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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捅破
窦昭看不透纪咏。(全文字小说更新最快)
纪咏却趁着胥役们满头大汗地清点尸首,查看伤者的时候低声问她:“你是故意的吧?”
“什么?”窦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在等待官府来人的时候,他们已经将对外的说词商量好了,窦德昌和邬善坚持要窦昭先走,有什么事由他们应对就行了,窦昭怕事情有变,把陈晓风等人牵扯进来,坚持要留在现场,等官衙的勘状写好了再离开。
看庞昆白那些随从的下场,陈晓风等人肯定对庞昆白留了下手。
庞昆白是死不了了!
王家要是不帮庞昆白出面,她应当如何?王家要是帮庞昆白出面,她又应当如何?她去田庄的时间虽然第九十一章捅破有迹可寻,却并不固定,听素心说,祖母一切安好,所谓的突然昏迷,不过是骗她出庄的慌话而已。是谁泄露了她的行踪?杜安与这件事有没有关系?王映雪知不知道庞家的打算?
五伯父现在有没有能力和王行宜撕破脸?
如果五伯父选择了继续隐忍,她怎么做才能把利益最大化?如果五伯父有能力抗衡王行宜,又会发生些什么?
窦昭心里千头万绪,纪咏突然问她,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纪咏朝着她眨眼睛,若有所指地道:“我说,你是故意装作不认识庞昆白吧?”
原来是想问这个!
窦昭眼也没眨一下,正色地道:“他和我是姻亲,我若是认出他来。不管怎样也会留几分情面,怎么会一棍子把人打死!”
“是吗?”纪咏笑着,神色间明明白白地写着“我不相信”地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目光炯炯如夏日。仿佛能把人照得纤毫毕现,窦昭要不是两世为人,早就败下阵来。尽管如此。她还是感受到了芒刺在背的不安。
有些事第九十一章捅破,就算彼此亲眼年见,宣之于言却是落人口实。
窦昭打定主意装聋作哑。
纪咏的神态却变得温和而谦逊起来。
窦昭讶然,就听见背后传来邬善关切的声音:“四妹妹,你怎么站在院子里面?夜深露重,你还是是到马车里歇会吧?今天的事你不必担心,我和十二。”他语气一顿,加上了纪咏,“还有见明会把这件事处理好的。”
“马车里有点闷,我出来透透气。”窦昭笑着转身,见邬善虽然和她说着话。目光却落在纪咏的身上,眼底深入闪过一丝深深的戒备。
他也感觉到纪咏不可相信吗?
窦昭思忖着。
就看见纪咏的随从护着一顶小轿匆匆朝这边走了过来。
“应该是大夫来了。”纪咏笑道,站在那里不动。
邬善想了想,有些无奈地迎了上去。
邬善还是太年轻啊!
窦昭在心里感慨着,上了马车。
素绢担心地问:“陈护卫他们不会有事吧?”
“会有什么事?”没等窦昭开口,素心已笑道,“陈大哥他们去灵寿县谭家庄给谭举人的父亲拜寿,因天色太晚,抄了小路。看到有人打劫,出手相助而已。难道到拔刀相助还做错了不成?”
“是我错了。”素绢喃喃地道,面露愧色。
“什么错不错的?”素心笑着,挽了素绢的胳膊,“那是防着外人的,若是在家里。我们姐妹还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素绢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和素心靠得更近了。
前世素绢也是这样的老实,所以窦昭让她管自己屋里的衣裳首饰、箱笼库房。
这一世有了素心,看样子她多了个能统管内宅的人。
以后她就能少操些心了。
窦昭满意地笑了笑,低声地问素心段大叔是什么人。
素心笑道:“段大叔上公下义,和陈大哥一起在郎家做护院。不过陈大哥是普通的护院,这段大叔却是领头的,身手很厉害的。”
“那谭举人又是怎么一回事?”
