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裟椤双树三界宅急送在线阅读全集:小说全文全集番外【CASE2】如山2“先暂时用这些药草敷上。”枭拿起一些开着紫色小花的绿草,用石头将其研烂,敷在如山的伤口上,又看看四周,说:“这块山林的地势很复杂,是个天然的迷宫,相信他们很难找到我们。就在这过夜吧。”转过头,他看着如山的伤口,颇内疚地摸摸他的头,“抱歉。”
如山躺在干松的野草上,脸上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他看着枭的脸,懂事地说:“没事,不疼。”
这小鬼还真有意思,受了那么重的伤,居然不哭不闹,还晓得安慰他人。毕竟还只是个六七岁的孩子。而且,刚那场意外,如山的反应几乎是与那只铁镖同时行动的,他的速度快得似是早觉察到有人要偷袭枭。这样的“默契”,如果不是巧合,那只能是奇迹。不过,如山会不要命地替枭挡铁镖,这点更加以外,他们不过是一对连交谈都没有的陌生人。钟小魁满腹疑问。
林七七脱下外套盖在如山身上,看着一直跟在枭身边的女子,问他,“刚刚不是牛大出来抵挡,不是我们硬逼着你离开,你真要因为她,跟你那帮手足翻脸?”
枭沉默,许久才对钟小魁说:“我去找些吃的来。你看好他们。”说完,他又对他的阿燃柔声道:“你先休息一下,这次绝不可以乱跑了。唉,我叫你留在那木屋里等我回来的,你这一路找来,随时都可能没命。幸而没事。”
阿燃望着他,握住他的手,点点头,秀气的小脸上全是割舍不掉的依恋。枭离开后,阿燃缩到身旁的树下,蜷着身子,抱着膝盖,惴惴不安地东张西望。
“你很怕我们么?”钟小魁问阿燃。她把头埋得很低。
“铁面元帅为什么一定要枭交出你?”他又问。一听铁面元帅,阿然面色大变,抱住头,浑身筛糠似地抖。
“你不如直接去问枭!”林七七见阿燃可怜,捶了钟小魁一拳,“你没见她在害怕么?”
林七七又去弄了些水来,给阿燃洗脸。洗去脸上的污迹,再看阿燃,真是个美丽的姑娘呢,脸孔上每根线条都柔和得像夜色里的烛光,细腻的皮肤与安静的眸子,像临睡前喝的牛奶一样,微甜而安稳。我见犹怜,何况枭。
是夜,山里的温度低得让人想死。如山在林七七怀里昏昏睡去,钟小魁拨拉着苒火,一旁的树枝穿着吃剩下的烤鱼,疲倦不堪的阿燃裹着枭的披风,靠在他的肩上睡着了。苒火噼噼啪啪,不时有些微火星蹿出来,唯一的热源照亮了未入睡的人的脸,各怀心事。
“离铁面元帅的大本营还有多远?”钟小魁问。
“我知道一条捷径,三天可到。”枭回答,“但我只将你们送到大本营之外,至于你们要找的人,应该就在大本营之内。从此,你我各不相欠。”
“你不欠我们,但你欠如山。”林七七插嘴,她轻抚着这孩子微微发烫的额头,“他是真的那命救你。”
“所以,有些事,希望你如实告诉我们。这样,既能让我们完成任务,又能让你脱困。”钟小魁接过话头,“为什么铁面元帅那么执着要你交出阿燃?总不会是他看上了阿燃的姿色,要抢去当个元帅夫人吧?”
