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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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同日埋下矛盾。什么矛盾?大哥肯定是知道的,但语焉不详。新婚日能埋下什么矛盾?明玉一想就想到好几条。眼看着已经有些泛黄的结婚照上,几乎是明眸皓齿的母亲与小老头一样的年轻的父亲,条件差距如此之大,即使没有其他原因,两人的矛盾也早已存在,不等新婚之日再产生一二了。女太强男太弱,这个家注定畸形。明玉不由想到同样强悍的自己,苦笑。

但看到奶奶是因为父母矛盾激化去世,明玉非常好奇,是不是可以说,奶奶的去世是被母亲的进门给害了的?不过以母亲之毒,并非没有可能。自己女儿都可以残害,何况奶奶。明玉不由心惊肉跳地想,父亲还真是小强,结婚时候开始受母亲荼毒,居然没病没灾活到今天,非常不容易。又想,如果父亲不是那么无知,不是那么软弱,不是那么逆来顺受,是不是也会遭到奶奶的命运?至此,明玉开始可怜起了父亲。母亲的强势恶毒,她受得太多,可以相象父亲也受了不少。即使父亲以前还是个正常人,三十多年下来,也差不多被母亲压制的残废了。不错,可怜,确实是可怜。看来有些事也怨不得父亲。

后面两条一起看。大哥降生在母亲娘家,正是久病外公去世前最乱哄哄的一年。外婆家全体的时间精力财力大概都得花到伺候外公那儿去,相比于后面又有满月照,又有出生小手印,又有全家福的苏明成,大哥出生时候的遭遇也不咋的,满月照周岁照都没有。

苏明成真是如乱世岀英雄般地诞生了。按说,家中的第二个萝卜头不会太受重视,一般人喜欢的是儿女双全。但苏明成不同,苏明成硬是好命,有人就是会赶着好时机出生。他窝在母亲户口进城又落实工作后才出生。难怪满月照上如此白胖,而且母亲还有闲心思花钱拍两张苏明成的满月照,可见母亲对苏明成的喜欢。这人啊,都是命。明玉就记得自己好像没有小时候的照片。也不知道大哥从那堆旧家具中有没有翻出她的照片,她本来对依然堆积在她车库中的那堆旧货心烦,现在也不反对再让放几天了。大哥的家史虽然简单,可字字真实,可以让看的人见微知著。她把这句话发给大哥,算是读后感。

明玉原以为这种什么家史她看过好奇过便罢,她又不想掺和苏家的罗嗦事。可没想到她的脑袋由不得自己,工作之余,竟然一再凭经验挖掘文字背后隐藏的真实可能。她觉得自己真是疯了。

她想,妈户口转移档案关系转移,都是谁在奔波?谁能为妈奔波这些?当然是妈自己挺着大肚子在跑,能指望那个声响儿都没有的爸吗?想到这个,明玉感觉妈妈非常不容易,挺着大肚子呐,那时候又没她这样的开着BMW 745 ,明玉记忆中小时候回乡的车子颠得都能让人脑袋撞车顶。那时候的马路,有一小段还是砂石的,车子开过,飞砂走石。难为小明成钻在妈肚子里牢牢攀着没给颠出来。明玉还记得她自己当初户粮档案从老公司转到新公司,期间国家干部身份被抹,老公司,人事局,劳动局,一路盖了不知多少个章,吃了多少冷眼,总算办完时候,她对着劳动局的大门骂了声“Fuck”。可以推测,妈妈那时的工作量应该更是巨大,而她的心情更火爆,面对如此无用又矛盾丛生的丈夫,她恐怕不会只是骂Fuck了。明玉想起以前依稀仿佛看到过妈扯爸的耳朵,扯得爸的一只脚都差点离地。明玉不由得心里哼哼着想,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相欺负,可见妈再辛苦,也不是个善人。

但明玉不明白,既然已经将户口转进城里了,而且夫妻关系又不可能好,妈妈为什么还守着爸爸不离婚?难道是因为妈妈封建从一而终的思想作怪?明玉觉得不是,这其中定有下文。而那下文,正好出现在她出生前的那段时间。不知道当中发生了些什么故事,让她如此被家中嫌弃。

