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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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大喜讯,季远山两口子下厨整治一顿大餐,特别煮了方明诚喜爱的水鱼汤,举杯相庆。方明诚想着也让李平高兴,电话给李平。她离开的这几个月,他无时无刻不牵挂惦记。李平工作的地方比较艰苦,收讯不好,手机不是每次都能打得进去,方明诚拨了好几次,才算接通,但对方却不是李平,而是这次行动的负责人。方明诚执着手机,听着对方的话,脸色逐渐凝重,直至死灰。大家直觉定是有事发生,神情紧张。永恩看不到,拽住阿光一只手,“怎么了?”话音甫落,坐在沙发上的方明诚,身体前倾,重重倒下。季远山扑上前扶起他,大叫,“诚哥,诚哥。”他试方明诚的脉搏,一时间竟测不到,慌乱,喊,“,依云,救护车,叫救护车……”

心脏病,做紧急手术,算暂时稳定住,但之后会怎样,很难讲。医生说看病情的话,方明诚应该感觉到不适颇长时间了,问永恩,“你爹地从没提起过自己哪里不舒服,去做检查吗?”永恩哭着摇头,摇头,摇头。依云妈妈为求证方明诚到底在电话里听到什么,引发心梗,再次拨李平手机和慈善组织的驻地电话,找到负责人。对方告诉依云,李平感染了当地一种很奇特的病症,救治无效,导致急性肾衰竭,性命堪忧。他们正在联系大使馆,看能不能把李平送回国内,或者是医疗条件较好的地方进行治疗,可是一来协调上需要时间,二来,从他们驻地到机场,一路颠沛,先汽车走很长短时间到小机场,再从小机场转至国际机场,耗时甚巨,同时,李平现在的状况,估计经不起这样的折腾。负责人接到方明诚电话时候,是告知方明诚,不排除最坏的打算,或者家人考虑一下,要不要赶到非洲他们的驻地,见李平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怎么会是最后一面……

阿光收拾行李,打算陪永恩赶至肯尼亚慈善组织的驻地,可方明诚的医生劝,方明诚的情况也只是暂时稳定,同样需要永恩。而且永恩看不见,再说身体也不是太好,非洲的恶劣环境,她未必吃得消。医生还特别私下里跟季远山沟通,李平是传染病,这对永恩很不利,毕竟永恩的抵抗力并不好。衡量再三,季远山决定他去一趟非洲见李平,这时方逸文电话到,“永恩,别急,还有哥在。阿光和你照顾爸,哥去处理平姨的事情。”他交代阿光,“看好永恩,我只能指望你了。”

方逸文坐私人飞机,最快时间赶到非洲,联系到慈善组织的驻地负责人,知道他只来得及将李平送到当地最好的医院,能不能将李平送回国,还在与大使馆和海关方面的交涉。李平是传染病,这让任何手续都变得更复杂更繁琐。阿文马不停蹄,风尘仆仆,赶到医院,穿着防护服去见李平,她面如金纸,憔悴不堪,但,清醒,异常清醒。无法遏制的高热令她身体脱水,口腔溃疡严重,每说一句话都疼痛,李平只能很困难地,在平板电脑上敲字给阿文看,“帮我跟你爸爸说抱歉,我对不起他。”

阿文一边答应一边柔声劝慰,“平姨,我已经在想办法了,会尽快带你回国,坚持住。”

李平努力打字,“孩子,你能赶来,平姨已经非常欣慰,不用再为平姨做什么。”

阿文,“其余的事情,不用操心,交给我,你好好养病。”

李平浅笑,“告诉永恩,我爱她。”

无法再劝慰,他不能阻止一个母亲交代遗言,阿文只剩点头的份儿,“我会的。”

李平,“对你母亲,我很遗憾,但平姨只会对你说抱歉。孩子,谢谢你来送我,谢谢……”本来很想告诉,照顾永恩,可是,她的手再也没有力量,落下去,似乎坠了块大石头般,无限度落了下去。

医生护士冲进ICU开始急救,没有用,回天乏术。李平的遗体,无法送回国内或纽约,只能火化,这是阿文能为李平做的最后一件事。那天晚上,他在酒店的院子里,看天上的星星。这里空气不错,星星异常亮,也显得异常大,耿耿星河,横在半空,阿文头抬了很久,还是没办法抑制住眼里的泪,他蹲下,坐在木椅上,哭,停不下来。