“不是。”枭摇头,眼睛盯着跳动的火光,“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枭锁起眉头,很久才说:“我也不知。”
这算什么答案?!“大哥,不至于现在还不讲实话吧?”钟小魁有些生气了。
“我真的不知道,或者说我想不起来。”枭揉着自己的脑袋,神情严肃,并不想在说谎话,“我只知道,铁面不允许我身边存在任何我喜欢我在意的人,只要有,他就会想方设法夺走。你们并不知道,我在故乡的朋友,全部被铁面处死了,只有阿燃逃了出来,千幸万苦找到了我。”他看着身边这熟睡中的人,苦笑:“我很小的时候就没了父母。阿燃家就在我家隔壁。她偷来家里好吃的给我,陪我一起做灯笼,玩游戏,听我讲故事。她是不会讲话的,但即便如此,只要她在我身边,我就觉得很快乐,很温暖。”枭停了停,待情绪平复些,才继续说:“我只有阿燃一个了,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到底。绝对不让任何人伤害她!铁面知道我心里最重的人就是阿燃,所以他才对外宣布,只要我交出她,他就会撤兵回城,放我们一条生路。如此一来,弟兄们一定会逼我交出阿燃,让我内外交困。”
多么奇怪的交易条件。枭述说时的面容,坚毅中却始终透着些迷茫。像个失忆的人,在试图编造完整的记忆。
“铁面为什么不允许你身边有你喜欢的人?”钟小魁道。
“不知道。也许,这样折磨他的敌人,比杀掉他更有成就感。”枭呼出一口长长的气,似要把一身的压抑全吐出来,“铁面,就是个魔鬼!他不知我身有兵符,只要我能突破他的天罗蛊行阵,就能搬来援兵。”说到这儿,他轻轻抱住已睡熟的阿燃,让她平躺下来,“如果可以,我想你们暂时替我照顾阿燃,如果我回不来……”
“你想多了。没有什么是回不来的。”钟小魁打断他,“睡吧。”
深夜,一轮清辉绕在半弯银月上,山里的天空比任何一个地方都清冷。离驻地不远的水洼边,钟小魁开门见山:“既然你是玩家,那你告诉我,我们现在遇到的一切,是不是照着游戏剧情在走?”
“我就知道你偷偷找我来是有求于我。”林七七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照枭铁之役的剧情,选择‘枭’这个角色的玩家的确要经历刚刚我们经历过的一切,比如被铁颅军追杀,打地羽蛇,内杠,逃出。但不对劲的是,游戏里没有阿燃跟陈异凡这两个角色,地羽蛇也不是陈异凡养的。这个游戏被篡改了。所以,就算我是玩家,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因为我们的介入,影响了这个游戏的程序?”钟小魁想了想说。
“你真觉得这是个游戏么?”林七七反问,“从我们进来这里开始。我们接触的这些人,真的只是游戏里的虚拟角色?”两人对视良久,谁也说不出答案。
回到驻地,他们发现如山这小鬼竟跑到了枭身旁,枕着他的一只手臂酣睡,而枭的另一只手,在睡梦中轻轻捏住了如山的耳垂,总是严肃的脸上,挂着少见的,安然的笑容。阿燃静静地躺在他们身边,睡得十分香甜。
天没亮,枭便醒了,独自走到前头,视线穿过密集的树林,望着北方入神。钟小魁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他身后,“有什么计划?”
“翻过白骨岭,就能到一线谷里的阎王道,从那条路钻出去,就是斧涝关,铁面的大营就驻扎在那里。届时你们去找你们的人,我安置好阿燃……”枭在空气中画着路线图,“然后就亲自去会会铁面。我要看看他的天罗蛊行阵有多厉害。”
晨曦穿过凌乱的枯枝,落在枭孤注一掷的眼睛里,像插进两把孤绝的刀。早已醒来的阿燃,听到他这么讲,跑过来抱住他,噙着泪拼命摇头。
“你这样无疑是送死。”林七七揉着眼睛,爬起来。
钟小魁挠了挠鼻子,说:“既然我们要找的人是陈异凡,而陈异凡是铁面的儿子,如果能控制住陈异凡,他老爹一定不敢乱来。”
“铁面的大营,守备森严,想对他儿子下手,太冒险。”枭不同意,“你们本是局外人,还是……”
“就这么决定了!我们三人联手,只要搞定陈异凡,要挟他爹退兵,你就可以出关找援兵去!”他用力拍拍他的肩膀,“我们答应了如山要帮你。不能食言。”
“萍水相逢,这又何苦。”枭叹了口气,抱紧阿燃,喃喃,“什么时候,才能去到我们想去的地方……蓝天白云,稻花香气……”
还在睡梦中的如山,不太舒服地翻了个身。也许是伤口发疼,或者做了噩梦,他的眉头紧纠着,眼角似乎还流下一滴亮晶晶的眼泪。
7.
