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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光背对着这一幕欲望狂宴的情景,自己化作漆黑影子的代用体,开口说道:
“在理解了我实现愿望的意义之后,就别在这种时候还妨碍我的行动了。”
然而——
“…………”
正前方,散发着红莲光芒的毅然伫立的少女,却完全没有一丝妥协的表情。跟守在后方的威尔艾米娜一样,对跟这个溺爱同胞的神进行对话这种行为本身,采取了完全拒绝的态度。
看到她这种对创造神来说是极度不满、对代用体来说则是理所当然的反应,后者就从自己感到理所当然的理由中,寻找着突破的方策。仿佛要从影子中脱离出来一般,他轻轻转眼环视着四周的火光——
“就好像焰火一样呢。”
发出了作为少年的怀旧声音。
“在这里的祭典,还真令人怀念呢。”
“……!”
仅仅是这样的一句话,夏娜就顿时整个人颤动了一下。
悠二看到自己已经成功地令她对自己的话产生反应,就怀着尽可能把她拉拢到自己这边,或者单纯是把时间拖延到午夜零时的想法,继续说了下去:
“人经常把回忆说成是‘就像昨天发生的事一样’,真是令人羡慕呢,现在想起来,那已经是遥远得无法触及的过去了……我跟夏娜,在那时候好像还吵了架吧。”
“——”
“咦?”
看到她突然间出现的嘴唇动作,悠二打算为对话添加刺激物的话题就这样被中断了。
夏娜依然保持着跟先前无异的炎发灼眼的身姿,不过表情上似乎多了几分切实的感觉,然后用比刚才稍大一点的声音,说出了跟刚才完全一样的话:
“——信。”
“信?”
悠二思考着这个单词跟自己的关联性。
而夏娜光从他的“思考”行为就已经理解了。
他,已经完全忘记了“某封信”的事情。
对他来说只不过是相当于小字条的东西,忘记了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明明自己也对这一点非常清楚,可是让内心发生倾斜的切实感情,却因为灌注的思念之深而极大地、猛烈地把之前的感情逆转过来,并将其转化为某种力量。
“——”
“夏娜?”
面对她如此明显的反应,悠二也不由自主地中断了思考。
“————”
夏娜正以全身表达着她的愤怒……不——
“————悠二你这个……”
简直就是把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气愤之上。
对于在同一个地方,再次让自己感受到这种心情的不服气。
对只懂得看远处而不在意身边存在的少年,或者说是男人的生存方式。
胸前的亚拉斯特尔隐隐感觉到了,身旁的威尔艾米娜和蒂雅玛特也在面具之内感到困惑——那是一种极为明显的、也极为纯粹的怒气释放。
就像是决堤一样——
“笨蛋————!!”
就好像不符合火雾战士“炎发灼眼的杀手”作风的叫声通过有形的方式呈现出来似的,顺着她挥出手臂的动作,无比强力高压的火焰自在法“飞焰”瞬时迸射而出。
悠二还没来得及想些什么——
“!!”
就被迫先以跳跃躲开,然后在眼前——
“啊?!”
“笨蛋啊啊——!”
已经跳起的夏娜使出的第二击——以形如巨大拳头的“真红”,从脑门一拳将悠二揍飞,接着再将他击落到正下方旺盛燃烧的“飞焰”之中。
作为进一步的重击——
“笨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夏娜亳不留情地向他挥下了以巨大火焰构成的大剑“断罪”。
无与伦比的热量跟地面发生激烈碰撞而爆炸,以比第一击“飞焰”的冲击力更强大的红莲爆焰,把挤满周围一带的“使徒”们烧成灰烬直至最终消失。
夏娜并没有确认战果,就好像赌气把脸扭过一边似的翻转红莲双翼向上升起。然后,她在喘着粗气的同时,向通过手腕的缎带被牵引在后的威尔艾米娜说道:
“差不多该使用‘那个’了!!”
表明了自己作为战士履行原定计划的意志。
威尔艾米娜也决定先把不明白的东西搁置一边,回答道:
“明、明白是也——唔?!”
“二时方向。”
从蒂雅玛特所指示方位的稍下方,伸出了一个巨大的龙头。在其身体各处,似乎因为遭到夏娜的攻击而桫烧伤的缺口中喷出的火焰,为浊紫色。
很快,从缺口和火焰迅速消失的物体中,现出了趴下身子紧抓着那个物体的悠二。看起来仿佛被击落下方并遭到“断罪”一击的他,实际上是通过躲进化作坚固龟壳的修德南内部,从而勉强逃过了一劫。他率直地表达了自己的谢意:
“谢谢啦,真是帮了大忙。”
“曾经在人世间生活过的盟主大人,没趣到在处理女人的问题上会这么笨拙啊。”
把这种事视为自己职责的修德南没有在意,只是随口开玩笑似的说道。
对于他的关照,悠二也以九成是真心话的玩笑作为回答:
“即使在那边,我对‘这种事’也是很笨拙的。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向你请教一下数千年来的经验呢。”
“很不巧的是,我对‘那种事’也是很不擅长、的——!”
在说话的期间,龙头已经从中间断裂开来,前端发生变异而重新恢复为魔兽的姿态。他猛地一拍蝙蝠翅膀,紧追在夏娜她们后面,以猛烈的速度腾空而起。
而夏娜她们则完全没有理会后方,只是一条直线地径直向上飞。
她们的目的地非常明显,跟刚才一样是创造神的蛇身以及世界卵。
悠二不禁感到讶异——
(为什么要以刚才已经证明过攻击无效的“御命诗篇”为目标——不、不对!)
但很快就醒悟了。
(她们一定有着不同于我展示的通常攻击的有效手段!!)
那只是纯粹的直觉。
(彼此在战斗的过程中落到下面……她从正面发起挑战的真正目的,就是那个吗?)
但是,心中已经有了—半的确信。
(难道是“贽殿遮那”……那虽然不是什么都能砍断,但是可以使自在法无效——)
在思索的同时,悠二凝神一看——
“?!”
他察觉到了对方某个小小的举动。
先行的夏娜,正紧紧地握住空着的那只手。跟发动自在法的感觉不一样——在意识到这种细微变化的瞬间,悠二马上将危机感转化成叫喊声:
“快把我扔上去!!”
“!!”
察知了危机感的修德南,完全是反射性地遵从了主人的命令。载着悠二的魔兽后备瞬时变化为强壮的手臂,并且毫无准备动作地将他投射了出去。
在原本的迅猛速度上,悠二更通过自己的飞行自在法实行进一步加速,在夏娜摊开手掌前的瞬间,总算成功地拦在了她们的面前。悠二将手中的大剑“吸血鬼”的剑身(而不是剑锋)平面向前挥出,击落了从夏娜手掌中飞出来的东西。
啪锵!!
耳边传来金属间的碰撞音,红莲色的碎片混在火花中飞散。
“以一击完成目标,果然是不行吗。”
“只要冷静行事就没有问题是也。”
与此同时,很惋惜地说着的夏娜、以平谈声音回应的威尔艾米娜,都停在了空中。而另一方的悠二却根本没有开玩笑的余力。
就在刚才,作为怀着危机感阻止了对方的证明,在那飞散消失的红莲色碎片中,他发现了熟悉的纹样。察觉到蕴含在其中的夏娜她们的意图,他不禁感到了战栗。
“……‘御命诗篇’!”
那正是跟头顶上由创造神和巫女常年构筑而成的自在式同种,并作为门外不传且应该不轻易受人控制的自在式。然而,对自在法并不擅长的夏娜却将其释放了出来——不。
“是宝具吗。”
夏娜挥洒着红莲火粉在空中转了一圈,以敏捷的动作重新接住的那个东西——是一只戒指。
“对。名字是‘科尔迪’,可以向里面注入自在式,是很方便的戒指。虽然一直都带在身上,但因为我对这类东西不很擅长,所以没什么机会用到。”
“可以诸如自在式……吗。”
悠二一边说,一边为了确认危机感的真正来源而在心中重复了一遍。
(竟然偏偏就是“御命诗篇”!)
作为自身企图的中核存在的“御命诗篇”被别人“滥用”这种事,创造神和代用体实在是连想也没有想过。不管其他的什么东西被偷走也好,这也是万万不能泄漏的最重要机密。面对这种难以置信的状况,“两人”最终还是作为苦涩的事实接受了下来。
(这是目前已经存在的威胁……必须接受下来并思考对策才行。)
就算是再怎么完美的完全仪式也好,如果是同样的御命诗篇的话,干涉和影响是无论如何也无法避免的。虽然本来并不是可以轻易被改变的东西,但是已经展开的式一且遭到哪怕只是一点点的阻碍,对于存在着“无比细密的构造”和“严格规定的进程”这两个限制的仪式来说,就很有可能成为致命伤。
(真不愧是夏娜……虽然我也料到她绝不会做出那种在怨气的支配下横冲直撞的鲁莽行动……可是真没想到她竟然会用“御命诗篇”来妨碍仪式的进行。)
最后悠二一边暗自想着事情,一边将位置调整到比停止在空中的两位火雾战士更高的地方,并通过对话来争取足以让背后的修德南赶上的几秒钟时间:
“那个式。不管怎么说也是我们的最重要机密,你究竟是从哪里得到的?”
夏娜她们完全没有在意。
但是,她们也没有回答。
只是以自信的口吻回敬道:
“刚才,悠二你放出的火焰弹。”
“……?”