说起来,他已经钝了很久,从姐姐横死异乡,到母亲荒唐无度,到永恩出事,到阿彼另嫁,他一直没哭过,不是不想哭,好像没有时间,又好像没有空间。他生活的那座城,不知怎么,让他逐渐失去归属感,他找不到依靠,只能死命死命撑着,撑到后来,整个人钝掉,忘了怎么哭。现在~~对,这座城市不是他的,这里的人也与他无关,在这里,更茫然,更没归属感,可李平那句谢谢,却锋芒毕露,快刀利剑,刺穿他的壳,戳到他身体最脆弱的部分,再也撑不下去了。方逸文在异乡的星空下,哭的披肝沥胆,七零八落,。

方明诚在医院醒过来,整个人一下子衰老下去,头发白了大半,他气息虚弱,跟守着他的季远山轻轻念叨,“远山,我梦到平,第一次见到她时候的情形,在歌舞厅,边唱边跳。她被静秋带走后,这将近三十年,我一直想梦到那时候,她的样子,真的梦到了。”

季远山温和,“诚哥,刚做完手术,别说太多话,好好休息。”

方明诚缓缓地问,“她,死了,是吗?”

季远山傻看着方明诚,不知如何作答,医生交代,他的心脏太脆弱,不堪刺激

方明诚从季远山的表情上,找到答案,是的,她死了。是他的错,不该放她走的。更错的,是他就不该遇见她,招惹她。其实,象他这样,用自由和魔鬼做交易的人,不该贪心希求天使的怜悯与垂青,是他连累了她一辈子,他该用一辈子还她的,他不再追究,一切都不追究,很放弃的语气,答应远山,“我再睡会儿。”

这段时间,永恩每天振作精神去见方明诚,私下里,以泪洗面是常事。要求已经放的很低了,“只要爹地平安健康就好。”她在教堂祈祷,“我愿意拿我的命换爹地的命,我愿意。”

方逸文带着李平的骨灰回纽约,必须经过一段时间的隔离观察,半个月后,他才见到永恩和父亲。虽说早已将李平的死讯传回,但永恩摸到李平骨灰盒的时候,还是无法承受,晕过去。

这样的局面,始料未及,阿光束手无策,生老病死,只能是自己的事儿,其他人帮不上忙,他只能抱着永恩,“我在这里,别怕,我在这里。”

大家庆幸的是,似乎方明诚对于李平的离去,尚算平静接受。出院后,他坐在轮椅上,看着李平的骨灰,说,“叶落归根,带她回家。”大家并无异议,可方明诚执意亲自带着李平的骨灰回去,这就让人着急了。

永恩和阿文一起劝,“你不适合搭飞机。”

方明诚,“要嘛,让我死在这里,要嘛,让我活着回国。”

方逸文着急,“爸你冷静点,这不是二选一能解决的。”

方明诚即使病弱,也威慑力十足,“爸没让你二选一,爸是在以死相逼,你看不出来吗?”

后来没办法,几个孩子只好带着私人医生和一些急救设备,乘私人飞机回国。方明诚没出任何状况,倒是永恩,并不怎么晕机的人,吐的差点呕出血。漫长的十几个钟头,几个人守着一盒灰,心情难以言喻。

阿光疼惜,“永恩,要是难受,哭出来啊,没关系的。”

永恩望着窗外雪白的云层,想起,她曾经在这距离地面三万英尺高的空中,狠狠哭泣过,全无章法,肝肠寸断。她刚得知身世不久,离开她的朋友们,去找李平妈咪。那时候的自己,真是痛不欲生,只恨为何不是季远山和萧依云亲生。她对自己的生母,一直严苛,她不喜欢她做人家婚姻中的第三者,见到李平后,努力拨乱反正,不许他见爹地,不许她报仇,不许她这样,不许她那样,为此,霸道,甚至跋扈,对她态度不敬。终于,她把她逼去那么远的地方,做慈善,很高贵,很体面是吗?可她再也回不来了,说起来,自己其实是很残忍的人啊。

“我哭过。”方逸文说,象是闲聊,又象是自然自语,和永恩一样,对着窗外的云层,“送走平姨那天晚上,使劲儿哭了一通,我自己都吓倒。当然,也不单是为平姨,象连锁反应,想起许多事。尤其是阿彼。”他苦笑,“我觉得,现在的我,比较符合她期望的那个样子吧,不暴躁,很少冲动,试着理性,象我最讨厌的大人们一般,装模作样,但有个词汇说这叫成熟懂事,呵呵,以前,我以为,就算我不改,阿彼也会爱我,原来并不是那样,她爱我,不等于会嫁给我。很可惜,我按她教我的去做了,她却做了李太太……”这是第一次,方逸文主动在家人和朋友面前提起阿彼。