明玉虽然没再追一个邮件过去说明,但开始对大哥后面的家史感兴趣了。

明玉更是想到更远的,妈妈谋得镇里卫生所的临时工位置,又千辛万苦地转正,单凭妈妈一个小姑娘既没有后台又没有家底,怎能不让闲人怀疑上她一张明眸皓齿的脸?那个年代又不是现在,她可以凭业务晋身,朱丽可以通过国家考试,吴非可以通过出国。爸妈结婚当天的矛盾会不会与此有关?如果是,恐怕,妈妈完成更艰难的户口大迁移后,爸爸更加会觉得自己头顶那顶帽子发出的光芒是碧油油的春意盎然的绿。这样的一家子,怎么还过得下去?怎么居然还在不离婚的情况下制造出一个叫做明玉的女儿?简直不可思议。明玉深觉自己身世可疑。

疑来疑去,明玉走到镜子面前端详自己的脸。越是心疑,越是发现自己与那个影子似的爸一点相似之处都没有。而且,她这么高,爸连一米六五都不到,这基因……太悬。明玉想得心惊肉跳的,疑神疑鬼地走出办公室附带的休息室,脑袋里慢慢滋生岀情绪,情绪导致一脸的恍惚。他妈的,别她是个野种吧,怪不得爹不疼,娘不亲的。人都说最后一个小女儿最招父母爱,但她的成长环境如此脱离常规,这其中,需要解释的太多。

她隐约,户口哪是那么容易移出来的。而且,显然,至今依然没什么用的舅舅的户口后来也给妈妈凭一己之力移到了城里。这对于一个普通家庭而言,简直太过奇迹。妈妈并不是什么别的长,她至死也不过是个护士长,一个护士长能有多大能量?

明玉管不住自己的想法,越想越是心寒,越想越坐不住,她已经钻进自己的出身谜团里拔不出来,发现天下事乌鸦鸦一团黑,没有最糟只有更糟。她怎么都得找人求证。

此时,她对大哥可能写的有关她的出生发生浓厚兴趣。她急于了解,出生前到明成出生后的那段时间里,究竟还有什么事情发生。她急切地想上去大哥说的那个论坛看看,可是,她早已将地址删除。她不得不手机给大哥一个短信,要来地址,迫不及待上去看一眼,没有。此后,她有闲就去刷一下,除了苏明成跟贴赞叹自己小时候长得正,都没别的新贴出现。

明玉无处诉说,憋闷得慌。很想去电催大哥一下,可是,她不是说不理苏家的事吗?

好在明哲没让她久等。明哲筋疲力尽地回家看到明成和朱丽热议明成的出世照片,而明玉居然有了电邮,电邮里还有明哲最想看到的“见微知著”这样的词儿,明哲觉得大受鼓舞。他连忙整理后面的资料。可是,令他尴尬的是,明玉没有出生证明,更别说满月照之类的东西了。明哲想到,原来明玉在家一直不受重视,原因,爸也没说,只是爸隐隐约约透露岀点意思。他没有隐瞒,将此写在论坛上。

“75年底,爸妈分居。爸住到学校宿舍。

76年9月1日,苏明哲上幼儿园。

77年X月X日,明玉出生。爸搬回家。

78年,舅舅的户口移入城市,也落实工作。(附合照)”

明玉看着这短短没几十个字的记录,而且没有她的出生证明,只有一张照片,照片中小小的她简直看不见脸。她不知道那时候有没有开始计划生育,她这个老三被生出来有没有违反政策,爸妈为什么要生下她又不关心她,连个出生证明都没有。大哥没有满月照还可以理解为当时外公病重,兵荒马乱,她连出生证明都没有,那就无法用兵荒马乱来解释了。

但是,明玉最记住了两点,第一,苏家孩子的出生总是伴随着一个人的户口迁移,如苏明成,如她;第二,爸在学校宿舍搭铺不回家,她苏明玉虽然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两夫妻没住在一起,怎么生出她个苏明玉?大哥写这一段时候不知道有没有想过这一点?大哥大约是想笔削春秋,不让她尴尬吧。可是,大哥削的水平太差一点咯。