中伏这种倒霉事,终究还是遇到了。哪怕枭说,走这条路线,连鬼都碰不到。眼见铁颅军的大营就在前方,他们要找的人就近在咫尺,他们却不得不回头逃窜。
更坏的是,当他们回到枭事先找好的一处隐于密林中的枯井时,发现藏身在这里等他们回来的如山与阿燃都不见了踪迹。还说要入大营搞定陈异凡,结果连大营的门都没碰到,半路就遭遇了早等候在此的铁颅军。
“定是铁面抓了阿燃!”跑了一半,枭突然停下,转身往回跑。
钟小魁一把抓住他:“找死么?你知道现在有多少铁颅军在我们身后?成千上万!!先躲过这一场,等他们滚回大营之后,再想办法!”
“不行!我晚去一分,阿燃的危险就多一分!我不能让她再死一次!”枭甩开钟小魁的手,朝密林的另一侧狂奔而去。
不能让她再死一次……林七七愣了愣。
“他大爷的!”钟小魁拔腿就追。刺人的荆刺拉破了他们的衣裳与皮肉,等到他们两人追着他跑出这片林子的时候,钟小魁慌忙刹住腿——这林子的外头,居然是一座近十米高的石壁,下头是一片乱石密布的黄沙地。
他正庆幸自己反应快,没摔下去,却不料背后的林七七只顾闷头追人,砰一下撞到他背上……呸呸!
钟小魁吐掉嘴里的黄沙,翻身揉着自己的屁股,身边躺着痛得龇牙咧嘴的林七七,两人还来不及互相指责,便发现四周的情况不太对劲。他们摔下来的地方,是一条促狭的直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那种,而这条路的前后两端,已经被穿着统一的铁颅军堵死了。
清晨的阳光早就不见了,现在的天空,只有灰白两色,而且,下雪了。
横刀而立的枭,就在他们面前十步开外的地方。
“枭,好久不见。”黑色的高头大马上,铁面元帅的黑色战甲,似一把霸气而犀利的刀,剖开了纷扬落下的雪花,而他的怀里,那个被其紧紧制住的人,正是阿燃。
铁面身后的白马上,坐着那个身形与衣衫一样单薄的青衫少年,一条小蛇,听话地缠在他的右手腕上,嘶嘶有声。他的怀里,也有一个小小的人,如山。
那少年的面容,与他们事先看过的陈异凡的幼年照片,有八成相似。钟小魁跟林七七谁都没有想到,会以这种形式,把如山这个“快件”送到陈异凡手里。
“可以让他签收么……”林七七觉得自己在讲冷笑话。
“放了他们。”枭怒斥。
“为什么你连怒吼的时候,都不敢正眼看我?”铁面冷笑着质问。
“放了他们!你的敌人是我!”枭握紧了拳头。
“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你的军队会一再败北么。”铁面笑出了声,连他的战马都不屑看着枭,“因为……你怕我!骨子里的害怕。你甚至都不敢看我!”
枭慢慢抬起头,望着那张冷冰冰的铁面罩,刀剑指向白马上的陈异凡:“只有他那样的人才会害怕你,只有你那个没用的儿子才会害怕你!我们的军队,比任何人都骁勇善战,只是因为你们铁颅军卑鄙无耻,小人之心,才侥幸得胜!你的儿子,居然堕落到要以养地羽蛇这样的伎俩来博取你的欢心!你不觉得难过么?”
“是么?”铁面看了看那低垂着头的陈异凡,哈哈大笑,转过头,一字一句道:“可是,枭,你也是我的儿子啊!”钟小魁与林七七俱是一惊。枭的身子一颤,似有一把长刀从他脑中一切而过,全身的血脉都断尽了似的。
“胡说!”他一手捂住突然剧痛的头,“你胡说!我没有父母!我是枭!我是枭!”
盛怒之下的他,举刀便向铁面砍去。铁面不躲不避,枭的刀锋与他的战甲激起耀眼的火花,他举起拳头对准枭的心口便是一拳,巨大的撞击力,把枭弹向了一侧的山壁,落在地上,滚了一身黄沙,吐出的一口鲜血,很快没入了沙粒之下。枭爬起来,再冲上去。结果无非是又换来一次更重的打击。可是,他不服,如是反复。
“你无法打败我的。”铁面看着倒在沙中的枭,他身下的黄沙几乎被溜出来的血染成了红色。
“看不下去了。”钟小魁拉了拉林七七,“有没打BOSS的秘笈?”
“我每次都还没打到斧涝关决战这一幕就挂了……”林七七很是羞愧地回答。
“有前途!”钟小魁赏她一句,快步跑到枭身边,扶住他,“不要再跟他硬碰硬了!”
