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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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非同皱眉,明显有些不快,却手一松放了她,素珍如获大赦,赶紧退到一边。

湖边假山之后转出来了几名男子,为首说话的人深深一揖,“卑职有罪,打扰相爷雅兴。”

这说话之人长相甚俊,一副书生气,素珍心忖,这人就是黄天霸吧,倒长了一副斯文模样,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她随即微微一震,这黄天霸背后还跟着三个男子,前面二人一高一瘦,目中有种说不出的萧杀邪气,这岂非是客栈里有意染指无烟的那两个男人?

这是一点,还有,李兆廷也来了。

哪怕他不知道她是谁,她还是尴尬。

李兆廷等人自也知道方才发生着什么事,这时看她容貌都是讶然,黄天霸为甚,惊讶的连连看了她好几眼,似觉得有些面熟。

权非同却是淡定,直接便对黄天霸道:“黄大人,问你讨个丫头可以吗?”

黄天霸立刻道:“相爷若喜欢,即管拿去。”

权非同看素珍睁大眼睛,畏惧不满又不敢言,从桌上拿了串葡萄,扔到她手上,哄道:“先吃着,我和你家大人说点事。”

素珍汗涔涔,手忙脚乱的接住。

众男子却暗暗称奇,这权相甚是顾及这丑丫头,看来竟是颇为喜欢,这位相爷的性.情果然异于常人。

权非同目光掠了掠李兆廷,道:“你怎么和黄大人一起来了?我本待歇些时辰今晚再让你和黄大人过来商议事情。”

“兆廷有事进府,正好碰上黄大人,便一道过来了。”李兆廷回道。

权非同知他定是急事,示意他等一下,凤眸一动,道:“黄大人方才说给本相介绍两位高手,可是这两位?”

目光含笑落到那两个男人身上。

二人立刻上前拜见,黄天霸做了介绍。

原来那个高壮的男子唤毛辉,瘦个男人唤余京纶,都是无量上人的徒弟。

听两人说起师门,素珍又是一惊。那可是江湖上有名的邪教。

无量上人是其中主事,行事乖张,更兼替出的起钱的人做杀戮买卖,杀人无数。

往日她多爱听父兄谈朝野之事,谈江湖大事,对一些掌故很是清楚。

权非同却神色如常,只道:“久仰,尊师之名常出现在朝廷六扇门猎杀的名单之上。”

毛辉与余京纶本颇为恭顺的低头听话,闻言都变了脸色,那毛辉冷冷一笑,甚至一手按到腰间兵器把柄上。

余京纶明显一惊,立下伸手拉住他。

权非同是万万被伤不得!黄天霸也是一惊,正要说话圆场,又想是否该唤人过来保护,宁可得罪这两人,却听得权非同淡淡笑道:“是以,权某甚为欣赏,两位系出名师,今日一见,感觉……果名不虚传。”

那二人立下转阴为晴,大有欢喜之意。

素珍松了口气,将方才微微往外挪的脚步悄悄收回。

权非同正眼没看她,眼梢却似笑非笑的给了她一记警告:我收你为妾,你竟敢不与我祸福与共?

素珍只当作没看见,低头吃葡萄。

黄天霸眸中透着精光,道:“相爷,这两位时常帮卑职办事,很是得力。此次有事正拟回师门一趟,前来跟卑职辞别,想既是能人,天霸便擅作主张,给相爷引见一下。”

素珍一凛,这黄大人果非善类。这两个邪教的人办的事能是好事?这番引见,目的很明显,借权非同在此的机会,解除六扇门对这无量师徒的追捕,这个几人日后还不更卖力替他干活?

她想,权非同自是更早就知这黄天霸的心思,哪知他却颔首道:“我这里有些事,正好需要两位这样的人物搭个手。”

毛辉本为自己方才的冲动略有些后怕,闻言又惊又喜,这一来,他们和六扇门的恩怨算是解了,立下便和余京纶跪下答道:“愿为相爷效力。”

这时,权非同方看向李兆廷,“找我什么事?我这两天正在思考一个计划,这计划是有变天的,是以还没定下。你先说说看,是不是严鞑那边想出了什么办法来查黄大人的事?”

李兆廷点头,神色略见凝重,“师兄,我们虽坊间的证人都换下了,连玉却想出了一个办法。”

一下,所有人都屏息静气,素珍心惊,没想到这趟黄府还真是进对了,竟听到这等事情!李兆廷到底知道了连玉的什么事?