光嘘气,“别说了,阿文。”是,再说下去,他又会觉得,没办法原谅阿彼。

永恩,“没关系,让哥说吧。”半晌,又道,“要是时间可以停下来就好了,一直停在从前。”

方明诚握住儿子和女儿的手,“时间停不下来的话,熬过去,也会好起来的。”

在当时,永恩和阿文都以为,方明诚能够屹立不倒象堵厚重的城墙一般,熬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万物有时,李平的死,当是场终结。可怎么会终结呢?这个世界就是个无底洞,没有终结。

李平的葬礼,很简单,都是些很熟的家人和朋友。闵柔哭了很多次,早知道这一去会成永诀,当时就该将她留下来,都还没看到永恩和阿光开枝散叶,怎么可以走这么早呢?方明诚表现平静,他居然在葬礼仪式上,给李平唱首歌,李平生前很喜欢的老歌,《永远的微笑》,“心上的人儿,有笑的脸庞,她曾在深秋,给我春光。心上的人儿,有多少宝藏,她能在黑夜,给我太阳。我不能够给谁夺去我仅有的春光,我不能够让谁吹熄我胸中的太阳……”

李平葬礼当夜,方明诚倒下,他太过虚弱,再也不可能撑着飞回去纽约,即使买得到合适的心脏,以他的年龄来讲,他刚从一次手术中恢复,也无法接受在如此密集的时间里接受两次大手术,于是……节哀顺变……方明诚没撑几天,撒手人寰。

律师宣布遗嘱,所有事情,在他从纽约回来之前都安排好。大宗遗产分派给永恩和阿文。在纽约公司的职务,季远山接替。方明诚感念季远山的恩情,留给他一份不小的股份。给逸华姐的孩子也留下笔数额惊人的基金,甚至阿琛和泰哥,都有得到他真诚的馈赠。他唯独没打算原谅庄静秋,遗言交代阿文,“永远不要带你母亲到我坟头看望我。”最后,他要求和李平合葬。

这回,连哭都哭不出来了。永恩精神状态萎靡,勉强处理完方明诚的葬礼后,病倒,因感冒而起的肺炎,来势汹汹。闵柔和谢展鹏都吓坏了,去找高僧祈福,布施捐赠,拜神诵经,他俩本不是迷信的人,可闵柔说,“老方和李平都很疼永恩,会不会舍不得,想一起带走呢?”话说,永恩真出状况,崩溃的就是阿光了,同样的悲剧,绝不能再来一次,可生离死别,显得如此霸道,他们在命运面前,是那么的软弱无力。

闵柔这个想法,其实季远山两口子也有,跟着心惊胆战,终日惶惶,每天都陪着永恩,不敢稍离,一再保证,没有了爹地和妈咪,她还有爸爸和妈妈,她永远都是他们的女儿。

永恩只说,“我知道,我知道……”可人不见好。最讽刺的是,她的眼睛竟在此时复明,又能看见了,高兴吗?不知道该不该高兴。这双眼睛,再也见不到生身父母,甚至,很有点象李平和方明诚用他们的离去,换来永恩在这么短时间内的重见光明,情何以堪。如今的永恩,身家不凡,亿万富女,可她不觉得开心,可以的话,她乐意拿一切换爹地和妈咪回来。后悔,悔到恨不能咬舌自尽,她是那样的粗糙鲁莽,没能在他们生前,对他们更好。树欲静而风不息,子欲养而亲不待,人间最痛。

“你得撑着点,永恩。”后来,眼眶含泪阿光,在她病床旁企求,“想想我好不好?想想我。我跟你说,不可能再一次的,我没办法再次经受你有个三长两短。”

永恩咳的一塌糊涂,断断续续,“阿光,我很坏,很自私是不是?”

光,“你付出过很多,有自私的权利,对我来说,是这样。对不起,永恩,我只在乎你。”

永恩叹息,“都很爱我,你们都很爱我。”无论是亲人,还是朋友,他们都很爱她,曾被那样多的人珍爱过,就算有自私的权利,也没自暴自弃的理由,不该撑不过去的。不但要撑过去,还必须活的幸福漂亮。永恩拍阿光手背,安抚,“你别怕,我会活下去的,我不能把你让给其他女人,我一定象堵城墙那样安稳地活下去,给你依靠,好不好?”