明玉双腿搁桌子上,半躺在椅子里倒抽冷气,心里“嘿嘿”冷笑不已。看到这儿,反而白天的担忧全没了,这不明摆着了吗?她的出生还需说明吗?这样倒好,正可以名正言顺与爸断绝父女关系,从而进一步与苏家脱钩,她可真成了光棍了,不算是坏事。想了会儿,明玉又改正刚才的想法,不,简直是好事,谁要做苏家的女儿。可是,明玉又问自己,不姓苏,她又姓什么?她不知道。

但她总算是给自己从小遭的罪找到理由,原来她是个孽种。明玉再次“嘿嘿”而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自卑。幸好她现在权高位重,否则可能还真得自卑一下下。倒是从没想过自己居然是个私生子,这让她惊讶,让她失落,却又让她感到解脱。她心里强硬地说着也好,也好,谁稀罕。可是,又多少有点自伤身世。难怪连一张出生证明都没有。

大哥以及其他看了这一段的他们都应该心知肚明了吧?不,她不认为这会是大哥的笔误或者过错,一向严谨的理工科大哥从来逻辑分明。这应该就是她的确切出身。

明玉睡着之间心里还在“嘿”,睡着的时候已经有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惫懒心理。

但是,同样也是严谨的喜欢用事实说话的她,在心里默默地想,她还会求证。

但是,同样也是严谨的喜欢用事实说话的她,在心里默默地想,她还会求证。

明哲写了有关明玉的内容后,等待一天,等来吴非询问的电话,却没等到明玉的丝毫回音。他打明玉手机,但总是她的秘书接听,而明玉没有覆电。明玉忽然从苏家人范围内彻底失踪了,比以前的基本不通音讯更彻底。吴非说,明摆的现实,明玉还怎么回来。但是吴非没说明哲妈怎么是这样一个人。料想,明哲自己也会想到,不用她多嘴。

明成第二天一早就打电话来问了,但明成只说了三个字,“真的吗”,得到明哲肯定答复,说这完全是从父亲嘴里得到答案,明成无声挂了电话。

家史,修得苏家等同于地震。

但就在这个节骨眼里,明哲不得不去美国出差半月,总算又见到吴非和宝宝,亲得什么似的。又飞到新加坡和台湾呆了几天才飞回上海,却忙得没时间回家。没面对着面,电话里总是不方便向父亲询问详情,明哲也有点被父亲狼嚎般的叫声吓怕了。

朱丽回去上班后,做得风生水起。明玉集团的上下都知道她是蒙总最信赖的苏总的二嫂,多少都给她一点面子,以免得罪苏明玉。而朱丽人漂亮,做事也漂亮大方,美人儿一个,工作却很勤快努力,大家合作两个月过去,彼此都有好感。财务总监有心隔山打牛,卖苏明玉一个好儿,所以在蒙总面前多说了几句好话。蒙总自是不肯在自己公司多安插牵丝扳手的亲戚关系的,但为了照顾得意亲信,有意与朋友吃饭时候推荐一把朱丽,让朱丽接到两笔大单子,朱丽顿时在大老板面前有了地位,办公室从小小玻璃隔间换入胡桃木门大间,眼看着只要再加强一些经验完成几项工作,可以升任事务所的合伙人,成为小老板。

只有朱丽自己知道全不是那么回事,她这个二嫂只是挂牌的,而且从上回大哥抛出明玉的可能性身世后,明玉又恢复原先的不接她电话也不接苏家其他人电话的状态,追查论坛登陆时间,一直停滞在大哥抛出明玉身世的某一天。为此朱丽与明成私下议论,可是一说到这事,明成一脸的臭屁,也是闭口不严,朱丽明白明成的苦衷。朱丽不知道明玉家的地址,又不敢问她同事,一个月前也不怕被明玉责怪,几次上明玉公司找人,想向明玉当面道谢,但她经常出差。最后一次找到,明玉没有出来见朱丽,只让朱丽接了个电话。电话里明玉跟朱丽说,朱丽的成就是她自己的努力,别人最多只是牵线,所以不必道谢。语气非常冷淡,冷得朱丽都不好意思说下去。眼下出了身世问题之后,估计明玉更加不愿与苏家人接触。

