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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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钟声做了手术,舅舅也能下地走路了,两人被舅妈和钟鸣接回新家住下,所以苏沫现在别的没有,多的就是时间,当从蓉打来电话相邀,她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从蓉对苏沫的近况很好奇,而莫蔚清一点也不在意,只心不在焉地听另两人讨论总公司和分公司的一堆破事,她几乎不怎么说话。邻座是一对情侣,女方青春少艾,男的年长些,女孩“大叔大叔”脆生生地叫,举着手里的水果串蘸上巧克力酱要喂人家。

莫蔚清忽然压低嗓门说了句:“二十岁的喊二十八岁的是大叔,二十八岁的喊三十六的也是大叔,如果二十岁遇上三十六的该喊什么呢?”

苏沫想起钟声那事没说话,从蓉却道:“大爷。”

莫蔚清咯咯直笑:“上了床,就是操她大爷。”

从蓉一乐,说:“莫蔚清,你这样介意人家的称呼,别告诉我你看不惯,你看不惯,证明你老了,你担心人小姑娘喊你家那口子大叔的时候也会顺便喊你一声大婶,要是她们喊他大爷呢,却不会称你一声大、奶,我说得对不对?”

莫蔚清白了她一眼,从蓉笑笑,推开盘子去洗手间。莫蔚清等她走得瞧不见了,才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拽什么拽,以前还不是个熊样,”她从包里摸出粉盒直接补妆,一边又道,“我跟你讲,从蓉当年混得不如你。她呀……大学没读完就跟人私奔,肚子大了人家不承认……嫌她人老珠黄又要分手,她倒好,自己把孩子生下来……为了养儿子,她除了站街什么工作没做过,慢慢才混成这样,这会儿倒在我跟前拽起来了,切,我当然不甩她这一套的。”

苏沫吃了一惊:“我还以为她离婚了。”

莫蔚清嗤笑:“她就是这样,到处跟人说自己结过又离了。”

苏沫想了想:“还不是为了她孩子,不想被人讲是私生子,挺不容易。”

莫蔚清没搭腔,啪一声阖上镜子扔回包里,又说要去前头的吧台那儿喝酒,也没问苏沫去不去,自个儿就拿起包走了。

苏沫低头吃东西,心知刚才没留神,说错了话。

不多时从蓉回来,说是瞧见莫蔚清了,才一会儿功夫就勾搭上几个男的,又对苏沫道:“你想在这公司里出挑起来,不如跟着莫蔚清多学学,少考虑些个人感受,多想想自己要达到的目标,不择手段才能博上位。话说回来,莫蔚清这家伙对自己那是真的狠,尚淳这种人,兽性多于人性,要说风度长相多好也不尽然,莫蔚清跟着他,有大半日子守活寡,没名没分还得替人生孩子,她一点也不嫌膈应,先捞够了钱再说,不然凭她的姿色,什么样的人品找不着呢……”

从蓉边说边摇头叹息,苏沫却有些怔愣,过了一会儿才道:“这世上两种人,一种眼里只有结果和目的,反倒简单纯粹。另一种,过于看重自己的感受,一辈子围着个情字转悠,亲情、爱情、友情、恩情、甚至伦理道德,怎么也不抹不开看不淡,等到想通了,一辈子也过完了。”

从蓉笑一笑:“看样子,你是真打算像第一种人过渡了。也对,清贫和清高那是穿一个裤衩的兄弟俩,如影随形呐,”她拍拍苏沫的手,语气有点夸张,“把握机会哦,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莫蔚清摇着酒杯和细腰走过来,笑眯眯地问:“讲什么这么投入?”

从蓉回:“讲你坏话。”

苏沫不想听她俩互相挤兑,说:“她让我跟你学什么是女性的魅力。”

“女人味是吧,”莫蔚清直摇头,“高难度技术活,要有悟性,自己揣摩,别人是教不会的。”

从蓉却道:“未必,这种事过了头就是心机和做作,男人难免会防范。倒是有些女人,与生俱来扶风弱柳的气质,男人一瞧之下怜意顿生,保护的欲望奔腾而出……”

莫蔚清摆摆手:“过奖了,你也用不着这样讨我的好。”

从蓉哈哈笑着:“要的要的,你是新时代女性的杰出代表嘛。”