给谭举人的父亲拜寿的借口,是段公义说的。
“灵寿县谭家庄的谭举人上其下林,字云深,因与‘麒麟’同音,又身形魁梧,性情豪爽,人送绰号‘坐地龙’。”素心道,“谭家世居灵寿,据说家中子弟都有一身好功夫,前朝末年,真定匪患连连,敢打劫谭家的人都有去无回,潭家庄很有名,江湖上的人路过真定都要往谭家庄投帖。后来天下太平,潭家庄渐渐名声不显,只有真定州的一些老派拳师才知道潭家庄。段大叔的祖上据说就是谭家庄出来的,他每年初一都会去谭家庄拜年。谭家老爷子做寿,也给他下了帖子。”
窦昭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谭家庄分明是以武传世的百年大族。
她是真定的人,却从来没有听说过。
可见有很多事未必重生的人就知道。
窦昭想到了纪咏。
他以后到底会遇到什么事呢?
马车外传来一阵喧哗声。
素心将帘子撩开一道缝。
“小姐,陈大叔,”她的神色有怪异,“他带着窦家的护卫陪着三爷和秀三爷一起过来了……”
窦昭微微一笑。
她虽然有钱,每年却只能支出一千两银子。不要说一万现金,就是一万两银票她也没有,更不要说是陈曲水这个假账房先生了。
她不相信窦家的人,所以让素兰带人去向陈曲水要那一万两的酬金。
既然向陈曲水通风报信,也是想看看陈曲水的应变和办事的能力。
现在三伯父和三堂兄出现在了这里,至少可以肯定,那一万两银子的酬金有了着落。
“四妹妹呢?四妹妹呢?”
嘈杂鼎沸声中,三堂兄的声音显得格外的尖锐。
素心撩了车帘:“秀三爷,我们小姐在这里!”
秀三爷抖动着这几年越养越肥身体跑了过来。
“你没事吧?”他擦着满头的汗水。杭绸直裰被汗水湿透,紧紧地贴在身上,露出身上一圈一圈的肥肉,“是谁不长眼睛。竟然敢打劫窦家的人?怎么官府的人和纪公子、邬公子、十二爷都在?”
窦昭只关心那一万两银票。
她抬起头就看见在了紧跟在三堂哥身后的陈曲水。
陈曲水笑着朝她点了点头,示意一切顺利。
窦昭松了口气。
和纪咏交头接耳了半晌的三伯父丢下纪咏,满脸阴沉地走了过来。
“寿姑。”他低声道,“你先回去。这里有我和你三堂兄就行了。”
又惊又吓的忙活了半天,窦昭也觉得累了,反正这件事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决的。
她犹豫道:“只是我许诺给陈护卫他们的酬金……”
像陈晓风这样的人,走正道,就是护卫、镖师、教头,走歪道。就是地痞流氓、闲帮打手甚至是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既然已经许了一万两银子的酬金,又是从窦昭的钱,窦家犯不着为此而得罪人。
“我带过来了。”窦秀昌忙道,从怀里换出个黑漆描金的小匣子。“这是一万两银票。”他交给了陈曲水。
窦昭道:“那就麻烦陈先生把银票交给陈护卫。”然后对窦世榜道,“三伯父,陈护卫是行侠仗义,您是不是跟官府说一声,让他们先走。有什么事,可以找我们窦家。”
窦世榜想了想,道:“也好。人多口杂的,先把这些走江湖的都打发走。”
窦秀昌忙去和官衙交涉。
窦昭招素兰上了马车,对窦世榜道:“那我就先回去了。”目光却在陈曲水的身上停了停。
陈曲水会意。等窦世榜去安排护送窦昭的马车,他上前几步低声道:“等这边的事完了,我会和几位爷一起回窦家的。”
窦昭点头,由纪咏的护卫护送的进了城。
窦家另有管事在城门口等她,见到她的马车立刻迎了来,急急地道:“快。去东府,太夫人还在等四小姐呢!”
窦昭问素心:“崔姨奶奶知道我的事了吗?”
“我只是抓着红姑问了一声,没敢跟她老人家碰面。”素心道,“红姑那里我也嘱咐了,只说你有事,太晚了,要在田庄过一夜,明天下午再回来。”
“嗯!”窦昭赞赏地看了素心一眼。
马车骨碌碌,很快在东窦的二门口停下。
柳妈妈和纪氏身边的王嬷嬷都在二门口等。
见了窦昭,纷纷上前拉着她的手打量,见她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神色自然,俱是齐齐地透了口长气,迭声催着她去见二太夫人:“太夫人急得眼都红了,把三爷哭了个狗血淋头。”
三伯父管家,所以挨了骂,祖母和她住在一起,是长辈,恐怕也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吧?
