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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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他们犹如置身旷古荒原,筠凉听见杜寻轻声地问:“可不可以,再抱你一下?”

久久没有得到回应的杜寻嘴角挑起一丝弧度,淡然的表情里却充满了自嘲的意味,想来也是,自己还有什么资格提出这样的要求,自己怎么还有脸提出这样的要求。

他挑挑眉:“那你快回去休息吧…我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筠凉轻轻地点点头,转身就走,才刚走一步,又被杜寻叫住。

不过是一步的距离,回过头去看着那个人,怎么仿佛隔了一生。

杜寻的眼睛很亮,他顿了顿,微笑着说:“筠凉,珍重。”

拉开车门的那一瞬间,有一双手从身后抱住了他,电光火石之间,杜寻动都不敢动,生怕惊醒了什么。

就那样静默地站了很久、很久,仿佛所有的青春都从指缝里一点一点地倾泻了,筠凉把脸埋在他的背后,呜咽了很久。

“杜寻,我已经失去了爸爸妈妈,我不想再失去你。”

同一时间里,经过一天跋涉的顾辞远在旅社里洗完澡之后才想起自己的手机还没充电,骂了一句“shit”之后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找充电器,让他自己都无语的是…竟然只带了个万能充。

没办法,只好把电池取出来充电,充满了再打电话报平安好了。

充电的这段时间里,他把单反里的照片拷进了电脑,一张一张地筛选,一边选一边自言自语:“同一个场景拍一百张,总能选出一张出彩的吧…可是这样就不够专业了啊,专业摄影师,应该找好角度,做到即使只拍了两三张也能张张优秀嘛…”

用WIFI联网之后登上QQ,奇了个怪了,宋初微不在,杜寻不在,苏筠凉不在,陈芷晴也不在…难道这四个人约着打麻将去了?

正纳闷呢,房间的门响了。

一定是哪个“烧饼”没带读卡器跑过来借,辞远连猫眼都懒得看,直接打开了门。

门外,是那张艳丽的面孔,笑起来有说不出的魅惑。

她拍拍辞远僵硬的脸:“亲爱的,这间旅社全满了,收留我一夜吧。”言毕,她推开辞远,长驱直入。

从麦记出来,我和袁祖域同时说了一句话:“走走?”说完两个人又笑了。

今夜有风,我们并肩走在寂静的长街上,脚下踩着的树叶发出轻微的声响,我忽然想起一句歌词:还记得街灯照出一脸黄。

可不是,街灯真的照得我们一脸黄。

袁祖域在这个晚上完全褪去了平日里的暴戾和乖张,他拍拍我的头:“没公车了,打的送你吧。”

我连连摆手,不用你送,我自己回去好了。

但不管我怎么推辞,他的态度还是十分强硬,说起来我运气还真不错,认识的男生个个都还是挺有风度的。

我下的士的时候没有注意到,杜寻的车从我的身后呼啸而过,他和筠凉的脸上都带着一种悲壮的神情。

而他们要去的那个地方,陈芷晴还傻傻地在原地等着一个迷途知返的人,她并不知道,那个人已经走得太远太远,根本没有打算回头了…

我对袁祖域挥挥手,拜拜啦!

他笑着对我说,下次别冒充我前女友了啊,实在对我有想法,就做我现女友好了。

嘁,想得倒是蛮好的,我做你女朋友,那顾辞远怎么办呢?

说起顾辞远我才想起来,这个王八蛋一天没给我打电话了,靠,知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啊!

好吧,我打给他也是一样的。

我一边拾阶而上一边拨他的电话,我死都没有想到,那头不是我熟悉的男朋友的声音,而是冷冰冰的机器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第四章 下弦月

[1]

那个晚上我怎么都睡不着,时光仿佛倒流到多年前,我躺在H城外婆家逼仄的木板床上翻来覆去,看着窗外亘古不变的苍茫夜色和如水的月光。

睡不着的深夜最容易胡思乱想,而这些杂乱的思绪又根本不受理智的控制。

想起过去的这几年,我跟顾辞远之间的点点滴滴;想起长久以来,我目睹的发生在筠凉身上的所有变故;想起独自一人在Z城的妈妈──很奇怪,想起自己的母亲的同时,竟然想起了袁祖域。

也许是因为他在今晚跟我讲的那个故事太伤感了吧,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但将心比心地想一想,那真是一段残酷的青春。

在我最初认识袁祖域的时候,我纯粹以为他如同很多混迹社会的人一样,是因为不爱读书、厌倦日复一日枯燥的校园生活才早早离开那个环境,用最愚笨的方式对抗他们所鄙弃的应试教育。