苏沫这顿饭吃得不错,主要是没赶时间,至于胃口如何倒是其次,她已经很久没这样细嚼慢咽地吃完一顿饭了。

舅舅家的事虽已理顺,舅妈对她的态度却一落千丈,苏沫心里内疚,也不好常往人家里去,只不时和钟鸣电话联系,问问情况,得知工厂拆迁的补偿款子已被打进了钟家的户头,她这才放下心。

先前闹来闹去,各种心不甘情不愿忿忿不平,现在却给折腾得怕了,觉得有些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只要一家人能过上安稳日子就好,痛苦的日子就像吸附在海绵里的脏水,挤出去晒一晒晾干了,然后继续过下去。

这种日子过了几天,苏沫心里却渐渐没底,在公司里她整个人被晾起来,除了继续被人叫进会议室倒咖啡以外,她着实想不起自己还做过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因为王居安这人口味刁钻又喜欢装模作样,她倒是把研磨咖啡豆冲泡咖啡那一套学得烂熟。

说起王居安,除了上一次见到她时摆出张臭脸以外,他之后大多神色淡然,作为一个她被人召之即来呼之即去的旁观者,他似乎还有些享受,并且会在她送来咖啡的当口温文尔雅的道谢,甚至有一次,当其他女同事帮忙将咖啡递进会议室,人呷上一口皱起眉头,直言:“差了点,还是苏小姐泡的咖啡合我口味,让她来。”

等苏沫重新泡好一杯送过去,王居安挺满意的靠在椅背上对着她微微笑了笑,笑得她心头一憟。苏沫立马条件反射地抬头去瞧王亚男,那位女士也正在打量他俩,苏沫有些儿慌了,这试用期一半还没过完,作为一颗膈应人的小石子,她的利用价值已经所剩无几。

那晚苏沫主动留下来加班,因为本部门的同事都在加班,付丽莉见她也在就有些惊讶,说了句:“其实你手头没什么事,可以先走的,没关系。”

苏沫答:“我见大家太忙,想看看有什么可以做的。”但是没人搭理她,付小姐也只是无可奈何地耸耸肩,由她去了。苏沫这回一点也没觉得如何,因为她的目光被公司内网里一张共享照片吸引了,那是王亚男和一位营销部同事的合影,是在公司去年的拓展会议上。

作者有话要说:2012,01,06首更

谢谢捉虫,各位新年好。

第 25 章

苏沫和相片里的这位同事打过几次照面,对其印象不深,隐约记得姓李,并非营销部一、二把手,似乎年资尚浅。

她先前闲来无事,早把公司外网内网期刊报道大致翻了一遍,这还是头一次见到王亚男和一位不知名员工的单独留影。照片里这两人笑容欢畅亲切,几乎瞧不出什么阶层隔阂,苏沫对着屏幕琢磨半响,她从王亚男闲适放松的姿态里品出两个字:赏识。

苏沫滑动鼠标,点开OA,按那人的姓氏搜出他的个人信息,虽然只能了解到入职日期,籍贯以及担任过的职务,但也有收获——这位李姓同事资历简单,前年进的安盛,是一位普通的销售助理,自去年拓展活动以后,忽然连升两级,现是一名业务主管。苏沫继续研究他的籍贯,东北某农村,和王家一个天南一个地北八竿子打不着,可以排除裙带关系,能爬得这样快,想必业务能力相当出众。

想到这儿,苏沫心里起了兴趣,可惜的是她拿不到营销部个人的绩效数据,就只能从其他方面着手证实自己的推测。她在内部论坛里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然后又浏览了年终表彰会议的记录,从头看到尾,最后得出结论,此人业绩平平,勉强可算中上游水准,并不引人注意。

苏沫觉得这事越来越有意思。她靠在椅子上想了会儿,又去翻寻去年拓展会议的相关记录。对于这些无关紧要的业余活动,当然不存在访问权限的问题,所有内容一览无余。她终于找出了这位李先生在安盛获得的唯一奖项:200X年次我司外展训练单人一等奖。

所谓外展训练,无非是公司借机强调和培养团队的沟通合作精神,并没有设置太多单人活动。去年,安盛也只安排了射击、攀岩和速降这些内容,再看照片上李先生的装束,安全帽和安全带还未卸下,额上点点汗迹,显然是才从绳索上跳下来。