“你朋友比你聪明啊!”铁面看了钟小魁一眼,对枭说道,“不过你仍有机会,我很公平,送给你们的天罗蛊行阵,就在你面前,你若破得了阵。我就此消失,世上再无铁颅军!”说罢,他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大呵了声:“启!”
一道雪光自他指尖弹出,落到山道的中间,顿时阴风四起,地上的黄沙成旋涡状飞速转起,里头的地面,融化般朝下头落去,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数条藤萝状的黑色光线,蛇一般从深渊下爬出,猛地缠住了枭的双脚,将其拖向深渊。钟小魁慌忙抓住枭的胳膊,可这蛇光的力道大得出奇,竟将他们两人齐齐拖向那片漆黑的中心。
“钟小魁!”林七七本能地扑了上去,抱住了钟小魁的腰往后拉。也是徒劳。三个人像串在一起的蚂蚱,全落进了那漩涡中心的黑洞之中。
飞起的黄沙簌簌落下,地面上瞬间恢复了原状。铁面的笑声,响彻了整个山谷。陈异凡哆嗦着身子,看都不敢多看他的父亲一眼。阿燃面无表情,紧紧咬着嘴唇。
“小娃娃,如果枭知道,是你带我们抓到了阿燃,他会不会更挫折?”铁面笑问,“他还是这么没用对不对,连个小孩子都能骗过他。”
如山慢慢抬起头,微笑着对铁面说了一句:“你会被打败的。”
“嗯?”铁面看向这个只剩半条性命的小娃。如山肯定地点点头。铁面一声冷哼,将怀里的阿燃扔下地,一拉缰绳,连人带马冲向刚才那漩涡的中心,转眼不见了踪影。如山闭上了眼,深吸了一口气。
雪,下的越来越大了,大得要掩埋天下的一切。
8.
“你没有地方可以逃了!天下再大,也容不下一个没有用处的废柴。”空旷的黄沙地上,黑色的战马驮着铁面元帅,手持长刀,怒斥着朝前方奔跑的人追去。
“难道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很厉害的阵法?”钟小魁以平生最快速度超前奔跑,他没有别的想法,只知道一旦自己不跑,身后那个疯子的大刀就会落在他身上。
“对,天罗蛊行阵是铁面的独门秘术,我们现在陷在里头,处处危机!”枭神色凝重。
“老大……我们这么跑下去也会跑死的!”林七七上气不接下气,“你们看看前头,除了黄沙还是黄沙,连个尽头都没有……”
“必须跑!”枭大声说,“只有跑!才能躲开那个魔鬼!”钟小魁回头一看,不由倒抽了口凉气——那个穷追不舍的铁面元帅,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两个。
“快点跑!否则被他抓住的话我们都会没命。”枭大声警告。话音刚落,两个铁面元帅变成了四个。
心知不对的钟小魁,一把拽住入魔了般的枭,问:“你为什么要跑?”枭停了下来,愣愣地看着他。
“你告诉我啊,你为什么要跑?”钟小魁横下一条心,指着身后的追兵,“你怕他么?你为什么要跑?你是威震天下的枭将军!你一直尽心尽力地保护着国家!为了兄弟和爱人连命都不要!你不是胆小的人!你什么要跑?”
“你……我……”枭大梦初醒般地摇了摇脑袋,“我干嘛要跑呢?
“难道是这个阵法的原因么?”林七七喘着气道,“有些邪恶的阵法会扰乱人的心智,迷惑人的本性。”
钟小魁用力摇了摇枭,“将军!你一个顶天立地的热血汉子,就算是牺牲,也要牺牲的光明正大!你连死都不怕,还怕铁面那个鸟人!”
枭迷茫惶恐的眼神,渐渐变了。一阵马嘶声,在他们身后很远的地方响起。并没有四个铁面元帅,只有一个。
钟小魁暗暗松了口气。这个阵,依赖的果然是枭的心智,他一旦有逃避之心,敌人则成倍增强。
“儿子,你跑到哪里,都摆脱不了一个事实。你是个没有用处的人。而我作为你的父亲,那深重的羞耻感,化作了这个铁面。”铁面停在他们面前,手指轻轻扣着自己的面罩,“知道吗,因为你,我才无面见人。”
他的话,毒咒般刺着枭的脑子。枭的双眼涨得通红,痛苦地跪了下来。
“你不可能是他的父亲!”林七七实在听不下去了,“你只是个存在在游戏里的变态角色!你休想蛊惑人心!”
