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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章节:5——5 作者:木浮生  回本书首页  小说TXT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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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又坐了好几分钟,对方还是没有出来挪开车,似乎要屹立不动了。在这种尴尬的情况下,简直就是度秒如年,甚至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与其这么沉默着观察着对方的余震,不如找点事情做,于是曾鲤有点无奈地打开收音机。

    她不知道是哪一个台,打开就听到一个中年的男声带着浓重的口音说:“海绵体是由细胞纤维组织组成,它的生长是组织的增生引起……”因为专业术语太多,她开始没听懂电台里的这个男人在说什么,直至从那人嘴里吐出“要迎来男性\生\殖\器第二次发育”这几个字的时候,她才幡然领悟。

    曾鲤觉得脑子“轰——”一下炸了,慌乱地伸手按了下一个台,可是侧耳一听依然是类似的健康节目,她有点烦躁地将收音机关掉,然后按了按喇叭。

    艾景初看了她一眼说:“不等了,我们调头吧。”

    她却没有照做,而是又将喇叭按了一下。

    正当一切无果,曾鲤准备原路返回的时候,前面车的后排门却打开了,一男一女走下车来。男的是个矮胖的中年人,穿着一件衬衣,脚步有些踉跄,似乎是有些醉酒,以极快的速度穿进副驾驶的位置。而那女的却是很年轻,慢悠悠地走向驾驶座,衣冠不整地转过身来朝曾鲤做了一个中指,见曾鲤的灯还照着她,恼羞成怒,大声地骂了出来。

    那女的语速极快,声音清脆明朗,响彻在这条幽暗的路上,吐出来的都是市井间最下流的脏话。

    曾鲤和从前一样,血液猛然冲上头,被气得涨红了脸,却不知道如何应对,只能用十个指狠狠地抓紧方向盘,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那女的见曾鲤没有回嘴,反而沉默以待,不但没有收手,气焰更加嚣张。

    艾景初突然开口对她说:“你是不是从小就被欺负惯了?”

    “啊?”她茫然。

    他看了看她,解开身侧的安全带。

    曾鲤急忙问:“你要干什么?”伸手想要阻止他。

    “不干什么,拿两张CD。”他说完,果然从CD盒里抽了两张碟出来,然后开门下车。

    曾鲤不解地看着他的举动。

    那女的见艾景初下车,以为他会为女伴动手出气,于是嘴巴立刻闭上了,还朝后退了一步。

    哪知,艾景初并未过去,只是走到自己的车前,弯腰将CD卡在车牌号的外框上,然后绕了半圈,走到车尾又将剩下的那张CD以同样的方式卡住。

    他从头到尾没有看那个女的一眼,流利地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就默默地回到车上。

    “有时候还击对方不一定要靠口才好。”他瞥了她一眼后,系好自己的安全带。

    曾鲤依旧茫然,不懂他要做什么。

    “你技术不错,可以打一次方向就能调头走么?”艾景初做了个拐弯的手势。

    曾鲤匆匆观察了下四周,“应该可以。”

    “那你踩油门,跟她撞过去。”他云淡风轻地说。

    “可是……可是……”曾鲤脑子混乱了,“会被逮的,会赔钱的,车子撞坏了怎么办?”

    那女的似乎是被艾景初刚才突然下车的举动吓了一跳,缩进了前门驾驶座上。

    此刻,曾鲤明白艾景初刚才是去把车牌号遮住,好肇事逃逸了。

    “你管这么多,赶紧的。”艾景初敦促。

    正在曾鲤将手放在排挡杆上迟疑的时候,艾景初的左手伸了过来,从上面握住她右手,替她将档位挂在前进上。

    曾鲤做了个深呼吸,握紧方向盘,右脚一踩油门,只听“碰——”的一声,他们的车头撞在前面的车屁股上,对方被抵了半米远,后面保险杠凹进去一块。

    曾鲤被自己制造出的震动惊了一下,愣了须臾。

    “调头。”艾景初适时地提醒她。

    “哦。”她急忙飞速地打满方向盘,拐弯。没想到自己太紧张了,技术有失水准,第一下居然差点撞到路边的花坛上,她又迅速地倒车,第二次才成功调了一百八十度。

    等他们扬长而去的时候,曾鲤从后视镜看到那对男女气急败坏地从车里又一次下来,女的还是在破口大骂,但是骂得什么她已经听不见了。

    因为心里有鬼,她的车速很快,甚至于那个路口不能左拐,她也迫不及待地冲了过去。

    过了好几公里,看到后面没有任何异常,曾鲤才选了一条僻静的小街道,踩刹车停了下来。

    她长长地舒了口气,然后停车的第一件事情是跑到前头去看看。

    幸好,车没有什么大碍,应该说比对方的伤轻多了,前面有点掉漆,还有就是大概撞上去的那一刻角度有点歪,所以右边的车灯外罩破了。

    曾鲤转头看站在身侧的艾景初,问道“我表现得怎么样?”