第101章 尾声

永恩身体,恢复到比较好,已经是翌年早春时候的事了。同时好消息,是她有了身孕。眼见心愿达成,谢展鹏喜上眉梢,谢家上上下下,因此待永恩更是珍爱有加,如珠如宝。季远山两口子跟永恩说,“你会很顺利的,你爹地妈咪会保佑你。”永恩也相信,爹地妈咪,会象天使一样,守护着她。

忽发奇想,谢家少奶奶要求趁着还没开学,阿彼也没回加拿大,到“方帜“看看。光同意,“我赶紧联络阿文,看他哪天能回来,再晚几天可就见不到阿彼了。”朋友们都知道,他仍未能放下她。

方逸文送母亲庄静秋回云南乡下,那是个很偏远冷僻的地方,物质异常匮乏,甚至还保留着很原始的,农耕时代的种种劳作与生活方式,没人相信庄静秋会适应那样的生活,但她要求,“我要回去。”

阿文劝,“那边已经没我们的亲戚了,你回去一个人怎么过日子?”

庄静秋坚持,“我可以。”

“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可以,就还是~~”阿文对兄弟们摇摇头,“万念俱灰后的自我放逐吧。”

去年冬天,春节前,庄静秋竟然神奇地恢复了,本来,都以为她不可能再变回一个正常人,但她就那么出人意料地好起来,对,她擅长做出人意料的事情。阿文把她从疗养院接回家,庄静秋歇息几日后,带着某种克制的别扭和无法按捺,问儿子,“你爸呢?还在纽约?今年春节不打算和李平回来吗?”毕竟,在她看,永恩在国内,方明诚和李平那么重视女儿,不可能不回来看看吧。

这样的问询从母亲嘴里冒出来,会让人非常的百感交集,不知是恨,是怨,是怜悯,很想反问回去,你怎么还敢提他们的名字?可又有些许不忍,她病愈后,锋芒敛去,人也苍老憔悴许多,会有种错觉,她象只被拔光了刺的刺猬。刺猬那种生物,本就该有刺的,就好像一只鱼本就该有鱼鳞那样,拔光了刺的刺猬,如同失去鳞甲的鱼,很可怜。

想是阿文脸上的表情和眼神太过古怪,庄静秋疑惑,“怎么了?你爸,不回来吗?”

阿文,“你找爸什么事?”

庄静秋期期艾艾,咕哝,“倒不是什么大事,有点话,想跟他说说。”

若你从前,肯好好地跟他说说,可能很多事情都不会发生了,方逸文很想这样讲,可,已经晚了是不是?末了,他愣愣对着母亲半晌,在她惊疑不定的目光里,缓缓道出,“爸和平姨都死了。”

汤匙掉在碗里,庄静秋无法置信,“什么?死了?”

“死了,他们都死了。”

“怎么发生的?”

“平姨说要给永恩积福,让她眼睛复明,就随公益组织去非洲,想做些实际一些的工作,却传染当地一种很复杂的流行病,引发急性肾衰竭,病情发展的太快,当地医疗条件也有限,没能活着回来。至于爸,在永恩摔下楼那次,受了刺激,就已经有心脏病的征兆,可他着急把你丢下的烂摊子收拾好,让公司的运作重新回到正轨,每天忙工作,再说永恩的眼睛也让他很操心,疏忽了,也没去检查,及时治疗,等平姨出事,他……”

他们连死,都要在一起,这是庄静秋随即产生的想法。那一夜,她没睡着。阿文早起,看到母亲仍坐在厅里的沙发上,显得更老,更憔悴。

“我想去看看你爸,葬在哪里?”庄静秋幽幽相问

阿文顿了顿,不得不说,“爸有遗言,不许我带你去他和平姨坟前,他们葬在一起。”

庄静秋无言,到死,他都不想见她,对她厌恶至此。

瞅着母亲脸色,阿文又不得不稍稍安慰,“爸留了些东西给你,银行存款,房产,和一些珠宝古董,说如果你好起来的话,应该会喜欢。”

庄静秋喃喃,“在你爸眼里,我只喜欢这些?”

