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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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行俭笑得和煦无比:“咱们不是要买个宅子么?既然眼下要添人口了,不如索性就买个大的好的。我前些日子在延寿坊倒是看中了一处宅子,你若是不介意,我想这两日就去买了,让人赶紧收拾出来,年前就搬过去。”

年前就搬家?琉璃迷惑地看了看他:“什么宅子?”延寿坊紧靠着西市,坊内富贵云集,倒是长安一等一的繁华之所。

裴行俭微笑道:“那宅子就在延寿坊东南角,庭院正对着古池,风景园林之美,整个长安城只怕也没几家能比肩……”

古池?琉璃脑中突然掠过一个印象,腾地坐了起来:“你、你说的,不是那座凶宅吧?”那是长安城风光最好的宅子,更是长安城凶名最著的宅子!从隋末到如今的几十年里,但凡搬进去的人家,家主长则两三年,短则三五月,便会一命呜呼,至今无一例外。古池凶宅的名头,只怕比裴行俭的天煞孤星还要来得响亮些!

眼前这位天煞孤星的表情就像拣到了宝:“你也知道?正是!”

第十五章缓兵之计 来日之忧

十月的西风已颇有寒意。当寒风掠过荒芜的庭院,吹上古池那泓碧清的湖水,泛起的鄰粼波光里似乎也带上了一分清冷。在随意曲折的古池岸边,茂盛的蔓草依然半枯半绿,加上水浅处偶然露出的白沙苍苔,水面上不时略过的红喙翠羽,构成了一幅色彩宜人的图画。

裴行俭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栏杆,目光缓缓掠过这片水域,神色里却没有太多欣赏。他原是刚从台阁出来,身上的官袍犹未换下,红袍黑纱,目光如电,顾盼之间竟有一分平素少见的慑人威仪。看了许久,他才沉声开口 :“玉郎,你看此处如何?”

麴崇裕穿着一身最寻常不过的青袍,整个人都懒洋洋的没什么精神,皱着眉头到处打量的模样倒像是在找张便榻好躺下说话。把周围都看过—遍后,他的脸上便露出了“连便榻都找不到一张”的嫌弃表情:“这就是你们长安城最有名的凶宅?已经连着克死了七任主人?”

裴行俭眉头微挑:“怎么?不像?”

麴崇裕看裴行俭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白痴:“你觉得像?”

他伸出食指点了点不远处的古池:“这曲岸清水,绕庭而过,只要不是瞎的,都能看出是千金难求的玉带环抱之局。”又回头用下巴指了指背后那片荒芜的宅院那院子虽然荒了十多年,可格局还在,前庭开阔,明堂秀朗,高低疏密都有法度。我虽不大懂风水,好歹也修过几处庭院,这样的宅子也能克主,咱们如今的宅院都好做坟场了! ”

裴行俭的脸上并没有丝毫意外之色:“依你之见,问题不是出在这宅子上?”

麴崇裕冷笑了一声:“天晓得!或是庭院深处另有玄机,或是这宅子时运不济,让七个短命鬼先后挑了它去。你若怕了,不妨转给我,随你开价! 横竖如今我也只是一个到处给人修园子的砖瓦匠,大不了花上一年半载的,把这院子彻底翻修一回,看谁还能捣鬼! ”

裴行俭微笑摇头此事请恕行俭不能从命。眼下这宅子乃是裴某安身立命的倚仗,若是给了玉郎,只怕不出两个月,这长安城虽大,却容不下裴某人了。”

麴崇裕眉头一皱,好半晌才点了点头:“好主意,好算计!不过到底只能算是缓兵之计,只要你不被克死,待他们回过神来,照样不会善罢甘休。 你与其花力气在这宅子上头,还不如好好想一想,如何才能全身而退。” 裴行俭望着远处的碧水疏林,语气悠然为何要退?好容易有了这机缘,只要能毕其功于一役,自然便能再无后患! ”

麴崇裕的眼睛不由眯了起来:“你不会指着这宅子来毕其功于一役吧?”

裴行俭转头看了他一眼:“不然,你以为我请你来做什么?”

麴崇裕慢慢挺直了背脊,眼神变得有些冷:“守约兄,我今曰过来,只是想见识见识这长安天字第一号凶宅,旁的事,莫要找我!长安不比西州,我身后还有麴氏一族。你做的事再是有助于朝廷,有益于天下,我也不能为了一时意气,让族人受到牵连。”

裴行俭负手而立,扬眉笑了起来,一双眸子竟比他身后那波光粼粼的古池更为清明澄澈:“玉郎,你未免也太看不起裴某了 !我做事什么时候是凭一时意气?什么时候又曾置家人安危于不顾?今日我若是连朋友家人都要连累,他日我又拿什么来破旧立新、重定制度?”

