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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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上车了,检票员开始磨磨蹭蹭地清点人数,戴着一根很粗的金项链的司机还很悠闲地在抽烟,换了平时,我肯定会把注意力放在他的金项链上,猜测那是七块钱一米的还是十块钱一米的。

可是今天,我没有这个闲心。

在推迟了五分钟后,我忍不住了,我终于彻底崩溃了,我冲着他们脱口而出:“求求你们开车吧,我奶奶不行了!”

喊完这句话,我的眼泪潸然落下,整个车厢沉寂了两秒。

两秒钟之后,汽车发动了。

从Z城汽车站到达市中心医院,中间要经过五个红绿灯,从来没有哪次像今天这么倒霉。

第一个是红灯,第二个是红灯,第三个还是红灯……

我坐在后排的位子上,眼泪泛滥成灾,可是止不住,我没有办法止住眼泪。的士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也明白是什么事情了。

他一脚油门踩到底:“小妹,你别哭,我尽力赶。”

但是没有用,第四个路口,依然是红灯。

命运是一列不能回头的列车,在车轮摩擦着铁轨的轰隆声中,我已经看到了一些事情的结局。

到了市医院门口,司机一脚刹车,我从混沌中惊醒,连找回的零钱都;懒得要,打开车门直奔住院部。

可是为什么,气喘吁吁地爬上五楼之后,在最后一级台阶上,我忽然抬不起脚了……整个下半身好像被灌满了铅,从楼梯间到病室,不过只有短短几米的距离。

可这似乎是我一生中走得最艰难、最缓慢,也最沉重的一段路。

到了病房门口,我看见一群人围着中间那张床,其中有个背影是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

那是我妈,她颤抖的背影告诉我,她在哭。

一股血腥的气息从胸腔里往上蹿,蹿到喉咙口,我原本想喊一声“奶奶”,可是牙齿舌头嘴唇,所有的发声器官都不由思维控制。

记忆飘到很久很久以前,那是春节,我还很小,爸爸妈妈奶奶都在,那个时候,命运的冷酷还没有彰显。

一家人围在一起吃年夜饭,奶奶夹了一个饺子给我,我一口咬下去,差点把牙崩掉。妈妈连忙跑过来看我,原来是我咬到了饺子里的硬币。

那个时候,奶奶的脸笑起来就有很多的皱纹了,不过身体还好,所以看上去一团和气。她拿筷子敲着我的碗说,吃到了有硬币的饺子,未来一年都会有好运气。

当时我真的很天真地相信,自己是运气好才吃到那个包着硬币的饺子的。真傻啊,若干年后想起来,其实奶奶是特意的啊。

特意把好的给我,尽她所能,把最好的给我,哪怕只是一个饺子。

为什么不可以再等一等呢?我趴在床边,把脸埋在充满了消毒药水气味的被单里,我握着那双已经一点一点退去温度的手,手背上有褐色的老人斑,掌心里有粗糙的老茧。

我以前最怕私人,最怕鬼,可是这个时候,我怕握着她的手,我一点也不怕。

埋在被单里的脸扭曲得一塌糊涂,我不敢抬起头来哭,也没有力气抬起脸来哭。

如果可以的话,让我做一只鸵鸟好不好?让我把头深深地扎在沙漠里,当作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好不好?不要让我经历这些,我不需要什么狗屁强大的内心,我也不需要什么鬼人生智慧……如果要获得那些,是必须付出这么惨重的代价的话……

我可以不要经历这些吗?

我可以拒绝长大吗,我可以固执地活在没有痛苦的回忆里吗?

《彼·得潘》是我不敢看两次的童话,那里面有一句让我一想起就难过的话:那地方我们也曾经到过,至今也能听见浪涛拍岸的声音,只是我们不再上岸。

朦胧中有很多双手来搀扶我,有很多人来分开我和奶奶的手,他们把我的手指一根一根扳开,用很大的力气把我从病床边往外拖。

我没有力气挣扎,也没有力气反抗了,他们要把我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这个世界想对我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为什么不再等等我呢,奶奶,我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你为什么不多等我一下子呢……

在亲眼目睹了护士将白布盖上奶奶的脸的那一刻,一个撕心裂肺的哭声从我的身体里,我的灵魂深处,喷薄而出。

“奶奶……”

第六章 月蚀

[1]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一个一个都要骗我?