窦昭猜测着,说了声“让她老人家担心了”,和柳嬷嬷、王嬷嬷去了二太夫人那里。
纪氏正在太夫人门前失魂落魄地打着转,见到窦昭,一句话没说,先哭了起来:“这是谁做得孽,要让你受这苦!菩萨什么不一道把她给劈死!”
窦昭从来没有听到过纪氏骂人。
她顿时红了眼圈,喊了声“六伯母”,语气带着几分连她自己都诧异的委屈。
纪氏更是伤心,恨恨地道:“庞家是个什么东西?以为攀上了王行宜自己就是陕西巡抚了?说他们是暴发户还抬举了他们,踩他们一脚我都还嫌脏了脚的东西,竟然敢打你的主意?这次不好好收拾收拾他们,他们还以为我们窦家怕他们呢?”说着,拉着她的手进了厅堂。
看来大家都是明白人,一听说这事涉及到庞昆白就知道庞家是什么打算。
第九十二章反应
二太夫人阴着脸坐在临窗的大炕上,手里的沉香木念珠拔得噼噼直响。
看见窦昭和纪氏进来,她的脸又阴了几分,让了身边的锦杌让她们坐下,沉身问窦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纪氏听了气得脸色发青,没等二太夫人开口,忍不住道:“先前听三伯差了人回来报信,以为那庞昆白是个混人,所以想出这等的法子。竟然是想演出‘英雄救美’的戏码,这分明是……”引诱两个字她当着窦昭说不出口,道,“分明是当欺负寿姑年纪小不懂事。要不是寿姑临危机变,岂不让庞家得逞了?”说到这里,她这才惊觉二太夫人还没有说话,忙道,“娘,这件事不第九十二章反应能就这样算了!这太欺负人了!”
那庞昆白分明打着一箭双雕的好主意。
从劫匪手里救下寿姑,借天色太晚留寿姑在田庄住一夜,然后借口为了寿姑的名节向窦家求亲。就算寿姑再不喜欢庞家,再不愿意嫁到庞家去,有了救命之恩,又有了借处一室的借口,寿姑也只好嫁过去。时间长了,有了孩子,庞昆白再小意服侍,寿姑自然会和她一心一意的过,到时候就算是窦家和赵家阻止,寿姑看在丈夫、孩子的面前,只怕也会把产业交给庞昆白打理,庞家也就能名正言顺地霸占寿姑的产业了。
二太夫人脸色黑漆漆的,却道:“你们怎么不先跟家里的人说一声就去报了官?”
当然是怕你们和王家私底下交易!
窦昭对纪咏说过的事情经过重新对二太夫人说了一遍,最后道:“因出了人命案,纪家表哥、十二哥和邬四哥才决定报官的。”
“你是说。这件事与见明也有关?”纪氏瞪大了眼睛。
反正纪咏的背景深,窦家不敢随意得罪,不如帮窦德昌和邬善做做挡第九十二章反应箭牌!
窦昭点了点头。
纪氏面露窘然。
二太夫人有些意外,但如窦昭所料的。没再追问下去。
窦昭现在装小姑娘,做出一副又惊又恐的样子,道:“太夫人。我身边要不是有素心和素兰,要不是带了她们俩人出门,恐怕就回来不来了?你求太夫人一件事,请您无论如何也要答应我?”说着,拿了帕子擦着眼泪。
如果是其他人这样冒犯窦家的人,二太夫人早就吩咐下去寻个理头丢到衙门里乱棍打死了。可涉及到王行宜,她有种把庞昆白就这样简单的就处置了未免有些浪费的感觉——当初王映雪扶正。(,看小说最快更新)条件之一就是王家不得插手寿姑的婚事。庞昆白是王家的姻亲,就算王家想否认也不可能。
她不由沉吟道:“你说!”
