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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六章轮空
赶到天擂台,辰时将至,早已是人山人海。众人刚刚下车,就见古天仇面色阴沉,大踏步走了上来。
“古老儿,你干吗?”依依大不客气,不待对方发难,劈头就是一声断喝。
“岳风呢?”古天仇双眼布满血丝,额头上青筋暴突,似在极力隐忍愤怒,“那小子在哪儿?”
“他不是先来天擂台了吗?”依依奇怪问道,“你没看见他么?”
“看见个鬼!”古天仇勃然暴怒,“他打伤了万琪和申屠南,就在我古家的门口,掳走了我儿太羽。现如今两个人不知所踪,你们一定知道他去了哪儿,是不是?今天要是不说个明白,我要你们血溅三尺。”
众人无不震惊,武大圣的心子狂蹦乱跳,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是说,干这些事的人只有岳风一个?”
古天仇掉过头来,一言不发,目光像是两根钉子,要将武大圣活活钉死,他突地一声锐喝:“臭小子,你少得意了,快说,岳风在哪儿?”说到这儿,他踏上一步,一股锋锐寒气狂涌而出,众人血为之凝,险些站立不稳。
武大圣哆哆嗦嗦,直往后缩,忽觉有人按在自己背上,回头一看,正是朱阳。少年俊美的脸庞上露出一丝讥笑:“这样说,古太羽组还剩一个鲁同?那小子本事低微,有等于无,古太羽组算是全军覆没。”
古天仇两眼出火,森然说道:“如果你不说出岳风的下落,我马上让岳风组也全军覆没。”
“古家主。”胡佩佩笑嘻嘻说道,“你大话说得太多了吧,你当本姑娘是个摆设吗?你的神通是不弱,可要一口气胜过两个狐神后裔,恐怕有点儿困难。”
“为什么是两个?”依依嚷了起来。
“你不算,你太弱了。”胡佩佩轻描淡写的样子,气得依依连连跺脚。
古天仇目光阴沉,扫视众人,点头说:“很好,鄙人古天仇,请教狐神后裔高招。”一股寒气冲天而起,刹那之间,四周的地面开始结霜,光天化日之下,空气中chu现了片片雪花。
一时间,依依只觉浑身的元气停止了流动,身子僵硬如石,全然无法流动。转眼看去,武大圣目定口呆,面颊惨白,头发上出现了一层淡淡的白霜。再看朱阳,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凤雏从他的身后飞出,势如一团火球,熊熊燃烧不已,可是无论火势多大,周围的冷意丝毫也没有减少。
胡佩佩的脸色分外凝重,胡仙仙一皱眉,腾的一下,身后冲出一条狐尾,长约十丈,火焰翻腾,一股强烈的暖意,冲破了彻骨的寒气。古天仇哼了一声,又跨一步,寒气陡升,将暖意压住,胡仙仙面露冷笑,说道:“古天仇,你真的不怕死么?”
“怕死?”古天仇冷冷道,“谁死谁活,事为可知。狐神宫固然厉害,可是你别忘了,我相生宗同气连枝,真要打起来,道妖战争在所难免。胡老四,你少管闲事,要不然,我让你出不了玉京。”
胡仙仙目涌怒意,火尾一摇,四面升起丈许火墙,火势冲天,又将寒气压住。一时间,双方的气势交替攀升,四周忽冷忽热,众人身在其中,真有说不出的难受。热气冷流向外扩张,不一刻的工夫,所有的人都感受到了冷热的变化,纷纷注目看来,眼里透出诧色。
“古家主,胡四姐。”天秀从天落下,大声说道,“你们在干什么?”
古天仇冷冷道:“天秀道师来得正好,岳风半路上偷袭古太羽组,打伤两人,掳走一人,这算不算舞弊?”
天秀吃了一惊,掉头问道:“胡四姐,此话当真?”
“我也不知道。”胡仙仙悻悻说道,“今早起来,就不见岳风,他留了一张字条,说是先来天擂台一步,余下的就非我所知了。”
天秀脸色数变,想了想,说道:“古家主,胡四姐,你们先收了神通。”碍于她的家世,古天仇、胡仙仙都不好驳她的面子,只好双双收手。
天秀又说:“岳风偷袭古太羽组,只有他一个人么?”古天仇一扬眉:“那有什么分别?”
“若不借助外力,那就不算舞弊,顶多算是场外斗殴。”天秀说道,“古家主,你可有确凿证据,证明岳风有帮手?”
“若无帮手,他岂能以一敌三。”事到如今,古天仇只有信口雌黄,硬抗到底。
“那也未必吧。”胡仙仙悠悠说道,“岳风能胜过化无常的分身,打败那三个人,也未必需要什么帮手。”
“如果没有确凿证据,这件事只能暂且搁下。”天秀迟疑一下,说道,“我马上告诉皇不二,让他派出人手,捉拿岳风,只要抓住他,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不用了。”古天仇一拂衣袖,冷冷说道,“古家的事,我自会处理。”
天秀见他目透杀机,心子微微一沉,锐声说道:“古天仇,玉京可是有王法的地方,容不得你胡作非为。”
“天秀道师。”古天仇阴森森一笑,“我奇了怪了,你为何老是帮着姓岳的小子,难道说,你对他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念头。别忘了,你可是皇家的未婚妻,说话做事,还请三思后行。”
天秀气得脸色发白,厉声说:“古天仇,我用不着你提醒。反正一切得有证据,如果你没有铁证,证明岳风带人攻击古太羽组,那么比赛将会照常进行。”
古天仇脸色一变,还没来得及说话,忽听有人尖声叫道:“天秀,你不公平。”古天仇回头一看,心神大定,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天秀轻轻叹了口气,回头苦笑:“姨妈!”
兰冰倩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柳眉倒竖,杏眼睁圆,绷着一张白脸,就像是有人欠了她几百万。鲁同缩头缩脑,跟在母亲身后,与天秀目光相接,这小子露出一丝尴尬笑意。
“天秀。”兰冰倩怒气冲冲,兴师问罪,“岳风组违规,你怎么不取消他们的考试资格?你这个考官是怎么当的。”
“一切得有证据……”天秀话没说完,兰冰倩又数落开了:“什么证据?胡说八道!古家主说的话就是证据。你还是不是鲁同的表姐?自从你妈妈去世以后,你对我们越来越坏,动不动跟我摆架子,你难道忘了吗,你妈妈去世得早,我难道没有照看过你吗?好啊,你现在做道师了,有出息了,就可以忘恩负义了。如果这一次鲁同过不了第五轮,我就跟你拼命。”
她不由分说,乱嚷一气,天秀委屈无奈,眉眼泛红,眼眶里隐隐泛起泪光。等到兰冰倩数落完,她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说道:“姨妈,凡事得有证据,古家主只要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岳风有人帮忙,我马上就取消岳风组的考试资格。如果没有,那么,比赛照常进行。”
“你,你……”兰冰倩气得两眼翻白,“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外甥女?”
“是。”天秀掉头便走,将姨妈丢在身后,“可我也是一个考官。”
“天秀……”兰冰倩气得跺脚,可是天秀一去不回,随她大吼大叫,都是无济于事。古天仇脸色阴沉,转身披上飞甲,冲天飞走。胡仙仙、胡佩佩对望一眼,也双双纵起飞剑,跟在古天仇身后。胡依依望着两人背影,心中涌出一丝暖意,紧要关头,两个姐姐终归还是站在自己一方,有她们跟着古天仇,老头儿就算找到岳风,后者也不会势单力薄。
“辰时已到。”巫方站起身来,“第五轮马上开始,刚才我和裴道师、皇守备、秋家主一致决定,第五轮结束以后,马上进入第六轮决赛,胜出的三组将进入循环赛,胜出两场者赢得冠军,如果均胜一场,将以幸存的人数,决定冠军的归属。”
依依心头一沉,不想五、六两轮并在一日举行,不管岳风是否违犯比赛规则,如果他不能及时赶回,只凭此间三人,最后的决赛实在胜算不大。她凝目看向天秀,女子坐在椅子上面,木木呆呆,俨然神不守舍,刚才巫方没有点她的名字,足见天秀并不同意马上决赛,不过四人同意,她一人的意见,也就无关紧要了。
“岳风到底去哪儿了?”依依心中咕哝,扫眼看去,朱阳、武大圣均是面色凝重,可见两人心中所想,跟她应是一样。
“第五轮,第一场。”裴怒起身宣布,“岳风组,对阵,古太羽组。”
场上响起嗡嗡的议论声,依依抬眼看去,远处的鲁同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脸的焦躁,不时冲着母亲窃窃耳语。兰冰倩鼓起两腮,盯着天秀余怒未消。
“我上吧。”朱阳一纵身,驭剑飞到台上,定眼看着鲁同。鲁同望着他面如土色,一只手紧紧扯住母亲的衣袖,那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仿佛正在被凤凰之火烧灼。
他始终不动,巫方忍不住叫道:“古太羽组,快点儿上台。”
鲁同打了个哆嗦,咽了一口唾沫,颤声说道:“我、我们弃权。”
场上生出一阵骚动,许多观众发出叹息,不胜失望。
“弃权?”巫方眉毛一扬,轻轻哼了一声,“好吧,第五轮,岳风组轮空,下面一场,水夜组对阵师映潭组。”
第二百五十七章交换
“你不该这样做。”苏媚烟漫步走向岳风,美目凝注,深深地看着少年,“你这样做,分明是不信任我们。”
“姐姐。”岳风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轻轻叹一口气,“他们只约了我一个,再说,我也不想连累你们。”
“连累?”苏媚烟微微苦笑,伸出莹白无瑕的手指,轻轻抚过岳风的面颊,“我跟你早就连在一起,再也分不开了。”
岳风伸出手,握住她丰腴的皓腕,闭上双眼,苦笑说道:“姐姐,这一次很凶险。”
“你嫌我道术太弱么?”苏媚烟笑了笑,“好弟弟,你也太小看人了。”
岳风沉默一下,睁眼苦笑:“好吧,如有不测,你不用管我,尽快逃走。”
“我是那样的人么?”苏媚烟深深地看他一眼,目光中透出一股决绝,“你死了,我也不活。”
岳风望着女子,心中生出一丝异样,他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好,我们一起去。”他一扬手,幻蛟化为长藤,将古太羽牢牢捆住。岳风看他一眼,冷冷说道,“古太羽,你少打什么歪主意,只要这藤蔓缠着你,我就有十种法子,可以要你的命。”
古太羽羞怒交加,咬着牙关,一言不发。苏媚烟大大方方地挽住岳风胳膊,笑道:“别理他,这些世家子弟,养尊处优,一点儿刚性也没有了,他不会逃的,他现在只想痛痛快快地交换人质。人么,只有活着,才有机会。贪生怕死,也没什么可惭愧的。”
古太羽被她说破了心思,瞪眼怒视,可又不敢出口谩骂。
三人向前飞去,颓败的废墟一闪而过,不一会儿,前方出现了一个幽深的洞口,这个地方,正是当日鳗湖的出口。
阴森的寒气从洞口喷出,岳风迟疑一下,纵身钻了进去,苏媚烟与他并肩飞行,幻藤发出光亮,仿佛巨大的火把,古太羽身在其中,青光融融,照得他纤毫毕现。
咻,两侧黑暗深处,纵出两条人影,四口长刀,扫向两人。
“破月!”岳风双手飞出两道电光,长刀与电光相接,咝咝作响,那两人向后略略一挫,苏媚烟手舞足蹈,翩翩起舞,四肢勾魂铃发出悦耳的响声,那两人心神受制,目光均是微微散乱,数十道幻藤破空而出,刷刷缠住两人。
“电木神。”电光从岳风双手发出,透过幻藤击中两人,那两人顷刻委顿,幻藤轻轻一收,将他们牵扯过来。
这是两个甲士,穿着古家特有的“冰猊甲”,浑身电光流窜,牙关得得有声。古太羽惊讶道:“古巧,古妙,真是你们?”