阿文沉默,其实,是的,即使在他眼里,他也认为,母亲喜欢这些甚于其他。不然,这许多年殚精竭智,张牙舞爪,玩命赚钱,是为了什么呢?起码,十六岁的孩子都很清楚,用这样的方式,是争取不到一个象方明诚那样的男人的怜爱的,没道理庄静秋不知道啊。于是,他跟母亲说,“公司的事物,我只是代理,妈要是想回来,重新打理公司的事情,我会尽快召开董事会,和大家商量。”他搔搔头发。“我去游泳,你还是回卧室休息休息吧。”

很冷淡,以前,他不这么冷淡,庄静秋了解,儿子只是表面的强悍,若她肯示弱半分,阿文还是愿意关心她这个妈妈的。是阿彼吗?阿彼对她儿子做了什么?庄静秋开口,“这么急,是约了阿彼?”

阿文看看母亲,笑,淡而倦怠,“妈,阿彼嫁去加拿大两年多,孩子都会走路了。”

庄静秋惊骇,望着阿文,他和阿彼,还是分开了?竟然,还是分开了~~曾经,她视唐意彼为眼中钉肉中刺,可现在,眼中钉拔了,肉中刺清了,她却没来由地惊惧,一切,都是因为她的关系,是吗?

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院子里落光叶子的银杏,庄静秋有很长很长时间,不说,不动。好像有谁在阴暗的角落里,对她一再地冷笑,说的每个字,都清晰入耳,“看,什么都想要,现在,都给你了。什么都容不下,现在,谁都不在了。什么都想控制,现在,连想要控制的人与事都没有了。那些你想起来就恨得食不下咽寝不安枕的人,她们死的死,走的走,你开心了没有?嗯?开心了没有?”

好像要喘不过气来,庄静秋捂住耳朵,不,她得离开这一切,可又能去哪里呢?她有钱,想去哪里都不是问题,可她最后选定的地方,是老家,她童年呆过的那个小村落。在她幼时,母亲捱不住穷,离开了家,将她和父亲丢下。父亲激怒之后,也离开家乡,带着她,开始贩毒。庄静秋记得,在她很小的时候,她心里是满足的,爷爷奶奶很疼爱她,她一直没能理解,为何母亲嫌弃家里穷,起码,在彼时,她从没觉得穷过……那可能是唯一一段,她人生中,满足而甜美的日子。

不日,庄静秋提出,她要回去老家,如果阿文不能送她回去,她可以自己回去。

是,对母亲的心情,异常复杂,可阿文不能放任一个刚出疗养院的精神病人随便到处走,疲累而无奈,“我送你回去,就在老家过春节吧。”

阿光联络阿文之时,他已处理好母亲的事情,在回来的路上。至于庄静秋的情况,“还不错,我也没想到,她回去后,人倒显得轻松许多。”

这样,挺好,阿光暗暗嘘口气。不好跟与别人乱讲,自打庄静秋出院,他们全家人都好紧张,根本不敢随便放永恩出门,生怕遇到庄静秋那个变态。若非阿文送走庄静秋,很可能,谢展鹏和闵柔就订机票,他们全家人去纽约和季远山夫妇团聚度长假。

回校那日,没集合,散兵游勇数人,约定在学校碰头,至于具体位置,到时候再说。阿文揣着本早就准备好的相册,那是要给阿彼的。教学楼走廊,阿彼站在那里,不意外,他知道,一定会在这里遇到她。身材已经恢复到和没嫁人之前那个样子了,黑色修身羊绒衫,牛仔裤长靴,背的一只包包仿旧款式,铁钉皮革,手工缝合金属撬边,看得出来,是专属订做。听说,她重新工作后,很得器重,升职加薪,势头惊人。身上一针一线,皆靠自己劳动创造,钱来得舒服,干净,光明正大,那是阿彼所期望的。

没有寒暄,阿文开门见山,送上相册,心平气和,“喏,给你的。”他打开教室门,“来坐会儿吧。”是阿文从前惯用的那个位置,第一排,最中间,倒不是想听清老师讲什么,他就是嚣张,要挑战权威,成为焦点,翘着腿,在老师眼皮底下睡觉,现在想想,无非幼稚而已。

那本相册里,都是阿彼的照片,与写真集不遑多让。每张都拍的太美太美,阿彼怀疑自己是不是真有那么好看过。可阿文发誓,他没做过PS处理,所以,阿彼也只好相信,确实,她真的美丽,或者说,她在他的眼里,就是那么美丽。所有的相片都备注日期,和当时的情景说明,没有什么太过刻意的描述,所有的语言都是阿文的风格,嗯,那种肯定作文不是太好的风格,没有比喻,没有形容,没有感慨与煽情,干巴巴地只是交代清楚,当时阿彼在做什么,他是怎样抓拍下那个瞬间的。可即使是这样,每一个情景,都显得惊心动魄,因为那些事情,都活生生记录下,当时的他们如何地倾心相爱,相濡以沫。

相册最后一页,写下一句,“总有一个人,永远占据我们回忆的圣殿,在心里相依相伴,直到世界尽头。”阿文看到阿彼对着那行字抿嘴笑,直言,“忘了在哪里看到,抄下来的。”同时很体贴地问,“这本相册带回家,会不会让你在你先生面前为难?”

