在这放声大哭中尽情宣泄了出来。

随着进屋的柳姑姑见陈澜先只是抽泣,渐渐声音就大了,不禁眉头一挑。她是知道陈家长房三房之间那段公案的,最初还以为陈澜不过是应景地哭一哭,可眼见人仿佛是渐渐失了控,她就渐渐皱起了眉头,但随之就很快舒展了开来,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动容。只她知道这越哭越难以止住,只得上前去挨着陈澜半跪了下来。

“夫人,逝者已矣,您也节哀些。若是阳宁侯夫人泉下有知,看到您这般待她,自也能含笑了。”她一边说一边掏出帕子,不由分说地扶起了陈澜,见她果然是哭得止都止不住,帮着擦眼泪的同时又少不得连番相劝,好容易见人抽噎着渐渐停了,松了一口气的她方才搀着起身,可往外走了没两步,她就看到陈澜又突然甩开了她的手,扭头望着那张灵床。

“夫人……”

“我知道,三婶已经去了……你放心,我只是想再瞧瞧。”

刚刚就跟进了屋子的陈清和陈汉面上泪痕宛然,但此时却有些举止无措,全都拿眼睛瞅着陈汐。而陈汐一手无意识地搂着陈汀,丝毫没在乎吴妈妈那利剑似的目光,眼睛呆呆地看着陈澜。她隐隐约约觉得,陈澜这一场痛哭,并不单单是为了徐夫人。

良久,她才上去叫了一声:“三姐姐,去外头拜拜吧。”

陈澜这才回过头来,轻轻颔首就沉默地随陈汐出了西次间。明间里,陈瑛已经是换了席地而坐,那一身素色衣裳穿在他身上,却愣生生多了几分刚硬的线条,少了几分凄婉的悲凉。陈澜没有多看他,在灵座前拜过之后,又接过柳姑姑递来的香,随即再次深深下拜。可就在她起身的一刹那,突然听到了身边传来了一阵清脆的哭声。

“娘……我要娘!”

一直安静得有些碜人的陈汀突然叫了一声,一下子大哭了起来。原本拉着他的陈汐吃了一惊,手一下子一松,随即就只见小家伙一溜烟似的跑进了里间。见陈瑛面色一沉,陈澜几乎是一瞬间拔腿追了上去。再进西次间后,她一眼就瞥见陈汀已经爬在了床上,不顾吴妈妈和两个丫头的阻拦,伸手去摇床上那已经僵硬的尸体。

“娘,娘!你今天都没说过话,你说话啊……”

那稚嫩的哭声虽没有撕心裂肺的绝望,一声声却仿佛直刺人心。陈澜几乎是下意识地奔上前去,借着几个丫头和吴妈妈扳开了陈汀的手,她猛地伸手把小家伙从床上抱了下来。见陈汀挣扎着还在闹,她只能蹲下身去轻轻拍着他的背,轻轻哼唱着自己也说不出名的调子。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只觉得怀里的孩子终于平静了下来,这才稍稍松了松手。

然而,看着泪眼朦胧偏又是满脸茫然的陈汀,她却没有说什么,拉着他走出屋子,不等陈瑛开口说什么,她便抢先说道:“三叔,六弟如今才只四岁,尚不知道生死大事,他虽是丧主,可趁着如今吊唁的人应当还不会太多,不若我带着他到老太太那儿先安抚安抚?否则若是有个万一,三婶在九泉之下只怕也难能安心。”

陈瑛抬起眼睛看了看陈澜,见其对自己的目光不闪不避,他便淡淡地点了点头,惜字如金地迸出了一个字:“好。”

去蓼香院的路上,陈澜紧紧攥着陈汀的手,脚下步子先是极其缓慢,可渐渐就加快了,到最后小小的陈汀跟不上,又被那大力攥得小手生疼,终于忍不住叫道:“三姐姐!”

陈澜这才停下了脚步,看了看眼睛里又露出了泫然水光的小家伙,她在心里轻叹一声,随即弯下腰把人抱了起来。身后的柳姑姑慌忙走上前来要帮忙,她却坚定地摇了摇头,反身大步往前走去。柳姑姑只得暗自叹息一声跟上,再后头的几个婆子面面相觑的同时,有的抹眼睛,有的深深叹气,更多的则是不以为然。

蓼香院中撤去了众多喜庆的装饰,连带宫灯亦是如此,下人们都系好了孝带。尽管徐夫人并不是长子妇,但毕竟是名正言顺的阳宁侯夫人,因而郑妈妈也打算去给朱氏预备大功孝服,以便大殓成服之后能够用上。此时此刻,见到陈澜抱着陈汀进来,正要出门的郑妈妈吓了一跳,屈膝叫了声三姑奶奶,随即赶紧给陈澜打帘子。

“澜儿?”正斜倚在引枕的朱氏没什么精神,见了陈澜进来才坐直了身子。眼瞅她先把陈汀放了下地,引着行了礼,方才又把人抱上了炕,拿了软枕于他垫着,她略一思忖就明白了过来,忍不住叹了一声,“你这孩子就是心软心善……罢了,一个四岁的孩子,如何熬得了三日不食不眠不休?郑家的,你去吩咐下头预备参汤和蜜水,若是有人乳或是牛乳,也都先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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