两人为电木神所制,电流钻心,说不出话来,只是拼命点头。古太羽心中苦涩,不由叹了口气。
“很好。”岳风越发笃定之前的判断,冲着两个偷袭者点头说,“闲话少说,带我去见古天回吧!”
师映潭气喘吁吁,只觉力不从心,回头看去,其他三个组员,均是躺在地上,死活不知,很快被人拖了下去。再看对方,水夜组四人毫发未伤,龙蛛变得异常巨大,仿佛一座小山,向着自己压来,水夜站在龙蛛的背上,冷冷盯着他,脸上挂着古怪的笑意。
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师映潭的心里生出一丝绝望,刚才他选择了四对四的群战,本以为还有几分胜算,论道力,师家的三个家将,远远胜过水夜的三个组员,加上自己,理应可以和蛛妖们一战。可是当真交手,他才发现自己何其天真,蛛妖的力量,根本超乎想象,他甚至于怀疑,即使天道者出手,也未必能够降服这一群蛛妖。
事已至此,只有一搏。
“玄冥之寂!”师映潭收起符笔,双手合十,两眼紧闭,身子周围的水光向外暴涨,嗤的一声,水光四分五裂,化为七团水球,圆圆溜溜,凌空翻滚,水花四溅,声如闷雷。
每一只水球,对上了一只蛛妖,龙蛛巍然不动,对面的水球忽左忽右,随着它十二只眼珠转动,以师映潭之强,也不敢轻易攻击蛛妖王,一心想着寻找对方的破绽。
剩下六只神蛛,发出凄厉的鸣叫,纷纷吐出丝网,网罗甚密,浑然一片,白光闪烁,像是一片薄薄的光罩,裹住了巨大的水球,可是流水无形,水流化为千丝万缕,以强大的力量,穿过了微不可及的网眼,细如丝线,流向蛛妖。
蛛妖们发出吱吱怪叫,竭力向后躲闪,口中吐出微微的光芒,光芒与蜘蛛的颜色相似,化为一个半球形的光罩,挡住迎面飞来的水线。可是水线一遇光罩,少许化为白气,余下的又贴着光罩流淌,曲曲折折地绕过妖光,飞也似的流向蛛妖。
吱吱声越来越响,蛛妖们不断吐出白光,抵挡流水的侵袭,流水无所不至,蛛妖的白光也是无所不在。
咻,一声刮锅似的怪鸣。龙蛛呼出一口白气,那股气碰到水球,像是一团至为粘稠的胶液,将水球缠住粘住,向着口内慢慢地吸入。
师映潭的面皮涌起一股紫气,合十的双手微微发抖。突然间,水球哗然迸溅,化为成千上万的水滴,每一滴水珠,都像是一点晶莹的箭镞,以铺天盖地之势射向龙蛛。
咻,龙蛛十二只眼睛转动如飞,张开大口,尽力一吸,一股无形的力量,将漫天水滴笼罩在内,一点一滴地慢慢聚拢,跟着向内一收,袅袅地钻进了龙蛛的肚皮。
师映潭浑身一颤,脸色由紫变白,眉尖微微颤抖。他发出一声锐喝,剩下六个水球,同时迸裂四散,水滴成千累万,射向六只神蛛。神蛛吱吱怪叫,吐出大片的妖光,水滴撞上妖光,就像是千万羽箭射中了坚固的城墙,水滴四散飞溅,发出簌簌的异响。
“闪开!”老龙蛛发出一声刺耳的怪叫,蛛妖们纷纷后退。龙蛛向前一跳,张开山洞大小的口器,对着天上尽力一吸,漫天的水滴聚拢,变成一条水带,飘入了它的血盆巨口。
师映潭微微一晃,吐出一口血箭,紧跟着浑身一软,从天上一头栽了下来。
黑暗的深处,闪过一点光亮,那是漂浮不定的水光。
鳗湖上水光淼淼,湖底的鳗妖不时掠过,刺眼的电光,从极深的水底升起,照亮了幽黑的洞窟。这只鱼妖十分焦躁,数千年的妖力让它感知到不详,两股强烈的气势在湖面上交锋,一场大战即将到来。
鳗妖冲出水底,露出黑黝黝的脊背,它在试探来人,想要弄清双方的来意。
突然,它僵了一下,一股熟悉的元气,让它的肠胃打起结来,背上痊愈不久的枪伤隐隐作痛。刹那间,鳗妖猜到了来者是谁,它慌慌张张地钻入潭底,屏息潜伏,一动不动。
岳风站在岸边,目睹鳗妖消失,抬起头来,看向远处。一个红衣老者站在湖心的礁石上面,一个少女双手被捆,无力地躺在他的脚边。
杜雨!岳风的心抽搐了一下,他的目光落在古天回的脸上,老头儿却死死地盯着幻藤中的古太羽,面庞扭曲变形,眼里透出惊怒的神气。到了这个时候,他才肯断定,刚才的纸剑传书是真的,侄子真的落到了岳风的手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古天回始终想不明白。他抓住了杜雨,逼迫岳风前来,为什么古太羽又落到了岳风手里?刚才那一封纸剑传书,搅得他的心里七上八下,本想撕票杀了杜雨,可又害怕书信上所写的一切都是真的,这么患得患失,杜雨方才逃脱一死。
“古天回。”一个嘶哑的声音传来,“这是怎么回事?你侄儿怎么落到他手里。”
“这个……”古天回的额头上渗出汗来,“刁之林,今天的计划恐怕有变。”
刁之林穿着白里透青的羽衣,站在不远,一脸困惑,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少年,瘦瘦巴巴,面庞削尖,两眼盯着岳风,涌出刻毒的光芒。
“古老大。”刁之林沉着脸说,“你说过,这个女的能把岳风引来,现在他来了,咱们得按之前的计划来办……”
“不行。”古天回冲口而出,“他会杀了我侄子,刁家主,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们必须交换人质。”
“不!”刁散发出一声狂吼,“我要杀了岳风,我要杀了这个狗zazhong,他让我没脸见人,我要杀了他,我要他碎尸万段。”
古天回干笑一声,说道:“刁贤侄,杀他有的是机会,不急在这一时……”
“不,我今天就要杀了他。”刁散看了父亲一眼,“他侮辱了刁家,他一定得死。”
古天回皱了皱眉,默默瞧着刁之林,想要看出他的心思,可老头儿一言不发,压根儿不知他心里想些什么。
“古老大。”苏媚烟笑嘻嘻开口,“现在人质你有,我也有,咱们少说废话,马上换人。”
古天回脸色发黑,盯着古太羽口唇哆嗦,古太羽惨笑道:“大伯,这件事我爹爹知道么?”
“不知道,这是我自作主张。”古天回冷冷说道,“你老爹太迂腐,以为这样的事情会危及古家的声誉,呸,什么狗屁声誉,只有赢家,才有声誉,我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古家……”
古太羽听出言外之意,冷哼一声,说道:“那么,我死了,你怎么向我爹交代?”
“闭嘴,没用的小子。”古天回想到儿子古海龙的惨状,一时心如刀割,可一想到古天仇的目光,心底又是一寒,他看了岳风一眼,心里十足不甘,抓起昏迷中的少女,厉声叫道,“好吧,换人!”
第二百五十八章木神之战
古天回叫罢,抓起杜雨,向前冉冉飞出,飞出数丈,忽又停下,他瞪着岳风,厉声叫道:“你干什么?还不交换人质?”
