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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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语他,讨厌我吗?

耳边传来脚步声,抬头看时,却蓦然看见景语接近观视的脸庞!

“如郡,你怎么了?”

看到小丫头蹲在地上哭得像只花脸猫,景语拿起帕子要替她擦,却被她狠狠的躲开。

“把那个帖子还我!”

仍带稚气的小丫头,却瞪着杏眸朝他伸出了手,那小模样泼辣又娇俏!

景语目光一闪,顿时明白她肯定听见了什么,“如郡,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皱着眉头,眉心因为疲惫和忧意而结成个川字,“你年纪还小,很多事情还不明白。”

他的眼神,还是那么温柔,却又含着她看不懂的焦虑与沉痛,“只是,我并非你的良配,也不能好好的保存这庚帖。”

他丛怀里小心翼翼的拿出那张红纸,如郡羞愤得涨红了脸,正伸手要夺,却见景语走到屋檐下熬药的小火炉前,平静的把庚帖放入了火中。

火舌一卷,顿时将那抹艳红烧成灰烬,白色的粉末四散飞扬着,却也让如郡的心痛得几乎要裂开。

她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情与爱,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阿语他……竟然这么讨厌我!

无边的黑暗涌上眼前,耳边好似嗡嗡作响,她只觉得手脚发软,却强撑着要逃开——下一瞬,她被他紧紧的抱在怀里,宛如对待最珍视的宝贝!!

“对不起,如郡……我什么也不能接受。”

那般黯然却是痛入骨髓的低语,好似有某种说不出口的隐衷,徘徊在他嘴边,却是丝毫不能吐露!

那般温柔而紧密的怀抱,让如郡感觉眼前微微眩晕,未等她反应过来,他放开了手,转身毅然而去!

而他离开的那一刻,如郡分明看到,景语对着她做出的口型竟是,“自己多保重!”

这一句,配着他那决然的神情,竟隐约有一种诀别的不祥之兆!

果然,不久之后,小古震惊的听闻:景语的父亲景清,竟然将利刃藏于朝服之中,意图谋刺朱棣!

他外披朝服,内着绯衣,寒光闪闪的短剑被拽下之时,离皇帝的宝座也不过几丈之远,真正是凶险万分!

她从街头巷尾的议论听到——景清当时见谋刺败露,慨然喝斥道:“叔夺侄位,如父奸子妻。尔背叛太祖遗命,真乃奸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朱棣勃然大怒之下,命令左右打掉了景清的牙齿,割去了舌头,以“磔刑”处死景清,将他肢体分裂并剥了皮,在腹中装进茅草,悬挂在长安门示众。

朱棣还下令 “诛灭九族”,但“转相攀染”,景氏族人几乎斩尽杀绝,连师长、亲戚、朋友、学生也难以幸免!

如郡听到这些的时候,整个人都好似浸在冰水之中,浑身颤抖不已却发不出声音。

原来,那时候的景语,已经预料到会有这样惨烈的结果!他不愿因自己而连累小古,才那样不理不睬,刻意冷淡。

景语!!他究竟怎样了,是生是死?!!

这个问题让如郡焦急如焚,却又收不到半点消息,也就是那个时候,她开始加入金兰会,开始用母亲教她的易容术改头换面,甚至以义庄收尸人的身份去乱葬岗搜寻,希望能发现一星半点线索。

可景语,就那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再也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的消息。

小古后来曾经冒险让官府的仆役替自己查了宗卷:景家几十口人都被凌迟处死,可死者的名录上,唯独没有景语。

她一直相信,景语还活在这个世上,总有一天,他会从天而降,告诉她他还活着,一直在等待着与她相见!

她一直,如此坚定的相信着……

时光荏苒,人事意非,此时此刻,当年的女童如郡已经变成了妙龄少女小古,她历经家破人亡、颠沛流离,用油彩和移骨的方式遮掩了自己的容貌,收敛了性情,成为了金兰会最神秘、冷酷的十二妹。

而他呢?