苏沫脑海里灵光闪现,忽然记起那天吃饭的时候和从蓉八卦。

当时她提到王工,说这女人虽然五十多了,但是走路风风火火昂首挺胸,特有精神劲儿。

从蓉听了就笑:“你没发现她右手有些儿掰吗?”苏沫想想好像也是,不明显。从蓉解释:“听说这老太太人老心不老,快五十了还酷爱户外运动,后来攀岩弄伤了手,这才作罢,”接着又叹,“这人厉害起来,玩也玩得与众不同,普通人到她这个年纪无非是在公园里打个太极或者到街上跳个交际舞就算了……”

苏沫那会儿没往心里去,现在前后联系起来一想,还真是那么回事。关上浏览窗口,她心里渐渐浮起一种侥幸念头,不觉坐在桌旁发了回呆,冷不丁听见付小姐在那边问:“你还不走?我们下班了。”

苏沫忙应了句,赶紧收拾好东西,才走出办公间,就看见前头的几个同事进了电梯,电梯门缓缓合拢,全无等候的意思。她放慢脚步,也不急着过去。付小姐在里边似乎犹豫了一下,最后仍是伸手将门按开,招呼她:“进来吧,还站得下。”

她这才上了电梯,客气道谢,也许是太累,对方连个生疏客套的回应也懒得敷衍。苏沫也不在意,笑着问了句:“付姐,这些时经常加班,上头会不会组织个春游什么的让大家放松一下呢?”办公室主任付丽莉三十五六,和从蓉年纪差不多,苏沫也就跟着其他同事一样称呼她。

付丽莉答得一板一眼:“活动肯定会有,下月底有个拓展会议,每年都有,也算春游吧。”

另几个年轻同事听了立马垂头丧气的表示,拓展训练不能算春游,那是大练兵,是整人运动,完了会脱层皮,所以她们宁愿在家睡觉……

付丽莉笑着白了她们一眼:“王总没走,还在办公室。”

姑娘们吐吐舌头,全不做声了。

隔天,苏沫找了家俱乐部报名,表示每天都要过来训练,眼见教练听了觉着奇怪,苏沫笑笑:“我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内必须学会。”

教练上下打量她:“我看你这身子骨,想掌握基本技能至少三个月吧,主要是力度不够,还想两个一起学呢,难度更大了。当然如果你多用心,毅力还可以,试试也行,效果好的,练个把星期的基本动作也能出去哄哄人。”

苏沫想,哪有那么容易呢?我不但要掌握基本技能还得变成熟练工种,一点差错也不能有,只是哄人那可成不了事。

第二天开始,苏沫提早下班,反正没人管,即便老老实实猫在公司也不见得会有成效,倒不如出去活动□体,至少还有些益处。苏沫踌躇满志的套上装备,看别人操作的时候不觉得如何,等实际做起来才知道颇有难度,墙壁与地面几乎垂直,又近在咫尺,就如上天入地华山一条路,只能硬着头皮咬牙练了。

在她又一次被解救下来的时候,整个人已是虚汗淋漓,才在垫子上做了一小会,就听见外套里手机在响,拿出来接了,莫蔚清在那头问:“喂,你不是要我教你么,过来陪我跳舞练瑜伽。”

苏沫喘着气答:“我这会儿正练速降和攀岩呢。”

莫蔚清笑她:“你是要练女人味啊还是想练一身肌肉出来呢?”

苏沫听她这样说也有些担心,低头看自己的胳膊和腿,没什么肉更谈不上有肌肉,连小腿肚子上也没什么肉,就是手和腿止不住地抖,像是三九天受了风寒打摆子一样。练了快两个星期还是这样,一累就抖个不停。不练的时候吧,走路也会不时绊一下,两条腿像是长在别人身上不听使唤,穿高跟鞋上街还崴了两次,磕着尖尖的石头台阶,膝盖上青一块紫一块破皮流血。

苏沫有些着急了,教练看她一眼,评价:正常,你这是又怕又累的结果,过了这几天的疲倦期会好点,回去多吃些,长点劲儿,还有你也别天天逮着练了,肌肉也是需要休息的。

苏沫想我也没肌肉,用不着休息。她晚上在家,端着碗边吃饭边盯着日历瞧,这日子是过一天少一天,眼瞅着就来不及了,没半法,还得天天练,跛着脚也要去练个把钟头。

教练见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忍不住劝:要不你改学其他的健身方式,做个有氧运动什么的,不容易受伤。休闲嘛,再喜欢也不能拼命,既然不适合就算了吧。