“哦,是什么?”权非同笑。

“这两天他要假借我们之名,移花接木,夜探监牢,夜审重犯。”

——

162 他要覆雨翻云

此言一出,毛余二人不知世情便罢,黄天霸一惊,“他调虎离山,竟然密赴岷山?”

连泰山崩于前也素不动容的权非同脸色亦是微微一变。

他眸眼一眯,随即问道:“此乃大机密,廷弟的消息来源于何处?”

李兆廷微微叹了口气,苦笑道:“是李怀素他密告于我。”

素珍正吞着葡萄,闻言圆滚滚一颗滚到喉头,差点没被噎死,心道,这这这你这是诬陷沆。

她惊讶半晌,转念一想,这事如权非同所言确是大机密,李兆廷必须要找一个让权非同信服的消息来源。可这也说明,李兆廷在连于身边可能埋有眼线。想到个中道理,她不由得暗下苦笑。

权非同思虑片刻,脸上却是有丝似笑非笑的味道,“你可算是和这女娃言归于好了。你说过,她父亲夏大儒出事前曾到淮县讲学,你慕名前去听课,夏大儒对你甚是喜欢,竟要收你为学生,哪知这夏家不久便吃了祸,你知晓后对李怀素暗中接济,两人颇有些交情。如今虽说不喜她考取科举翻案报仇,却总心存些怜惜,不愿她卷进朝纲之争中来,后也是她受伤身份为天子识破,此是死罪,后见她虽未获罪,终归还是担心,想与她见一面,问问她情况。又恐私.约她见面,连玉探子以为她和你有勾结,罪加一等,而我招揽她是连玉一早便知之事,我慰问她伤势也在情理之中,遂借我府邸与她见面,探个平安,事已至此,不得不将她身份对为兄说了实话。”

他虽是笑语,语气却不阑珊,可见心里有想法。但如他这般的人,到底在想什么,便是谁也不得而知了渖。

素珍虽知自己的“身份”如今在一些人中已成为公开的秘密,李兆廷早晚要和权非同交待,闻言还是有股心惊胆战的感觉。权非同是她的敌人,一个极其危险的敌人。让这敌人知晓你的秘密,决计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更何况,这是一个随时可置你于死地的秘密。

毛余二人不知李怀素是谁,黄天霸对朝廷动态却是时刻了解的,权非同一席话,让他震惊莫名,权非同瞥他一眼,笑道:“黄大人,你说这怀素胆子是不是很大?”

这突然一问,黄天霸整个人明显一震,目光一侧,立下低头道:“大人明鉴,天霸素有耳疾,此疾顽固,时有发作,方才竟没听到大人和李侍郎说些什么。”

素珍一怔,却见权非同微微一笑,说了句“罢,我也懒得再说一遍了”便此不语,只看着李兆廷,“你不是不愿将她卷进来吗?这次怎么……”

她不由得一惊,心想这黄天霸真乃人精,这次要拿他证据只怕不易,又怕权非同精明,李兆廷不好应对,正忐忑难安,却听得李兆廷道:“当日瞒住兄长,实乃兆廷不是。兄长勿要笑话兆廷了,此次实是迫不得已,她才通知了兆廷。”

说话的人进退有度,神色如履平镜。

素珍看权非同点点头,没再说什么,方才略略放心,但对李兆廷将她说成眼线,感觉却委实有些复杂,他到底在用她来庇护谁?

这厢,事关己身,迫在眉睫,黄天霸进言道:“两位大人,如今,那位秘密至此,天霸一事,该如何应对?”

权非同眉目间砌过一丝戾色,忽地一拂袖袍,转过身去。

“本便思度这多事的六少会暗渡陈仓到此勘查,事先将与案人员全数换掉,让其束手无策,没想到这位大人物竟不惜涉险,现下既生了这许多变数,关系到黄大人之生死存亡,黄家之荣辱兴衰,若要化险为夷,也惟有一途了。我身子不爽,兆廷,接下来便交由你与黄大人去办。如今既得毛余二位高手相助,想来大事可成。”

素珍被他吓得一惊一咋的,这权非同到底要怎么做?

黄天霸性本淡定斯文,此时火烧眼眉,又听得这位权相语气郑重,当即微微俯身侧耳倾听,那毛余二人对这此事更是上心,神色大见兴奋。

“人人都道连玉到了楚河郡,你们说若他人在这边出事,会怎样?”

那淡淡声音传来,素珍惊得将手上葡萄榨成汁。

“连玉……这连是国性,权相说的是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毛辉虽不知李怀素是谁,但对大周新主的名讳却如雷贯耳,一听便知道权非同说的是谁。

余京纶却比他奸狡,当下已听懂权非同话里之意,浑身一震,拉住毛辉之余,哑着声音道:“这是要秘密弑君?”