不可思议的命运,在多年后以最离奇的方式,将他送到了她的眼前!

楼上胡琴声悠扬哀伤却又激烈流转,云板急促而敲,青衣花旦的唱腔饱含着人世的离愁苦痛——

“流泪眼观流泪眼,断肠人送断肠人……”

第一百零六章 父亲

那唱腔依依不舍,百转千回,充满生离分别之苦,云板敲得越发急促——演薛平贵的那小生在跟妻子道别,唱得浓情蜜意却又大义凛然,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楼上演的王宝钏与薛平贵这一场离别,再重逢时已是过了十八年。

而如郡与景语,却是在十二年的久别后,在此时此地,以这样的方式重逢了!

她的长剑落在地上,显得无比狼狈,而他藏身的纱帐也被划破四分五裂,显露在外的容颜曾经那么让她惊喜,如今却变成莫大的讽刺!

“阿语,那时的你,冒着得罪我父亲的风险,毫不犹豫的帮助我,给我写信开导我,为我母亲诊治……即使是你家即将陷入万劫不复,你还记挂着暗中搭救我们母女,那时候的你,和如今比起来……简直是判若两人!”

小古的嗓音哽住了,“为何你会变成现在这样?”

楼上的一折戏好似退场歇息,那五彩炫目的光影也缓缓暗下,灯光变得愈发熹微,照在她脸上,模糊得看不清表情——昏暗之中,只有那缓缓落下的眼泪在闪闪发光。

秦遥轻叹一声,眉头皱得越发深紧,此时楼上的细细鼓点又起,他一甩袖子,低声道:“你们继续谈吧,该我上戏了。”

从窗口掠出时,他回望了一眼僵直对立的这对男女,又添了一句,“还有一刻不到,其他兄弟姐妹就要到了,你们把握好分寸吧。”

窗户被合上了,唯一的一点亮光也消失,面对面站着的两人浸润在黑暗之中。良久,景语开口了,“我也很想知道,为何我会变成现在的我?

“很久以前,我父亲就教导我要秉持淑世淑人之道,不仅要及时救助身边之人,更要怜悯苍生的苦难。他教导我四书五经之前,曾经给我写了一幅字,那便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是他的信念,也是他对我寄予的莫大希望!”

他的嗓音很低,却是不折不扣的颤抖着,为九泉之下的父亲,也为这十多年跌宕起伏的人生!

“对年幼的我来说,父亲就是我人生的目标,他聪明能干,却又诙谐有趣,天生就有一种独特的魅力——他不仅是榜眼才子,还是杏林国手,经常在诊脉时以有趣的故事放松病人心情,有些人甚至不药而愈,他曾经说过,不为良相,便为良医。”

景语的声音,在黑暗之中显得飘渺淡漠,却又蕴含无穷炽热的怀念与痛苦——

“父亲每到一地做官,百姓们都舍不得他离开,民间甚至有话本说他是文曲星下凡,天生肩膀上有三盏灯,上照社稷君王,下拂黎明百姓。年幼的我曾经立下志愿,希望将来有一天能够像他一样,无论才能大小,都能济世救人,让黎明百姓过得更好。”

“父亲在我眼中一向是智谋无双的,直到那一场战争——燕王朱棣公开以’清君侧 ‘的名义,率军南下,自称’靖难‘,实则是要篡夺侄子的皇位!”

“我父亲深受燕王的赏识,可即使是这样,我仍然坚定地相信他会固守臣节,忠于朝廷,我甚至准备跟父亲一起逃出北平——可后来,燕王召他前去,单独跟他长谈了一夜。”

景语的嗓音越发低沉,却含着难以言语的沉重苦涩,“次日早晨我才发现,我的世界……在一夕之间倾覆了,黑白是非,竟然可以颠倒如此——父亲他居然主动为燕王出谋划策,俨然要助他谋反称帝!”