“求太夫人帮我查查到底是谁泄露了我的行踪?”窦昭把自己的怀疑告诉了二太夫人。
二太夫人立刻答应了:“就是你不提,我也会查的。这种出主求荣的东西,查到一个打一个,不管是谁的人都一样。”她十分气愤地道。
“我还想多请几个护卫。”窦昭道。“我可是怕了。您都不知道,庞昆白的随从身手有多厉害,要不然我怎么没认出他来呢?何况那庞家既然起了这样的心,难保其他人没有这样的心思,我可不想再遇到这样的事了。就算是威慑,我也想请几个高手护卫。”
二太夫人想到了邬家。
“行!”她没有犹豫,道,“你到时候和你三伯父、三堂哥去商量这件事。”
窦昭起身向二太夫人道谢。
这样一来,她就可以堂而皇之地招兵买马了。
柳嬷嬷进来禀道:“三老爷那边有信过来。”
看样子三伯父时刻将田庄发生的来报给二太夫人知道。难怪二太夫人很快就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让他进来说话。”二太夫人道。
一个十二、三岁,看上十分机灵的小厮跑了进来给二太夫人行了礼,禀道:“太夫人,大夫说,庞公子伤势严重,恐怕要送到真定州去医治才行。三老爷让我问您。是不是要通知庞家的人?”
“通知他们。”二太夫人果断地道,“敲锣打鼓地让他们来领来,让真定州的人都知道他们生的这个儿子是个什么孽物!”
小厮飞奔着给窦世榜报信去了。
二夫人想着要尽快把这件事告诉儿子,打发了窦昭下去休息:“……太晚了,就在你六伯母屋里歇了吧?那边的事你不用担心,你三伯父自然会处理好的。”
窦昭也不想这个是时候回去吓着祖母,去了纪氏那里。
睡前纪氏拉着窦昭的手很仔细地询问着纪咏说过的每一个字每一个句,显得有些紧张。
窦昭不解,但还是不偏不倚地回答着纪氏的话。
纪氏听了,表情忪懈下来,吩咐丫鬟服侍窦昭洗漱,又在窦昭平时歇息的西厢房的内室里点了一炉安息香,让窦昭好好的休息休息,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或者是这炉香起了作用,或者是之前太过紧张,窦昭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纪咏和窦德昌、邬善已经回来了,正要吃早餐。
窦德昌和邬善顶着两个黑眼圈,一看就知道昨天晚上没有睡,而纪咏却神采奕奕,容光焕发,好像刚从床上爬起来似的。
他怎么这么好的精神。
窦昭在心里嘀咕着。
纪氏向她说起之后的事来:“……庞家无论如何也不承认庞昆白打劫了你们,反说你们仗势欺人,把庞昆白打成了重伤。如今庞银楼护送庞昆白去了真定州求医,庞金楼去了京都,庞锡楼则聘了胡举人做讼师,要和我们家打官司。”说到这里,纪氏冷冷地笑了一声。安抚窦昭道,“刑老八还有个手下活着,那么个手下愿意过堂指证庞家,到时候我倒要看看那庞家还有什么话说。”
窦昭点了点头。
打官司。那也要等窦世枢和王行宜表明才行。
她问:“可查出来是谁泄露了我的行踪吗?”
“还没有消息。”纪氏担忧地道,“柳嬷嬷借口家里丢了东西,连夜带着人去了西府。怎么也得把这个人找出来才行。不然你处境堪忧!”
纪咏突然道:“要不要我帮你查?”
没等窦昭说话,纪氏已急急地道:“见明,你是客人!”
纪咏不以为然,道:“我既然碰到了,怎么能不管?”
纪氏的眉头紧紧地蹙了起来。
窦昭忙打着圆场:“多谢纪家表哥了。柳嬷嬷既然已经过去了,还是让柳嬷嬷查查吧!若是柳嬷嬷今天一整天都没有查到什么,纪家表哥再出手也不迟!”
纪咏点头。低了头优雅地用着早膳。
纪氏好像很奇怪纪咏的从善如流,有些奇怪地望了窦昭一眼。
窦昭却想着陈曲水。
一天一夜,不知道他能不能查些什么?