我从来都不认为那是一种勇敢,在我看来,卧薪尝胆的勾践比拔刀自刎的项羽更值得敬重。

但袁祖域在这天晚上告诉我,不是的,他退学,情非得已。

命运总以不同的方式,将每一个人的青春拔苗助长。

那年冬天来得特别早,失去了父亲的袁祖域仿佛一夜之间从懵懂的孩童蜕变成了坚毅的少年,眼角眉梢总是挂着一股让人不敢直视的凛冽。

生活在逼迫他,他自己也在逼迫他。

在经济日渐拮据的状况下,他母亲微薄的退休工资已经不足以应对生活,也是迫于无奈吧,她跟袁祖域商量着出去找点事情做,哪怕就是做做钟点工,多少也能减轻一点负担。

袁祖域刚听到这件事的时候简直都要疯了,看着母亲日益加深的皱纹,他真恨自己怎么没早出生十年。

母亲温柔的笑,那笑容也令人心酸:“你是怕妈妈丢你的脸吗?”

血气方刚的少年哪里受得了这句话,他当场拍案而起:“妈,你说什么呢,我知道你现在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我,我只是怕你的身体受不了!”

父亲的遗像挂在墙上安详地注视着眼前相依为命的母子,母亲低下头想了一会儿,也做出了让步:“那我就学学人家在街口摆个摊,卖点早餐什么的吧,也不用到处跑,你看怎么样?”

原本还想说点什么的他,看着母亲期待的眼神,最终还是把所有的话都咽了下去:“妈,总之…你的身体要紧。”

从那天开始,每天天还没亮,袁妈妈就会推着那个小推车出去,等袁祖域醒来只看到桌子上摆着的早餐,看不到妈妈的身影。

没有人知道,在大口大口灌下妈妈熬的小米粥的那些日子里,多少次,他的眼泪总是在袅袅的热气里铮铮地砸下来。

除了更加用功地读书,还有别的办法吗?

睡不着的深夜里只能数绵羊,绵羊的数量一天一天在增加,厨房里的灯光总是要等到夜很深很深才会灭,他不敢起来去看一眼母亲用力和面的背影,哪怕是一眼。

袁祖域在跟我说起这些的时候,已然是笑嘻嘻的表情,那种淡然或许能够骗倒一些不谙世事的女生,但我不是。

我们都不是表演系的学生,演戏这件事,对我们来说,真的太累了。

在某一个父亲节的时候,我和筠凉正逛着街,不想忽然被电视台出外景的记者拦住了,那个胸大无脑化着浓妆的主持人对着镜头先是叽叽歪歪地说了一堆废话,然后转过来把麦克风对着我们说:“都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两位美女,在父亲节的这天,有什么想对你们的爸爸说的话吗?”

那时候筠凉还贵为高官千金,面对镜头还是表现得十分知书达理:“我很感谢我的父亲在我身上所倾注的心血…爸爸,我一直在努力,希望自己能够成为让你骄傲的女儿。”

主持人收回麦克风夸张地喊了一句“好感人”之后,又把麦克风伸到我的面前:“那这位美女,你呢?”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如果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的话,可能我前世把我的情人阉了,所以这一世我遭报应了…”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筠凉拖着跑掉了。当天晚上我们一起守着电视看了很久很久,那段采访里有很多没我们漂亮的女生都露了脸,但就是没有我们。

筠凉气得把我的手臂都掐红了:“都怪你乱说话,讨厌死了!”

这个世界上人人都是演员,别人都爱装正经,我就爱装不正经。

确实是有那么一类人,永远都以说笑的方式来诠释和表达鲜血淋漓的事实,他们并不见得有多坚强,但就是天生爱逞强。

我是这样,袁祖域也是这样。

那个飘着大雪的下午提前放学,一群同学一起回家,袁祖域也在其中。

快走到他家附近的那个街口时,风雪里那个坐在小推车旁守着最后一笼包子的灰色的身影,让他在刹那之间完全呆住了。

脚就像在雪地里扎了根似的,再也不能多走一步。

灵魂都像是被冰封了,不能说话,不能动弹,不能思考。

是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知道他的确是高估了自己,没错,每个人都会说“不要看不起那些生活得不好的人”“没有劳动人民就没有现在的我们”或者是“只要是靠自己的双手赚钱的人,都值得尊重…”

但知易行难,真正发生在自己和自己的亲人身上,又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袁祖域被潜藏在内心的那种淡淡的羞耻所击倒了。

旁边有同学叫他的名字:“喂,袁祖域,你怎么了?”