“你们觉得,我是不存在的么?”铁面呵呵一笑,伸手摘掉了自己的面罩。面罩下的脸……正是那张照片里,陈异凡的父亲。
“可是,我真的没脸见人呢。”那张脸浮现出痛苦的神情,紧跟着,那张脸的皮肤消失了,露出红红的肌肉,接着,肉也消失了,露出白森森的骨骼,最后,连骨骼都没了,面罩下,只有空空的空气。
“不……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枭痛苦地倒在了地上,“我很努力……很努力……”
“是你,才让我这么多年来,无脸见人!”那个已经没有脸的铁面元帅,凄哀地对着枭大吼。
“给我闭嘴!”钟小魁被彻底惹怒了。
他挡到枭面前,双手捏诀,只觉体内一股无名烈火从心脏奔向全身,最后聚集到他的指尖,他双掌一合,怒斥了声:“九焰地火,尽三界之不净!出!”
一道灿金火焰自他掌中升起,如飞天蛟龙,朝那没脸的怪物猛扑过去。轰一声巨响,铁面元帅的身体在这条火龙的攻击之下,四分五裂,连他的战马也遭了殃,变成了一堆无用的灰烬。不得不说,钟小魁刚刚这一击时时的气场,干净利落,势如破竹,很难想象平时那个猥琐又毒舌的钟小魁,也能有这样的闪光一刻,林七七看的有点傻了。
可是,枭的痛苦似乎并没有减轻,他依然梦呓般喊着:“我努力了……考试很累……那么多书……我总是读不完……我不喜欢!”
“呵呵,我说过,你永远都只是个败兵。儿子,你一辈子都只能是我的手下败将。你爬不起来的!”地上的碎块,居然又拼合起来,一个完整的铁面元帅,又好生生地站在他们面前。
“你这样的家伙,活着又有什么用处?”他的手中,多了一把刀,一步步逼了上来,“你活着还有什么用?”
“他是我的儿子,不是你的!”几人的身后,传来另一个洪亮的声音。钟小魁尚不及回头,一支利箭越过他们,直直射进了铁面元帅的面门。
“你……你是……”铁面元帅倒退几步,指着对面的不速之客,不等他说出更多的话,他的身体,便如轰然倒塌的沙堆,堕在了地上,成了一堆黑沙,三两下便被流动的黄沙吞了个一干二净。枭慢慢清醒了过来,几个人回头一看,身后那轮巨大的落日前,立着一个跟铁面元帅一模一样的家伙。钟小魁的心顿时一紧,下意识地护在另两人面前,做好了随时进攻的准备。
他朝他们走来,身上的铁甲咯咯作响,然后,一块一块掉落下来。而且,他每走一步,脚下就开出一丛灿烂的野花,他越走越近,野花越开越多,这片无边无际的黄沙地,转眼成了一片宁静的田野。和煦的风里,甚至飞来了几只灵动的蝴蝶。待到他完全走到他们面前,所有人都惊得凝固了——蓝毛衣黑裤子,西瓜太郎式的头发,如山微微笑道:“真是个笨孩子啊!爸爸从来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你在我心里,一直是我唯一的,最爱的儿子。”
如山的身形渐渐变大,成了照片里那个揽着儿子的父亲‘而枭的身体却渐渐缩小,面容也变了,变成了先前那个养蛇的陈异凡的模样。
“爸……”陈异凡呆呆地看着这个男人,好半天,才魂魄归位般哽咽起来,“我…….我不是有意的!”