不过这事要是搁前几年,苏沫多半就放弃了。她到底更向往过安逸的日子:无须坚强无须独立更不必自我挑战,指望着别人为自己遮风挡雨呵护有加,既有求于人,自然就被人牵着鼻子走,自然会因为不断迎合他人而放弃自我,所以放弃对她来说是件多么容易的事,为了谈恋爱放弃用功读书,为了和佟瑞安绑在一块就放弃了家乡和父母,有了婚姻又放弃了努力上进,因为贪恋爱人的温情不断放弃底线和原则,为了赚点钱争口气却放弃了陪伴女儿成长的时光……那些软弱的,幼稚的,稀里糊涂的岁月历历在目,仿佛是昨天才发生的事。

她每每回忆起来就想给自己一个大耳刮子,可是这会儿腾不出手,她必须抓牢前方的石块,暗暗使劲,才能继续向上迈出一步。偶尔她也问自己,再过几年、几个月、甚至就在明天,等回头再看现在走过的路做过的事有过的想法,会不会同样后悔自己的不成熟?

转眼一个月过去,苏沫这会儿已经坐在车里,大巴载着他们驶进度假村大门,停车场里已有车辆若干。乘客纷纷下车,全是安盛的员工,男人们在太阳底下眯着眼交谈,女士们则一刻不耽误地掏出包里的遮阳伞。南瞻市进入三月便有了暑意,大太阳当空烤炙,空气是静止的,夹杂了海洋飘来的温温潮湿,沉默而霸道地贴附、侵蚀着一切东西。

路旁的棕榈树在太阳的挥霍下,叶子看上去格外厚重苍绿,树列沿着道路延伸至酒店门口,再远一点的地方青山环绕绿草莹莹,视野还算宽阔,就是气温比城里还要高些。苏沫站在树荫下看了会儿,并未瞧见王亚男和她的驾座,甚至没见到有其他董事过来开会。

会议为期两天,拓展训练占去了一天半,第一天上午的集会无非走过场,全由付丽莉和各部门领导张罗,大家在大厅里喝茶休息,然后各抒己见谈一下对公司未来发展的建议。上头的人不在,底下的都抱了玩闹的心思插科打诨。有的说,建议发年终奖要向某汽车行业学习至少是半年的工资;有的说,研发部全是和尚,你们人事部是不是应该招两个小姑娘进来调剂下;还有胆子大的女同事建议,拓展培训的奖励机制也不能敷衍,应该设置特等奖,奖品是单独和王总共进晚餐以此鼓舞士气。

大伙儿边听边起哄,付丽莉把这些建议写成便签条贴在白板上,笑说等领导们来了,一定如实呈报。一早上极轻松的过去,吃了中饭,下午一点半,拓展训练才算正式开始,培训公司早搭好台子挂起绳子,第一个就是单人项目,高楼速降。这一项分两级别,个人自行选择,一种是从三楼降落,另一种从十楼。酒店的十楼正好有一块向外突出的观景平台,苏沫手搭凉棚往上瞧了瞧,阳光反射在光亮的平台栏杆上白花花得刺人眼。

相比三楼那边蜂拥而上的排队情形,参加十楼速降的人一只手能数过来,而行政和人事部的又是女同事居多,总经办这边倒有两个男的,可惜脑子好体质弱,所以这三家的员工多是站在一旁事不关己看热闹。

行政部经理瞧不过去,努力怂恿了两个年轻点儿的去参加三楼速降,付丽莉瞧见了自然不甘落后,游说了一大圈,那两男的总算愿意上去试试,付丽莉一心想压制对方,又去动员手下的娘子军,说:看见才进来的那车没有?领导们来了,赶紧好好表现,给领导们挣点面子。

话音方落,王居安已经甩上车门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旁边是周律师和两位董事。王居安和周远山都是短袖t恤远动长裤的装扮,两人差不多的个头,气质上却各有味道,站在一处甚为惹眼。

那两名董事年纪大了,只坐在树荫底下看热闹。周远山一来就有人事部请去当壮丁,他脾气随和,二话不说便应承了。这边营销部副总赵祥庆递过来一罐啤酒,王居安伸手接了仰头灌了两口,便抱起胳膊,一言不发地站在大楼跟前盯着,先前人多嘈杂的场面一时安静,一些个想偷懒的员工也老实了不少。

赵祥庆正端起酒瓶子喝酒,忽然点着十楼平台那方说了句:“哎呀,那谁家的姑娘,新人么,挺生猛啊。”

几个人听了全都瞧过去,见一年轻女的正打十楼顺着绳索往下滑,动作训练有素平稳自如,身型窈窕,梳着马尾,着白t恤卡其色短裤,露出一双秀腿骨肉停匀。

大太阳底下,王居安觉得有人比平台上的铁栏杆还晃眼,他执起啤酒罐抿上一口,没说话。

等那个身影越来越近了,大家全瞧仔细了,付丽莉笑道:“赵总,那是我们部门的姑娘,如何,这身手不比你们家小李差吧?”