跟随后赶到的修德南一样,悠二露出了怪讶的神色。
在他的下方,夏娜将身上的黑衣“夜笠”大大敞开,说道:
“是因为还不能进行精密的诱导,所以才以数量取胜的吧。”
被她完全戳中了痛处,悠二一时无言以对。
毫无顾忌地指出对方的弱点,并通过这种行为动摇对方的精神,然后更毫不犹豫地进攻对方的弱点。悠二是这样,夏娜也是如此,彼此之间实在是不留任何情面。
看准这正是机会的夏娜,理所当然地准备使出第二次突然袭击——释放出隐藏的秘密杀手锏。
从敞开的“夜笠”中,飞出来几十个闪耀着红莲光芒的东西。
在悠二迟了半拍才反应过来的那些东西,是跟刚才一样的……不,那被注入了自在法的几十个戒指全部合起来,才算是被统称为“科尔迪”的宝具。
悠二连大叫的时间也省下,连忙挥起手中的大剑和后脑的龙尾——
(糟糕——了——!!)
正准备将所有的戒指击落的悠二,再次感到了惊愕。
把手按在释放出宝具的夏娜肩上,以优雅的动作飞舞而起的威尔艾米娜,向他们挑起了接近战——正因为对手是她,这一招决不是什么鲁莽的举动。
(她们只是装出被我挡住的样子,实际上是我被诱导来接近她们了吗?!)
经验尚浅的悠二切身体会到了战斗的微妙之处。这时候,在他的大剑和龙尾上。以及变化体形准备击落戒指的修德南的身体各部分,都被缠上了无数缎带。
两人就这样在非强制性的诱导下被拉动着身体,武器的方向也被弄歪,在无法站稳脚的空中被迫卷成漩涡——最初很慢,接着逐渐加快——分别被扔到了彼此相反的位置。
然后——
““惩罚!!””
在威尔艾米娜和蒂雅玛特异口同声地喊出来的瞬间,依然缠绕在悠二和修德南的身体上、在投射的同时被切断的缎带——上面的自在法闪烁出光芒,同时发生了爆炸。
在此期间,数十个宝具“科尔迪”,也朝着飘浮与中天的巨大目标突进而去。那带着红莲的光芒直飞而去的情景,看起来就像是向巨大蛇身和即将诞生的世界发起抗争的她们的写照一样。
(命中吧——命中的话,就在那里——!!)
夏娜通过意念控制的戒指,命中了。
命中后,向四周绽射出红莲的光辉,爆炸了。
然而——
那只不过是命中了,爆炸了而已。
完全没有对世界之茧造成任何影响。
夏娜察觉到这一幕情景的理由,不由得瞪大了灼眼。
“什么?!”
在爆炸的瞬间,世界之茧的表面涌出了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阻挡了双方的接触。各种零碎的部件四处乱飞烧成灰烬的那些毛骨悚然的东西……正是歪扭的银色铠甲“暴君”。有的被炸碎后消失,有的被削掉某部分,不用几秒钟,世界之茧就恢复了原状。
“就算明知道很坚固,毕竟也是重要的东西,当然多多少少都会附带一点防御机能啦。”
从爆炸的火焰中,传出了一个声音。
“而且,如果光是你们那边有杀手锏的话,这场战斗也就热闹不起来了吧?”
正是身上稍微沾了一点煤污、并没有受到其他影响的坂井悠二。看来寄宿在他身上的庞大“存在之力”,不仅仅是让他产生了怪力,在身体结实程度上也发挥着相当大的功效。
当然,位于另一侧的修德南也同样健在。
面对被夹在中间、互相紧贴着后背的夏娜和威尔艾米娜,悠二向两人披露了自己在先前战斗中犯下失误进行相应分析的结果:
“夏娜,刚才你之所以把攻击交给卡梅尔小姐,自己并没有参加——”
就好像要向少女夸耀正在逐步变强的自己似的。
“是因为你也还不能对那个叫‘科尔迪’的宝具进行精密的诱导,对不对?”
“……!”
遭到了这样的反驳,夏娜不禁鼓起了双腮。然而尽管如此,她还是冷静地通过无音之声,跟自己身上的另一人和背后的两人进行着有关战斗的商议:
(既然有那样的机能,就无法使用远距离攻击了。)
(唔,这样的话只有尽可能接近对象,把戒指直接打进去了。)
(在某种程度上是正如当初的预料……不管怎样,我们就只需要全力以赴完成这边的任务是也。)
(断行不变。)
注视着她们两人(实质四人)的悠二——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也跟位于另一侧的修德南互相对视,思索着下一步的战斗策略。明明是一场无比痛苦无比难受的战斗,可是心底里却同时觉得无比快乐和无比有趣。
在他们的头顶上,世界之茧依然以不变的速度继续成长。
在巨塔“真宰社”的周围,已经陷入了跟“馄沌”这个词相吻合的乱七八糟的状况。
在几小时前还是“星黎殿”的岩石群,如今正在空中和真南川构筑成一个立体的迷宫,几十个像玩具一样造型的铁巨人,正一边践踏着那些岩石一边四处捣乱,萨雷一边躲开巨人眼睛中射出的绿色探照灯一边飞奔,而通过高速飞行躲开马蒙的“贪恣掌”的琪娅拉则跟他互相照应。
而且,不属于『化装舞会』成员的前来集中的“使徒”们还在远处观望着他们战斗的样子——不管看到哪一方有利哪一方不利,目的只是“想前往乐园”的他们也是不会加入战斗的——展现出这样一幅极其异样的光景。
察觉到这一点的萨雷,不禁在帽沿下苦笑起来。
“是应该对没有援兵感到高兴,还是应该对绕着圈子被人当猴子耍感到愤怒,这个问题还真是很难判断啊。”
“那不是很好吗。有观众在场的战斗也不是随便可以体验到的嘛。”
在回答基佐的玩笑之前,从前方的岩石后面跑出来的铁巨人,用探照灯捕捉到了他的身影。在其光线逐渐缩窄、从绿光慢慢变化为白光的同时,照射的热量突然间急剧升高。
面对这种集中到极限程度的话就连岩石也能击穿的热射线,萨雷却抢先一步伸出了操纵丝。从萨雷左右手上的神器“莲格”和“扎伊特”中高速延伸出来的丝线,就像细针一样从照射部分的眼睛穿进了内部。
“好,进去了!”
“那么,就看这次能不能夺取控制权吧。”
在两人对话的期间,被系上操纵丝的铁巨人马上熄灭探照灯停止了活动。
然而,在刚开始进入把握构造和夺取控制权的作业还不到一秒的时候,
啪嘶!噗噜噜噜!
铁巨人发出类似古老汽车引擎启动音的声音重新启动,探照灯也同时亮了起来。萨雷不禁对这突如其来的照射眯起了眼睛,而巨人则用巨臂向他抓来。
“啧!”
萨雷砸了咂嘴,然后单纯地把系在探照灯上的操纵丝扯了一扯。
只见铁巨人马上一个踉跄,重重地摔进了河面上。
踩着巨人的头部一口气跳到它后面的萨雷,环视了一下周围。
除了倒下的巨人之外,就只能看到停止流动的真南川,以及沉在里面、或者是飘浮在空中的无数岩石块。在许多处地方,都可以看到时不时掠过的来自其他铁巨人的探照灯光。
(琪娅拉那边,也好像很棘手啊。)
要是在视野范围内能看见琪娅拉的话,萨雷就打算叫她把倒下的铁巨人破坏掉。可是她那边也正在跟马蒙交战,也不可能随便拜托她进行支援。
那么就只有靠自己想办法解决了——两人这么想着——
“这一回还真是难应付啊。那边的岩石和这些废料巨人,难道都被老爹大人施加了不接受我操纵的机关吗?”
“嗯,在这种时候,我们的好对手也开始认真起来了么。”
故意发出声音来向对方挑拨。
〈——你~说谁~是你的老爹,谁~是你的好~对手啊——?!〉
果然不出所料,那冒冒失失的回答声音,马上就从不知道放在哪里的扩音器中传了出来。
〈这~只不过是以0.4秒为周~期反~复进行复~位and重~启动!的并~行控制系统罢了!要是你~以为这就是我~认真起来的本~事,那简~直就是折我名声折我的骨摔个大跟头!!〉
这就是至今为止多次阻止过教授企图的两人所用的经典方法,的确是意料之中的反应。如果是在能够对话的情况下,那么只要稍微煽动几句,他就会主动从头到尾把自己正在干的事情解释给你听。
〈我真——正的真正的真~本事!接~下来就让你看~个够好了!多~米~诺~!难~道还~没有运作起~来吗?!〉
〈所以我都说还差一点就完成准备了,在那之前还是等待通信才更威风的哇啊好痛好痛好痛!)
这样的对话也是老样子了。
〈啊——达到运作领域的全机关输出调整完毕!设备连接错误为零!教授,可以开始了哦!〉
〈E~xcellent!!那~么,就让~那缺~陷落伍的失~败作看~一看吧!经~过研究观察实验解明,不过累~积重叠交织而成的,名~字就是,集·大·成!!〉
(开场白果然还是很长啊。)
(就当是进行细致的情报收集工作——嗯?)