她不想纪咏插手这件事。
用过午膳,窦昭打道回了西府。
祖母还不知道这件事,但对柳嬷嬷过来盘查家里的仆妇有点不悦:“毕竟西窦的事。就算是要查,也要等你回来再查才是。”
“这也是怕时间拖久了失去了痕迹。”窦昭安慰了祖母半晌,出门就看见陈曲水站在门口。
他朝着窦昭自信地一笑。
窦昭知道他有所得,心中顿时一安。
两人边走边说。
“……报信的人是刘万,不过他已经死了。我查到杜安昨天在灵寿县一家叫平安的客栈歇脚,我已经让刘晓风去请他了……柳嬷嬷要一个个的查,进展很慢,恐怕今天不会有什么结果。”
去京都又不经过灵寿。
“那我们就帮着柳嬷嬷指点指点迷经吧?”窦昭笑道,“这件事还是由二太夫人出面更好。”
“行啊!”陈曲水也很赞同。道:“我觉得小姐还是应该再多请几个身手高超的人当护卫才行,就怕有人再打您的主意。”
“先生和我想到一块去了。”窦昭笑着,把从此以后她每年可以领一万两银子的例钱告诉了陈曲水,“不如请陈晓风他们如何?”她说了几个自己当时留意的人。
陈先生笑道,“四小姐的眼光真好,我这就去办这件事!”
很快。柳嬷嬷就从刘万的屋里搜出了五十两雪花银。
二太夫人很是不满:“继续查,一定要把那个收买刘万的人给揪出来。”
晚上,陈晓风把杜安带了回来。
杜安见到窦昭浑身直打颤,嘴巴却闭得紧紧的,一副我不说,你奈我何的模样。
窦昭笑道:“把人想办法交给二太夫人吧!”
杜安愣住,道:“你,你不审问我?”
“我审问你,你会说吗?”窦昭鄙视道,“何况你说不说有什么区别?只要让二太夫人要相信你与这个事有关,王映雪与这件事有关就行了。你直管不说。”
杜安顿时傻了眼。
窦昭把杜安和选护卫的事交给了陈先生,以为自己可以轻松轻松了,谁知道五伯父来信了。
就在这时,五伯父来了信。
他在信中说,非常的赞成邬窦两家的喜事,让二太夫人不要耿耿于怀,邬家门风清白,是正正经经的读书人家,窦昭嫁过去了不会有苦吃。
并没有提到窦昭被劫持的事。
很显然,两封信在路上错过了。
二太夫人一时想不通,去了纪氏地里述苦:“……寿姑明明可以嫁得更好,为什么要嫁到邬家去?”
纪氏人笑道:“邬家的四少爷是我们亲眼看到长大的,为人敦厚朴实,总比嫁个陌生人好评多了。”
二太夫人叹了口气。
有人困惑地道:“窦昭要和庞家的四少爷订亲了哆?”
纪氏和二太夫人回头,就看见纪咏满脸诧异地站在门口。
第九十三章拒绝
窦昭骇然。
她以为窦家会先解决她和魏家的婚约,没想到他们就这样直接把魏家撇到了一边。
嫁给邬善?
是谁的主意?
他们不是一直想拿她的婚事做文章吗?怎么突然改变了卦?或者是邬松年的公职有了什么变化?
窦昭问素心:“这消息可靠吗?”
按道理,五伯父的书信不应该这样容易就打听到的。
素心见窦昭听闻喜讯既没有点头羞涩也没有半点喜悦,表情一怔,不解地望着窦昭,声音不由低了下去:“这门亲事是邬太太亲自找的三奶奶,现在五老爷也答应了,**不离十,消息就传了出来……”
窦昭不由皱眉。
是自己太第九十三章拒绝大意了。
从提前到许诺,应该有些日子,自己却一无所觉。
她要找陈曲水商量商量这件事。
窦昭起身,沉着脸去了书房……二太夫人也很不高兴。
她向纪氏地里述苦:“……说什么危难之交,只要不是和王家亲近的人家就行了。可寿姑明明可以嫁得更好,为什么非要嫁到邬家去?”