李兆廷和黄天霸岂能不明白,早变了脸色。

毛辉经余京纶提点,呆了半晌,方道:“相爷的意思是,若皇上在此出事,必定神不知鬼不觉。谁也不知道什么人干的,只因天下人都以为皇上身在楚河郡,届时只需将皇帝尸首暗中运回楚河郡,谁也不会查到相爷头上!”

素珍一听,心里气得大骂,你不说话没有人说你是哑巴!

“这毛少侠的提议诸位说如何?”

权非同没有回头,仿佛那真的只是毛辉的提议,他什么也没说……可那带笑的低哑嗓音分明听得每个人身上一阵发凉。

黄天霸微微低头,看不清神色,却缓缓弯腰,答道:“天霸谨遵大人所示。此计绝妙,皇上是查楚河郡官银用度而去,指不定是蔡大人或是那边锻造官吏害怕皇上查出什么,从而买凶弑君。这查起来,牵连的人可多了……相爷救卑职一命,卑职此后必死拥相爷举事。”

他声音沉狠,竟是不犹豫。

好素珍大惊,眼梢死死盯住李兆廷。黄天霸是骑虎难下,一切事端本便因他贪污而起,权非同利用这点无可厚非……但你不能这样做!万一事败,这是杀身抄家大罪!

李兆廷脸上却已恢复平静,只是低头一揖,“师兄,此一次还从长计议为好……兆廷认为,这等大事须有万全准备。将来兵挡,我们既事先得知连玉欲假冒我们夜审死囚,大可将死囚提前处置……”

“哦,死无对证嘛……这好归好,只是,未到刑期先私下行了刑,这追究起来,黄大人仍是死罪。”

“若说这死囚和江湖人有私怨,”李兆廷飞快看毛余二人一眼,“为江湖人寻仇所杀,这论起罪来,最多治黄大人看守不严之罪,此罪不重,黄大人也不必涉险。”

黄天霸这时身形一动,弑君罪重,株连九族,李兆廷的话无疑让他动了心思,素珍双手捏得死紧,此时微微一松,焉知权非同却突地回头,目光如剑直指着他,嘴角微翘,“兆廷,死囚将死,江湖人何苦冒险此时前来寻仇?”

“难道你.欲看黄大人死而不救?”

权非同一问,黄天霸看了李兆廷一眼,李兆廷一凛,终缓缓道:“兆廷听从师兄吩咐,这便和黄大人布置下去。”

“嗯,晁晃也带人过来了,他的人供你调遣,你去知府衙门查看牢房情况,看看怎么布置人手,将府中各道堵死。毛余二位侠士,也请协助好李侍郎,届时擅入者,务必格杀勿论。”

“是。”

李兆廷轻声答下,他目光投于地面,素珍看不出他心事,却心下颤抖,也许,她连连看了他数眼,他瞥了她一眼。

素珍生怕他看出异样,立刻低头。

听权非同言谈,那毛辉、余京纶二人,却连毛辉稍显毛躁之脾性此际也完全收敛,竟不敢相拒,哪怕,这人似乎并没说什么,但似乎给人一种感觉,若逆拂他意,下场难料。

只齐声道:“权相宽心,必尽力协助李大人、黄大人。”

素珍又惊又怕,心想这事须得尽快通知连玉,否则,那知府衙门布下天罗地网,到时……可若通知连玉,则李兆廷必被治罪……

她正困忧,背脊却忽地莫名一寒,一抬头却见权非同正淡淡看向她,她心下一慎,心想:这下,李兆廷不死,连玉不死,老子先死了。

他们商量的是要变天的大事,你把秘密都听了。权非同是看着好玩,没让你走,存心要你在死前担惊受怕一番,你怎么不见机走开?可方才若走开了,也就无法知晓这件大事了……

现在该怎么办?

如果她告诉他,她对他爱慕之心如黄河长江,她无比愿意当他的小妾,他会放过她吗?

163 时间急迫

“相爷饶命。”

当然,最后她什么废话也没说,直奔主题很没节气的跪地求饶。

权非同看着她笑了,“本相为何要饶你命?难道说你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事情?”