中午下课之后,筠凉在女生公寓门口看到一辆眼熟的车。

不是杜寻,杜寻这些日子以来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太好,自顾不暇的他暂时没有力气来安抚筠凉。

等到筠凉靠近这辆车时,车门开了,黎朗从驾驶座走出来对她笑:“有时间吗?带你吃饭去。”

旁边有些认识筠凉的女生,走过去的时候都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她们似乎在想着同一件事:这个不要脸的第三者抢了别人的男朋友之后,怎么还会有这种又帅又有钱的人拜倒在她裙下呢?

那些目光令筠凉觉得犹如芒刺在背,她甚至来不及多想一下,就干脆地对黎朗点了点头。

黎朗的车从女生公寓开出去没有多远,沈言的车就跟上来了。

她很有耐心,中间保持着一段看似很有其实却很安全的距离,在这段距离之中,她确保黎朗不会发现她,又有十足的把握自己不会被滚滚车流阻挡住视线,跟丢他。

戴着墨镜的她,轻轻吐出一口烟。

她很少抽烟,除了在会所的那两个月。

那时是迫不得已,每天晚上手里总得夹着DJ、MIX、ESSE,或者绿摩尔之类的女士烟。她从来不抽502,因为讨厌过滤嘴中间那个故作温情的桃心形状。

所有的女生烟里,她最喜欢的就是绿摩尔。

虽然叫绿摩尔,但其实烟身是咖啡色的,很长一根,可以燃很久。

生意不太好的时候,她会躲在洗手间里点一根,看着它一点一点化为灰烬,时间仿佛可以过得很慢,很慢......仿佛余生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地擦拭青春里斑驳的污垢。

初到K城,沈言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她只有两个多月的时间,要挣够大一一年的学费。

洗碗,端盘子,做家教?这些都不现实。辛辛苦苦地做一天,累死累活,要是碰上无良的雇主,不仅一分钱拿不到,还浪费了时间。

蜷缩在五十块钱一天的小旅馆里,十八岁的沈言觉得自己都快要疯了。

她不会像有些人一样,穷途末路之际,将身上所有的钱去赌。赌就赌一盘大的,赢了,是老天爷开眼;输了,大不了就去死。

她不要死,她输不起。

自知自己不是一个天生赌徒,沈言握着手里那一沓薄薄的票子,差点没把下嘴唇咬出血来。

小旅馆的墙壁上,有一扇年久失修的窗户,窗外是K城灰蒙蒙的天空。蓬头垢面的沈言觉得自己正被这阴冷的生活,一点一点肢解了出发时满腔的豪情壮志。

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她对自己说,沈言,你要做掌握命运的人,你不可以做命运的俘虏。

只是一个契机,高不成低不就的她在人才市场晃了半天,手里捏着半个没吃完的面包,意兴阑珊地走出来坐在路边开始啃。

是真的穷啊,连一瓶矿泉水都舍不得买来喝。多年后想起当时自己狼狈的样子,她依然心有余悸。

再也没有什么比现实里的贫困,更能够摧毁一个人的尊严了,被亲生爸爸拿棍子抽的时候她都没有哭,却在这个陌生的城市的街头,突然一下悲从中来,泣不成声。

正哭得酣畅淋漓时,有人在她的面前停下来,拍拍她的肩膀。

她一抬头,泪眼朦胧中,看到一张艳丽的面孔,那个女人端详了她好一阵子,开门见山地说:“我姓陈,陈曼娜,你叫我陈姐就是了。”

陈曼娜没有玩什么花样,也没有编什么好听的谎话来诓涉世未深的少女,她虽然是混风月场的人,骨子里却有一种江湖儿女的义气:“你愿意来,就打电话给我,不愿意,就当没这回事。”

末了,她还对沈言说:“十八岁,成年人了,可以自己做选择了。”

在小旅馆里想了整整一夜,沈言依然没有做出一个果断的决定。

去,还是不去,这真的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去的话,钱来得当然快,至少比那些什么洗碗端盘子打零工来得快,并且多。但是去的话,不就等于把自己推进泥坑了吗?

还记得在家里的时候,街坊邻里一些长舌妇凑在一起,就喜欢议论些家长里短的事情,说起某某的女儿出去了两年,回来的时候穿金戴银,谁知道那些钱是哪里来的,谁知道来路正不正,干不干净......