岳风想了想,拿出雷魂笔,轻轻一晃,五条幻藤,分别缠住古太羽的头颅四肢,上下起伏,向前送出。
古天回死死盯着侄儿,长吸一口气,来势更快。
一眨眼,两个人质逼近,相距不过数丈。
“弟弟……”苏媚烟的声音里透出一丝焦虑。
岳风明白她的意思,默默点了点头。
咻,两道青光冲开黑暗,一道卷向杜雨,一道卷向古太羽。
出手的是刁散,他心存侥幸,想要一举两得,同时夺下两个人质。
“血木神。”岳风一声轻呼,一丛幻藤飞出,青碧色的藤身,化为刺眼惊心的血红,天狼血从藤蔓中涌出,缠住两条青藤,顷刻之间,化为灰烬。
“神棘!”刁散一声狂叫,青藤上长出无数的尖刺,迎风而长,藤上生藤,刺上生刺,生长之快,匪夷所思。
岳风暗叫一声“好”,他尽管也能幻化藤蔓,若论变化奇巧繁复,比起刁家驾驭藤蔓的能力,仍是远为不足,只是他吞噬众多,元气杂而不纯,所以能把其他的神通注入幻藤,生出“长青木神”本来没有的奇功。
一眨眼的工夫,刺藤冲破了血藤的缠绕,卷向半空中的杜雨。刁散心存歹念,想要杀了杜雨,惹得交换人质失败,到那时,岳风和古天回想不翻脸也不行了。
“臭小子。”古天回一边躲闪刺藤,一边破口大骂。
“呵!”岳风两眼圆睁,双手聚起两大团电光,大喝一声,“电木神。”强烈的电光透过幻藤涌出,双方的藤蔓本来相互纠缠,几乎密不可分,雷轮之气顺着岳风的幻藤传到刁散的刺藤上面,势如闪电狂潮,以惊人的速度席卷而出。
雷轮之气与岳风的元气相合,故而他的幻藤可以承受如此强劲的电流。刁散并非雷轮高手,电流注入幻藤,一股强烈的麻痹穿透了幻身,突破了真身的血肉,直抵魂魄深处。刁散魂魄悸动,浑身麻痹不仁,两眼金星乱迸,几乎快要晕厥。
“玄冰寒锋!”岳、刁二人缠斗,古天回但觉有机可趁,两眼瞪直,左手突出,五根指头射出五道白气,每一道白气都如活物一般,扫中古太羽身上的五根幻藤。
“冰河洗剑术”一旦练到“凝元”境界,便可攻击幻身,只听嗤嗤嗤一阵异响,幻藤纷纷折断,古太羽失去支撑,向下坠落。
古天回纵身上前,伸手抓出,扣住了古太羽的心口,他的心里涌起一阵狂喜,正要抽身后退,冷不防右手一紧,幻藤缠住了杜雨,势如灵蛇上行,缠住了他的手腕。古天回冷笑一声,劲气涌到手上。这一股“冰河剑气”,足以切断幻藤,如果顺势而下,还可将杜雨切成两段。
叮铃铃,黑暗中响起悦耳的铃声,铃声入耳的一刻,古天回的神志生出一丝恍惚,等到清醒过来,右手空空如也,杜雨已被幻藤夺走,他心中愤怒,大吼一声,欲要追赶,不防一股绝大的电流从古太羽身上涌了过来。古天回定眼看去,就在他恍惚的一刹那,古太羽的身上多了几根粗大的幻藤,电流从幻藤上涌出,凌厉无比,势不可挡。
强烈的麻痹感直透胸臆,一瞬间,古天回的手掌失去了知觉,但这还不是最要命的,古太羽身受重伤,元气虚弱,电流轰击之下,两眼上翻,口吐血沫,眼看着就要送命,古天回纵然有力将他夺回,只怕夺回的也是一具尸体。
这念头在他脑海里盘旋数次,古天回忍痛放手,眼睁睁看着古太羽落入幻藤之中,给岳风活活拽了过去。
全怪那该死的铃声。古天回咬牙切齿,瞪眼看去,苏媚烟俏生生站在黑暗之中,手脚处的铃铛闪闪发光,融融的彩光,映照出女子雪白的肌肤,勾勒出她勾魂惹火、颠倒众生的体态。
“勾魂铃。”古天回是识货之人,登时明白了刚才失神的原因,只是对手配合默契,匪夷所思,如果不是心有灵犀,方才岳风纵藤救人,很可能送掉杜雨的性命,铃声响起的时间,也是十分凑巧,早晚些许,此时的情形就大不相同。
这么一来,两个人质全都落到了岳风的手里。古天回一时傻了眼,呆在那里,不知所措。
岳风抱住杜雨,略一察看,注入一股元气,杜雨悠悠醒转,看见岳风,呆了呆,随即喜极而泣。岳风问道:“你没受欺负么?”
杜雨连连摇头,岳风沉默一下,将她交给苏媚烟,说道:“我们走!”
“慢着!”古天回失声叫道,“说好了,一个换一个。”
“没错。”岳风淡淡说道,“可你毁约了。”
古天回老脸一热,怒道:“臭小子,你不要得寸进尺。”
“我得寸进尺,你又怎么样?”
古天回一愣,无言以对,忽听刁之林慢吞吞说道:“岳风,你以为,你进了这里,就能活着离开吗?”
“哦!”岳风笑了笑,“刁家主,你要怎么样?”
“你要闹明白。”刁之林冷冷说道,“古太羽是古家的人,跟我刁家没关系,我来这里,只为做一件事。”
“杀了我?”岳风微微挺直腰背。
“没错。”刁之林的眼里迸射出两道寒光。
岳风深吸一口气,头也不回:“苏姐姐,你带杜雨先走。”
“你呢……”苏媚烟的嗓子微微一哽,杜雨却按耐不住,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别担心,我有这个。”岳风操纵幻藤,卷起古太羽,后者已经昏了过去,“他就是我的护身符。”
苏媚烟深吸一口气,按捺心中的不安,她心性果决,从不拖泥带水,当即一咬牙,抱着杜雨向洞外飞去。
“想走,没那么容易。”刁之林的声音响彻地窟,他一扬手,笔尖迸射出一团青光,快如流星经天,赶上苏媚烟的背影。
“酒龙卷。”岳风大喝一声,幻藤收拢,化为幻蛟,卷起巨大的龙卷,青光撞上了水壁,白气蒸涌,酒罡迸发,只听一声巨响,青光点点流散,落在墙上水中,登时绿意生发,化为无数青藤。藤蔓如潮水一般涌来,穿过酒龙卷的阻碍,像是一窝飞蛇,在两个女子身后紧追不舍。
“血木神。”幻蛟忽又散开,化为血红的藤蔓,舒卷开合,卷住漫天飞舞的青藤,青藤血藤纠缠交织,每一根都在较劲,天狼血汹涌而出,将青碧色的长藤烧成了一团团青色的烟气,可是刚刚烧尽,青气之中又钻出更粗更大的藤蔓,无论如何焚烧,藤蔓不减反增,疯狂地生长。
一青一红两股洪流凌空交锋,你进我退,我进你退,一时间相持不下。稍一耽搁,苏媚烟带着杜雨,消失在隧道深处。古天回本想追赶,可是刚一动身,就陷入了岳、刁两人的幻藤丛林,他一面运劲断藤,一面左冲右突,一时之间,几乎迷失了道路,再也冲不出去。
刁之林老辣功深,青色的怒潮渐渐压住了那一片血红,强大的压力向岳风涌出,少年的眼前苍青一片,血木神被压缩到了十丈方圆。
“电木神。”岳风大喝一声,双手电光流转,注入幻藤。电光顺着幻藤流走,势如一条光闪闪的河流,涌向不远处的刁之林。刁散吃过苦头,忙叫:“爹爹,当心。”
刁之林冷笑一声,笔尖挥舞两下,轻叫一声:“开枝。”所有的幻藤,应声开枝分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奔流的电光导向四周,落在墙上,钻入水里,岳风空有一腔雷轮之气,一旦分散至此,登时威力尽失。
好比一拳打空,岳风的胸中说不出的难受,他定一定神,运转雷轮之气,闪电更加明亮,每一条藤蔓都流光溢彩,几乎将偌大的地窟照亮。
刁之林的瘦脸在电光中闪烁,忽明忽暗,越发阴沉。他抿一抿嘴,眼里透出一丝冷笑,忽地轻轻喝了一声:“散叶!”
幻藤微微震动,长出了许多叶子,每一片都有巴掌大小,前尖后圆,边缘锋利如刀,闪电之中闪动光芒。
幻藤忽又一扭,根根绷直,像是拉满了的强弓,哗啦一声响,千百片幻叶jishe而出,有如千百支锐箭,笼罩了整个的洞窟。
岳风成了幻叶的中心,每一片幻叶的风刃,都对准了他全身的要害。
“天霜枫叶舞。”岳风掣出雷魂枪,跳起武舞,周身涌出淡淡的白气,“酒罡”的无形之气,将幻叶四面推开,闪光的枪尖掠空而过,将一片片幻叶搅得粉碎,化为团团青气,漫天袅绕不去。
一波幻叶粉碎,更多的幻叶从幻藤中飞出,接着藤蔓的弹射,攻势一浪高过一浪。岳风借“雷魂枪”和“酒罡”抵挡,虽然不致受伤,可也陷入了无休无止的守势。
刁之林的双眼在黑暗中发出幽光,轻轻说了一声:“收网。”
以岳风为轴,数千根幻藤向内收拢,幻藤上尖刺如飞生长,藤生藤,刺生刺,势如一张刺藤交织的巨网,向着中心的少年急剧收缩。岳风的幻藤被刺藤撕裂摧毁,化为团团青气,藤网飞快接近,少年身处其中,雷魂枪的光芒忽隐忽现,就像是一只眼睛,透出绝望的目光。
第二百五十九章生死卦
擂台上一片死寂,师映潭趴在那儿,微微chou动。水夜坐在龙蛛背上,屈起膝盖,一手托腮,那样子有点儿意兴阑珊,直到这个时候,都只是蛛妖逞威,作为龙蛛主人,她的神通还没有真正显露过。
众人望着蛛背上的少女,心中无不涌起一股寒意。
“水夜组胜。”巫方宣布,“下一场,司权组对阵龙悔组。”
嗖,一个灰发男子跳上擂台,他一身亮银短装,年纪三十出头,体格瘦削,相貌精悍,两只眼睛一轮,闪烁锐利光芒。
“龙悔组,苍龙易如。”灰衣男子朗朗说道,“前来领教司权组的高明。”
一声长笑,白影晃动,左都头戴白帽,身穿白衣,漫不经意,站在台上,他的脸上始终带笑,乐呵呵样子,不像是参加比赛,倒像是来赴一场宴会。他看待易如的眼神,就像是一个老饕盯着一盘美餐,那种垂涎欲滴的样子,让易如的心里很不舒服。
“面王左都。”易如冷冷说道,“久闻大名。”
“彼此彼此。”左都笑嘻嘻说道,“生死卦易如,我也有所耳闻。”
一个久闻大名,一个有所耳闻,其中差别很大。易如的脸上闪过一丝怒色,他冷笑一声,说道:“左都,你第一个来,万一输了,后来的人怎么办?”
“我输了,司权组认输。”左都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我要是赢了,就得打通关。”
“我也一样。”易如冷冷一笑,目光扫过司权三人,那三个小子看上去心安理得,分明已经把左都打通关,看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易如暗暗鄙夷,抬起头来,凝视左都,一字字说道:“请多指教。”
“好说好说。”左都笑嘻嘻说道,“我就随便指点指点你吧!”
易如的脸上涌起一股怒意,一扬手,大声叫道:“八卦星盘。”
一大团黑白间杂的光亮涌出虚空,凝结融合,化为一个巨大的八卦盘,中心是阴阳太极,周围是乾、坤、震、坎等八卦符号,整面星盘如珠如宝、璀璨如星。
“八卦星盘。”左都眯起双眼,盯着星盘若有所思,“我好像听说过这个东西,不过,用这东西的不是你。”
“算你有点儿见识。”易如冷冷说道,“八卦星盘,本是‘屠妖者’阳太昊的第二幻身,当年百头妖龙,就是死于这个幻身的最强一掷:‘周天万象’!”
“哦,你能掷出‘周天万象’吗”左都笑眯眯问道。
“不能!”易如肃然说道,“那是亘古罕见的天道神通,灵感幻身的绝顶,除了阳太昊,谁也掷不出来。”
左都拍了拍心口,像是松了一口气:“这样说,我就太放心了。”
易如哼了一声,两只眼睛变得淡灰发亮,就跟他的头发颜色一模一样:“把你的臭面团拿出来吧,面王左都。”
“哈。”左都笑了一笑,“你瞧不起咱们面点师吗?”他的眼里精光一闪,“瞧不起面点师的人,可都要付出代价哟。”
“废话真多。”易如举起符笔,发出一声长叫,“星盘周流,六虚神变!”