“嘘!别说了。”父亲轻轻捂住他的嘴,“不对的是我,只顾自己的想法,以为一切都是为你好,却不曾考虑你的感受。该道歉的那个是我。好了,睡一会儿吧,醒过来,一切只是场梦。”他把手覆在陈异凡的眼睛上,再挪开时,这家伙已沉入梦中。
“你们PKD的服务果然是一等一的好。”变大了的如山站起来,很用力地跟钟小魁握了握手。
“大叔,你是……如山?”钟小魁打了个喷嚏,不太相信地问。
“如山不是我的名字,放我走的人告诉我,不能再用我的真名了,于是他就给了我这个名字。至于我的真名,我不记得了。”如山抱歉地回答。
“能稍许解释一下么?”钟小魁尽量镇定,“整个事件。”
“我一直希望异凡可以出类拔萃,所有父母都是这样想的。我希望他进最好的学校,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初中之前异凡也一直是这样做的。可我从来没有想到,我的期待恰恰成了埋在他心里最深处的定时炸弹。也许是他太想赢,中考时他发挥失常,只进了一所普通高中。我承认我非常沮丧,对异凡的失利耿耿于怀。那以后,异凡慢慢变了,不再愿意跟我交流,终日沉迷在游戏里。到最后竟连学都不肯上了,把自己彻底隔绝在另一个世界里。那次,喝了点酒的我终于爆发了,我把最伤人的语句用在我儿子身上,说他没用,说我以他为耻。第二天,异凡吞了整瓶安眠药。”回忆这段往事时,如山显得非常自责,“人是救回来了,可怪事也发生了。回到家里,他终日坐在电脑前,显示器里永远是那个叫《乱世》的游戏。我叫他,他没有任何反应。他也没有玩游戏,只是把手放在鼠标上,入神地看着游戏登录界面的进度条,那根进度条,似乎永远都走不完。而且,一旦碰了他的电脑,他就会像头小兽一样咬我的手。我慌了,找医生,医生说是自闭症。吃药,没有用处。医生建议我把孩子送到一个他自己最喜欢的地方去养病。所以我把他送回了老家,他的童年在那里度过,最快乐的一段时光。可是,病情还是没有任何好转。”
“中识体丢失?”钟小魁突然问。“你也知道这个?”如山有些惊奇。
“什么叫中识体?”林七七茫然。
“一个正常人,其实分为三层,一层是所谓的肉体,第二层就是中识体,这一层聚集了我们的全部意识与思维能力,可是说是大脑管辖的地方,第三层则是我们的魂魄,第三层比较复杂,你不用知道。”钟小魁白了她一眼。
如山用力点头:“对,放了我的人告诉我,异凡不是自闭症,是中识体离开了身体。当一个人受到超过他所能承受的外界刺激时,就可能导致中识体丢失,进入另一个载体逃避现实。异凡的中识体,就是进入了乱世的游戏里。他的潜意识在操纵游戏,也反映着他真正的内心。”
“你儿子一直误以为你以他为耻,你那次的爆发吓到了他,于是在他那个世界里,他将对你的恐惧,幻化成了游戏中的铁面元帅,而将他对自己的自责与不自信,幻成了那个一事无成的陈异凡,连名字都没有改,因为他如此痛恨自己。”钟小魁似乎明白(看经典小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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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山点点头,仍是自责:“当初是我过分了。我甚至连他唯一的伙伴,阿燃也赶出了家门。”
“阿燃?”钟小魁这才想起了那个柔柔弱弱,不会说话的姑娘。
“阿燃是异凡养的灰毛小猫。那次,我一怒之下觉得异凡玩物丧志,把阿燃也赶出了家门。异凡出去找了它很久,也找不到,后来知道,阿燃被一辆摩托车碾死了。从那之后,他更是彻底与游戏为伍。”如山埋下了头,“阿燃是他唯一愿意交流的伙伴了,他唯一的心灵安慰与温暖的来源。我却一错再错,觉得那不过是一只猫而已。”
我不能让她再死一次——枭的大喊,突然回响在钟小魁他们的耳边。原来如此。“枭”如此执着地保护他虚构出来的“阿燃”,无非是要填补现实中永远无法改变的遗憾。而“铁面”硬要抢走阿燃的这段“情节”,却是他的父亲把他唯一的伙伴带离了他身边这个事实的映照。
在这个虚构的世界里,陈异凡的中识体深陷在这里,在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编制”着程序,他的记忆与希望,阴影与光明,演化成了这场游戏里的情节。
从头到尾,他们遇到的一切事件,一切敌人,都不过是陈异凡自己与自己的一场战争!身为陈异凡的同龄人,钟小魁的心情变得复杂起来。