“五伯自有五伯的考虑,恐怕信中说不清楚。”纪氏知道的时候脸上笑开了花,此时有些敷衍地应付着二太夫人,“好在邬大人和邬太太品行高洁,邬家四少爷又是我们亲眼看着长大的,为人敦厚纯朴,和寿姑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总比嫁个陌生人的好。而且五伯说的话也有道理,寿姑好歹嫁了个和我们家亲近的人,要是嫁了别人。难保不被王家给拉拢过去。”
二太夫人犹嘴硬:“寿姑从小就和王家的人不亲近……”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纪氏笑道,“寿姑就算是再不喜欢王家的人,总不能仵逆丈夫吧?要不然庞家怎敢做出‘英雄救美’事来第九十三章拒绝?”
二太夫人沉默了良久,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地道:“那你就去回邬家一声吧?趁着邬太太还没有回京都。把八字过了。”
屋里就响起个清朗的笑声:“这是谁要订亲啊?不知道能不能讨杯喜酒喝?”
纪氏和二太夫人回头,就看见纪咏正笑吟吟地站在门口。
事情既已如此。多说也没有用,反而让邬家知道了心里不舒服,还以为自家瞧不起他们。平白让两家生隙。
二太夫人念头闪过。呵呵地笑道:“是你四表妹和邬善,他们两个要订亲了!”
纪咏愕然,脑子里立刻闪现出窦昭端庄飒爽的面孔和邬善温和无害的笑容。
这两个人倒是很相配啊!
不过,相比这下好像窦昭更像男孩子一些而邬善更像女孩子一些。
他想到当自己赶到田庄时看到的那满地呻/吟的男子和面目全非的庞昆白。
不知道窦昭和邬善在一起的时候是怎样一副景像?
纪咏越想越觉得有趣。
他问二太夫人:“他们什么时候订亲?要不要我帮着关什么东西?我记得我姐姐出嫁的时候。就让我帮她搬得嫁妆,三天回门。也是我去接的……”声音里隐隐透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兴奋。
虽说已经是个举人了,可到底是小孩子,一听有热闹就有点按捺不住。
二太夫人看着,眼神柔和了几分,笑道:“那是迎娶和回门,现在他们只是对八字,暂时没什么让你帮忙的。你要是有心,过两年来真定喝他们的喜酒。寿姑还没有弟弟,到时候你这个做哥哥的帮着搬嫁妆也是一样。”
“好啊,好啊!”纪咏高兴地道,“到时候太夫人别忘了给我们家下个帖子,我人不管在哪里,一准赶过来。”
“一定,一定。”二太夫人笑着,两人闲聊了半天,太夫人渐渐接受了窦昭既将嫁给邬善的事,心情好了很多,留在纪氏这里用了晚膳才回去。
窦昭约了邬善明天早上在纪氏的院子里见面。
她想要交换庚贴之前跟好好跟邬善谈谈,若是能和邬善好说好散最好,若是不能,只好用些强硬手段。
她实在不想让邬善恨她。
陈曲水则劝窦昭:“小姐还是三思而后行。邬公子这人实在是不错,如果能成就一番良缘,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至少邬善不会影响窦昭的决断。
窦昭苦笑:“我实在是不想再陪着一个男孩子成长了,而且还不知道长大之后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陈曲水不懂。
窦昭也不解释,翌日做了寻常的打扮,去给祖母问安。
祖母可能也听说了这件事,笑盈盈地不住地打量她,还道:“我们寿姑成大姑娘了,真是越长越漂亮。”然后让红姑拿了个红漆描金的匣子给她,“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套头面,现在送给你。”
窦昭暗暗在心里着急。
还好自己快刀斩乱麻的约了邬善,这样是再拖几天,局面恐怕就不好收拾了。
她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笑嘻嘻地问祖母为什么要送东西她,又做出一副非常喜欢的样子将那套赤金镶着南珠的头面收了,还道:“送给我了就是我的,您可不能后悔啊!”