星盘应声转动起来,一道强光从太极中涌出,闪电一般流向四周的八卦图案。
这一道光并不停留,始终流转,就像是一支永不停歇的光箭,伴随星盘的转动,快得看不清它的影子。
“面王!”左都轻轻叫了一声,一个巨大的面团,光光溜溜,就像是一轮明月,从他的身后涌现出来。
“生死卦”也是“灵感幻身”的一种,倚靠八卦星盘转出的“卦象”来决定道术的强弱与种类,当太极幻化的强光停下来一刻,就是道术决胜的机会。
左都明白这个道理,对付灵感幻身,最佳的机会就是灵感将出未出的一刻,这时攻强守弱,大有漏洞可寻。
强光越转越快,左都笑容可掬。突然,强光变慢,星盘的转动也迟缓下来。
时不再来,左都出手。面团向外突出,冲出几条粗大无比的面龙,卷起一阵狂飙,分从几个方位,或直或曲地攻击对手,一刹那,易如所有的去路均为面龙封死,除了硬抗,别无他法。『书农书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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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盾!”易如两眼圆睁,发声锐喝,星盘上的太极图形,影影绰绰,从星盘上凸现出来,化为一个圆溜溜、光亮亮的巨大光球,一黑一白,形如太极,风雷旋转,发出刺眼的强光。
面龙撞上了“太极图”,真幻如一,左都感受到了一刚一柔两股力量,一放一缩,抵消面龙的力量。
“如山面!”左都的脸色沉重起来,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强烈的重压从面龙身上涌出,传递到太极图上。易如的脸上腾起一股紫气,四面有如山峰崩塌,无以计量的重量,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左都微微吃惊,不想易如的防御强大至此,这一轮太极图,只怕比起应唐的“骰宝轮藏”还要坚固。“如山面”一旦发出,面有山岳之沉,许多对手一压即垮,可是易如身当其锋,竟然硬生生撑住。
可是如无反击,他也支撑不了多久。
八卦盘停了下来,强光聚成一团,凝结在了“艮”位上面。
八卦之中,“艮”就是山,易如双目一亮,“艮”位涌出一股苍黄间杂的光气,翻翻滚滚,向外涌动,撞上面龙,山碰上了山,发出一连串惊天动地的巨响。
“好家伙,手气不错。”左都的脸色微微泛红,艮气如山之重,与他的面龙不相上下,左都一挥手,高叫道:“如林面!”
六条面龙忽然失去了形质,缠着绕着,裹着黏着,白花花的面团不断改变形状,挡住了艮气,使其无法向前。易如的心里生出古怪的感觉,周围的一切突然慢了下来,原本向外压出的艮气,突然之间不再动弹。
“怎么回事?”易如心生诧异,“这是怎么回事?”
左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徐如林,林木随风,姿态徐缓。“如林面”和“心鼬”的沉滞之气相似,事物一被缠住,运动就会变慢,只见幻面不断涨大,一眨眼的工夫,将八卦星盘裹住了一半。
“八卦星盘”旋转起来,可是转速明显变慢了许多,左都的心意十分明白,以“如林面”的慢,放缓“八卦星盘”的旋转,直到彻底停止转动。八卦盘不能转动,掷不出卦象,也就无所谓灵感。
可是这一次,八卦盘转了一圈,即刻停下,光芒落到了“兑”卦上面。兑是“沼泽”,兑位上飞出一团黑气,黏黏糊糊,缠缠绕绕,面团遇上黑气,扩张忽然停止,一整块面团像是冻住僵住,亘在那里,硬梆梆的全无生气。
左都咦了一声,眼里透出讶色,他突然发现,易如的八卦盘跟应唐的骰子不同,并非全靠运气,某种程度上,掷出的卦象,与易如的心意有关,所以才会重对重,慢对慢,以同样的卦象,克制自己的神通。
“如火面!”左都轻叫一声,僵死的面团忽又流动起来,疾如火,这一个法咒,赋予了幻面火一般的特性,火性飘忽迅疾,很难把握得住。
八卦盘的转动也应声变快,光芒飞窜,看得眼花缭乱。
“如海面!”左都不容易如掷出卦象,面团陡然暴涨,黏糊糊的面浆流淌出来,有如惊涛骇浪,涌向易如与卦盘。
嘎吱,八卦盘应声而止,不偏不倚,掷出了一个“离”卦,离是火,一股冲天的火气从卦盘中涌出,化为一团火云,裹住一切幻面,轰轰烈烈,烧得十分过瘾。
左都的脸上涌起一股血红,他的笑容消失了,面皮绷紧,两眼怒张,忽地大喝一声:“烧得好,我来给你做一样点心。”
说完双手比划,面团随他手指分离,只在火焰中狂翻乱滚,一分二,二分三,三分无数。仿佛置身烤炉之上,火势翻腾之间,面团变得黄橙橙、硬梆梆,形似某种酥果,竟然还发出诱人的香气。
易如直觉不妙,慌忙收回幻火,身子向后飞窜,八卦盘呼啦啦凌空飞转。
酥果悬浮半空,一动不动,左都的脸上闪过一丝诡笑,一字一句地说:“算卦的,看我的无敌金刚酥。”
咻的一声响,漫天的酥果以惊人的速度飞出,就像是老天爷发了昏,下了一场满是点心的大雨,只不过,这些金刚酥奇硬无比,胜过精钢钻石。
黑白光闪,易如百忙中祭出太极防御,数不清的金刚酥落在太极图上,太极上出现了一阵强烈的波动。易如的脸上腾起一股黑气,口角淌出一缕血水,他两眼睁圆,一挥笔,八卦盘嘎吱停下,光芒落在“兑”卦,黑气涌出,金刚酥落入其中,速度稍稍变慢,可是撞击之力丝毫不减,只听一声闷响,太极四分五裂,化为片片残光。
“疾!”易如一声断喝,危急关头,八卦盘停在了“坎”卦,坎是水,盘上水光涌出,四周面一片汪洋,金刚酥进入幻水,登时变软溶化,眨眼之间,清澈的幻水化为了一大团面酱。
“如林面!”左都的声音幽幽飘来。易如心中一沉,突然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陷阱,四周掺入幻面的水变得浓稠不堪,顷刻之间,化为一大摊浆糊,易如身在其间,一时动弹不得。第二百六十章酒木神
四周一片青光,岳风倍感压力,有一种将要窒息的感觉,尽管刁之林的幻藤还没有缠上身体,可是无形的气势重重压来,叫他几乎喘不过气。
“小子!”阳太昊的声音幽幽响起,“没招了吗?”
岳风听他言语轻松,不由心头一动:“老不死,你有什么高招。”
“高招说不上。”阳太昊淡淡说道,“你能将‘雷轮之术”融入‘长青木神’,就不能把别的体术融进去么?“
“你是说?”岳风精神陡振,“酒罡?”
阳太昊没有回答!酒罡融入木神,这念头让岳风精神一振,强悍的罡气与木神相融,又会滋生出如何强大的力量。
“合!”幻藤向内收缩,化为天青色的幻蛟,幻蛟口中吐出一大股幻酒,岳风一饮而尽,登时酒意盎然,一股热力在体内流淌,鼓荡起伏,似要汹涌而出,酒罡的劲力传入雷魂枪,枪尖破空,发出凄厉的鸣响。
刁之林忽见岳风收回幻藤,心中微微一松,认为对手力穷势迫,行将放弃抵抗。他的“长青木神”,在《幻神榜》中排在人榜第三,威力十分了得,本想打败岳风,不啻于太山压卵,理应不在话下,谁知道斗了许久,始终难以如愿,他的心里十分焦躁,恨不得万藤齐下,将岳风绞成一团肉泥。
“收!”刁之林又叫一声,数千根幻藤同时收紧,锋利的刀叶满天飞舞,藤与叶以排山倒海之势压向岳风。
“分!”岳风大喝一声,,口中吐出芬芳的酒香,幻蛟化为长藤,暖融融的白气循着幻藤向前流动,贯注进了每一根幻藤。一刹那,刁之林生出看了错觉,这些藤蔓变得粗大无比,蛟龙似的反击回来。
刺藤与酒木神纠缠,后者贯注酒罡,变得柔韧无比、力大惊人。两种幻藤相互撕扯,刺藤支离破碎,化为团团青烟,尽管新藤不断涌出,可是依然弥补不了酒木神的破坏。可惜的是,酒罡不能及远,只能传到二十丈以内,故而贯注酒罡的长藤,也只有十多丈长,很难向前延伸,只能攻击身边的刺藤,不能击中远处的刁之林。
可是已经够了,岳风翻滚向前,就像是落入鸟蛋堆里的石头,所过无所不破,搅得刺藤翻飞。白气笼罩绿光,以惊人的高速奔突向前,一眨眼的工夫,距离刁之林已经不远。
刁之林的脸色变了,刁散见势不妙,大喝一声“天木神锤”,千百根粗大的幻藤昂起头来,以巨大的力量撞击岳风织下的藤网。
“来得好!”岳风双手电光涌出,“电木神。”
电光呼啸而出,混入酒罡之中,光闪闪的长藤缠住了刁散的巨藤,强劲的电流势如怒龙冲出,所过幻藤破碎,刁散通身麻痹,身子仿佛撕裂,惨叫一声,飞了出去,撞在墙上,口吐鲜血。
“散儿。”刁之林两眼怒睁,锐喝一声,“乙木神雷。”
刺藤应声变红,接二连三地爆炸,强烈的冲击波轰击着酒罡。岳风身处其中,只觉身子骤紧,血脉贲张,一股血腥气直冲喉头。
“啊呀呀呀!”岳风发出癫狂的怒吼。酒罡若要发挥威力,一在功法神妙,二在使用者的气势,越是癫狂,威力越大。
浓白的气流从他的体内涌出,势如奔腾的马群,涌向四面八方,密密层层的幻藤化为了坚无不催的神鞭,带起狂暴的旋风,正面迎击爆炸的气浪。
两股大力交锋,一时不分高下,电光闪烁之间,岳风敏锐地发现,破碎的幻藤之中,隐藏着若干游走的藤蔓。
“本根。”岳风心头一跳,没错,幻藤可以爆炸,本根决不会爆炸,刁之林尽管刁滑,可也步了刁散的后尘。长青木神,本根暴露之时,就是败亡之日。
“酒龙卷!”岳风双手一合,幻藤收回,化为幻蛟,蛟身狂转,龙卷逞威,巨大的龙口从龙卷中探了出来,以闪电之势咬住了一条暴露的本根。
“吸元!”幻蛟尽力一吸,本根化为一股浓浓的青气,钻入了幻蛟的身体。
刁之林的胸口像是挨了一拳,忙一挥手,刺藤冲向岳风,密集的爆炸撞击龙卷。流水飞散,气浪直透蛟身,幻蛟痛苦地扭曲,岳风脸色陡变,吐出一口鲜血。可是,本根的精元进入体内,很快弥补了损失,这一股元气和岳风的元气相同,均是水木之性,所以很快地融合,洋洋的暖意流遍五脏,振荡的痛苦消散了许多。
刁之林费了大半辈子的苦修,方才练成十八条本根,此时丢了一根,真是心如刀搅。他两眼发赤,失声怒吼,他的心里明白,方才的爆炸大大失策,一则未能重伤对手,二则暴露了本根的所在。于是收起乙木神雷,仍以神棘对敌。