明成这回与明玉的表现一样,他心中捍卫自己的妈妈,坚决否认大哥的言论。但明成无心多思索这些,他为工作焦头烂额,所以他虽然想过找父亲逼供,问岀事情究竟,但是终没成行,他也不再上论坛,不愿意看那一段刺目的记录。他想眼不见心不烦,他更不愿意厘清事实真相,让他做鸵鸟吧。

明成虽然已经不属于周经理管辖,可如今的外贸公司都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经理跟你关系好,才给你一些业务,而明成与新上司关系一般,人虽然过去了,可别指望新经理能撒下馅饼给他,而且新上司还得顾忌着周经理的感情呢。明成还是做他原来的那块生意。

但生意犹如蛋糕,你切了便没我的份。而所谓寻常竞争,争来争去,大多争的是与自己最近的那一块,因其就近下手的便利,因其看得见的诱惑,所以多的是窝里斗。过去同个部门的同事不约而同将眼睛盯上了明成碟子上的那块蛋糕。而明成以前是个惫懒的,那么多年来,在上家下家那儿并未敲下太多桩脚,培养太多感情,而且他手头生意细水长流,却并不太多,所以上下家的客户看见他是有可无可,没有太多忠实度。在周经理的有意策划下,明成手中的一大摊子岌岌可危。有时是他们已经谈下生意,客户看在多年交往份上电话告知一声,明成往往如家中怨妇,总是最后一个知道丈夫在外面偷腥的消息。

明成不是不努力,他努力了,但是就如他曾经的客户路厂长,他既然拿不出诱惑的单子,人家凭什么为他做王宝钏?他即使天天登门负荆请罪都没有用,人家最先客气,会拉他出去与其他客户一起撮一顿,接着开始麻木,会让办公室的人过来领他去食堂吃顿小炒,然后明成清醒了,知道别人不是他的妈,不会三不五时倒贴着热情招呼他回去吃饭。他甚至有点不敢去看那些客户势利的面孔,他心虚。

明成想着不如转行避开周经理,但是三十多岁之后的转行有点难。人已经有了一点身份一点地位,再不可能象初入道时候那样摔跤不怕,吃亏不怕,吃苦不怕,愣头青一个向前冲,往往十个里面总能捡到一星半点好处。三十多以后的人阅历多了不少,凭经验知道什么可做什么会有麻烦,未出手前先周详考虑,顾虑着面子,担心着收益,畏首畏尾,不知不觉就犯下成年人转行时候的大忌。明成雄心壮志地迈出去的一步异常艰难,挫折不断,明成开始有点灰心丧气。

明成最丧气的还不是别的,而是他的一腔鸡毛无处可说。以往有事,回家一趟,跟妈随便说几句便可得到回复,与朱丽说也行。但是现在有点不同,与朱丽说吧,朱丽工作太多了,应酬也多了,回家与他相对的时间几乎没有,他也数不清究竟有几个夜晚他一个人在快餐店独饮了。朱丽不是应酬,便是加班。等朱丽很晚回来,她“呜哇”一声怪叫,收拾干净一张脸,有时都会泡在浴缸里睡着。明成知道她累,不好意思叫醒她诉说自己的心事。而且明成知道朱丽珍惜新的起点,所以格外卖力。朱丽的努力换得的是经济上的回报。这个家需要朱丽赚钱来养,他的钱还周经理都还不够。虽然朱丽没有说什么,但作为一个一米八多的男人,明成自惭形秽。而更让明成泄气的是,他看不到近期能赶上朱丽的可能,却看到朱丽一日千里,越发拍马难追。明成心中压力越来越大。如今,再加大哥抛出这么一段明玉身世疑云,他连心中的支柱也差点倒塌,以前还会想到有心事找妈妈说,上妈妈墓前坐一会儿,现在呢?