祖母非常的高兴,笑得合不拢嘴。
窦昭这才去了六伯母那里。
她前几年就住在这里,纪氏到今天还将她曾经居住过的西厢房保持着原来的样,直到今她偶尔也会在这里过夜,这里就像她的第二个家似的,没有人诧异她的到来。
和纪氏聊了半天花草,又陪着纪氏檐前屋后走了一圈,邬善过来了。
窦昭大大方方要邬善帮她画幅扇面:“……就像上次你帮三堂嫂画的那幅一样。”
邬善红着脸看了眼纪氏。
纪氏笑道:“去吧,去吧!蕙哥儿他们的书房有现成的笔墨。”
邬善敬意应是,去了窦政昌的书房。
窦昭像从前一样跟过去瞧。
纪氏坐在炕上算着这几个月的账。
采菽低声道:“您看,要不要派个人跟过去?”
“不用。”纪氏头也没抬,道,“那样反而着了墨迹。不好。”
采菽笑着应是,抬头却看见东厢房南面作书房的房间窗棂大开,不管是正房、厢房还是从院子中经过的人都可以看见正埋头作画的邬善和在一旁帮邬善磨墨的窦昭。
他们的神色是那样的坦荡,举止是那样的磊落,采菽想到自己刚才说的话。顿时羞红了脸。
纪氏抬头。看见书房里的两个,暗暗点头。笑着低下头去,继续算着她的账。
来给纪氏问的纪咏啧啧了两声。
两小无猜,青梅竹马。
一个温文尔雅。一个英姿爽朗。看上去倒挺像那么回事的。
他进了正房。
给纪氏请过安,笑着指了指书房的两个人道:“姑姑,您也不管管?”
“君子荡坦坦,小人长戚戚。”纪氏佯作不悦的样子训斥着他。“他们光明正大的,我为什么要管?”
“算了。算了,横竖总是我的不对。”纪咏说着,摸了摸鼻子,笑着站在了纪氏的身后,帮纪氏捏着肩膀,“姑姑,您就这么看好四表妹和邬善啊?我瞧着那邬善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这居家过日子,比这些做什么?”纪氏不以为然地道,“要紧的是适合——我看寿姑和邬善就挺合适。”
纪咏点头,眼睛珠子却骨碌碌直转。
那边窦昭正和邬善说着话:“婚事我听说了,只是我不想这么早就嫁人……”
原来她知道了!
邬善的脸火辣辣的,耳朵嗡嗡作响,只隐约听到什么不想早嫁人的话,忙慌慌张张地地道:“我,我也不想那么早……我要参加乡试,桂榜提名了再……我,我不会委屈你的……你放心好了……你在家里多呆几年,等想……的时候再……”
他期期艾艾的,平时那样坦然的一个人扭捏的像个小姑娘,让窦昭一阵不忍,原本想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中,半晌才硬起心肠低声道:“我有婚约的!”
“啊!”邬善张大了嘴。
窦昭道:“我的事,你应该听说过。我娘亲去世的时候,曾给我订下一门亲事,信物还在我舅舅手里。但我伯父他们好像不满意这桩婚事,一直也没有和那家人走动……但我心里却惦记着这件事……我不能嫁给你!”
邬善脸上的红润一点点的褪去,最后变得和纸一样苍白,手里的笔“啪”地一下落在了扇面上,刚刚画好的一树虬梅霎时留下了黑黑的一团墨迹。
“邬四哥。”窦昭真诚地道,“我把我当哥哥一样,以后的嫂子一定比我会贤惠百倍的。”
她干巴巴地安慰着邬善。
邬善垂下了眼睛,一动不动,像个泥塑。
窦昭在心里叹了口气,道:“我先走了,邬四哥以后保重。”
“你,等等。”就在她即将踩出门槛的时候,邬善声音嘶哑地道,“要是,要是那家人……一直没来提亲,我,我等着你……”
邬善是她两世为人遇到过对她最温和的人。
如果没有上一世的经验,她会义无反顾地嫁给邬善吧?
可惜,她的心已千疮百孔,这样轻柔如粉色的情意她欣赏,却没办法冲动。
窦昭轻轻地摇了摇头,道:“邬四哥,多谢你,我已经决定了,不会再更改。”
邬善闻言身子一晃,“扑通”一声跌坐在了身后太师椅上。
窦昭径直出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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