说到这里,景语苦笑了一声,“天下士林都震惊了,以为他是为了贪图从龙之功,是为了趁机上位,而我却是不敢置信、不会相信!在我的仔细追查和反复追问下,父亲终于告诉了我真相:他其实是在暗地里联络齐泰、练子宁、黄子澄、方孝孺等人,谋划讨伐叛逆,力保天子。”

景语说到这,苦笑了一声道:“起初,他确实传递了好几次秘密消息,燕王的中军被长驱直入击破,两次大败,都有他的功劳——但朝廷实在是颓靡不堪,大好局势下连出昏招,居然被燕王连破重镇,渡过长江天险攻破了金陵,而建文帝就这么离奇的不见了,也许是死在火中,也许是逃了。”

“接到这个噩耗的时候,父亲正在弹琴,瞬间三根琴弦断裂,他手指也涌出鲜血,他长笑一声,吟出了南宋文山先生的名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那时候,我就知道,他要以自身来殉这社稷江山,用性命和鲜血来匡扶这倒乱的朝纲大义!”

“那几天我心急如焚,反复矛盾犹豫几乎要发狂——有时候,我觉得他这是在犯傻:天下那么多文臣武将都没能让朱棣倒下,你一个书生非要站出来以卵击石!我甚至想过把他绑走……有时候,我又觉得他这一生都在为自己的信念理想而奋战,再也没什么遗憾,即使身为人子,也不应横加干预。更多的时候,我清楚的意识到:无论成败,他的性命,甚至我全家、全族的性命,都将彻底覆灭!”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几乎是在喃喃自语了——可小古却分明听出,他当时内心深处的巨大痛苦——那种难以抉择、却又预知结局的感觉,是可以把人彻底逼疯的!

她心中一痛,接口问道:“所以那时候你为了救我,只能故作冷淡,把我们分在金陵为奴,而不愿给我们脱籍自由——你是怕连累了我们?!”

“我父亲当时很受朱棣看重,你们母女登记在册子上也只是胡府下人的名义,要想赦免你们并不困难,但我清楚知道,过不多久,我父亲就要从天子重臣变成万恶刺客逆贼了,以朱棣的残酷狠毒,所有跟我父子有关系的人,都难逃厄运。”

小古听着他的话,眼中光芒越发闪亮,强忍着鼻酸和眼泪,急急追问道:“所以那时候,你来替我母亲诊治的时候……”

她嚅嗫着,却说不下去了,一抹火辣的嫣红从她脸颊升起,一种又酸又甜又苦又涩的滋味弥漫在心间,让她再也说不下去。

她说得词不达意,景语却听得清楚明白,他在黑暗中微微一笑,凝视着她的眸子也在发光,“我把那庚帖烧了,也伤了你的心——可你难道以为,我就是那薄情寡义的人吗?”

话说到这里,两人都明白了话中之意,也都陷入了沉默,只有彼此略显急促的呼吸声,显示他们内心各自的不平静。

楼上的云板又起,弦音华美而流畅,这次的剧目,竟然是《吴汉杀妻》。

只听楼上顿时一阵山呼海啸的激烈赞声,显然是秦遥饰演的吴汉出场了,这是个文武双全的传奇人物,乃是光武帝刘秀麾下的云台二十八将之一。

他少年英才,深受王莽看重,不仅许以王爵,而且把南宁公主许嫁,授潼关总镇,作为心腹股肱之寄。

原本风光得意的人生,在某一日突然终结——母亲告诉了他真正的身世:父本汉臣,为王莽所杀!

母亲让他投奔刘秀,光复汉室,至于南宁公主,只可看做仇人之女,取下她的头颅便是!