岳风使出了“酒木神”,撕扯四周的刺藤,抵挡绵密的刀叶。两人相持时许,一股凌厉的寒气汹涌而来,势如层涛叠浪冲了过来。岳风周身发冷,掉头看去,古天回面露狞笑,身披暗红色铠甲,两口血红大斧,涌出霜痕似的白气。
岳风的心里咯噔一下,掉头一看,古太羽不知去向,想是刚才激战之中,幻蛟幻藤来回变化,无意中丢掉了人质,但为刁之林的幻藤卷走,交还给了古天回。古天回得到人质,无所顾虑,自当全力以赴,这样一来,岳风无异于面对两大高手。
今日一战,凶多吉少。
可是不知为何,岳风的心中全无畏惧,这一刻,生死尽已置之度外,他的心中只有无穷无极、蓬蓬勃勃的战意。
杜雨和苏媚烟已经脱险,如今一战,死而无憾。
“来吧!”岳风笑了,冲着两个对手轻轻招手,“你们一起来。”
刁之林丢了一条本根,心中生出动摇,古天回本性阴毒,为求一胜,不择手段。两人对望一眼,登时心意相通,均是一言不发,双双向岳风攻来。
刺藤漫天,寒气如剑,凌厉的斧头漫天飞舞,霜刃飘飘,凝结空气中的水分,带起一道道明亮的霜痕,大斧所过,纵如酒罡,也是难以抵挡,酒木神纷纷折断,刺骨的寒气,让岳风的元气几乎凝结成冰。
刺藤纵横交织,长长的尖刺数以丈许,从天而落,就像是一口口巨剑凌空下刺,刀叶不断地生长,嗖嗖嗖漫天乱飞,所过锋锐逼人。岳风以一敌二,难以兼顾,酒罡出现破绽,刀叶立刻钻入,穿透了心神衣,活物似的钻入肌肤,要不是岳风及时鼓起酒罡,刀叶势必钻入他的脏腑,将他开膛破肚。
一时之间,岳风只有抵挡之功,全无招架之力,元气流逝如飞,渐渐接续不上,可是四面攻势如潮,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
“逃!”岳风的心里闪过这样的念头,可是当他观看四周,发现到处都是刺藤巨网,其中夹杂浓白的寒气。
退路已经堵死,他已经无路可去。
一股悲壮之气涌上心头,岳风发出一声长啸,鼓起酒罡,舞动雷枪,奋不顾身向前冲突,他打算最后一搏,纵然粉身碎骨,也要在敌人的身上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痕。
叮叮叮,雷魂枪撞上了古天回的“霜月斧”,发出刺耳惊心的鸣响,电光、雪光纠缠不清,兵器的撞击,迸射出耀眼的火花。
两人斗在一起,刁之林害怕误伤同伴,不敢锐意攻击,幻藤在两人的身边弄影,忽左忽右,寻找可趁之机。
古天回身为甲士中的好手,身经百战,大斧招法精奇,斧头上带有“冰河剑气”,这一股气,他已经练到了“玄冰寒锋”的境地,凝冻万物,威力无比。不过三五个回合,岳风就觉脏腑之间像是嵌入了冰块,浑身越来越冷,纵如酒罡,也无法完全冲散那一股寒气。寒气如刀剑一样在体内搅动,又痛又冷,难以忍受。
飘零的霜雪,压倒了闪烁的电光,岳风落入下风,处于守势,气息生出了凝滞,天霜枫叶舞的节奏出现了轻微的散乱。
嗖,一条刺藤趁虚而入,毒蛇一样掠过岳风的后背,坚硬如钢的尖刺划破了心神衣,岳风背上登时血肉模糊。
剧痛让少年微微痉挛,心念所及,一条“酒木神”刷地飞出,将来袭的刺藤扯得粉碎。
这一分心,古天回的巨斧从天落下,火红的斧头像是飞流的焰火。叮的一声,岳风百忙中收回了雷魂枪,巨大的冲击带着寒气涌来,带着他跌出数丈,还没站稳,只听一声吼啸,古天回化身一头火红的狻猊,身上长满尖锐的冰刺,纵身一跳,向他猛冲过来。
“酒木神”上前纠缠,狻猊打一个滚,就将纷繁的藤蔓绞碎,来势并不停歇,带着冲天寒气,向着岳风撞来。岳风横枪一拦,巨力如山,撞得他飞出十来,身如流星掷丸,落向身后犬牙交错的藤网。
“天霜枫叶舞。”岳风咽下一口鲜血,连带身边的幻藤,跳起神妙的武舞,势如一阵狂风,冲开了四面的刺藤,可是晚了几步,几枚尖刺,深深地刺入他的肌肤,鲜血喷涌,岳风痛得浑身抽搐,幻身也好,雷枪也罢,统统招法大乱,露出偌大的破绽。
“吼!”冰火狻猊发出一声怪吼,化为一道淡淡的红影,冲向摇晃不定的岳风。第二百六十一章面人军团
“找到杜雨了吗?”武大圣热心询问,杜庭兰和依依找了足足一圈,意兴阑珊地回来,听了小胖子的话,根本不想回答。
“蠢材。”朱阳鄙夷地看了武大圣一眼,“如果找到了,怎么会不一起回来。”武大圣一拍额头,恍然道:“说的也是。”
杜庭兰紧皱眉头,忽道:“小七,小雨失踪,会不会跟岳风有关?”依依愣了一下,皱眉道:“是呀!岳风干吗要袭击古太羽组?真是奇了怪了。”
“不奇怪!”朱阳沉吟道,“我猜,杜雨失踪,一定是古家做了手脚,岳风为救杜雨,捉了古太羽,一个换一个。”说到这儿,他顿了顿,悻悻骂道,“当然了,他就是个自以为是的混蛋。”
杜庭兰的脸色微微发白,武大圣想不明白:“他们干吗要抓杜雨?”“
“笨蛋。”朱阳白他一眼,“要是有人告诉你,杜雨在他手里,不许你参加比赛,你会怎么做?”
武大圣白了脸,支吾说:“我、我会退出比赛。”依依哼了一声,白他一眼:“胖猴子,算你有点儿良心。”她转过头,对杜庭兰说道,“杜先生,你不要怕,岳风一定会把杜雨姐姐救回来。”
“可是……”杜庭兰忧心忡忡,泪水在眼里不住打转,“万一……”
“没有万一……”依依咬了咬嘴唇,目光投向擂台,眼里射出决然的光芒,“自从我认识岳风,他,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
擂台上,易如连带幻身,陷入了一片黄灿灿的浆糊沼泽,浆糊黏性惊人,比起岳风的糖木神不妨多让,一旦沾上些许,立刻无法摆脱。易如接连掷出神通,可是无济于事,浑身上下沾满了浆糊,牵着扯着,狼狈万分,面浆有如活物,自下而上,将他团团包围,最后仅剩一个脑袋露在外面,两眼眨巴眨巴,拼命张开大嘴,他想要呼喊,可是浆糊封住嘴巴,一时发不出声音。
“认输!”龙悔的声音轰然响起。
左都不为己甚,一挥手,沼泽消失,台上空空荡荡,一片清明。易如站在原地,神色沮丧,若有所失,呆了一会儿,才慢腾腾走下台去。
“喝!”龙悔一声大喝,跳上擂台,一双金色瞳仁,盯着左都,闪烁冷光。
“这样看我干吗?”左都笑嘻嘻说道,“我又不是女生。”
“你很厉害。”龙悔声如闷雷,“但到此为止。”
“我可不这样认为。”左都微微一笑,好奇打量对手,“听说你的父亲是六龙之一,我倒是好奇,他到底是谁?”
“闭嘴。”龙悔厉声叫道,“我是道者,跟龙没有关系。”
“没关系,干吗要姓龙?”左都哪壶不开提哪壶,故意招惹龙悔生气。
“吼!”龙悔仰天大吼,口中喷出一股明亮的火焰,身上细密的龙鳞闪闪发光,他恶狠狠地盯着左都,“姓左的,你问了不该问的事,今天,我要好好地教训你。”
“来呀。”左都伸出手来,挠了挠后颈,笑着说,“我正皮痒着呢!”
龙悔火红的双眉向上一扬,众人还没看清,它已越过二十多丈,到了左都近前,只因速度太快,巨大的擂台上面,竟然留下了一溜火红色的残影。
“嗷!”一声惊天动地的吼叫,龙悔的口中,吐出了一团十丈方圆的巨大火球。
白光闪动,面团出现在左都的前方,急剧膨胀,势如城墙,火球落在上面,面团上出现了一个深深的漩涡,旋转如飞,像是一张大嘴,将火焰吞了进去。
龙悔微微吃惊,这龙焰是他天生的异能,镕金化石,无坚不摧,许多幻身遇上这股龙焰,也是一把火烧个精光,一丝精元也不会留下。可是这一团幻面,吞入龙焰,全不受损,火焰进入其中,燃烧不绝,浓烈的火光从面团中透出,火光若隐若现,将白花花的面团,变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面皮灯笼。
面团活是一个吞火的怪物,龙焰吐出多少,它就吞没多少,如以火焰为食,越涨越大,一转眼的工夫,涨了足有十倍。
龙悔心生惧意,暗想这样下去,自己纵不败落,也会元气耗尽、脱力而死。想到这儿,闭上大嘴,鼻子里哼了一声,大喝一声:“龙牙拳!”左拳吐出,带起一溜红光,击中正前方的面团。
一声巨响,面团上多了一个窟窿,刹那间,像是泄了气的皮球,面团瘪塌下去,明亮的龙焰河流一样流淌出来,受了某种力量的推动,以惊人的气势,反向龙悔冲来。
龙悔大吃一惊,但这火焰是他性命所聚,收发由心,当即收起“龙牙拳”的后招,到退一步,血口怒张,尽力一吸,火流像是百川入海,滚滚流入他的口中。
可是倒吸龙焰,大大消耗元气,就在这时,左都动了,他一挥手,笑嘻嘻说道:“龙兄好胃口,尝尝我的精钢绕指面。”
话音刚落,瘪塌的面团化为千丝万缕,一条条,一根根,细如银丝,喷向龙悔,每一根面条,都是坚韧如钢,可又曲折不断,漫天飞舞,刷刷有声。
龙悔又惊又怒,一摇身,全身上下,披上金灿灿的铠甲。这一副铠甲是他父亲的鳞甲所化,神龙之鳞坚固异常。
可是面条扫中铠甲,发出嗤嗤之声,坚硬的龙鳞之上,出现了一道道淡淡的白痕。
龙悔的双手,出现了一对古怪的兵器,形如龙角,可又分支开叉,锋利无比。这是他的独门兵器,龙角双刃。这一对古怪兵器,每抡一次,便有火光带出,砍中“精钢绕指面”,面条节节寸断,可是断而又续,就像是一群生长不休的怪虫,飘飘洒洒,缠缠绕绕,不一会儿的工夫,就将龙悔缠住绕住,困在一大片细密如丝的面条中间。
观众们又吃惊,又好笑,左都的神通厉害出奇,可又十分有趣,先用浆糊打败了易如,又用面条困住了龙悔,在他手里,这根本就不是比赛,而是一场烹饪,任何对手遇上了他,全都成了面点的配菜,由他随意摆布。
“昂!”一声穿云裂石的狂啸,乱糟糟的面条中间,涌起一道刺眼的火光,火光不断涨大,化为了一条巨大惊人的八爪火龙。
火龙张牙舞爪,上下翻腾,冲天的龙焰,将身边的银丝挂面扯断烧毁,化为了一团团白色的雾气。一转眼的工夫,火龙冲破网罗,扑向左都。
“面龙!”左都望着火龙,面色凝重,扬起笔来,冲天一指,面条聚拢,化为数条面龙,围绕火龙,奋力搏杀。
“如山面!”左都又叫一声,面龙陡然变沉,一撞一拧,沉重得不可思议。火龙是龙悔的变身,所受压力,真身感同身受,火龙发出冲天长吟,左右搏击,猛不可当,面龙一旦靠近,就被撕扯得支离破碎。
观众们见这神威,均是骇异,纷纷发出惊呼:“好厉害的变身。”
“是啊,简直无懈可击。”
“这龙焰好厉害,不知道跟凤凰之火比起来,谁更厉害一些。”
“当然是龙焰啦,那个什么凤凰血裔,连屁都打不过啊!”