为了不打扰心情畅快的教授说话,以无音之声进行交谈的两人,发现身后倒下的铁巨人,又重新站起了身子,连忙提高了警惕。尽管言行举止很怪异,但是制作出它们的“探耽求究”丹塔里奥确实是名副其实的天才。
〈简~直是必杀!完~全究极的!我学之结晶E~xcellent~252580挥拳之圈套!!——启——动!!〉
在怪异的、或者說是天才的喊叫声(还有按钮声音)响起后,其他好几个在岩石间显出身形的铁巨人,都同时把双臂高举向天。有几个则用拳头锤在漂浮的岩石上,把岩石推开一边。
这时候——
那些几乎可以一手抓起一辆小车的铁巨人的拳头发生扭曲,然后消失了。正确来说,应该是拳头周围的光景被扭曲成漩涡状,迅速被卷入其中,最后变成什么都看不见。
萨雷和基佐注视着其中一个巨人的样子,不禁大吃一惊。
(基佐……你看到了吗,那个。)
(还用问,当然是看到了啊,那个。)
在他们的视线前方,被铁巨人用双拳推开的那块岩石,中间被挖掉了一块。那比拳头的漩涡稍大一点的周围部分,完全没有任何破坏噪音,也没有击碎物体时的抵抗反应,只是就那样被挖掉一块,彻底消失了。
(看~吧!“绚之绢挂”!萨雷·哈比希茨布尔格!这~一次就是把~你们彻底消灭!尽~情欢笑的时候!Ma~~chineGo~~~——!!)
对教授充满感情的尖叫产生反应,铁巨人们的双眼瞬间时“啪”的亮了起来。最初的动作有点生硬,接着就逐渐变得圆滑——虽然还有着跟其他体积相符的钝重感——猛然向着萨雷直冲而来。
已经目睹了那猛烈挥动着的拳头的惊人效果的萨雷和基佐——
“这样一来……很不妙吧。”
“真的很不妙呢,嗯。”
察觉到刚才目睹的情景的真正含义,他们马上通过互相发话来提高警惕。
铁巨人双拳上的“看不见”的漩涡,循着拳头的运动轨道将所有触碰到的物体都彻底消灭了。碰到岩石消灭岩石,碰到铁壁就消灭铁壁,碰到水就消灭水。说不定就连空气也不例外,只不过是肉眼无法看到罢了。怪不得他自吹自擂地说什么必杀什么究极的,这东西确实有着极其可怕的威力。
萨雷在从前后向自己逼近的巨人之中挑选出最接近的一个,通过在岩石间跳跃向其接近——
“嘿哟!”
在自身攻击范围勉强能到达的位置,向漂浮在头顶上的岩石块延伸出操纵丝。本来的话,他一般都会采用在夺取控制权后从上方施加沉重一击的战术,可是这次由于似乎动了真格的教授的妨碍而无法实现。所以他就先一口气跳过铁巨人再放过丝线,在巨人背后落地——
(那么,就用“老办法”吧。)
(明白,你可要演得逼真点喔。)
由于认识到面临的威胁之大,两人就不顾羞耻不顾名望——
“哇唔~快要被干掉啦~”
“这是多么厉害的发明啊!”
用照本宣科的平板语调大声叫嚷,请求发明者进行解说。
当然,回应马上就来了。
〈唔唔~~呵呵呵呵!!我~的“挥拳之圈套”的可怕之处,看来你们终于明白过~来了吧?作为送你们归西的礼~物,我就给你们说~明一下它的机~能吧!!〉
当然,在说话的期间,铁巨人们也一直在到处追赶着萨雷。
〈这种压~倒性的破坏力!既~不是把东西削掉也~不是把东西烧掉更~不是把东西切掉!说~白了就是把东西挤~出去!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肯~定不~知道的吧?〉
“真头疼!完全不明白啊!”
“这到底是什么呀~!”
就像是做工糟糕的人偶似的,萨雷的脖子一下子就耷拉了下来。
教授看到他这副模样马上就满心欢喜,于是更加兴奋地说了起来:
〈那~就让我告~诉你这无~知的家伙吧!所谓“挥拳之圈套”!就是通~过跟运作在“真宰社”的那~个互相同步的!超!超超!小~型的逆转印章产生局部性世界扭曲,将效果范围内的物体不由分说地扔到两界夹缝的系统!〉
花了好几分钟才理解了那如同绕口令般的长长字句的两人——
“唔,那个难道是……”
“……‘久远陷阱’……”
这一次,洒泪惊愕的连脸上都稍微露出了吃惊表情。
只是教授还是那个调子,非常自豪地歌颂着自己的自信之作。
〈说~得没~错!这~个“挥拳之圈套”,是超!超超!小型的“久远陷阱”!!对过~去敌人用过的弑神秘法进行根轻松更简单更合~理的活用!!研究观察实验解明!由此而产生的进步的便利!!这简直是赌上性命的E~xciting的MyRoad~~!!〉
(哇!教授你好威风啊!!)
从扩音器中传出了咯锵咯锵的金属的拍手声。
(可没那么多时间陪他玩下去。)
(也对啦。)
听完了想听的事之后,他就马上结束对话开始设法逃走。选择周围岩石之间间隙最短的地点,沿着巨塔转圈。
各自以探照灯的眼睛到处照射追赶他的铁巨人,就好像对待肥皂泡似的吧前路上的演示抓破、削掉、推开或者穿过去,就好像原先存在的物体是错觉似的,发挥着无比可怕的威力。不存在任何能抵挡的物体,或者因该说是它们不允许任何物体挡路。
其中的完全消灭对象,当然还包括萨雷所操纵的不可见的操纵丝,所以他也不能鲁莽地尝试反击。包括岩石和巨人不接受操纵的问题在内,这次交手似乎完全把防御对策锁定在萨雷身上。但是尽管如此——
(让他用尽所有的手段而使”后来者“变得更轻松的作战,我的任务就是这个吧。)
(就算说还有更艰巨的任务,现在也已经超出了可以应付的范围了啊。)
现在的危机也是本来就预计到计划的情况,或者说是已经做好了这样的觉悟。从全世界涌过来的无数“使徒”和“化妆舞会”的军势互相交混在一起,在无法掌握情势的情况下陷入慢性的消耗战——这就是在战前预测中最恶劣的情况,现在没有陷入那种局势就已经不错了。
当然,在一个无法像往常那样进行操纵,而且到处都是障碍物的战场上,被挥舞着必杀之拳的铁巨人包围这种困境,也只不过是比最坏的局势要好那么一点点而已。
(在还未有陷入那种艰巨的状况之前,也不能随便喊救命。)
(那样就没有脸去见把乱战的苦劳揽到自己身上的“三神”先哲们啦。)
二人一体的“鬼功操纵师”,因为早就有了觉悟,所以对陷入困境也不怎么在意。本来他们就很清楚,不管是不是处于最恶劣的状况,自己也必须拼劲死力去干。参加这场战斗的所有火雾战士,全都带着这种想法。
其中的一人,向着在铁巨人的追赶下拼命逃跑的他前面,也就是从绕着塔边的反方向飞了过来。
而且还带着一道无论在任何战场上都能一眼分辨出来的,散发出美丽光华的极光。
这时候,远处的耀眼光芒发生了收缩——
“唔?”“哎哟?”
朝着他们这边射了出来。极光分叉成几十道光条,描绘着曲线的轨道飞来。
“呜噢噢噢?!”
萨雷连忙捂住帽子,向踩在脚下的漂浮岩石块射出操纵丝,惊险地伏下了身子。一道极光弹从他头顶上飞过,射向他背后的铁巨人。本来的话,那耀眼的光芒应该会发生爆炸,而铁巨人的身体也应该会被击穿一个大洞才对。
然而,绝对的攻击力,同时也会变成绝对的防御力。
铁巨人们把凝聚在拳头上的看不见的漩涡扩大了范围,变化成了两个巨大的圆形。就好像——不,那简直就是盾牌。它们把伴随着破坏力向自己洒落的数十道极光尽数吸入漩涡之中,别说击穿它们,根本连爆炸的光芒也没看见,就直接消失了。
“哎呀呀,这家伙还真棘手——!”
萨雷在发出感叹的同时,以令人感觉不出双方速度差的熟练动作,跳上了从身旁飞过的神器“佐丽亚”,然后向操纵着看起来像是小型战斗机似地箭簇的少女问道:
“马蒙那家伙呢?”
对于这个简洁的疑问——
“现在我只是从他的死角位置加速飞过来,所以他很快就会追上。周围漂浮的岩石块,都全部变成了他的武器…………大概教授也是为了这个目的才让它漂浮起来的。”
琪娅拉冷静的状况报告——
“真的很难应付耶,我们这边。除了甩掉那个野蛮绅士的直接邀约之外,差点像苍蝇一样被啪嗤地压扁的场面也不止一次两次了呀。”
欧德莉亚发表的满怀怨恨的感想——
“本来应该保护人家的恋人先生,却忙着跟塔里面的‘义父大人’嬉戏玩耍,我们就只有主动跑过来看你,我们的琪娅拉还真是够辛苦的呢~”
还有维捷露娅绕着圈子的抱怨声,都接连不断地落到萨雷身上。
仿佛被对方的话压倒而倾侧了身体的萨雷,首先针对最后的抱怨反驳道:
“笨蛋,你刚才也看到了吧。我这边吃的苦头可不比你们那边少啊。”
“是的,我们这边也是同样的遭遇!”