    艾景初挑了挑眉,“比我预想的狠了点。”

    曾鲤回去之后,第一次没有独自喃喃自语地回想着那些骂她的话。因为咖啡馆有点忙,她又去了Carol’s,将好心情告诉了马依依。

    “你没说替他修?”马依依问。

    “说了,他不让。”曾鲤答。

    “艾景初真是个怪咖,一个大男人居然怂恿

    你做这种发神经的事情。”马依依一边皱着眉,一边擦杯子。

    曾鲤笑了下,将那些透亮的杯子一个一个搁起来。

    如果当时他一句话不说什么也不做,那么她会觉得很正常,因为他毕竟是个男人,不能参与到女人的战争中去;又如果,像那一刻她拽住他时候,她误会的那样,要是艾景初下车替她出气,那么她会觉得这人很够朋友。

    可是无论选择前者还是后者,也许等她冷静下来之后,这男人最终留给她的印象要么是太没义气,要么是太冲动。

    偏偏他都不是。

    如果他能够被人猜中,大概就不是艾景初了。

    他教她,如果你骂不过人家,你可以用别的方式还手。不知道怎么的,很简单的规则,她却比别人体会地迟了点。

    “你们这是杀敌三千,自伤八百。损人又不利己。”

    “可是真的很痛快。”曾鲤笑。

    “小鱼,”马依依突然说,“你这么继续下去,小心会爱上他。”

    曾鲤脸色微变,“怎么可能!”

    她发过誓,这辈子只会爱一个人,永远不变心,和她妈妈绝对会不一样。

    刚才,曾鲤帮着艾景初取下那两张CD,继续完成李主任交待的任务。他家住在空军司令部的家属院里,停好车后走到外面打车还有好长一截路。

    于是艾景初陪着她,将她送回大街上。

    夜风有些大,曾鲤的头发被吹得凌乱飘散,把脸都遮了起来。她用手拨了几下,想起之前艾景初还给她的那个发圈。接着,她将发圈先套在手腕上,再抬起双手,随意地用指头拢了拢头发。

    她手腕上还挽着自己的包。因为一大早就出们了,包里还装着复诊之前用的牙刷牙膏杯子什么的,又沉又大。她的举动便显得笨拙了起来,便胡乱两三下扎了个糟糕的马尾。

    自始自终,艾景初没有很绅士地将她的包接过去,而是站在旁边观察着她。

    曾鲤发现刚才这串动作好像不太淑女,也没顾忌到旁边人的情绪,便不好意思地冲艾景初笑了笑。

    她一咧嘴,那金属质地的矫治器便露了出来,随着笑容展开,随后出现的是那颗虎牙以及后面拔牙后留下的间隙。她的虎牙本来不算十分尖细,但是长得位置不好,几乎要将前面的2号牙挤到里头去,所以很扎眼。在这之前,他一直觉得所有的牙齿都应该在自己应有的位置上才能算健康完美,没想到其实缺陷也可以使人显得独一无二。

    终于,有一辆空的出租车向这边驶来。

    曾鲤连忙拦住,就在她一边匆匆地

    和艾景初告别,一边撒腿跑过去的那一刻,艾景初却朝前走了几步,叫住她。

    她回身。

    艾景初站在风里,面对着她,中间隔了三四米的距离。那幽深的双眼闪烁明亮,却许久没有下文。

    出租车司机不耐烦说:“小妹,走不走?走不走?”

    “要!师傅等下。”曾鲤急忙低头应了一声,拉开车门,又回头看了看艾景初。

    艾景初侧了下头,蹙了蹙眉说:“记得四个星期后复诊。”

    曾鲤笑了笑,“忘不了的。”随后,坐上车。

    一个正常人会有28颗恒牙。

    中国古代人认为天上有二十八星宿。

    四个星期也恰恰等于二十八天。

    女性的生理周期平均是二十八天。

    有时候电视广告上的护肤品宣传语经常会说,二十八天带来彻底改变之类的话。

    以前有部美国的文艺片,名字就是《28天》,女主角接受了一个时常二十八天的心理治疗。更奇怪的是还有一部丧尸电影叫《惊\变28天》,男主角昏迷二十八天醒来后,发现这个世界,改变了。

    可是,二十八天——

    也是曾鲤与艾景初见面的一个循环。

    256——1

    “如果我说我爱你又会怎样?”