素珍恨不得一个葡萄摔到他脸上,这人太老奸巨猾,她手心皆是汗,这时的回答生死攸关,半点差错不能出汶。

她想了想,把心一横,“相爷,奴婢和黄大人一样,耳有疾,时常发作。”

耳疾一下看到黄天霸嘴角抽了抽。

她自是不管,续道:“方才即使委实有甚不该听到,实也没有听到。再者,奴婢既已为相爷小妾,即便奴婢听到相爷所说,即便相爷所说有何不该,对奴婢来说,都是对的。岂”

权非同神色讳如莫深,仍是笑得似是而非,眸中一抹狠色却终有些不暇饰,像一柄锋利无比的剑刺向她。

素珍低着头,只见这人裙褂下摆绣着竹叶繁茂,清雅得不得了,她却浑身都起微微哆嗦起来,心想要不要向李兆廷求援,但又生怕会连累他……正满头虚汗,突听得权非同在她头顶笑道:“逗你玩的,起来吧。”

好想喷他一脸鲜血。巍颤颤起来,权非同却顺势扶过她腰肢,道:“本相先行休息去了,你们若有事便差门房来传。”

素珍被他揽着,一阵木檀香气盈必,羞恼惊急,黄天霸却沉声道:“好好服侍大人。”

“是。”她只能笑回。

临走前,看到毛、余二人有些猥.亵的目光,但教权非同一扫,瞬间无踪,李兆廷此时淡淡看了她一眼。

到得权非同房中,她不免心急如火烧,李兆廷他们这就开始布置了,连玉今晚若倘真那就坏事了,不行,她必须设法出去通知他们!

正站立不安,权非同一双桃花眼忽而微微冷淡了下来,“服侍我歇息吧。”

不笑的权非同极具威严,她心里咒骂归咒骂,也只能替他宽衣解袍,权非同双臂微抬,当她摸索到他前端衣襟,触上他身体一下,他突然快速转过身来,将她抱起扔到榻上。

他看出什么来了吗?他真看出什么来了吧?他看出端倪,看出她并非黄家丫鬟?所以,如今他要耍她来玩?否则,他品味真就如此异于常人?素珍大惊,反复自问。

可此时,她绝不可能问他是不是看出来了,如今,他就如同一个猎人,猎人总喜欢逗他的猎物玩,但到得兴致尽时便会将它一下结果,毫不含糊。

“若相爷有需要,奴.婢去找黄大人,让黄大人安排一个美貌的姑.娘过来吧,依奴.婢看,先前的晴儿就很不错。”

当权非同褪了靴子,探手过来的时候,她终于再也无法镇定。

“本相什么女子没玩过,你何苦让本相失了兴致?对一个小婢来说,藉着攀附我离摆脱低.贱的粗活,不是人之常情吗?你越是抗拒,本相倒要忍不住怀疑你是不是有些异常了?”

权非同唇角扬开,手肘支到榻上,墨色的发在床席间铺陈缓缓开来,像是油亮的缎子,闪耀着妖娆的光泽。

素珍苦笑,连玉至于她,她说不上情愿还是不情愿,他们的关系太复杂,他们是君臣,却也不是君臣,他们是朋友,但中间隔着父辈大仇,这权非同就更复杂,当初她曾以为他们会是知己,但如今,却是敌人……

只是不到万一,她不想撕破脸面,权非同一声令下,她就得会死,连玉等人会陷入险境……

她想着,竟没再挣扎,只淡淡看向眼前男子。

“本就一副鬼模样,偏消得一脸委屈,这是要倒谁脾胃!罢了,倒真是一场冤孽。”

权非同冷冷说着,突然起身,一拂袖,低头在她唇上落得一下。

那一下触感温软薄暖,带着浓烈的成熟男性气息……素珍羞怒,也怦然愣住,不明他话中含意。

纷乱之际,权非同伸手将她抄进怀里,将她头按进他胸.膛,自枕了玉枕,闭上眼睛竟似真的休寐起来。

腰间被对方一只臂膀紧紧搂着,厚热的温度透过她的衣衫沁进她肌肤里去……素珍僵住,彻头彻尾的全身僵住。

她一动不敢动。

权非同到底在想什么?

好久,她方觉如获大赦,一摁手心,全是汗湿,她试着平复剧烈的心跳,闭眼假装陪他赴一场浅寐。

又不知过了多久,听到旁边薄薄的呼息声传来,她才慢慢睁眼开来,悄悄打量过去,只见那权非同神色平和,竟似真睡熟了一般。

她知他可能有意试探,轻轻叫了一声“相爷”。

权非同眉眼安静,眼梢微微斜飞直入梢发,那抹仿佛与生俱来的邪佞,即使在这种候还是让人胆战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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