夏季走到九月,夜间温度开始有所降低,但蚊子更多更大,几乎一开窗户,外面便“呼”一声挤进黑压压的一蓬,明成在快餐店门口吃饭常被蚊子哄走。前面一天朱丽忘记关窗睡了,半夜被蚊子咬醒,痒得后面时间睡了也等于白睡,手上咬起的红包跟过敏了似的。中午时候朱丽便撑不住,想到晚上还要有个应酬,她紧着赶出一些工作,下午回家先睡一觉再说。

没想到开门进屋,却听见里面机声隆隆。朱丽惊吓,这可不是钟点工过来打扫的时间,谁在家里?她不敢关门,蹑手蹑脚转入玄关,一看,却见明成眼睛发直地站在厨房脱排油烟机下面,一个人吞云吐雾,他吐出的和烟头冒出的烟雾,一丝不剩地全被吸入脱排。

因为脱排的声响,明成都没注意到家里进人,吸完一枝烟,又在原地呆呆站了好久,才无精打采地伸手关掉脱排。转身,却见朱丽已经在厨房门口站了好久,两只大眼睛若有所思。

明成一时手足无措,右手一带,不知怎么将料理台上的烟灰缸摔到地上。硕大的水晶玻璃烟灰缸立刻碎裂,地砖也被敲岀裂缝。两人都是惊住,隔着一地晶莹的玻璃渣整整对视了好一阵,朱丽再道:“你别动,看刺着脚。我拿扫帚来。”

明成看朱丽转身,心说她这么忙一个人,怎么会白天回来?她在厨房门口看了多久?就近看到什么,想到什么?他心慌地一边想着,一边俯身去捡大块的玻璃。心不在焉,手上便给划开一道口子。朱丽进来看见,忙先扫开一条出路放明成出来,唠叨着捧住他的手拉他去客厅消毒贴创可贴。这本是夫妻间最正常的是,明成却有最难消受美人恩的感觉,一径地念叨“没事没事,不痛”。

朱丽没睡好,心不免急了点,再说是在家里,说话便没太讲究,“叫你别动了,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这种碎水晶玻璃的口子是最锋利的,以前我们刚搬进来时候就摔过一只小花瓶,你忘了?”

明成觉得自己挺没用的,只好从喉头里滚出傻笑。“你别这么凶啊。”

贴好创可贴,朱丽问道:“你怎么会在家?”

明成只得保护性地反问一句:“你这个时候怎么会回家来?”

“我来睡觉,昨晚上没睡好,你昨晚没怎么挨蚊子咬啊。”朱丽看出明成不想回答,他好像另有心事。“怎么了?有心事?”

明成忙笑一声,道:“没有的事,你睡吧,我回家找些电脑里的资料,立刻就回去公司。要不要我留下给你做闹钟?”心事怎么能说呢,明成很怕说了被正意气昂扬的朱丽看不起,一个大男人怎能为家庭为事业悲春伤秋?也就只有意气风发的朱丽能理直气壮地说出回家睡觉的话,他虽然心里很累,很想关在家里不去接触外面险恶的人,可是他不能说,尤其他现在只有几千块工资的时候更不能说,那会更被朱丽看不起。他只有朱丽了,不能冷了朱丽的心。即使装,他也得装岀一脸的自强不息。虽然很累。

朱丽昏昏沉沉地应了声“哦”,过了会儿才又道:“那我睡觉,我自己会在手机上定时。”

但等朱丽躺上床,却隐隐约约想到,不对啊,家里哪里还有电脑,不是给明成爸搬去了吗?这一想,朱丽就睡不着了,明成为什么要跟她撒这么低级的谎?朱丽想起身去问个清楚,却明明听见明成开门出去的声音。朱丽再次疑问,不是说要找资料吗?怎么又像是给谁踩到尾巴似的逃得那么快?朱丽拿起电话,却最终没有拨打,她隐隐猜到明成的工作现状了。这是明摆的事,明成其实可以明说。朱丽心想,要不要找时机与明成好好谈谈?或者暂且别赶着他情绪低落的时候说?