这一声叫唤唤醒了他,他急中生智,装作有东西忘在学校的样子猛拍额头:“哎,你们先走吧,我回去拿东西!”

不等任何人的反应,他急速转身,往学校的方向一路狂奔而去。

也许就像我曾经在雨中狂奔那样的心情吧,只想一直跑,一直跑,跑到地球的尽头,世界的末日…

那天晚上他很晚才回去,推开门看到一桌还冒着热气的菜和汤,他心虚地喊了一声:“妈。”

母亲脸上一点不悦都没有,只是仿佛从一种冥思的状态里突然抽离了出来:“啊…你回来了,我每隔十分钟就热一次菜,饭还在高压锅里,快点放下书包洗手吃饭吧…”

水龙头哗啦哗啦的水声就像是奔腾在心里的眼泪,袁祖域自嘲地问自己,你何时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跟个娘们儿似的。

饭桌上母子二人谁也不说话,袁祖域大口大口地扒了两碗饭之后把筷子一扔:“妈,我看书去了。”

就在他起身的那一瞬间,妈妈的一句话让他整个人好似被扒光了衣服游街示众,瞬间被一种强烈的屈辱击倒。

“今天下午,我看见你了。”

多久没有看过这样的大雪了,漫天漫地满世界的白,小时候,也曾经相信过圣诞老人的存在。

平安夜的晚上,也会傻乎乎地在床头摆上一只袜子,怀着期待甜美地睡去,梦里是驾着麋鹿的圣诞老人送来最新款的拼图、模型或者仿真枪。

满室寂静里,袁祖域凝视着窗外,思绪飘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直到母亲下一句话说出来:“妈妈…是不是让你觉得很丢脸?”

灯光里,母亲的眼神充满了谅解。

自父亲去世的那天开始,所有憋在心里的委屈、痛苦、悲伤,加上自责、愧疚,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完全溃堤了。

自以为已经是男子汉的他,终于还是在母亲面前哭得像个孩子。

第二天去办理退学手续的时候,所有认识他的老师都跑来阻止他,每个人脸上的惋惜和怜悯都不是乔装的,可正是这种同情,更加促使袁祖域下定决心一定要退学。

离开学校之前,一直很喜欢他的班主任把他叫进了办公室,关上门,泡了一杯热茶给他,俨然已经是成年人的待遇。

在班主任的注视中,他轻声说:“老师,还记得我们刚进高中的时候,你要我们每人说一句自己最喜欢的古训,我当时站在讲台上铿锵有力地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我现在这种处境,根本没资格去谈兼济天下,我唯一的心愿就是不要加重我妈的负担,她一个人…身体又不好…读书的机会将来还有,但妈妈只有一个。”

同为人母的班主任在听完他这番话之后忍不住湿了眼眶,平稳了一下情绪之后,她微笑着拍拍曾经得意门生的肩膀:“好孩子,一时的分道扬镳未必就是永远的南辕北辙,经历过磨难才会成大器,老师一直相信否极则泰来,加油!”

否极泰来?袁祖域在走出校门之后看着灰蒙蒙的天。

已经否极了,泰何时来?

听完袁祖域叙述的一切之后,我心里对这个人的感觉变得很难以言叙,但无论怎么样,我不会告诉他我发自肺腑地对他产生了怜悯。

他那么火爆的性格,要是听到我把这样的词语用在他身上,说不定一杯冰可乐就从我的头上淋下来了。

像是一种默契的交换,我把脸抬起来对他笑道:“其实…我也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小孩呢!”

迷迷糊糊、朦朦胧胧,我终于睡着了,不知道为什么,对于顾辞远的手机关机这件事,我似乎也没有上次那么介怀了。

是因为对他的信任加深了?还是袁祖域的故事转移了我的注意力?我没空想那么多。

因为生活中总是充满这样那样难以预计的变故,所以我更希望自己能够豁达一些、宽容一些,甚至是神经大条一些。

小时候,幸福是一件简单的事,长到一定的年龄才明白,其实简单就是一件幸福的事。

抱着枕头流口水的我,当然不知道在同一时刻,筠凉和顾辞远的人生里正上演着怎样的戏码。

陈芷晴胸腔里那颗活蹦乱跳的心,在看到从杜寻身后走出来的筠凉时,变得死寂。

之前一直在克制自己的她,忽然之间,开始大笑,那笑声简直令人毛骨悚然。笑着笑着,她提起自己的包,推开杜寻,推开筠凉,踉踉跄跄地就往外走。

夜已经深了,路上没什么行人,在树影与树影之间,陈芷晴摇晃的身体犹如鬼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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