“我好不容易出来,找到你们PKD,就是因为我要把异凡带回来,一个人的中识体如果离开身体超过一年,就再也回不来了。只有我,才能把他叫醒。”如山感激地朝钟小魁跟林七七鞠了个躬。
“只有你能叫醒他?”林七七不解,“我并没有看到你做了什么呢。”
“你们难道没有发现,虽然枭那么勇猛,可是在游戏中,他没有打败过铁面,不能摆脱内心最深的一道障碍,他害怕面对父亲,一个不敢面对的人,永远打不了胜仗。只有我,由我这个真正的父亲亲手毁掉他的障碍,让他四分五裂的意识重新整合,在这个混乱的世界中清醒过来,中识体就能回归原位。现实中的他,才会得救。”
“所以,在我们计划去绑架元帅儿子的时候,是你带着阿燃,去自投罗网,为的就是逼枭主动找铁面算账,这样,等同于逼你儿子正视他最大的恐惧。对么?”钟小魁一笑,“倒没想到,你还当了一回内奸。”
如山叹息:“异凡会变成这样,我要负最大责任。”
他俯身下去,摸着儿子熟睡的脸,笑:“小时候,异凡挨着我睡时,总喜欢抓着我的耳朵,脸上带着满足幸福的笑。可惜到最后我才明白(看经典小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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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地上的陈异凡,身体骤然虚化,消失得无影无踪。如山脸色一变:“不该是这样!时间(超多小说阅读-书农在线书库)应该还没到……”
“你说什么?”钟小魁拼命稳住身子,一手把差点掉进裂缝里的林七七抓到身边。
“只有我该留下,你们是要离开的啊!”如山急了。正说着,一条绳子从离他们最近的裂缝里冒了出来,活了似地准确钟小魁跟林七七绑在一起,橘色光圈从绳端生出,将两人圈在里头,绳子一动,嗖一下将两人拖入地下。
如山先是一惊,继而喜上眉梢。天与地在他面前很快合成了一条线,一颗终于释然的心,也如同这条线一般圆满地缩成了一个点,消失于混沌之中……
儿子,很抱歉。
幽暗的地方,有脚步声过来。“不后悔?”有人问。“不后悔。”
“我对你说过,父爱如山,如今你真的明白(看经典小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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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山……所谓爱,应如山之广博,非山之沉重。”
“是啊……世上许多人,正因为不懂如山的含义,这才有了这么多的悲欢。”
9.
“快谢谢我!”一头红发,打扮抢眼的马莉欧坐在火锅店里,边吃边对钟小魁跟林七七说,“要不是你们的前辈我,你俩一辈子都别想从那个虚拟世界里回来了!”
“这个……你们还要顺便谢一下我。”姜南海斯文地剥着一只虾,“如果不是我让马莉欧去查了查陈异凡的背景,发现这个家伙的大脑意识已经强大到跟这个游戏世界完全融合,只要有人令他清醒过来,他的中识体就会自行抽离那个世界回到身体,那游戏世界就会瞬间崩溃,而我本来会在天亮之前才从这边打开通道接你们回来。如果照原计划,你们哪还有这好命坐在这儿吃火锅。”
钟小魁把筷子一扔,指着姜南海的鼻子:“这么危险的任务,你居然敢派我们两个未成年人去做?!”
“我对你们有信心嘛!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姜南海笑眯眯地嚼着虾肉,指着身边的马莉欧说,“这是你们的马莉欧前辈,大家身为同事要好好合作,争取让PKD的业绩蒸蒸日上,到时候大BOSS发奖金也会爽快些!”
“我的IPHONE4呢?”林七七伸出油光光的手。一个崭新的礼盒放到她手里。林七七一打开立即双眼放光:“谢谢十三叔!下次有CASE的话,我还跟钟小魁一起!我们是最佳Partner!”
“别说了,我肺疼!”钟小魁拿起一块南瓜饼塞到林七七嘴里,黑着脸问姜南海,“为什么一定要我们送如山进去?还有,如山他……”
“我知道你一定会问的。”姜南海早有准备,拿出一张过期报纸给钟小魁。一个月前的都市日报。
钟小魁的视线停在一则不算显眼的报道上——昨日下午,前往富阳县的新飞大道上,一卡车违章变道,致两车相撞,卡车司机轻伤,白色桑塔纳轿车司机送医不久即告不治。经**勘察,认定卡车司机系醉驾,应负全责。据悉,受害人系本市一所中学的教师,其同事称,该教室当天本是驱车前往老家探望其病中的儿子。
啪,钟小魁把报纸合上,问:“如山是?”