琪娅拉简明扼要地回答后,就让“佐莉亚”急速转了一个弯。从刚才开始,她就在岩石和岩石之间扭来扭曲,沿着蛇行般的路线飞行,这不光是为了回避包围她们的铁巨人的攻击,而且也是针对应该马上会追上来的马蒙的自在法“贪婪掌”的对策。
接着又话锋一转:
“比起那个,两位有没有发现南边的情况?”
听到她提出的宏观视野的问题,萨雷和基佐也抛开了刚才的话题,回答道:
“啊啊,比来这里的时候作的估计还要快呢。”
“涌过来的数量,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多吗……这还真是令人心寒呢。”
巨塔“真宰社”的南边——也就是在他们闯进来的那个方向上,并不存在像“三神”那样的档壁。所以,“使徒”们涌进来的势头当然也猛烈得无法跟其他方向相提并论,现在那些人潮的前端已经几乎要挤到接近塔边的位置了。他们从岩石块的缝隙间看到的,是彻底覆盖了御琦市南部一带的大群“使徒”——这样一幅令人绝望的光景。
不过,他们并没有轻易泄气,而是转向自己应该看的方向。
“为了不让他们过于接近巨塔,『化装舞会』的成员也进行着最低限度的整理,我们也没必要插手吧。不过要说是不辛中的大辛……这大幸占得比例也好像太低了点啊。”
“毕竟贝露佩欧露也不想这个仪式被弄得乱七八糟嘛——噢?!”
喀!——“佐莉亚”突然在某种力量的牵引下紧急刹停了。
刚才已经体验过同样状况的萨雷完全不为所动。
“来了吗!”
根本不需要思考这是怎么回事,更不需要回头去看力量的来源——在后方的岩石块上,向前递出浮现着黄襞色自在法的手掌的绅士,马蒙出现了。
“萨雷先生!”
听到琪娅拉的呼唤,萨雷就将操纵丝系在下方的岩石块上。
虽然动作迟钝,却带着必杀的威力追赶在后的铁巨人们,为了把被自在发“贪恣掌”固定住的“佐莉亚”连同承搭者一起消灭,正以拼死的气势向这边袭来。
然而——
“那么。”
萨雷不慌不忙地牵引着刚刚系上的丝线,琪娅拉也以全力向同一个方向推进“佐莉亚”。
在瞬间超越了“贪恣掌”威力的“佐莉亚”突然向前飞出,在铁巨人们的脚下——真南川的水面上滑翔起来。在极光的渲染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被箭镞划过而向两侧扩展的水面,看起来就像一幅神秘的水鸟展翅图。
但是——
“嘿、哟!”
萨雷却毫不客气地通过放于水面上的操纵丝,破坏了这幅充满幻想气氛的光景。在脱离的同时,他将扩展开来的水构筑成手臂的形状,使其抓住铁巨人的脚,顺势一推——就这样将它们绊倒了。
为了将仇敌一网打尽而密集涌来的铁巨人们,都一起翻着筋斗摔倒在水中,于是就自然而然的互相靠着身体,互相搀扶起来。
而理所当然的是——
必杀的兵器,在自相残杀这方面也会发挥效用。手臂、脚、头部和腹部,被看不见的漩涡触及的部分,在毫无破损实感的情况下就变得空空如也,彻底消失了。威风八面的巨人们就这样消失倒下沉到了水底,实在是一幅壮观的景象。
〈Noooooooooooooo——!!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啊~——?!〉
没有理会教授的大叫,“佐莉亚”迅速脱离到跟马蒙相反一侧的岩石背后。
在箭簇上,萨雷一边用手掌转着神器“莲格”和“扎伊特”一边轻松笑道:
“矛盾的典故……虽然有点不一样,总而言之,方法还是有很多种的啦。”
“在我那边出现的家伙,在使用‘那个’之前举起手的时候,我也破坏了三个那么多呢。”
听了琪娅拉的话,多米诺不知道为什么作出了反应:
〈啊,难得他心情这么好,我还一直对这件事保密的呀哇啊好痛好痛好痛!!〉
(可~恶~!手段毒辣的萨~雷。哈比希茨布尔格!!没~有办法了,规格的极限值测试就等下~一次!马上赶快让后备机出~击吧!可别忘记启动冲突回避冲突限制器哦——?!)
面的一下子暴怒起来的教授,伫立在远方岩石块上一动不动的马蒙询问道:
“不管怎么说,要是吃了那招的话,我也实在没有自信可以平安无事活下来呢。在御命即将实现的时刻却因为内讧而归西这种喜剧演员,我可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当得啊。”
〈不~用担心!〉
教授又一下子变成满脸得意的样子,很自豪似的拍胸口担保说:
〈听~了你可别~吃惊!在冲突回避限制器里面,还具备对出击中的将帅!进行识别.攻击回避的便利而且安全的附属功能啊!!〉
“……也就是说,刚才的是被设置成了无差别消灭对象的状态吗?”
马蒙不由得重新把自己对这个组织客人的认识向危险的方向进行了修正。
在某处悄悄地行走着的玛琼琳,以有点烦闷的声音向搭档嘀咕道:
“刚才,震动得很厉害呢。外面到底在搞些什么呀?”
“还有什么搞不搞的,要是不干得轰动一点的话就起不到虚张声势的效果嘛。”
即使听了马可西亚斯的常识性指摘,她的不满表情也还是没有消失。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他们到底在进行什么样的战斗嘛。”
看来她是想通过抱怨的方式来发泄从开始潜入以来累积至今的欲求不满。不过这种情况也真是罕见啊——马克西亚斯暗自想道。
(哎呀,我天生的战士玛琼琳·朵,以前就算对自己分担的任务再怎么不适应或者觉得不爽,一旦进入战斗的话也应该会冷静地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啊……看来心里还积聚着什么不仅仅是开玩笑那么简单的问题吧?)
在不允许失败的关键场面,这种不稳定的状态实在非常危险。总之就通过继续对话来谈一下其中的原因吧——作为长年以来的搭档,马克西亚斯正在盘算着对应的策略。
“你要问那种事我也根本没办法回答你啊。要不就找个窗户如何?”
“或者我可以自己开一个哦?”
“算了吧,难道你打算白白浪费这次精心安排的秘密行动吗?”
玛琼琳的不满情绪存在着浓厚的自暴自弃倾向,甚至在玩笑中还渗透着随时有可能实行的危殆感,结果马克西亚斯也不得不用普通的常识论来制止她开的玩笑。
(幸好其中并没有阴暗的成分,不过这种坐立不安的状态可不行啊。)
没有理会开始感到困惑的马克西亚斯,玛琼琳一边走一边不停地抱怨着:
“啊~真是的,为什么他们明明在外面干得轰轰烈烈,而我却非要在这里偷偷摸摸地躲起来嘛?哪里的每一个都是我想剥皮拆骨的家伙啊。”
(再怎么说,也不可能是因为被交托了单独行动的任务而生闷气吧。)
要是继续维持这种状态的话,到了战斗的时候就很有可能犯下致命失误。为了刺探她情绪不安定的理由,马克西亚斯就从作战的基础方针开始向她确认道:
“小姑娘她们能跟敌人面对面地大干一场,看起来可能是很爽快,不过人家是去当诱饵,我们才是主力军啊。这样还要抱怨的话也太奢侈了熬呗。”
“也对啦。外面的战斗基本上也只是持续性地给对方造成‘恐怕其中有什么蹊跷吧’这种误解的坏心眼的欺骗行为。这么说来也的确小不点和悠二很相配呢~”
在哪明确而富有概括性的解释中,也的确找不到任何理论性的错误。
那顺便说出口的不知是玩笑还是挖苦的话,也跟往常一模一样。
然而正因为这样,马克西亚斯就更是搞不懂她不满的理由了。
“你不是很明白事理吗?那么你为什么老是一副赌气的样子啊?”
“你才应该很明白嘛。理解和接受可是不同的——”
“现在是战斗警戒期间,你在吵嚷什么——”
在拐角处正好跟巡哨的卫兵碰了个正着。
“啊。”
那直立的马形“使徒”还没说完——
“嘎啊!!”
瞬时披上了战斗之衣“托卡”、化成了由深蓝色火焰构成的猛兽的玛琼琳,张开托卡的血盆大口,一口就把对方整个人咬住吞了下去。只剩下两只脚踝留在地上,为了不引起骚动,她又悄悄地把肚子里的使徒处理掉……具体来说就是一瞬间让火焰野兽的腹部膨胀起来,在内部将其爆杀。
“果然还是应该把视觉也伪装一下比较好吗。”
在彷佛打嗝似地吐出一口火粉后,她又立即解除了托卡。
马克西亚斯已经超出了困惑的领域,甚至开始担心起来了。
“因为会削弱对周围的警戒能力,所以应该只对气息采取严格隐蔽措施而不摆弄其他多余的小手段,这句话本来就是你说的啊。因为那种事分散注意力而弄成现在这副摸样的话,就本末倒置了。别怪我坦白说,你从刚才开始就不像你平时的作风啊。”
“啊~……”
听到这句直接点明要害的指摘,她停顿了好几秒钟——
“……我总觉得‘这个地方’很不舒服了。”
一脸没趣的她停住脚步的“那个地方”……也就是“使徒”的火粉已经消失、完全被黑暗所封闭的“真宰社”内的走廊上,响起了玛琼琳压抑着感情的声音。
“要是我自己在战场上的话,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是我伸手够得着的地方,那不就什么都可以干了嘛。可是,现在要把那边交给别人,而我却在做这样的……我实在觉得很不舒服。”
“你真的那么不愿意把大规模战斗交给别人吗?而且在上次大战中,也差不多是这样子吧。”
马克西亚斯的合情合理的反驳,也还是没能平息玛琼琳的不满。
“那个时候,在最后也还有机会跟‘千变’这个大头目大干一场嘛。而且有关撤退战的安排工作,我自己也承担了一部分啦。”
瞬间,马克西亚斯感觉到这句话的某部分隐约反映出了她的心情。
(跟平时的“快让我战斗!”那种感觉也好像有点不同吧。)
现在的情绪并不是基于那种凶恶的冲动。
(但是,也不像是在焦急的感觉。)
也不是充满迫切感的焦虑心情。
(难道是不安吗……?不,等一下。)
就在马克西亚斯一直无法下定论的时候,玛琼琳在不知不觉间给了他最后的解答。
“不过,这次如果直到最后也很顺利的话,我不就没有出场机会了嘛?他们明明在上面拼上性命跟敌人战斗……真是的,这也太令人不爽了。”
马克西亚斯没能推测到的理由,实在简单至极。
(嗯?)