麴崇裕的眉头却皱得更紧:“我知道你有手段!此事虽难,到你手上,或许真能做成。可你算过没有,即便你能做成此事,让天下信服,让入选之人各个都感激你,等他们真正能在朝堂上说得上话,少说也要等十几二十年。丨而你如今得罪的,却是满天下的高官权贵,你再有本事,再得圣人欢心,又怎么能保证今后十几年一步不走错、万事不求人?守约,今日不比当初,你身后还有幼子亲族,做点什么不好,何必去捅这蜂窝?”

裴行俭缓缓摇头:“玉郎此言差矣,我正是为子孙族人着想,才不能不担下此事。且不说选制不改,天下士人报国无门,怨气日重,迟早会危及朝廷根本;就是你我族人,再这样过着太平日子,等着靠祖荫入仕,迟早也会变成西州高门子弟那样的废物!

“裴某身世畸零,寿禄有限’既不能让子女有至亲族人护佑,也未必能活到他们成家立业。而此事若成,过得十几二十年,人人都得益于此,大约倒是能让他们多享些福泽,多得些臂助。以我一时之艰难,换日后太平盛世,换子孙平安前程,此事还用反复去算?就是玉郎你,难道愿意顶着个蜂窝过日子,等着它日后落在子孙们头上?”

他的语气甚是平和, 一字字道来,却自有一分山岳般无法撼动的沉稳笃定。麴崇裕倏然心惊,想了半日,终于叹了口气也罢,你连这丧气话都说了,不妨也说说看,到底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裴行俭微笑道:“简单。我只是想请你帮我把这宅子修整一遍,时间么,越快越好。今年灶日,我便要入住。”

灶曰搬家?还有不到七十天,还会冲撞灶神!麴崇裕压根没接话,只上下看了他两眼,满脸都写着“你没烧坏脑子吧”。

裴行俭的声音却依然不急不缓:“你莫忘了,今日已是十月十五,半月之内,本次待选的上万人将云集京师。十二月入场试判,明年上元后便是面铨,三月末,布长榜、定留放。这宅子上两任家主都是在三个月之内殒命,我若能在年底前人住,便极有指望在铨选结束前一命呜呼。如此,也省得大伙儿费心费力来难为我了不是?”

“时不我待,玉郎,这长安城里,如今我也只能请你来帮我这个忙了。” 麴崇裕抬头看了看清朗如旧的天空,转身看了看满目破败的院子,又侧目看了看一脸从容的裴行俭,叹了口气,掉头就走。

裴行检:的眉头终于皱了起来:“玉郎?”

麴崇裕头也不回地--挥手:“两个月,五百金。”

裴行俭松了口气,对着麴崇裕的背影抱手行礼,提高了声音:“多谢玉郎!行俭曰后必有重谢。”

回答他的是麴崇裕含着怒气的冰冷声音:“往后莫来烦我就好! ”

裴行检摇了摇头,慢慢笑了起来,迈步下了亭子。庭院里的石径早已被荒草掩盖得严严实实,他却是轻车熟路,脚下几个转弯,那袭红色官袍便 隐入了草木深处。

宅院的大门前,麴崇裕的长随阿金正和裴行检的长随阿景凑在一处闲聊,突然看见麴崇裕冷着脸走出门来,忙丢下阿景迎了上来:“阿郎……” 麴崇裕看都没看他一眼,一言不发地翻身上马,打马就走。阿金唬得忙追了上去。阿景不由目瞪口呆,直到那两匹马都消失在街角,他才回过神来,摸着脑袋看了看身后那残破的乌头门,深深地叹了口气:这才几天, 阿郎已经气跑多少人了?

对面的酒肆里,那两双盯着这边的眼睛愈发打起了精神,眨都不眨地瞧着这边的大门。没人注意到,宅院西边那条僻静的小巷里,一个穿着青衫的高瘦身影从院墙里轻捷地跳了出来,转身一路往南而去。

长安城东南角的乐游原,原是城内一等一的游览胜地,春夏之际,更是车马填塞,繁花似锦。不过随着天气转寒,这片高坡也一日日的冷清了下来。此时日头已斜,黄昏将近,乐游原上无人游乐,西风吹过那密密匝匝的玫瑰枯枝和花树下早已萎黄的苜蓿草丛,只留下一片萧萧之声。

乐游原下的升平坊里亦是车马稀疏。青衫男子快步走到一处别院门口,抬手拍了拍门环。常年紧闭的木门立时开了半边,须发皆白的看门老仆笑嘻嘻地探头出来:“九郎,快请进,阿郎在观星台等您。”

观星台?裴行俭抬头往上看了看,笑着点头。

这座别院的主道原是依着地势蜿蜒向上而建,观星台更是修在别院的最高处。一级级拾阶而上’整个乐游原便如画卷般渐次铺展在眼前。夕阳斜照之下,无数枯草随风起伏,仿佛一大片淡金色的湖水。观星台的最前方,李淳风正面向斜阳而立,迎面的西风将那身青色的宽袖长袍吹得高高飘起,整个人仿佛随时会随风而去裴行俭不知为何只觉得心头一阵惊掙,定了定神才恭恭敬敬地长揖及地:“李公,行俭今日冒昧打扰了。”