阿彼很肯定,“不会。”

阿文,“我也觉得不会,所以才会送给你。他是个善良,宽容,成熟的好人,我相信他的。”略沉吟,“对不起,那次,我打了他。”

“他当时是很生气。”阿彼说,“不过已经过去那么久,早就不介意了。”

阿文,“生活幸福的人,是很难记怨什么。”

阿彼默半晌,“阿文,对不起,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没帮助你,还让你那么难过。”

阿文笑,坦然,也释然,抄阿彼句型,“当时,是有点生不如死,现在,已经过去那么久,好多了。嗯,会全部好起来的。”

“我相信,会全部好起来的。”阿彼换个话题,“听说你除了继续摄影,还开始收集老式相机和手表?”

阿文语气闲适,“找个乐子,永恩说,前者代表空间,后者代表时间,我能收集空间和事件,这事儿有意义。”

“有些人和事,遇见也许只是一段,但能记录下来,会变成永远也说不定。”她偏头,对着阿文,自然,明澈,“我爱你。”

阿文注视她,温柔,平静,“我也爱你。”他还和从前一样,私下里对着她,会有点乖顺的口吻,“我现在改很多了,不那么任性,也不爱发脾气。”

阿彼,“我知道,听他们说过。不过,阿文,每种样子的你,都很好。”

好想抱抱她,这个样子的唐意彼,很……阿文抬脚,被前面桌椅挡住。

可阿文的动机,阿彼很清楚,笑。每次他出糗,她都忍不住要笑。想起往事,“记得不记得,以前我每次说我爱你,你都问我,爱你什么啊。”

阿文接口,“你都说,我笑起来擎天柱一样伟岸,严肃起来奥特曼一样正义凛然,幼稚起来象贾宝玉一样荒唐,还有我才比子建貌比潘安……”

阿彼撇嘴,点头,鼻梁皱着,“嗯,现在也是。”

阿文附议,“对,现在也是。”他们目光相对,莫逆于心。

永恩要去图书馆,阿光自然,“我陪你。”真让人纠结,按理说他应该去对面顶楼瞅瞅嘛,可没办法,她怀孕,阿光是不肯放她一人单独行动的。所以,只好见机行事了。好在遇到挺着大肚子的芸涓和阿琛就一起去图书馆。芸涓比永恩怀的早,琛哥对她宠溺非常,为妻儿着想,车速只开到七十迈,快笑掉朋友们的大牙了。去图书馆一路,琛哥跟老婆解释,当年的季永恩有多爱图书馆,还有一次,他们打算怎么捉弄她,谁知把阿光也给一起锁图书馆里。

芸涓说,“瞧,这就是命运。”

永恩这会儿可顾不上自己的命运,她很想弄清楚,当年那张放在童话故事里的素描情书还在不在?趁阿光和琛还有芸涓在窗前,她曾惯坐的位置旁,研究对面顶楼之时,永恩抽空去找童话,书籍已经被整理过,放在较高。永恩踮着脚,费力想拿到,有人伸手为她取下,是光。

永恩掩饰住慌张,没话找话:“呃,不是和琛他们聊天呢吗?跟着我干吗?”

光心里偷笑,表面平静,“我可没跟着你,闲逛而已。”也不拆穿这套童话乃他家捐助,你季永恩特特找来干吗?转身装看别的书。

永恩也故作无意,顺着书架走,如同学生作弊,手里猛翻,怎么不见了呢?那张画被新来的管理员给丢掉了吗?转念又忖,唉,其实,被拿走了也好。

“你喜欢阿拉丁神灯许愿的童话?以前没听你说过。”光走在永恩后面,鬼一样悄没声,突然发问。

永恩吓一跳,心脏无力,就不能照顾照顾孕妇的神经吗?强作镇定,“还可以吧,你又没问过我,我当然想不起来告诉你啰。”往回走,让光把童话书放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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