这么一想,朱丽辗转着都没好睡,朦胧睡着就被手机叫醒,很是疲倦。

明成慌不择路地逃出家门才想起,家中已经没了台式电脑,他哪儿取资料啊。他提心吊胆地想,不知道昏昏欲睡的朱丽听清楚了没有,但愿她一觉睡醒就忘记。否则,朱丽肯定会问,会安慰她,可他觉得朱丽的安慰会让他羞愧,他最希望的还是朱丽没听清,什么都别问,等他扭转局面后他会坦白。

但明成不知道的是,周经理自从上回大家吵开了,明成得以调走脱离她掌握之后,她思考着不再正面冲突,女人与男人冲突总是吃亏。但是她总是记恨明成不知好歹冲她开炮,记恨明成这小子竟然敢向总经理告状,再加警方一直找不到卷款失踪的沈厂长,她自觉不自觉地将仇恨都转嫁到就近的抓得到的明成头上,没道理地恨他。但清醒后的周经理不会再与明成真刀真枪地对立,她选择了温水煮青蛙。苏明成是她一手带大,斤两她最清楚,怎么慢慢地捏死她,她有周详计划,明成逃不出她掌心,也不会发觉她的计划。

明成只是想,看来朱丽现在的职位让她活络许多,白天上班时间都可以回家了,那他以后没趣时候还是别回家,免得被朱丽看见又问。他现在一颗心还跳得超快。跟做贼撞上了主人回家似的。非常的累。而且,明成越来越不愿意正面面对清醒的朱丽。

明哲回到上海,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去父亲那儿确认父亲好不好,然后再给明成打电话。明哲听得出,明成说话很是冷淡,原因,两人心知肚明。

“明成,最近有没有去看过爸?”

“没有,朱丽顺路去过一次。拿水果去。”

“爸好不好?”

“听说不错。”明成就像小孩子回答老师问题,问什么答什么。

“我刚从美国回来,忙过这阵子回回家一趟,你跟我一起去爸家吧,有些问题你也在场问在场听一下,很可能前儿我情绪比较容易激动,有些事情有些时间给听岔了。”

明成懒懒地道:“我看看我有没有时间。”

明哲犹豫了一下,决定将话揭开了说:“你还是去听听。无论如何,妈都是我们最崇敬的妈,我们心中不能有怀疑。这回我去美国,与吴非也议论起这件事。吴非说,这个社会戴着有色眼镜打量职业妇女,看到出色女性,大多数人先会下意识地眼光朝上,看看出色女性的长相,如果该人是中等以上姿色,那些看客都会在心中说一个‘怪不得’,其中暧昧不言而喻。别人可以这么看能力出众,没有文凭却能做护士长的妈妈,我们管不着,但我们绝对不能这么看妈。你一定也知道大姨以前说起过的事,大姨说妈结婚前为了得个医院临时工位置和转正,几乎每周去县里给县卫生局一个女副局长家料理家务,换季时候还叫上大姨一起去给女局长家洗被褥。妈的所有成功都是靠一双手拼出来的,别人或许会觉得不可思议,可是我们知道妈妈的坚强,我已经确信,明玉的事,这其中一定有误会。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等我回家,一起去问爸。我不信。”

“大哥,你既然不信,当初为什么写出来?你这不是玩妈吗?”

“是我莽撞。”明哲不想解释,他其实在父亲哭诉时候已经追问父亲两遍,都是一样答案。但听到明成终于又叫他大哥,为了明成心中的妈,他愿意认错。

明成心中却终于拨开阴霾见青天,压在他心头三座大山之一终于飞去一座。他又高兴,又恨大哥莽撞,急切地道:“行,我到时跟你一起去见爸,我就不信……他不敢在我面前撒谎,大哥,你被爸利用,你这个滥好人。”

但是,听着明成欢喜的声音,明哲却不想让明成去见爸了,还是等他先问岀了详细,再斟酌着要不要告诉明成实情。但明哲作为现在苏家实际上的家长,还是对明成指出:“明成,这事等我回家处理。有件事,我旧事重提。以前给爸买家电的时候,你听什么熟人说起明玉什么攀上老板,这话,你以后不能再说。女人,包括妈妈,明玉,她们在外面做事,又做出成绩非常不容易,作为家人,我们自己先得支持。”

明成顿时面红过耳。本来还埋怨大哥乱写苏家家史,这会儿一下没了声音。

三十二

蒙总到明玉的公司来商量一些事情,等下班铃响过好久,他看看时间,起身道:“走,我带你去一家新开的饭店,你以后可以拿它当食堂。虽然贵一点,但几个老吃饭店的都说好。离你这里又近,走过去没几分钟。”

明玉没收拾东西,起身就跟蒙总走。“我不吃鱼翅,不吃燕窝,不吃甲鱼裙边。”

蒙总笑道:“谁让你吃。怎么,吃了还回公司?听说你最近一直住公司?”