“你懂的。”姜南海高深莫测地笑,“哦,虽然你们完成了任务,可别忘了你们的快递单还没签收呢!”
“等等!我想来想去也不明白(看经典小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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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南海喝了一口饮料,耸耸肩:“搞下气氛而已。”
世上还可以有比他更无聊的男人么?!回来的路上,钟小魁一句话不说,林七七忍不住问:“我们被马莉欧的绳子安全拽回来,如山呢?回来这么久也没他的消息。”
“他永远都回不来了。”钟小魁靠在公车站台前,“灵体要保证自己在穿越不同空间时不被排斥力分裂得烟消云散,身边需要有一男一女两个人类,以阴阳之气作为屏障来保护它,而灵体如果想以实体状出现的话,通常只能以幼年时的形态出现,这样我们才能看得到摸得着他。”
“如山就是陈异凡父亲小时候的模样?!”林七七恍然大悟,她一皱眉想起了那则车祸,“这么说,如山就是……”
“一只死灵。”钟小魁看了看霓虹闪烁的大街,“他没有去他该去的地方,而是擅自回到了人界。这种不按‘规矩’行事的家伙,用自己仅有的力量去做了这样一件事,后果只有一个——消失。彻彻底底的消失。”
“只有父亲才做得出这样的事吧。”林七七沉默了一会儿,“记得在游戏里,如山替枭挡飞镖,当时我以为是他反应快,如今才知道,那是血脉之间的默契与感应哪。”
“父子连心这样的话是有道理的……”钟小魁深呼吸了一下,似是疲倦地将眼睛微微一眯,不再说话。
但,他的心里,却想着另一个问题——如山说过‘放他出来的人’怎样怎样,那,是谁放他出来,又是谁告诉他要找到PKD,并且告诉他怎样做,才能顺利从游戏里救回儿子?他想了许久,没有头绪。
“喂,车来了,发什么愣!”
“啊?哦!快快!我要赶回去睡觉!倾城那个死胖子也不等等我,自己就先跑路了!没义气!啊,明天还要月考呢!我疯了!”
尾.
“陈异凡!”
郊区公墓里,正把一束白菊花放到墓碑前的陈异凡蓦然回头。身后,是两个年龄与他相仿的男女。
“我们认识么?”他望着这两人的脸,面熟,但想不起哪里见过。事实上,当他从那场奇怪的“梦”里醒来之后,记忆就变得零零碎碎。萍阿姨最高兴,说他的病终于好了,然后她又哭,说可惜你爸爸看不到了。
“麻烦帮我们牵手一下吧。”钟小魁把那张皱巴巴的单子递给他。
“收件人……陈异凡……”他看着单子,疑惑地说,“我没有收到什么快递啊。”
“你有。”林七七摆出不牵手就揍人的恶人状,“你现在之所以能好好坐在这里,是因为你收到了那份快递!”她放缓语气,说了两个字,“如山。”
“如山……”陈异凡愣愣地重复。
“签吧!又不是卖身契。”钟小魁把笔递上去。
陈异凡只得慢吞吞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末了又问:“我们是不是认识?”
“不太熟。”钟小魁收起快递单,正要离开,又停下来,抽出便签本写了两排字,回头扔给陈异凡,然后大步流星走出了公墓。
“咦?你给一个男生写纸条?你不会是对那个陈异凡有什么……”
“我是各方面取向都很正常的男性!”
“贼通常都不说自己是贼。”
“林七七,你信不信我能在这儿随便找块地就把你埋了?!”
陈异凡打开纸条,上头只有两行字——
你在那个世界可以热血勇敢,称王称霸,在这个世界就不能大胆面对,笑傲江湖吗?!
末了,是一个大大的“枭”字。
墓碑上,父亲的照片,微笑着注视着面前的儿子。
周末下午两点的墓园,空气里,有阳光,有稻花的香气,还有水塘边,一对父子钓鱼时传来的欢声笑语。
刚走出墓园的钟小魁二人,被一个追赶来的声音叫住。他回头,陈异凡捏着纸条,认真地朝他们鞠了个躬,大声说:“谢谢!”
“Bye!”钟小魁笑笑,离开。
你我心里,都有一个“枭”,也有一个“铁面”,当我们自己的枭铁之役爆发时,谁又会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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