“说的也是,哈哈……什么凤凰血裔,根本是个笑话。”
嘲笑声此起彼伏,清晰无比,一字一句钻进朱阳的耳朵里,他的脸色变得涨红发紫,俊美的面庞,简直快要燃烧起来。
依依见状,心生义愤:“别理他们,这些人全都不是好东西,赢了顺风拍马,输了落井下石,你让他们去跟莫先闻打一场,输得比你还要惨得多。”
“是呀。”武大圣好心好意地接嘴,“朱阳,不管怎么说,你也比我强多了。”
这样的劝慰,对于朱阳来说,根本就是莫大的讽刺。
他狠狠瞪着两人,脸上的神情好有一看,依依怒道:“猪样儿,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朱阳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败军之将,不足言勇,除了以胜利洗刷耻辱,再也没有别的法子。
“如林面!”面龙应声舒缓下来,变成一片云团似的幻面,围绕在火龙身边。火龙的动作显然迟缓下来,可是动作迟缓,身上的龙焰丝毫没有减弱,喷吐冲突,所向披靡,火光明亮,将幻面蒸发成一团团白花花的雾气。
“如火面!”左都的脸上腾起一股紫气,双手合十,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面人军团。”
刹那间,面龙分开了,变成数百上千,一团团幻面凌空漂浮,突然之间,长出头脑手脚,变成了无数面人,每一个面人,都与左都模样相似,举手抬脚,神速惊人。
每一个面人手上,都拿着一条长长的带子,形似面条,可是宽大许多,挥舞起来,化为各种兵刃,围绕巨大火龙,攻势有如潮水。火龙狂暴肆虐,将靠近的面人烧化撕碎。
左都面孔发紫,身上白气缭绕,正是元气全力运转的征兆,他两眼睁圆,大喝一声:“分!”面人们如得号令,也齐声大喝:“分!”
面人一个化为两个,个子小了一半,数目增长了一倍,围绕在火龙身边,就像是一群围攻大象的蚂蚁。
蚁多咬死象,面人可软可硬,杀不死,捣不烂,数以千计,前仆后继,它们掀揭龙鳞,扳扯龙角,拉拽龙尾,手里变出锤子凿子,深入龙焰之中,一边忍受烧灼,一边敲打龙身。
火龙顾此失彼,连声怒号,只听左都又喝一声:“分。”
面人再一次分裂,数目又多了一倍,上万个面人发出惊天动地的呼喊,攻击、捆缚、锤击、刺凿,每一个小面人都自有灵性,想出种种奇招怪招,闹得火龙痛苦不堪。二百六十二章伤心美人
轰隆,黑影红光撞在一起,其中激起团团白气,酒罡的神力遇上了冰火狻猊的护身红光,前者力量已衰,后者气势正壮。岳风眼前红艳艳一片,就像是撞上了一堵冰山,耳边俨然听见骨骼碎裂的声音,身子不由自主,远远摔了出去。
少年的身子,就像是翻飞的秋叶,上下起伏,向后飞滚。岳风强忍剧痛,竭力稳住身形,刺藤在他的身边蔓延,尖刺无孔不入,无时不刻不在寻找酒木神的破绽。刺藤与长藤纠缠,牵牵扯扯,酒木神又显破绽,一声狂吼,冰火狻猊冲了过来,寒气夹杂红光,就像是一口铡刀,势要将他劈成两半。
岳风想要抬手,只觉无力,方才的一撞,胸骨肩骨均已折断,方才的搏杀,面对两大劲敌,时间虽短,但已耗尽了他的元气,到如今,穷途末路,已入绝境。看样子,他今天非死不可了。
这念头一闪而过,岳风不由闭上眼睛,他的心中了无恐惧,无论如何,杜雨已经脱险,他死而无憾。
嗖嗖嗖,岳风气力衰竭,耳力依然敏锐,这破空之声分外耳熟。
同时间,冰火狻猊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号叫,寒气如潮水退去,岳风心生诧异,睁眼一瞧,火红色的狻猊在远处翻滚,连吼带跳,俨然受创不轻。
这一刻,酒木神弱到了极点,神棘蜂拥而来。岳风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破空之声再一次响起,一蓬淡淡的青光,穿过密密层层的藤网,藤蔓纵横拦截,可是形容虚设,青光似有灵性,分进合击,流水一样绕过藤网,冲向远处的刁之林。
“乙木神雷!”刁之林迫于无奈,引爆刺藤,强烈的爆炸,挡住了青光去路。两股力量凌空交锋,一青一红,一静一动,一个惊天动地,一个却如细雨润物,悄然无声。
“若若!”岳风的心一阵狂跳,过分的激动,几乎让他当场昏倒,透过鲜血,他转眼看去,远处站着一个黑影,窈窕挺立,萧索冷清。
“嗷!”冰火狻猊狂叫一声,终于从重创中缓过气来,它瞪眼看来,可是两只眼睛,只有一点光亮,剩下的一只,流出一股浓浓的血水。
“嗷!”古天回又是一声凄厉的吼叫,浑身一纵,跳上前来,爪子卷起一片红光,其中夹杂缕缕银丝。它作势攻击岳风,云若一晃身,出现在岳风身前,一扬手,“伤心针”飞出。
这一次,古天回有了防范,爪子一扫,神光喷吐,“伤心针”失去踪影,它尽力一纵,高高跳起,掀起一片红浪,向着两人席卷过来。
“无生魔障!”云若双手合十,蒙面巾之后,一双清冷眸子,闪烁夺目精芒。她的身上涌出一圈惨绿色的元气,环绕在她身边,化为一道绿莹莹、光闪闪的屏障。
红光撞上了绿气,发出沉雷似的闷响,一股凌厉的狂风,穿透了惨绿的气障,吹走了少女的面纱,云若口角流血,清秀的脸庞上,透出一股决绝的杀气。
“臭娘们儿!”狻猊的口中,发出愤怒的号叫,“我要一寸寸剐了你,我要让你尝尽人世间最痛苦的滋味儿。”
“古天回。”云若的声音冷如薄冰,“你以为,中了我的‘伤心针’,只会瞎掉一只眼睛吗?”