原本的恩爱夫妻,顿时成了杀父仇人之女……吴汉遵奉母命,不得不实行,但念及夫妻情深却又割舍不下,极端矛盾之下只得遂提剑入内,窥视着公主却不忍下手。

秦遥一派贵公子风范,却又毫无女气,正适合演这种白袍少年将,他反复焦躁地踱步,欲杀又心疼,要放弃却想起大义……这般矛盾踌躇的举动,被他演得扣人心弦,让人唏嘘。

景语静静听着,眼中的光芒却逐渐冷却,黯淡下来——仿佛天边炽热的星辰,燃烧自身的一切,穿越重重阻隔划破宇宙苍穹,却终于力竭心累,冷却冰封,化为一块顽固铁石。

“七弟唱得是戏,演的却正是我们的人生……”

他喃喃说道,似乎是在跟小古说话,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本来是如花美眷,比翼连理,可人生偏偏有这许多的不得已,这许多的悲苦艰难……”

“可我不是你仇敌的女儿!”

小古低声喊道,呼吸因为激动而变得急喘。

“不,不是你的错,是我……”

景清静静的看着她,“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怨不得任何人。”

他的嗓音,淡漠而不含一丝感情,好似出现在他眼前的,并非是他青梅竹马的小小少女,而是一个陌生的、不相干的路人,“是我对不起你。”

他的嗓音甚至是凛然带笑的,冷酷而满含嘲讽,对这世界,也对在短暂时间内沉溺过去,难以自拔的自己——

“我已经不再是你心心念念的阿语了,而是变成了一个冷血无情、把他人性命当成游戏的怪物。”

他的身形,在黑暗之中站得笔挺,一字一句的宣告道——

“再见了,如郡。”

三更终于到了,楼上的达官贵人们仍在精神抖擞的听戏,当红名伶秦老板的唱腔身段更是让他们频频称赞,然而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也只是一场正在演出的戏而已。

户部尚书夏元吉盯着秦遥,频频拈须点头,吩咐心无旁骛。而左都御史刘观却拉着沈源,使劲灌酒行令,随后两人似乎谈到了什么好笑的,一起笑得前仰后合。

正在唱堂会的秦遥心中雪亮:他们必定是在商量什么朝堂上的隐秘之事,却了遮掩,故意出了条子请他到岳香楼来出堂会。

这些人都是老奸巨猾的狐狸——在吵杂的鼓乐声中最不容易窃听,而且说起来也是风雅之事,比去青楼红馆那种不堪之地要好得多。

他一场演完,顿时便有清客相公上前来打赏,那些银子倒是其次,夏元吉还将他唤去夸赞了几句,说要向杨相公推荐他。

能攀上内阁首辅的门路,秦遥在梨园行里的地位更是无人动摇了。

秦遥作惊喜状谢恩,然后匆匆回到后台卸了妆容,着一袭银蓝宝相纹便服回到二楼。

原本黑暗的密室,已然点起了一支蜡烛,微微的光芒把众人的表情都照得铁青。

房内气氛沉默,好似有一种怪异的凝窒在其中蔓延。

秦遥一眼看到,原本破裂的纱帐已经换过一面,“大哥”仍旧端坐在矮榻上。

而小古坐在最远的一张座椅上,脸色惨白不发一言。

“这是怎么了,都不说话干什么!”

宫羽纯敏锐的感受到室内的怪异气氛,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第一百零七章 大业

当时满室寂静,连呼吸之声都清晰可闻,宫羽纯这一记力道不小,砰的一声让所有人都抬起头来。

“三姐!”

秦遥眉头一皱,上前低声喝止道:“楼上那些人还没散,小心声响!”

宫羽纯虽然脾气火爆,但也知道利害,烦躁之下弄出这么大声响,自己也吓了一跳,她掠了一把鸦翅般的鬓发,不甘愿的也放低了嗓门,“今日本是例会,有事就说事,没事干脆散伙,做什么摆出这种死样子来,好像谁欠了你们十万两银子似的!”

被她这么一闹。房内气氛有所松动,秦遥不着痕迹的看了看纱帐背后,又瞥了一眼小古,只见她低垂双眸,整个人就那么呆呆坐着,空茫茫好不凄凉。

这两人也真是冤孽……秦遥无声的叹了口气,方才这里提前闹开,他急急赶来,却正撞见两人对峙、揭穿,彼此之间的纠葛,虽然不能尽知,却也明白了大半。

此时的两人,心中想必也是无尽煎熬、混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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