赵祥庆极为配合地露出惊讶神色:“原来是付主任□出来的人,那就难怪了,巾帼不让须眉。”

付丽莉听了自是受用,正要说话,又听见围观群众低呼一声,抬眼再瞧,悬在绳上的人像是不小心撞上墙壁,随后连绳带人往外轻晃。

苏沫知道自己心急了点,她先前留意了营销部小李的成绩,十楼滑下去四十一秒,她心里没底就有些沉不住气,一时松绳幅度太大,整个人急速滑下一大截,平衡不好,膝盖硬生生撞上墙壁,就算绑上护膝也无济于事,苏沫疼得脑袋发懵,也不敢往下看,赶紧调整姿势,放缓松绳的速度,直到平安落了地,一颗心才悄悄归位,只是双腿还在微微打颤。

旁边的培训师大声报出时间:三十九秒。

苏沫相当诧异,却见培训师冲她眨了眨眼,她紧张的心情顿时一扫而空,不觉也回了个笑脸,心说还好这次没搞攀岩,她才学会些基础技术,若真比起来,铁定不是人对手。

才解□上的装备,就有总经办的两位女同事过来扶她,苏沫有点儿受宠若惊,连忙道谢说只是一点瘀伤不妨事。趁着休息的当口,她四处看了一回,仍是没瞧见王亚男的身影。

接下来是射箭,苏沫拿起弓掂了掂,重量不轻,她试着拉弓,连半张弓也拉不开,一支箭轻轻飘出去,到中途便落下。旁边有人低笑说:“别只胳膊用力,两肩带也得使劲”,周远山边说边捡起一支箭搭在弦上,举臂扬弓,“嗡”地一声弦抖箭出,直直刺入靶中。

苏沫照着他的架势又试一次,有点效果,总算挨着了靶子。再看旁边,男同事们大多发挥不错,似乎有种天生的兴趣在里头,弓满箭发,正中靶心的不在少数。周远山见她失望,好心安慰:“没事,人无完人,我射箭比你好一点,你速降比我强很多,我恐高,只敢从三楼往下跳。”

苏沫却想,还好王亚男的兴趣不在这上头,不然就算她练死练活,也未必能捞着名次,当然就算捞着了名次,也未必有机会让人瞧见,即使瞧见了又未必会上心。所以说想走捷径得看运气,运气好无心插柳柳成荫,没运气的有意栽花花不开。她自我解嘲地一笑,随意问:“周律师,这活动你每年都参加么?”

周远山答:“也不是,不过去年我也来凑了个热闹。”

“王工去年也来了么?怎么今年没瞧见她呢?”

周远山想想:“她去年好像来过,今天来不来我就不知道了……”

苏沫岔开话题:“去年好像也有射箭这一项,谁第一你还记得吗?”

周远山笑了:“就是你们老板,他好玩这些东西,还有飞碟射击什么的,平时喜欢练,”他四下里找了找,看见王居安正和两位董事坐在树荫下面的椅子上说话,于是道,“不过我看他今天是没什么兴趣。”

苏沫只往那边稍稍瞟了一眼,立马就撇开视线,心想,有钱呗,当然怎么练都可以,做什么都行。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会儿天,那头的箭靶收起,这边的团体项目已经开始。第一个活动算是热身,相对轻松:要求每个参加者的两只手腕都用一条细绳相连,使绳子、双臂和自己的身体形成一个封闭圈。各组里两人一对,面对面站立,两人的绳子相交,使两个封闭圈相互交错。任务是把自己的圈顺着对方的肢体解套出来,最后使俩人也就是两个封闭圈分开。

培训师做完示范,大家在自己的部门里找搭档,因为游戏里双方的肢体接触比较多,所以多是同性组队,避免尴尬。大伙儿牟足劲,想方设法将自己的圈从对方的圈里往外绕,有些人把身体扭成各种奇怪的姿势,谁知越绕越远越贴越紧,围观的人哈哈大笑,有人鼓掌吹起口哨,一时闹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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