“哎呀,保姆告密?”

“用得着保姆向我告密吗?整个集团上下都知道你每天睡公司。你也老大不小了,虽说别学柳青这小子花天酒地,可也好歹给我找个男朋友啊。”见明玉将电梯按到地下层,忙道:“走路过去,不远,正好散步。”

明玉讪笑,哪有时间啊。不过这话在老蒙面前说,就有表功的嫌疑了。她只得笑着道:“行,行,我回头住回家里去。”

老蒙听了居然盯着明玉半路岀电梯,盯着她回办公室收拾了手提电脑包拎出来,才一起下楼带她吃饭。他还说:“对,就是得这样,下班住公司,人会住岀毛病,等于没有休息,一整天都紧张着。”搞得明玉哭笑不得,老蒙怎么如此婆婆妈妈了。

去的那家饭店叫做“食不厌精”,门面并不堂皇,只能说是舒适型,看上去才开张不久,装饰还很新。也不知道这样的饭店是怎么被蒙总看上眼的,应该有独特之处吧,蒙总此人几乎天天在外吃饭,嘴巴最刁。明玉好几天没上本地美食论坛,自己也知道是有意避开石天冬,还真没听说又有一家新饭店开业。

进门,居然是西饼店才有的奶香味,非常舒服,与大多数饭店挥之不去的油腻烟酒味大大不同。明玉心里生出几分好感,笑对老蒙道:“这儿的味道像西餐厅。蒙总怎么找来这里的?”两人一前一后上楼,二楼也没包厢,只有大约六、七十平方的实用面积,摆着十来张大小桌子,环境比较宽松。

“朋友告诉我的。”老蒙居然遇到两个熟人,明玉也认识,都是大老板。他叫明玉自己点菜,他与朋友打个招呼。

明玉很奇怪,这家小饭店究竟好在哪里,竟然让老蒙等见多识广的人趋之若骛。一个男孩竟然持笔记本电脑过来,不等明玉出声,男孩已经微笑道:“小姐,本店今天主菜是东北杀猪菜,是活杀家养猪肉做成。东北杀猪菜的……”

明玉道:“我知道杀猪菜。”看向男孩转给她看的屏幕,她看到上面竟然是菜单,菜单上表明只适用今天。手指捻动鼠标进入菜单,没有几项可选项目,除了与猪肉相关的,就只有一些时鲜素菜和中西点心了。左右看看别桌容器大小,明玉点了酸菜肉,白切肉,血肠。她虽然不是个石天冬这样的美食家,对美食也不是孜孜以求,可也好歹知道,猪肉好不好,看原汁原味的白切肉,而这家饭店究竟是不是高档卫生,那就看血肠了,看有没有猪下水的臭气。酸菜肉只是因为特色才点。如果真好,那就以后拿这儿当食堂,老蒙家的保姆可以退还,省得保姆多嘴总是告密到老蒙那里去。

不一会儿,蒙总就从其他桌回来,他也没问明玉点了什么,见明玉拿出香烟,他摇手道:“这儿不让吸烟,这是最麻烦的。我们刚说到哪儿?噢,对了,我想让柳青下周过来,他去武汉也有段时间了,得回来向我们述职。”蒙总说到这儿,又有意无意加上一句,“不知道会不会带个新女朋友回来,这臭小子。”

明玉微笑道:“柳青跟我讲,他近期工作重心虽然在挖潜改造上,不过得开始考虑调整设备结构了,否则产品跟不上总部的设计。我前不久过去转了半天,发现他们废品率偏高,最关键的还是效率低,我要货得等,常被拖延发货,柳青那儿的效率是社会主义,这儿的是资本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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