那并不是在战斗方面的无情和冷酷。
(啊啊,也就是说。)
而是数百年来跟她打交道的过程中也没有出现过的感情。
(怎么会变成这样。)
尽管心里这么想,但马克西亚斯却愉快地笑着说道:
“什么嘛,说白了,就是因为自己不在战场上,所以不能帮他们吗。”
“……咦?”
原本口若悬河的玛琼琳,却好像咬到舌头似地突然沉默了起来。
(没想到竟然是这么简单而陈腐的理由啊。)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但是马克西亚斯却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并不坏。
“嘻嘻嘻!嗯,如果是那样的话,你对自己现在的立场感到不满也是没办法的事啦。”
“那、那样的,不、不是啦!我、我只是想战斗——”
看到搭档说话吞吞吐吐的样子,马克西亚斯既感到无奈,同时也感到高兴。
(都怪小姑娘和启作、还有悠二……不,应该是托他们的福……吧?)
过去被称呼为杀手、战斗狂的火雾战士,现在竟然说变就变了。在至今为止的数百年里,她的情绪虽然也存在着从狂躁转变为倦怠的波动,不过这次的变质却有着根本上的区别。已经从复仇这种阴暗的存在意义中解放出来的她,已经在无意识中产生了正视现实生存下去的欲望。
人道和伦理之类的善恶观,对于马克西亚斯个人来说是完全不在乎的。不过玛琼琳逐渐变得比以前更加率直和快乐,这对搭档来说也是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但是,那个就先不说,他作为“悼文吟诵人”中的一人——
(要是该认真的时候不认真的话,就会白白浪费所有的努力了。)
得出了对现实行动所必需的结论,马克西亚斯严肃地说道:
“既然你想帮他们的话,比起因为不习惯的侠义心而坐立不安,你更应该好好去把自己该做的事情做好吧。毕竟他们都是看准了只有你才能做到,才把最核心的任务交给我们啊。”
对于搭档从刚才开始对自己进行的心意确认和助言,玛琼琳根本找不到可以反驳的话。于是,她只能以小声说出了最低限度的抱怨:
“那个,该干的事,我当然会干啦……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在抱怨的同时,她还是非常率直地振作起精神来了。
开战后过了没多久,代用体·坂井悠二所策划的第二阶段的圈套,现在已经开始发挥效果了。
那本来是打算把前来挑战的所有火雾战士包围在内的圈套,如今正从背后袭向凭压倒性的战斗力攻进御琦市的“大地三神”。
那就是比开战时数量更多的新一批“红世使徒”的流入。
虽说是陷阱,但是悠二实际上做的只是故意拉开时间差的第三次宣布而已。
在第二次宣布中,并没有被告知有关乐园创造的详细时间和地点的“使徒”们,只能暧昧的前往极东的岛国。然后在第三次宣布中,他们才终于知道了这些信息。
结果,这样就会产生一个新的巨大流向。
在巨塔“真宰社”展开後马上进入了覆盖御崎市的封绝的“使徒”,是听到第三次宣布後能立即集中过来的、身在附近地区的人们——理由可能是碰巧在附近,也可能是因为估计到会在首都圈——在这个阶段流入的“使徒”尽管数量很庞大,但也只不过是所有“使徒”涌过来的“前兆”而已。
而现在新流入的一批数量更庞大的“使徒”,则是分布在更广泛范围内的人,以及在下一次宣布之前并没有动身前往日本的人们,那是外界宿以大侵略为名加以警惕,按照给出的明确情报从全世界开始集中过来的庞大洪水的主流。
这种超出了“人潮”领域的泛滥,不但远远多于起初的流入人数,那气势简直就是要把整个御崎市吞没似的,其数量已经达到了即使亲眼看见也无法相信的程度。
而且,作为泛滥洪水中的每一滴“使徒”们,啧陷入了极度狂热的状态。
无数的……实际上看到的话根本无法把这个形容当做比喻的光景——这样的狂热,都是因为自己置身于这“无数”的同胞中,以及填满了通往御崎市的道路、街道、平原、高山、河流等一切空间的人潮急流中的缘故。
只要加入这幅没有任何人见过的光景,所有人都会体验到特别的……接下来将会发生特别美妙的事情——怀抱着这种在心中激烈翻涌的确信,他们只有拼命地往前冲。
处于这种狂热状态下的他们,却在附近御崎市的地方听到『化妆舞会』的兵卒说起一件事情。
“在封绝内,还有着负隅顽抗的火雾战士。“
就是这样。
已经没有任何人在乎敌我强弱之类的事了。也没有要依靠数量取胜的打算。只要顺着这个流向,把那些冥顽不灵地妨碍自己的讨灭道具们冲走就行了——形成了这样的一个势头。
从御崎市外部攻进来的“大地三神”,在与其进攻方向相反的背后,正受到乘着势头涌过来的“使徒”洪水的正面冲击。
御崎市西部住宅区。
在其中间位置,正准备跨过(虽然本人并没有走路)由『化妆舞会』守备队以倒塌高楼构建成的路障的桑司柏雷和特斯卡托帕,有生以来第一次面对着数量多得无法靠自己的力量应付过来的敌人。
“噢……失恋我可爱的亡者们也会吃的肚子装不下的数量吗。原来如此,那所谓的全世界的‘使徒’,看来也不是信口开河的呢。神还真是出乎意料得老实。“
“唔!!不加掩饰的行动,毫不留情的恶意,滑稽到极点的老实,实在是有神的风格!!”
在轿子上后仰看到的背后的情景,是一副极其异样的、简直就跟地狱绘图无异的画面。
戴着黄金面具的泥人偶,被不管怎么吃也还是继续发起袭击的“使徒”挡住了去路。不管人偶的数量再怎么增加,也会有超过其数量的敌人出现在面前。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人畏惧亡者了。感到畏惧的人,早在就在后方的推挤和人偶的啃噬中全灭了。现在就只有什么都不知道的、在狂热气氛的驱使下,聚成一大团的“使徒”不多向前涌来,也不断被啃食而消灭。
就好像在激流中孤立的河中沙洲似的,亡者的军势正在慢慢被削弱。
桑司柏雷并没有感到特别焦急,只是站在作为路障的倒塌高楼上注视着这一切。
“也就是饱和攻击的手法了。”
站立于附近大楼的壁面,浮动着破烂斗篷的哈勃利姆宣告道。
“如果目标拥有压倒性的攻击力的话,只要用凌驾于其上的数量来个硬碰硬就行了。”
“哈哈哈哈哈哈!你们的那个所谓盟主,就要求用性命来作为前往乐园的代价吗。虽然很扫兴,不过看到现在的情况,我也不得不承认那是一种有效的措施了。”
对于桑司柏雷并非挑拨的率直赞赏,双头的防毒面具还是没有显露自己内在的表情。相对应的,他为了把漂浮在激流中的河中沙洲彻底粉碎,他看准了这个时机,远远地向着至今为止一直温存着的“东西”传达了命令:
“射击。”
远处,从铺设在真难穿的河岸上的“磷子”炮兵阵营中射出了耀眼的光芒,一瞬间后又传来了震耳的轰鸣声——发动了大规模同时炮击。
然而,桑司柏雷却以无畏的笑容迎接着巨大破坏的到来。
另一处,在御崎市北部的河面上。
对手不断涌出来的“使徒”,表面上似乎并不需要花费太大力量来应付的维斯特修雅,如今也把全副精神集中在应付后方的人潮上了。
因为数量实在太多的关系,从刚才开始,她就已经没有再采取“把飞扑过来的‘使徒’集团逐一吞入波涛中进行说服,不愿意的话就将其变化成水的一贯做法。取而代之的是采用“停留在水中并封住对方的行动,催促其‘自行离开’,在应付不来的时候就用海啸将其压扁,变换成用水来吞没另一个集团”的临时性手法。
孤身站立在真南川中以不自然的姿态向上隆起的巨浪顶端的维斯特修雅——
“各位……已经没有听我说话的余力了呢……”
“当士气迎来最高潮的时候,就一定会变成这样……在这次出阵之前,你也应该做好心理准备了吧?”