那些明明是怀揣着忌妒的心情而意淫出来的言论,却代表了这个社会最传统的道德观念:女子,不可淫贱。

男人变坏没关系,浪子回头金不换,女人要是走上这条路,那永远都别想回头好好做人了。

烦躁得几乎要拿头撞墙了,就在这时候,包里的录取通知书掉了出来。

借着那扇窗户外面照进来的月光,沈言看到那个报到的日期......距离那个日期,又近了一天......她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思考了。

这里是K城,有几百万人口的K城。

没有人会认识她,只做两个月,两个月之后不管怎么样,洗手走人。

她握着录取通知书暗自发誓,只要两个月而已,做完这两个月,这段历史就会从沈言的人生里完全被剔除,除了她自己,谁也不会知道。

睡醒之后,她洗了一把脸,去路边找了一个公用电话,按照昨天陈曼娜给她的那个号码拨过去,电话很快就通了。

“我去。”沈言很直接。

“那好,晚上见。”陈曼娜也很干脆。

在会所的第二天,陈曼娜就把沈言叫到她的办公室,指着沙发上的几件衣服对她说:“穿这个,你看你身上穿的是些什么啊?我们这里是打开门做生意的,你跟村姑一样,谁还来啊。”

“我本来就不是做这个的,当然没你们这些行头。”说不清楚为什么,即使到了这种地方,沈言还是一身傲骨。

说起来,陈曼娜对她确实是另眼相看的,别的人要是敢这样跟她说话,恐怕就要做好被扫地出门的准备了,但沈言不怕。

陈曼娜看着她稚气的脸,忽然笑了:“没见过你这样有求于人的,但是有奇怪,我偏偏就是喜欢你,你跟我是一样的人,我们都很清楚自己要什么。”

目的性很强,这是多年后沈言周遭所有同事和上司对她的评价,放到职场上来看,这不仅不是缺点,甚至是值得别人学习的优点。

但每当有人用这句话说她时,她脑袋里第一个想起的,总是十八岁那年遇到的陈曼娜。

从来到会所的那天起,她的生活便是从夜晚开始。

起初,她只是跟着一群浓妆艳抹的姑娘象征性地去陪客人喝喝酒,唱唱歌,所得的酬劳并不多,有时还要几个人分。

但无论如何,比起之前她的那些工作,收入还是高多了。

尽管如此,她还是舍不得乱花一分钱,经常饿着肚子去上班,然后在别人陪客人玩的时候,躲在一旁大口大口地吃着客人点的小吃之类的东西。

久而久之,有客人不满意了:“这个小姐是来吃东西的,还是来陪客人的?”

沈言也不是省油的灯:“谁TMD是小姐啊!我是服务员!”

她的这一句话逗笑了一整个包厢的人,大家乐得前仰后合,不止是来消费的客人,连她的同事都笑得花枝乱颤。

她懒得跟这些人废话,起身出去,站在门口找人要了一根烟,也不管自己会不会便点燃了开始抽。

背后包厢里还要人在笑,她心里轻蔑地想,我是要走的,我是要去读书的,我跟你们这些人是不一样的。

若干年后,她看着自己的男朋友背着自己,跟一个比自己小五岁的女生坐在日本料理店里相谈甚欢的样子,心里有一种淡淡的悲凉。

你以为不一样吗?有什么不一样呢,人生的模式不就是那么几种吗?

“我见过初微,你知道吧!”黎朗夹起一块鳗鱼送进嘴里。

筠凉很喜欢喝这里的大麦茶,不同于那些仿冒的料理店淡的喝不出茶味的劣质大麦茶,这一家的味道很正宗。

她点点头:“我知道,你还请她吃了冰激凌,她回去跟我说,沈言姐交了男朋友,人很帅又有涵养,跟沈言姐很配。”

黎朗脸上始终带着绅士的笑容,在筠凉反复提前沈言的名字的时候,也没有露出丝毫心虚或者不悦的神情。

他们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不必说得太明白。

“你跟初微吵架了?”黎朗有意岔开话题。

这个话题让筠凉有些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但是......其实,她又确实很想打开封闭了很久的心门,找一个人好好地倾诉一番,毕竟这段日子以来,她背负的包袱也太沉重了。

“其实我不想跟她吵的,我相信她其实也不想跟我吵......我们只是都太烦了,不知道可以跟谁说,每个人都有那么多事情......我们两个人的立场不一样,从小到大,我们在别的事情上面也有过一些分歧,可是从来没有哪一次,闹成这样过......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收场......"

虽然筠凉讲得断断续续,但黎朗全部听明白了,他温和地看着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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