古天回一愣,攻势为之一缓。云若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符笔一扬,轻声说道:“绵绵入骨,针针伤心。”
刹那间,古天回感觉一股冷锐的刺痛,循着受伤的左眼,电流般向下流窜。
“嗷!”古天回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号叫,一大口鲜血从狻猊的口中喷了出来,红气鼓荡,原形毕露。老头儿捂着心口,陨石一样坠落下去。
刷,一条长藤凌空掠过,将古天回拽了过去。
刁之林十足愤怒,这个女子突如其来,一出手,就伤了自己一个得力帮手,眼看岳风必死无疑,不想又出现了这样的变数。
他越想越气,忍不住大吼一声:“天木神锤”,不可计数的藤蔓冲向那一团绿气,以巨大无比的力量,反复冲击“无生魔障”。
这是硬碰硬的较量,论道力,云若远远不及,每一次冲击,都在绿色的魔气上激起惊涛骇浪。
“伤心针!”云若举起符笔,轻轻一挥,青蒙蒙的光华穿过了藤蔓,每一根幻针都充满了灵性,避开尖刺,绕过粗藤,仿佛没有形质的光影,以惊人的高速冲向对手。古天回前车之鉴,刁之林不敢怠慢。之前两人交锋,除了“乙木神雷”,任何道术都抵挡不住这微不可辨的幻针。千万藤蔓同时爆炸,强烈的火光照亮了巨大的地窟,就连鳗妖也受了惊吓,潜伏水底,一动不动,可是,爆炸的气浪穿透了湖水,强烈的水波,振动着鳗妖的身体,吓得它魂不附体。
“无生魔障”起伏翻滚,云若的力量也攀升到了巅峰。沉重的压力四面涌来,猛烈的气浪似要将她撕成粉碎。但她别无选择,她若后退一步,岳风必死无疑。少女咬紧牙关,一面发出“伤心针”,一面使出全力,维系“无生魔障”,那一股惨绿色的死气,有着非同寻常的力量,开而又合,聚而又散,看似薄薄一层,却能抵挡开山破石的大能。
爆炸摧毁一切,地窟里的石壁纷纷破碎,巨大的石块从天下落,就像是下了一阵密集的石雨。爆炸、乱石、怪藤起舞,荆棘纵横,云若处在狂暴的中心,忍受非同一般的痛苦,五内翻腾,七窍淌血,少女清秀的面容,变得苍白凄惨,不似人间颜色。
刁之林信心陡增,他看到了胜机,心中微微得意。这样的小丫头,到底不是自己的对手,古天回所以会输,全都因为他是个蠢货。这一次,他要把这一对少年男女撕成粉碎。
喜悦掠过心头,刁之林忽觉有些不妙,他是身经百战的好手,对于乱局中的危险,具有强烈的直觉。他感受到了危险的来处,猛一掉头,转眼看去,一瞬间,他的脸上失去了血色。
就在二十丈之外,一条青莹莹的幻蛟,不知从何而来,遍体伤痕累累。可是,就是这一条该死的畜生,居然蟠住了三条本根。
强烈的懊悔涌上心头,刁之林恨不得一头碰死,他一心对付云若,竟然忘记最凶险的大敌。
“吸元!”这声音轻细而坚定,透过剧烈的爆炸,传入刁之林的耳中。他只觉身子一空,跟着五内翻腾,一口鲜血冲口而出,眼珠隐隐作痛,似要冲出眼眶。
本根进入了幻蛟的体内,充沛的精元,灌注岳风的全身。突然间,他又有了气力,徐徐直起身来,半身浴血,形同厉鬼。他的目光依旧凌厉,直勾勾地盯着对手。刁之林不知为何,面对这样的目光,心中生出一丝惧意。
他陷入了一个窘迫的境地,如要抵挡“伤心针”,必须使用“乙木神雷”,但若幻藤爆炸,又势必暴露其中的本根。相比起来,伤心针只是小事,这一条吞噬本根的妖龙,才是心腹大患,这一战,他已经失去了四条本根,也丢掉了四分之一的修为。
“逃!”这念头一闪而过,刁之林强忍难受,飞身向后窜出。
分出三根藤蔓,一条缠住儿子,一条缠住古太羽,剩下一条,缠住了浑身抽搐、心痛欲裂的古天回,他掉转身子,狼狈逃窜,化为一道青烟,消失在地窟的深处。
轰隆隆,远处响起一声爆响,紧跟着,鳗湖上安静下来,当爆炸的回声袅袅消散,整个地窟之中,呈现出了一片少有的死寂。
云若晃了一晃,身边的绿气化为乌有,身子失去了意志的支撑,软软地向后倒下。
岳风上前一步,将她搂入怀里。两人向下一沉,接近水面,落在一块礁石上面。
哗啦啦,鳗妖从水底冒出头来,山一样的背脊从礁石边掠过。岳风的眼前微微晕眩,这一次伤势极重,比起化无常一战,怕也差不到哪儿去。他的身上多处骨折内伤,动一动便浑身冒汗。幻蛟突破了乙木神雷,也是伤痕累累,体无完肤。所以还能站立,一是意志支撑,二是吸入了刁之林的本根。刁之林修为深湛,他的本根所含精元,远非刁散可比,所有吞噬的幻身之中,也数他的元气和岳风最为相近,故而一旦吞噬入体,立刻与他本身的精元相融,滋生出一股力量,克服伤痛,保持清醒。
“酒来!”岳风咬紧牙关,口中咝咝出声。幻蛟费力地将他蟠住,吐出一股幻酒,幻酒入喉,酒罡转动,一股热气从丹田生发,小蛇一样钻向他的全身,所过伤痛平复,气力渐生。岳风缓过一口气来,低头看去,借着幻蛟的青光,映照出云若的俏脸,少女面如白纸,气若游丝,刚才爆炸的冲击,大大损伤了她的元气,这时间,她已昏了过去。
“若若!”岳风的心里悲喜交集,望着少女,呆呆出神。他感觉到少女气息微弱,输入元气也不济事,云若不比自身,有吞噬之能,又有酒罡加身,到了万一不测,还有天鬼之力。这姣花软玉的身子,若不及时疗治,只怕香消玉殒。
想到这儿,他强打精神,向出口飞去。
第二百六十三章众神
面人军团越战越勇,渐渐无坚不摧,达到一个高潮。金红色的龙鳞被一片片揭开,龙尾的裙边被活活扯烂,龙角摇摇晃晃,快要从火龙的脑子里拔了出来,火光暗淡下去,八爪火龙变得十分凄惨。
一声撕心裂肺的龙吟,火龙红光摇动,身子慢慢解体,一眨眼的工夫,龙悔恢复了原形。他神态癫狂,挥舞龙角双刃,奋力劈斩面人,可是面人断而又续,势如一阵狂潮,将他完全吞没。
“认输!”易如在台下大声呼喝。
左都笑眯眯打了个响指,面人合拢一处,化为一个巨大的面团,骨碌碌滚到他的面前,只一闪,消失不见。
龙悔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易如脸色铁青,走上擂台,将他抱了起来,探一探鼻息,若有若无,还没断气。
“还有两个人。”左都盯着他笑道,“怎么样?单独来,还是一起上?”
“龙悔组……”易如倦怠地看了他一眼,脸上挂着屈辱和不甘,“认输。”
略略静了一下,司权组台下三人,发出一声响亮的欢呼。紧跟着观众席上,传来一阵意犹未尽的叹息声,既惊叹于左都的强横,又不忿龙悔组的不争。对于看客们来说,所有的参赛者都应该打到底,至死方休,才算有点儿看头,这样的半途认输,简直让人不可忍受。
“本场司权组胜!”巫方起身宣布,“天道布武,三强决出,现在休息两个时辰,申时准点,开始最后的决赛。”
“休息的时间太短了。”依依急得连连跺脚,“岳风还没回来,这可怎么办呀?”
“没什么。”朱阳冷笑说道,“他来不来没关系,有我一个就够了。”
其他三人瞪眼瞧着,脸上都流露出古怪表情,朱阳面皮发红,怒道:“你们这是什么表情?”
依依哼了一声,撅嘴咕哝:“吃屁的家伙。”
“你说什么?”朱阳气得两眼上翻,“你也好不到哪儿去,一个骰子都挡不住。”
“黄鼠狼的屁,可比骰子臭多了。”依依吐了吐舌头,做了一个鬼脸。
朱阳的俊脸都气歪了,输给莫先闻,真是成了他一生的耻辱,这把柄落到了依依手里,小狐女一想起来,就要挖苦嘲笑一番。将来的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依依见他受挫,越发得意,杜庭兰心生忧愁,轻轻拉扯她的衣袖,低声说:“小七,别赌气,如果岳风不回来,若要取胜,真是需要倚仗朱阳。”
依依眉眼一红,涩声说:“杜先生,岳风一定会来,一定会的。”
“世事难料呀。”杜庭兰叹了一口气,“小七,岳风不在,岳风组以你为首,你得团结大家取胜。只图口舌之快、嘲讽组员,只会让其他的组有可趁之机。”
依依听了,沉默一阵,抬头说道:“猪样儿,算了,吃屁的事情,我再也不说了。”朱阳皱了皱眉,没有做声。
正说着,四周的人群起了一阵喧哗,众人抬眼看去,只见远处飘来一朵白云,此时天朗气清、万里无云,这云彩来得十分古怪。
凝目细看,众人心中均是一震,原来,所谓的白云,竟是一辆飞车。
拉车的是八只通体如雪的飞虎穷奇,车身莹白,飘如云絮,形制简练而又不失大气,近了时,映着日光,可见珠玉光彩。
喧哗声忽又停止下来,擂台的四周,陷入了一阵古怪的寂静。五个裁判纷纷站起身来,脸上露出肃穆的表情。
云车所过,人群纷纷让开。不一会儿,飞车冉冉,落在擂台边上,拉车的白虎嘶吼长啸,虎爪着地,坚硬的实地上出现五道深深的爪痕。
啪,云车大门开启,走下来两个衣裳华贵的矮小侏儒,趴在车前,一动不动。紧跟着,车上并肩走下一对男女,踩着侏儒脊背,飘然走下车来。
人群中又起了一阵细微的骚动,依依冲口而出:“皇太一、巫真,他们怎么来了?”
“应该是为了看决赛吧。”杜庭兰低声揣测。朱阳盯着两人,默不作声,大皱眉头,武大圣则是一脸的敬畏,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鲲鹏金棍。
皇太一身穿白袍,站在车前。他的年纪不过四十,正是如日中天,相貌刚毅俊朗,与皇不二有些相似,小麦色的肌肤,须发十分浓密,一头浓密的金发,用一根莹白的玉箍紧紧束好,玉箍之下,一双虎目顾盼神飞,透出一股浓烈的霸气。任何人与他目光相接,都打心底里颤抖起来。
巫真挽着他手,黑衣飘飘,一派妖娆,她的年纪不过三十出头,浓妆艳抹,烟视媚行,面容还算姣好,双颊的线条略显刚硬,鼻子又高又挺,配合一双飞剑似的细眉,任由如何撒娇弄痴,也遮掩不住那一股凶狠之气。
皇不二和巫方双双下降,巫朗也来汇合,上前行礼问好。双方虽是兄弟姐妹的关系,可是道阶有别,尊卑有份,面对两大天道者,三人的神态无比恭敬。
白虎两大天道者同时降临,众人莫名震惊,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四周一片肃静,落一根针也能听到。双方寒暄之际,云车上又走下两个人来,准确来说,应是一个男人,一只大猫。
男子二十六七,个子甚高,不在皇太一之下,一身如水黑缎,远远看去,丝光闪亮,十分耀眼。他的脸色十分苍白,光洁如玉,棱角分明,容貌俊美惊人,足可颠倒众生。
男子下车以后,目光扫过四周,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那笑意初看起来,仿佛友善示好,可是稍一留心,便可看出其中的嘲讽,这嘲讽不是针对某人某事,而是嘲笑的芸芸众生。
他的目光初看十分柔和,站在皇太一身边,满是恭顺和驯服,可是仔细一瞧,却又能发现,他的眼底深处,蕴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沉,一如地表繁花烂漫,地底却是致命的熔岩。
大猫儿一身金毛,身穿紫袍,人立行走,微微佝偻。它的身高只及常人的胸膛,身子肥肥胖胖,模样憨态可掬,离奇的是,它一副猫样,手里却拎着一个金丝笼子,笼子里面养着六只雪白的小鼠。猫鬼同处,实在稀罕,可就是这一副滑稽可笑的样子后面,大猫儿长了一双贪婪之极的猫眼,眼白如银,瞳似黄金,站在巫真身后,眼里闪烁狡黠光芒。
“这只猫就是猫鬼王苗安吧?”朱阳冷笑一声,“这些贪财鬼,近来到处都是,不管走到哪儿,都能闻到它们的铜臭气。”
“那个年轻人是谁?”依依指着黑衣青年,“长得怪模怪样的,让人看了真不舒服。”
“不知道。”朱阳果断回答。杜庭兰也微微皱眉:“奇怪,我见过皇太一两次,可是,从没见过他身边的这个人。”
“皇太一!”一个轰雷似的声音在天上响起,“你不呆在琢磨宫,来这儿干什么?”
众人应声看去,京无伦凭空踩着虚空,漫步向前走来。
人群一片哗然,五大天道者一下子来了三个,真不知道,剩下的两位是不是也会出现。
皇太一微微一笑,说道:“京无伦,你呢,你又来干吗?”