正在跟查尔奇维托利奎议论着早已非常明白的事实。
在她的脚下——从波浪之中,出现了一个不受她控制的影子。
“?!”
就在她反射性地飞起转身躲开的刹那,从她先前战力地点的正下方,冒出了一个锐利的圆锥状物体。很快,那个物体就在空中呈旋涡状散开,化作了布片——
“嘿啊啊!!”
在散开的布片中,伴随着吆喝声挥出了一把长柄的斧头。
“!!”
维斯特修雅霎时间把周围散开的水滴变化成为小鱼群,并将其击向斧头的平面部分。斧头在冲击着错开了轨道,持有者也整个人被击飞到别的方向。
“啧,竟然在这种距离打偏了!?”
咋舌的人是欧罗巴斯,而用散开的布片拉着他脱离的则是蕾拉耶。
由欧罗巴斯对蕾拉耶的自在法“尼姆罗迪之绢衣”进行强化,从而遮断来自波浪的干涉,从作为使用者死角的正下方发动偷袭——目睹了两人的这一招合作技,维斯特修雅不禁吃惊得瞪大了眼睛。然而在采取了应对措施之后,她又顺便在瞪大的眼睛中涌出了泪水。
与她相对的两人,则顺着年轻鲁莽的性子——
“这也太乱来了嘛,真是的。”
“你明明陪我一起干就别说了吧,真是一点也不可爱。”
果敢地向着不可貌相的强大敌人发起挑战。
还有另一边,在御崎市东部市区。
那里已经几乎变成了废墟。
连续落下了好几十次的流星雨,已经将整条静止的街道和所有人类炸成了齑粉,也完全丧失了原有的外形。其威力甚至波及到刚刚新建好的御崎市车站大楼,现在那里已经变成了跟周围毫无区别的瓦砾之山。
以该处作为本阵的『化妆舞会』守备队都已经分散到各处,正在专心对拼命向平淡地走来的那个男人蜂拥扑去的同胞们进行诱导。
那个男人——伊斯特艾哲歌唱着:
“交错的纯白火焰的生物啊。”
“彷徨的小小火焰的生物啊。”
与男人签订契约的“红世魔王”科茨艾可特也跟着唱着。
又一次——将上空的光景凝缩成华丽的星空,并同时落到了地面上。蜂拥而来的大量“使徒”连同周围一带的建筑物都被击得粉碎,并燃起了青瓷色的火焰。
然而即使如此,“使徒”们也没有畏怯。无论是死亡还是消失,他们都在狂热中彻底忘记了,只是不顾一切地向眼前的妨碍者猛冲过来,那简直已经到了忘我的境界——自己到底是以什么为目标、以及怀抱着什么样的期望……这所有的一切,都因为被前所未见的人潮所吞没而缺失了。
为了尽可能以高效率的方法收拾掉新来的一团,从荒野的中心一直走到最接近未知的伊斯特艾哲,在那人形异形相交混的集团中感受到一股特别明确的强大力量。他不慌不忙地以自然的动作,把手掌朝那个方向张开。
噌!!
巨大的兜虫角就像算准了时机似的,伴随着空气震动的冲击被稳稳接住了。
“哼,即使让你进行反复攻击后再发动偷袭,你还没有丝毫大意吗!”
听了利贝扎尔的话,伊斯特艾哲以最低限度的动作挪着嘴,回答道:
“贤明之铠,既然你在这里的话,隐秘之毒也应该躲藏在什么地方吧。”
“你并不是、会不小心暴露秘密的、那种人。难道有什么、企图吗?”
对于科茨艾可特以奇妙的停顿方式提出的疑问,利扎贝尔作出了不算回答的回答:
“你也没有迟钝到要用嘴巴来问对方的地步吧?只要好好跟我干一场,亲自体会,不就行了。”
不知什么时候,御崎市已经化作了——战斗后死亡、战斗后死亡、战争后死亡、依然活着的“使徒”继续为了追求生存的理想乐园,从全世界集中而来——这样的“斗争漩涡”
卡姆辛和比希莫特正以无音之声进行着对话。
(啊啊,原来如此……为什么要分两次来进行宣布,我现在终于理解了。)
(唔,真是的,连同胞也……不,对“他”并不是同胞……吗。)
卡姆辛没有从刻印完全最后一个标记的石制地板中抽出了铁棒“梅凯斯特”。在从外周部走廊上看似弓箭洞的小孔射进来的光芒的照射下,铁棒正反反射出暗钝的光辉。
(能够用上的东西,不管是火雾战士、“使徒”还是人类,都毫不客气的加以利用,就是这么回事吧。)
(实在是个可怕的男人啊……“炎法灼眼的杀手”为了抓回这条溜掉的大鱼而拼命努力的心情,我好象也稍微有些理解了。)
听了搭档出乎意料的玩笑,卡姆辛也稍微笑了,继续说道:
(幸好最后还是把作战方案换成了秘密潜入作战……要是从正面发起攻击的话,我们几乎所有人都会被那支大军……不,被大群人潮吞没的吧。)
(唔,多亏了这样,我们才可以这样子作为‘冒牌主力军’来捣弄中核部分……这一次恐怕是应该好好感谢一下把那帮家伙派来的“彩飘”。)
卡姆辛没有把铁棒重新扛上肩膀,而是转了一圈后再次打进了地面——这是持有者最大限度表达自己内心的愤怒的动作。
“啊啊,对于派来了潜入手段这一点,还是因该感谢一下的吧。”
卡姆辛故意发出了声音。
“这项作业,是对创造神和『化妆舞会』制造错误答案的其中一环,一旦成功的话,那也是有相当有效果的。否则的话,就根本没有我伪装的价值了呢。”
“唔,虽然如此,‘她’在上面的事实也是在没有估计到的呢……”
比希莫特非常清楚。
缺乏感情的搭档之所以没有用无音之声来说话,就是为了向毫无疑问会被自己待会儿要干的事卷入其中的那位少女,显示出“事到如今自己并没有资格为他感到愤怒”的态度。明确地发出声音,同时也是为了在两人之间对自身过分行为进行互相承认。
“现在促使你行动的动力,既不是为了对调律被人以这种方式利用的报复心,也不是对这种东西交给吉田一美小姐的‘彩飘’菲蕾丝感到的愤怒没错吧?”
“嗯。”
听到这个故意表现的冷淡的回答,比希莫特为了让他割舍感情而进行“确认”。
“吉田一美小姐,她不会有事么?”
“既然是对他们有用的棋子,那就无论如何也一定要保护好的吧。”
卡姆辛故意用无情的话题来作答。然后,就好像中断多余的对话似的,以一句话宣告了他们战斗的开始。
“卡迪修血印,起动。”
嘭!刚才打进地面的自在式,在地板上亮了起来,当然,并不仅仅是这个地方,基于‘某个意图’而预先秘密配置在‘真宰社’内部的自在式,都同时亮了起来。
卡姆辛自己则已经在褐色的火焰的包裹下,漂浮在操纵室的“卡迪修心室”之中。在那里面,他把铁棒向前递出,随着比希莫特的一句话——
“自在式,形成卡迪修血脉。”
从印刻在塔内的数十个自在式中,喷出了无数以猛烈的火焰构成的粗壮缆绳,那些缆绳不断互相连接起来增加强度吗并且互相牵引着对方,在卡姆辛的一声令下——
“展开。”
充满塔内下方的火焰缆索互相缠绕扭合,其整体都发出了倾轧声,甚至达到了足以令塔上的所有人都察觉到异变的地步,可是他们已经没有任何采取对应措施的余地。最后,比希特莫的声音响起——
“自由式,与卡迪血脉同步。”
令整座塔发出倾轧声音额火焰缆索,跟“卡迪修心室”结合了起来。
瞬间——
让除他们以外的任何人都感到惊愕的事态,极其突然地发生了。
巨塔“真宰社”的根基,正扬起茫茫的粉尘粉碎崩裂,从那里面,一个巨大的影子缓缓站了起来——那是一个在身体各处喷射出褐色火焰的瓦砾巨人。
那偏偏就是以“真宰社”本身的结构材料构筑起来的巨人。
而且它的出现,还不仅仅是让周围的人对其战斗力感到惊愕。
构成巨人的构成巨人的构造材料,是基于“某个意图”被有意挖掉的。
那个意图,则体现为类似看到大树的方法其形状为一道巨大的裂缝。
看到这一幕情景的任何人,都察觉到了。
(——那个巨人,正在推倒作为创作乐园的中心设施的巨塔!!——)
尽管察觉到,却根本无法采取任何措施。
巨塔倒向的方位,是附近集中了无数“使徒”的南侧。
就算在瞬间内能采取行动,又有谁能把如此大的重量支撑起来呢。
就算要集中人来处理,塔的周围也出于激烈的战斗状态。
同时也完全不是可以用自在来解决的问题。
塔,开始倾侧,开始摇晃。
无论是悠二,还是贝露佩欧露,或者是教授,在察觉到的瞬间都已经为时已晚了。
塔,开始加大倾斜度。
创造神的蛇神也无法动弹,即使是教授的巨人们,也无法承受如此的重量。
塔,继续倾斜,倒下来——
“贝露佩欧露,保护自己!!”