李淳风转过身来,眸子在裴行俭身上转了转,点头笑了起来:“守约不必多礼。那处西方靠水的大凶之宅,可是已人守约囊中?”他的须发都已雪白,大约因为又瘦了些,面容愈显苍老,唯有一双眸子依旧黑白分明,并未沾上半点岁月尘埃。

裴行俭早已习惯他的未卜先知,含笑点头:“果然瞒不过李公。”

李淳风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人逢喜事,如秉烛夜行,何况守约气势正盛,神鬼皆要辟易,老夫又焉敢不察?”

裴行俭眼睛微亮,抱手行礼:“多谢李公吉言,行俭愧不敢当。若无李公提点,事情也绝不会如此顺利。”

李淳风却是愈发不以为然:“守约此言差矣!这世上从来没什么造化 是从‘提点’而得,所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推演卜算再是精准,也是于小人无助,最多不过是让人省点气力罢了。”

裴行俭笑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于李公不过是举手之劳,行俭迟钝,却是直到金口玉言钦定选事之际,方信一切早有定数。”

李淳风眉头微挑,语气里也带上了一点戏谑喔?守约的意思是 老夫不曾算出你乔迁之所应在那处宅院,在九成宫的金殿之上,你就不敢侃侃而谈,就不敢毅然受命了?”

裴行俭怔了怔,笑着欠身:“李公教训得是,是行俭着相了。”

李淳风笑吟吟地捋着胡须:“你着相又不是这一回两回,日后也断然改 不掉,我教训得是或不是,又有什么要紧?”

裴行俭依然笑得从容:“性不可移,礼不可废。行俭虽是朽木,却也不敢不领会李公的好意。”

李淳风哈哈大笑:“好一个性不可移,礼不可废。这倒是句大实话。你也不必客套了,如今这情形下,你今日能来此一趟只怕不大容易,有什么事 直说就是,难不成还要再着相一回给我看?”

裴行俭忙道了声“不敢”,略一斟酌便问关于乔迁之日,行俭已占得一卦,卦象虽吉,却颇有些不可解之处……”

李淳风笑眯眯地打断了他:“不可解便不必去解。天下自有不可解之事,不可解之人,你志不在此,又何必追根问底?天道无亲,常与善人,如今你所行之事,上合天道,下应人情,就一时来看,或是艰险重重,而长远来看,却是大势所趋、水到渠成。至于那些细枝末节,纵有什么古怪,也是你的助力,不必去担忧。至于这日子么,”他笑容促狭地看了裴行俭一眼, “横竖你已冲撞了天下豪门,还怕再多冲撞个灶神?”

裴行俭原是沉吟着缓缓点头,听到最后这一句,也笑了起来。“多谢李公费心,有您指点,行俭心里就踏实了 !只是,”他犹豫片刻才问道,“行俭还有一事要请教李公。借李公吉言,如今家宅未迁,拙荆已是有喜。只是不知为何,行俭心头总有些不大安稳,却不知此为何兆?”

李淳风脸上笑意更浓:“关心则乱,好事多磨。你这不大安稳的模样,我怎么瞧着倒是比平常还顺眼些?”

裴行俭只能笑而不语。李淳风打量了他片刻,笑容里却多了些深意:“守约,你我都知,卜算之道,算天道易,算人事难。人心易变,一念起则万劫生。但吉凶寿禄,说到底,终究是命数所限,时运所成,本心所定。你大智大勇,往后这一纪,成就原是不可限量。只是乱世将至,独木难支,你的性子终究太过执著,若能多些顾虑,未尝不是好事。所谓虽千万人吾往矣,所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均非我辈之道,唯有顺势而为,方能趋吉避凶,安享天年。”

裴行俭脸色渐渐变得肃然,沉默良久才垂首答道:“多谢李公指点,行俭定当铭记于心。”

李淳风叹了口气:“只是记着么?也罢,你天分虽高,终究不是我辈中人,来日若真能记得这一句,已是不枉你我相交一场。”

裴行俭心头一震,霍然抬头,低声叫了句:“李公! ”

李淳风笑微微地看着他:“你不用多虑,我不是怪你。人各有志,人各有命,我若强求你应允,岂不也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些年里,你我一道推演数算,我也受益良多,无弟子如你,是老夫之命,有小友如你,是老夫之幸。只是往后你来此到底不便,以我的本事,大约也只能帮你这一回了。” 他慢慢转过身去。漫天斜晖里,那背影看去竟有一种异样的缥缈,声音被风一吹,也仿佛是从极远处传来:“守约,你一生的成就劫数,都在北方。记得恩荣极处须放手,仁义尽时速回义。我,就不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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