“我来找毁灭村子的凶手。”京无伦的目光,死死盯着皇太一,“这几天有一点儿眉目了。”
皇太一笑了笑,漫不经意地说:“是么?皇某人恭候京天道的佳音。”
“你会等到的。”京无伦冷笑一声,“我一定会把那些鼠辈一个个拎出来,一棍一棍,统统敲成肉饼喂猫。”说到这儿,目光如炬,射向猫鬼王苗安。
“你看我干吗?”猫鬼王尖声怒叫,“我又不吃老鼠。”
“不抓老鼠,算什么猫?”京无伦面露嘲讽。
“我不是猫,我是猫鬼。”苗安梗起脖子,“京无伦,我好歹也是一族之王,你顶好对我客气一点儿。”
“呸。”京无伦啐了一口,“猫就是猫,变成了王还是猫,滚远点儿,别让你的臭气弄脏了老子的鼻子。”
“哎呀!”巫真装模作样,满脸是笑,“京天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呢?燕惊虹燕天道呢?她没跟你一起来么?”
京无伦原本威风八面,一听这话,气势无端一馁,双眉上挑,目有怒色。
“哎哟,我知道了。”巫真冲对手伤口上撒盐,“燕天道一定是在灵河源,陪天来大天尊下棋吧。”
京无伦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眼里两道目光,恨不得将巫真刺两个窟窿。
巫真占足了上风,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
“够了!”皇太一扫她一眼,“废话少说,别忘了,我们是来干吗的?”
“看比赛呀。”巫真微微一笑,“今年的天道布武,真是有趣极了。面王对龙蛛,谁能得到冠军呢?”
“面王对龙蛛?”朱阳一拧眉头,脸上腾起一股青气。依依也俏脸微红,盯着巫真,心中恼怒。
“巫真!”京无伦蓦地开口,“你好像少说了一组。”
“是么?”巫真扭动水蛇腰,淡淡说道,“我可不这么认为。”
第二百六十四章困境
“最后一战,是三组的循环赛。”京无伦眯起双眼,“巫真,你的脑子没坏吧,二和三也分不清吗?”
“你说岳风组吧,我当然知道。”巫真扬起纤纤素手,掐着小指头笑道,“他们就是这个,大决赛里的小角色,可以忽略不计。”
“呵!”京无伦哈哈大笑,“巫真,好啊,咱们来打一个赌,这一场决赛,我出十点金,赌岳风组赢。”
“好吧。”巫真笑了笑,“那我就赌水夜组,谁叫我也是女人呢?”
京无伦脸色一沉,忽听皇太一笑道:“我也来凑凑热闹,我赌司权组胜。”
巫真咯咯直笑,盯着京无伦,眼里闪过一丝锐芒:“哎呀,比赛还没开始吗?我都快要等不及啦。”
京无伦哼了一声,转身落到岳风组面前,一眼扫去,冲口说道:“岳风呢?”
“他没来参赛。”武大圣望着京无伦,几乎哭了出来,“师父,你这一次可输定了。”
京无伦脸色微变,铁棍一顿,天擂台也为之一震,他气急败坏,怒道:“胖猴子,谁是你师父,滚一边去。”飞起一脚,将武大圣踢成了滚地葫芦,两眼望着远处,脸上闪过一丝忧急,慢慢开口说道,“小狐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哗啦啦,鳗妖在下方游弋,不时冒出头来,两只小眼冲着岳风凶狠打量。岳风可以断定,老妖怪没安好心,此时掉进湖里,这只大笨鱼,绝对不会口下留情。
十多里的湖面,往日一纵而过,这时间竟是说不出的漫长,岳风精疲力竭,飞行的速度出奇的缓慢。
好容易飞到湖边,身后传来一声水响,鳗妖沉了下去。岳风落到岸边,低头看去,云若苍白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红晕,柔软的嘴唇也有了血色,她的身子温软如棉,透过薄薄的黑衣,可是感觉到少女滑腻的肌肤。
岳风的心跳微微加快,他伸出手来,探了探少女的鼻息,呼吸变得平稳有力,不似刚才的细弱紊乱。
看样子,少女没有大碍。可是,不知怎的,岳风感觉出奇的疲累。他振了振宝衣,勉强向前飞去,飞了约莫一里有余,前方的道路上,突然出现了一堆乱石。
石块巨大,层层叠叠,横在道路中央。
岳风的心一沉,想起了刁之林离开时的那声爆炸,没错,老头儿去得不甘不愿,临走使坏,用乙木神雷炸垮了通道,不计其数的巨石,封死了前往地面的路径。
岳风放下云若,抽出笔来,锐喝一声:“苍龙转生”。
声音响彻洞窟,可是,幻蛟没有现身。
岳风一愣,忍不住问道:“老不死,怎么回事?”
阳太昊沉默了一下,说道:“小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累,元气也很弱,是不是刚才消耗太大。”岳风的心中不胜疑惑。
“奇怪。”阳太昊沉吟说,“你吞噬了四条刁之林的本根,得到他多年苦修的精元,又有‘酒罡’助力,即使有所损耗,也应该补回来不少。”
“是啊。”岳风呼呼喘气,体内空虚的感觉越发浓烈。
阳太昊又沉默了一会儿,忽地轻声说:“乐子大了,小子,我刚才搜了一遍。可是,我感受不到你的幻身。”
“什么?”岳风脑海里灵光一现,冲口而出,“苍龙转生!”
“现如今,可不是时候啊。”阳太昊意味深长地说。
岳风明白他的意思,如果真是又一次“苍龙转生”,那么,眼下的空虚疲惫,将是爆发的前兆,他的元气所以疲不能兴,一定是进入了魂魄的深处,孕育幻身,全力以赴,准备幻蛟的蜕变。
可是,这一次不同,没有杜雨,也没有依依,能否转生成功,实在全无把握。
怀里的云若,发出低低的呻吟。岳风一咬牙,这里地处忘墟之下,妖气浓郁,危机四伏,必须抢在昏迷之前,打开这条通道。
“裂阳!”岳风锐喝一声,双手之间,出现了一团电光,比起以前,这一团球形闪电小了不少、暗了许多。可是,就是这一团小小的闪电,几乎掏空了他的元气。
“破!”闪电一冲而出,击中了前方的石块,石屑纷飞,乱石碎裂,可是对于那一堵石墙,这一击,只不过打出了一个小小的凹陷。
“糟了!”岳风双眼发黑,手脚微微酸软,他长吸一口气,双手之间,再一次凝聚闪电。
“破!”他双手向前一送,可是,电光没有出手,岳风只觉天旋地转,意识模糊起来,紧跟着,他的身子向前一冲,重重扑倒在地。
山如碧玉,流水空明,这是一片群山环抱的小谷,叠青泻翠的山峦间,涌珠喷玉似的,涌出一股泉水。泉水在一座白玉池里汇聚,又从一条玉石嵯峨的小溪向前流淌。这一条溪流将汇聚百泉,直到化为滔滔汹涌的灵河,纵横东方大地,流入无情大海。
这个地方,就是灵河之源。
白玉池中,青莲怒放,就在碧水之上,青莲之间,耸立着一座八角小台。台上一方棋坪,两个男女,风神高肃,正在相互对弈。
男子年约四旬,一身白袍,白里透出一丝淡淡的青色,仿佛白玉之上侵染的苍苔。他的额头高广,眉长眼亮,鼻直口方,三绺乌黑长须,但随微风飘拂,通身上下,给人一种明秀疏朗的感觉,一举一动,冰雪为神,不染点尘。
女子看上去不足三十,容貌秀美惊人,双颊有如三春桃花,白里透红,吹弹得破,秀而不媚,艳而不俗,一身长袍金红交织,上面繁花乱锦,华美得不可方物,四周的仙卉奇葩,在她映照之下,全都失去了颜色。
两人一个简素,一个华美,你一着、我一着,随手落子,不苟言笑。
“天来!”女子拈起一子,若有所思,“你真的不去玉京了吗?”
“不去!”男子淡淡说道。
“皇太一和巫真都去了。”女子苦笑一下,“京无伦也在。”
“这与我有什么关系。”男子的神色有如古井不波。
“今年的天道布武,的确有些奇怪。”女子抬起头来,静如秋水的眼眸里,透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据我所知,出现了一个奇才。”
“奇才?”男子落下一子,漫不经意地说,“奇在哪里?”
“这个人……”女子顿了一下,“打败了化无常的分身。”
“这算什么?”男子淡淡说道,“不过一个分身,很多人都能办到。”
“可是,化无常面对这个人,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那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我看过事后的取影,分出胜负的时候,这个人的样子很是奇怪。他的道力突然暴增,比起之前,强了足有十倍。”
“十倍?”男子抬起头来,凤眼里闪过一点光芒,“你是说,他隐藏了实力?”
“说不清!”女子落下一子,托腮沉思,“他似乎进入了某个境界,从外表来看,他的生机已经死灭,可是就在死灭的生机之下,却有着不可想象的力量。”她顿了顿,“打个比方,就像是万丈玄冰下面,藏着一座行将喷发的火山。”
“这个比喻,有点儿意思。”男子轻描淡写,“但还不足以让我前往玉京。”
“这个世界,似乎在发生变化。”女子轻轻地叹了口气,“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你太多心了。”男子看她一眼,目光里透出一丝暖意,“惊虹,这不像是平常的你啊。”
“是呀,我又老了一岁。”女子神色落寞,幽幽地看了男子一眼,“男人越老,话就越少,女人越老,话就越多。”
“我喜欢听你说话。”男子笑了笑,“有你在这儿,日子多了许多兴味。”
女子咬了咬嘴唇,轻轻落下一子,骂道:“说得真好听。”
“是了。”男子应了一子,随口问道,“那个奇才,叫什么名字?”
“岳风!”
“哦,我像是在哪儿听过。”
“你应该听过。”女子定定地看着他,“他摧毁了天皇府、救出了贺兰殷雪,他在昊天古城,唤醒了道祖留下的‘坤龙’,打退了穷奇军团的进攻。”
男子的拈子的手停在了半空,喃喃道:“我想起来了,贺兰殷雪曾向我请求护送一个人。这个人的名字,就叫岳风。”
“你好像有点儿兴趣了?”女子眨眼一笑。
“没有!”男子断然说道。
“不过,贺兰殷雪的事情你怎么看?皇太一绑架了英招王,他到底安了什么心?”女子看了男子一眼,“你不打算教训他吗?”
“还不到时候。”男子淡淡说道,“这件事,还不足以破坏秩序。”
“纵容这个人,你会后悔的。”
男子笑了笑,丢下棋子,站起身来,踏着青莲结成的长桥,向着白玉池外悠然走去。
“你去干吗?”女子扬声问道,“去玉京吗?”
“不是。”男子呵呵一笑,“人有三急。”
女子微微苦笑,轻声骂道:“口是心非的家伙。”她一扬手,眼前出现了一片幻影,幻境中的景象,正是玉京的天擂台。擂台上方,裴怒的声音轰然响起:“决赛正式开始,第一组,水夜组,对阵,司权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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