就在那一瞬间——一个绝大的咆哮声响彻了巨塔“真宰社”周围一带。
正当人们注意到那个声音的时候,一把枪对准塔的顶点戳了进去。
作为阻击贯穿并支撑快要倒下的巨塔——特大支柱。
那正是由将军“千变”修德南对钢枪‘神铁如意’实行巨大化·伸长化的结果。
震荡空气的绝大破坏轰然响起,所有人都为了等待结果而保持着安静。
塔——
在粉尘平息,声音从耳朵消失之后。
以亮起阴影的神殿为顶点,
依然稳稳地屹立在那里。
目睹了在将军保护下平安无事的通往乐园的阶梯,无数“使徒”都立即爆出欢呼的声音。
在这场骚动中,位于神殿中心的吉田一美——
“呜……、……”
在极近位置受到冲击,她被甩到了离‘玻璃坛’相当远的位置。
虽然感觉到摔倒的钝痛和耳鸣的麻痹感,但并没有感受到可以称之为重伤的伤处。
这完全是因为修德南的强力且正确无比的突刺,把贯通的力量完全倾注在从塔中心打进地面的垂直方向上,使得对神殿造成的损害只限于祭坛部分的原因。不过,这些事她自然是无从得知了。
只是,在朦胧的意识中,她暗自想道——
(我、会死吗。)
想到这里,她以为“真的会那样”而闭上了眼睛。
(如果,在这里结束的话,那也——)
但是,她还没有逃避到黑暗之中,再次睁开了眼睛。
(——不,不对。)
仿佛做出响应似的,视野敞开了。
(如果在这里结束的话,我来这里就没有价值了。)
神殿被击碎,先前祭坛所在的位置,正插着变成了巨大芯柱的“神铁如意”。大量瓦砾散落在周围,“玻璃坛”也从中间裂开了。
究竟是什么地方受到了什么损害,对身为门外汉的她来说自然是一无所知了。只是,她看见了自己下面的物体,以及黑卡蒂的物体……只有银色的影子,依然一成不变的存在于脚下。
(黑卡蒂,小姐。)
脑海里,浮现出凛然地履行着自己被赋予的职责的那位少女的身影。
(成为活祭品,修德南先生是那么说的。)
脑海里,又浮现出对少女怀抱思念却依然毫不动情的那个男人的身影。
(为什么,明知道对方不愿意,也还是要……)
就算说是能转生,也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临那样的别离,他们彼此之间都没有任何的动摇。对于那样的姿态,她不知为何产生了憧憬。
(爱情,是存在的。)
只有这一点,是身为一个无力的人类少女的自己,在这个完全变了样的世界中,能够确切把握到的事实。在说出道别之言的修德南身上,在回赠他最后一句话的黑卡蒂身上。
(爱、情。)
现在依然在战斗的悠二和夏娜,也一样。
(坂井君,为了夏娜而战斗……那是毫无疑问的。)
即使夏娜拒绝,他还是——
(夏娜,也是认真的……想要打败坂井君。)
即使悠二拒绝,她还是——
(明明都怀着喜欢对方……那样的心情,为什么?)
他们的确是比任何人都更思念着对方。
(咦,怎么……)
心胸的深处,好像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了一下似的。
(是什么、呢……)
好像曾经有人对自己说过同样的话。
(接受违背自己意愿的东四。)
修德南,尽管黑卡蒂并不渴望离开,但还是目送着她离开了。黑卡蒂回应了修德南的话,但还是没有表现出任阿踌躇,为了履行自己的职责,离开了。
(让违背意愿的东西互相碰撞。)
悠二,即使明知道会被拒绝,也还是想要为夏娜创造出新的命运。
夏娜,即使明知道会被拒绝,也还是想要以自己的力量来开拓自己的命运。
(违背自己意愿的事……违背对方意愿的事……这样的交错,也是爱——)
实在非常突然——
(——“怪物依然喜欢着王子,王子也依然喜欢着怪物。”——)
极其鲜明地——
(——“对拥有爱的人来说,反抗、愤怒、责骂、战斗、杀死等等行为,都不意味着对爱的否定。非但如此,过于强烈的爱,反而会令这些行为发生加速。”——)
一位火雾战士的话在脑海中掠过。
“啊……”
她发出声音,把自己发现的东西……并不是理解,而是感觉到的东西,说了出来。
“即使是违背意愿的事情……大家,全部、都是‘那样’的啊。”
对于听到刚才那句话时产生的、自己的周围一下子变得开阔起来的错觉,她终于知道了真相。
实际上,并不是变得开阔。而是本来就很宽阔——她重新认识了这一点。
伴随着这样的认识,所有的一切都在心中得到了解答。
(在坂井君来之前的联络中,夏娜说过菲蕾丝小姐不知为什么给我们提供了协助……还说不明白她为什么不直接现身来协助我们。)
现在的话,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菲蕾丝小姐,正在做违背约翰……先生的意愿的事情。)
所有的疑问点,都全部连系了起来。
(约翰先生也是,想要让菲蕾丝小姐做什么事情……而那确实违背菲蕾丝小姐意愿的事情……明明是恋人啊。那毫无疑问,是以爱为出发点的行为。)
连系起来后,又开始互相交织起来。
(所以菲蕾丝小姐,为了约翰先生而行动,但自己却没有来。)
编织出来的东西,不断扩张,最后到达终点。
(所以菲蕾丝小姐,才把这个带有无比苛刻条件的召唤宝具交了给我……实际上她是不希望我呼唤她,才做出了违背约翰先生意愿的事……作为源自于爱的行为。)
那就是自己胸前的吊坠“希拉达”。
(所以……对了,所以就把最后的开关,交给了当时在场的、怀抱着前路最为险恶的爱情的我……就是为了试验,爱——是否能引发那样的奇迹。)
在淡淡的粉尘还在周围飘舞的神殿中,她缓缓地站起了身子。
(那么……我就应该做……我要跨越险恶,引发奇迹。)
她忍耐着痛楚,从脖子上解开了“希拉达”,重新握在手里。
(菲蕾丝小姐来的话,坂井君的“零时迷子”就会发生什么变化。)
抹消自己的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召唤出菲蕾丝的宝具。
在那样的坚强意志中,忽然间,掠过了对她来说完全是表里一体的温柔。
(对不起……不过,只有现在,只有我,才能引发这个奇迹。)
向父母和弟弟、朋友和所有认识的人,还有剩下的其他人,为在这里变成这样的自己——不,在这里做这种事的自己道歉,然后“跨越”这份歉意,紧紧地、紧紧地握住了“希拉达”。
(我绝对,想要把现在的那两人……从那“违背彼此意愿的状态”中,改变过来。)
寄宿在悠二体内的“零时迷子”中的约翰,为了他的意愿而行动的菲蕾丝——只要唤出那两人,悠二和夏娜现在的状态,毫无疑问会发生决定性的改变。
(我消失后,打算以我这个存在做些什么的坂井君,一定会很困扰吧。)
可是——
(因为我做了多余的是,夏娜的计划也许会被打乱。)
即使如此——
(就算让他们两人都承受一定的痛苦,我也要改变……现在他们两人的状态。)
吉田一美,再次选择了自己认为是“正确”的答案。
(制造出两人想都没有想过的事,在那里……就让他们看一看爱的奇迹吧。)
坚信这就是自己在这里的意义。
(他们两人的话,一定能从中找到奇迹的意义,找到彼此关系的新的形态……并非别人,正因为是我,才可以相信这一点……为了这个目的,我就舍弃生命——不,不对。)
仿佛是为了巩固决心似的,她把自己的想法转化为语言。
“并不是舍弃,而是活用。”
她站起来摇了摇头,向某处问道:
“拉米先生,你没事吧?”
经过数秒的空白,终于传来了回音:
〈——你那边才是……我这个房间,幸好是偏离中心的。〉
吉田在安心的同时点了点头,忍着痛楚,依然地说出了对方不知道的事。
“我,现在还喜欢着坂井君。”
拉米又停顿了好几秒钟,才回应道:
〈……是、吗……还是没办法放下吗。〉
“在坂井君离开之后,我本来是打算那么做的。但是,后来我懂得了许多事情,看到了各种各样的人,可是到最后,我还是没有能做到。”
拉米已经明白了——
她正在向自己交托遗言。
“所以,我一直在思考。”
在说话的同时,她通过感觉,仿佛很爱惜似的捕捉着身在别处的人们。
“怎么啦,这里也成了战场吗。”“嘻嘻嘻!是觉得热血沸腾了么?!”
在塔的瓦砾中欢笑着的,玛琼琳和马可西亚斯。
“我究竟想做什么呢。在不久之前,跟坂井君重逢的时候,就一直在思考。”
另外,在塔的根部——
“啊啊,这种对应方法还真是出乎意料呢。”“唔。不过,这样不是很好吗?”
跟逼近而来的无数“使徒”相对峙的的卡姆辛和比希莱特。
“在来到这里之后,我就想自己是不是想要协助坂井君呢。”
还有在塔的旁边——
“老头子们终于也参战了吗。”“应该会稍微轻松点吧?”“希望不太大呢。”“那当然,被认定为仪式捣乱者了啊……”“在周围静观的家伙也会飞扑过来呢。”
跟铁巨人和马蒙玩着捉迷藏游戏,在岩石块之间飞来飞去的萨雷和基佐、还有琪娅拉、欧德莉娅和维捷露娅。
“还是说,我是为了帮助夏娜而潜入这里的呢。我想来想去,一直在苦恼着。”
然后,在远处御崎市的三个方向。
“流动吧。”“呜呜……好、好可怕……”“哈哈哈哈哈!好,来吧来吧,尽管放马过来!”
面对着无数“使徒”奋战中的“大地三神”们。
“不过到最后,我还是隐约感觉到了会变成这样子。因为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逃跑这个选择。”
〈……是、吗。〉
只以点头的气息作为回答的她,环视了一下整个御崎市,然后抬头仰望着天空,叫喊着:
“夏娜!”
听到她那有如撕心裂肺般的、实际上也伴随着痛楚的叫喊声,红莲的光辉立即飘舞而下。
(好漂亮。)
面对那光辉的主人,曾经是情敌的少女“炎发灼眼的杀手”夏娜,吉田把挂在自己脖子上摘不下来的,作为最后枷锁的宝具“达尔塔洛斯”拉出来给她看。
“把这个、砍断吧。”
“!”
夏娜一看到扣在朋友身上的枷锁,立即以一闪将其砍断。
对于吉田的叫唤这种意料之外的势态,一时间追慢了一步的悠二,
放开了钢枪“神铁如意”,在空中被挡住去路的修德南,
阻挡着他并跟他展开激战的威尔艾米娜和蒂雅玛特,
同时惊讶地转眼望去——
“谢谢你,夏娜。”
吉田向他们全员——没有任何例外的全员,展露出了最灿烂的微笑。
在不知从哪里看出了她不同寻常的觉悟而大喊起来的夏娜面前——
“一美?!”
“我——还是要做做看。”
吊坠“希拉达”起动了。
战场上,刮起了琥珀色的旋风。
终章
我,并没有认为菲蕾丝一定会完全按照我说的话去做。
光看她把“那个宝具”交给吉田一美小姐这件事,就可以明显感觉到她的抗拒感。
不过我非但没有失望,而且还很高兴地想“果然菲蕾丝还是喜欢着我呢”。
毕竟她是因为不想失去我,才向少女提出了如此残酷的条件。
另一方面,在现状下进行待机,同时也是一场赌博。对在空虚死去的命运进行的赌博。
对,我现在已经走进了破灭的死胡同。
被打入我们的“零时迷子”的“御命诗篇”,令我发生了完全变异。
当初,我是打算在跟她重逢之前的几年、或者几十年里找到解决对策的。
我把剩下的自我碎片重新连结起来,一直在摆弄着作为变异根源的“御命诗篇”。
不过,从那次紧急避难算起,还不足一年的时间……我就被命运的残酷速度给抓住了。
然后,直到创造神的复活,御命的实现,我都只能随波逐流。
渺茫的希望,脆弱的计划,一下子就破灭了。
在转移的少年体内跟我同居的的奇怪怪物,我一边对它的吸收能力进行运作和改变,一边通过部分恢复的力量构筑成常时展开的扫描和探索网络回路,对内我就用来研究和解析位于深层的“御命诗篇”,对外我就用来使宿主察觉“使徒”的存在。
宿主应该会遵循这种莫名其妙的感应能力,主动接近附近的封绝和“使徒”,在封绝中随意移动,甚至还有可能对“使徒”采取某些行动。因为这个“零时迷子”是相当贵重的东西,只要是稍微识货的家伙,就一定会为了得到它而伸出手来。
那样的话,可以启动创造神的“戒禁”来将对方的“存在之力”吸收到宿主身上,作为我将来复活的基础(当然会抑制在我能控制的范围内了),或者也可以让夺走的“使徒”自由活用——通过这种方式来度日,等到我把庞大的“御命诗篇”全部解读完毕之后,再找出解决的方法。
创造神的“戒禁”无论对方是谁都会发动,还没解析透彻的部分实在太多了。更重要的是我的自我意识模糊,这是个很大的问题,不过菲蕾丝应该会通过“风之转轮”来找我的。通过让傀儡接受“戒禁”的啃食,她应该就会察觉到其中的意义,然后慎重地把我提取出来的吧……
那样的天真愿望,乐观过度的计划,一下子就破灭了。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偶然,或者是必然,宿主·坂井悠二跟一名少女相遇了。那就是火雾战士“炎发灼眼的杀手”……那为天罚神“天壤劫火”亚拉斯特尔的契约者。
就那样幸存下来,不断学习、不断成长的他,竟然偏偏就遇上了害我陷入这种窘况的『化妆舞会』的将军。命运已经无可奈何地开始了加速。
时间上存在着决定性的不足。
我只能放弃复活了。
所以,我对菲蕾丝这么说:
“”
就这样。
我知道菲蕾丝肯定不愿意。
她甚至还说想跟我一起死。
不过,那样的事我绝对不能认同。
这是出自于我的爱……也是我的自私心。
通过那个宝具……“希拉达”。
她已经尽她所能,为了实现我的愿望而努力。
我也尽我自己的所能,把解析的秘诀托付给了“拾尸者”。
但是最终来说,决定性的开关,还是被托付给了少女的感情。
那种感情,不用多说……自然是“爱”了。
跟把我们联系在一起的东西一样,只有爱才能引起奇迹。
而现在,在面临破灭的我面前,刮起了琥珀色的旋风。
啊啊,啊啊,我深爱的“彩飘”菲蕾丝。
你战胜了命运,来到了我面前呢。
这一次,我一定——
时刻来临了。
选择世界规理的——时刻。
在所有人都在燃烧的战场上……时刻,来临了。
在第二学期散学礼的放学路上。
绪方同学,被风刮走了手帕。
那白色的手帕,就像被吸进了万里无云的蓝天中一般,飞了起来。
在凛冽寒冷的冬季寒风中,手帕越飞越远,不断在空中轻盈地飘舞着,直至消失不见。
眼前的交通信号灯,是红色。
明明如此,大家都没有行动,只是目送着手帕逐渐飘远的影子。
在大马路上,车辆相当稀疏。
夏娜也跟大家一样,只是站在那里目送着手帕的远去。
她并没有使用异能的力量。
尽管那对她来说明明只是举手之劳,但她还是没有行动。
她停在了那个地方……以自己的意志,站在那里。
看到那张渴望着停留在日常中的侧脸,我心想。
我一定要亲手对你——
后记
初次见面的朋友们,初次见面。好久不见的朋友们,好久不见。
我是高桥弥七郎。
能够再次跟大家相见,实在是感激万分。
话说本作,是一部痛快娱乐动作小说。本卷讲的是夏娜和悠二的最终决战。描绘的是彼此互不相让,正因此而爆发的激战。下一卷将是最终章的后篇,请大家一直看到最后吧。
主题方面,在描写上是“集结与胜负”,在内容上是“不让步”。在作为始动之地同时也是终结之地的御崎市,所有的人都被卷入其中,最后的战斗已经开始了。
责编的三木先生是读者的朋友。他以明确的读者视线,一直为我指出不足之处和应该强调的地方。这一次,我们也以夏娜的可爱场面的增量为赌注,进行了马上枪的决一死战(以下省略)。
负责插画的いとうのいぢ老师,是一位能画出富有临场感的作品的插画师。在前一卷中,不光是卷前彩页,就连插画也有一种开阔感,就好像能看到场面外的情况一样。这一回也承蒙她在百忙之中给在下拙作给予了莫大帮助,我在此谨表示深深的感谢。
以下名单按照县名(地名)音序列排序。爱知的K柳君(恭喜恭喜)、青森S藤君、名字不祥的读者、秋田的F垣君、茨城的U野君(恭喜了)、大分的T岛君(谢谢你)、大阪的H比野君、鹿儿岛的K玉君、岐阜的K藤(谷口)君、群马的K林君、埼玉的S疼君、千叶的M原君、东京的K原君、K野君(谢谢你)、N泽君、S木君、S路君(请加油哦)、Y山君(彼此彼此)、奈良的O村君、兵库的M下君、S本君、山口的Y中君(明白了),各位经常寄信来的朋友和第一次寄信来的朋友,你们的来信就是对我最好的鼓励,真的非常感谢你们。字母顺序中字母是指姓氏第一个音节,而县名地区名首字发音相同时则按照字母顺序排列。
因为我这边的各种原因,实在无法给大家回信。为了让大家知道我己经好好读过你们的信,我会把来信的读者名字写在上面,在此恳请大家原谅我以此种方式代替回信。
那么,这回就写到这里。
对拿起本书的各位读者,致以永恒不变的无上谢意。
希望还能再次跟各位见面。
高桥弥七郎
大家好,我是每次都占据最后一页いとうのいぢ……
终于走到这一步了。
《夏娜》的历史同时也是我的轨迹。
想到像这样给文库画插画也只剩下没多长时间,我实在觉得有点寂寞。但还是希望能好好看到对她和他们的最后结局。
我想以夏娜她们为契机认识我的人应该也有不少。
跟当初第一卷的画比较起来发生的变化,就连我自己也感到吃惊。
究竟是成长,还是变貌呢?不管是哪一样,我一直以来画的都是夏娜她们当时那一瞬间的表情。
我也从中获得了不少的成长。
不断登场的角色门,想起来,关于那些设定的草图也画过不少,要是有机会让我展示的话,我一定会让大家看一看。
这次“四神”的最后两人也作为插图登场了。作为桑司柏雷特征性的单边腿假肢也因为页面的关系而被砍掉了,那个也是有点。
虽然回忆太多说起来就没个完,不过各位能看到最后的话,
我作为插画师也会感觉非常幸福。
那么下一回,再见。
いとうのい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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