    “就像在明亮的房间里点燃了烛光。”

    曾鲤回到家,打开电视机,某个频道里正在播放百年电影回忆录历数各位大师,在讲到导演米开朗基罗?安东尼奥尼的一生时候,念出了这句台词。

    曾鲤端着杯子站在电视机面前,久久没有挪开。

    这对白来自曾鲤青春期的那部性启蒙电影。初二暑假的下午,几个要好的女生约在同学家借着做作业的名义,却趁着父母不在家一起躲着看碟。先是看恐怖片,然后为了缓和下气氛,大家继续看了《云上的日子》。

    对于挤在沙发前的小女生们而言整个电影完全不知所云,唯一噱头便是那些□裸的□。

    曾鲤蜷在一个小小的角落里,看着屏幕上的画面有些胆怯、有些不解,却和别人一起装着不屑的样子。

    第二天,曾爸爸回来说给曾鲤找了个家教,她下期就初三了,学习上实在得加把劲。

    “男的女的?”曾妈妈问,“别什么人都往家里。”

    “我表婶的侄儿,你又不是没见过,人家在北京念大学。”曾爸爸说。

    “你哪个表婶?”

    “我妈表哥,四表舅家那个。”

    “你妈家里那几个表兄弟,没一个好东西……”曾妈妈一开始数落起丈夫的亲戚,就会没完没了,随即又是两人无休止的争吵。

    曾鲤假装上厕所,躲了起来,只听他们从上一辈的事情争执到两人结婚前的种种,最后吵到自己身上,曾鲤本以为早该习以为常,但是还是忍不住蹲在地上流了泪。

    这种事情从小到大不知道遇见多少回,从记事的时候就开始了。有时候她去同学家,看到别人和气融融的三口,心里就是个很奇怪的滋味。或许等他们走后,也会和自己的爸妈一样甩盆子砸碗吧,曾鲤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可是,她的父母连掩饰都不会,会当着她同学的面吵架动手,所以她再也不敢往家里带人。

    周末的时候,本以为家教的事情会不了了之,没想到曾爸爸却把男孩带了回来。

    那不是曾鲤第一次见到于易。

    两家人虽然是挺远的远房亲戚,但是有一次清明节老家办清明会的时候见过。她对几十个亲戚里没什么印象,对于易却记得很深刻,因为奶奶牵着她,让她叫他:“小表叔。”

    所以,当曾鲤在家再次见到于易,却发起窘来。她已经不像小时候那么听话,大人教什么就叫什么,如今对着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男孩叫小表叔,实在是难以启齿。

    曾

    爸爸说:“小鲤,怎么不叫人。”

    于易笑了下,“就叫名字吧。”

    曾鲤在家里没有自己的房间,只在客厅一侧有一张小床,要是做作业就在爸妈的卧室里的小书桌上。于是,于易也在卧室里给曾鲤补习。

    他是他们家超生的,为此到了七岁才上到户口。但是连四表舅婆本人也没想到老来得的儿子,念书却极聪明,在整个县城都是有名的,去年考上大学后,他们学校还拉了一条大红色横幅在大门口,深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于易暑期回家后,好多人找他做补习,最后在曾爸爸的要求下,好不容易挪出每个星期的二、四、六上午,来给曾鲤补英语、数学和化学。除了星期六以外,其他时间家里就他们两个人。即是亲戚又是知根知底的好孩子,所以曾妈妈没有多余的担心,而曾鲤本人则压根没有往别处想。

    她念完初二,还没有来月经初潮,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比同年级的姑娘对于男女有别要迟钝些。

    后来,第二个星期六,曾爸爸和曾妈妈又开始争吵。她坐在于易的身边。而他正在给她讲几何题,听到外面的动静,手上的笔顿了下。他们的声音几乎压过他,于是他停了下来。哪知这种等待却是遥遥无期。于是,于易起身将卧室的门关上。

    曾鲤窘迫地看着他,以为他是厌烦了。

    却不想于易回身对她笑了笑,“咱们不理他们。趁机休息下,我给你讲个笑话。”

    于易是个开朗的人,口才也很好,讲起故事来活灵活现的,让曾鲤听得目不转睛。正在要到笑点的时候,曾妈妈却突然推门而入。“咚——”地一声,吓了曾鲤一跳,也让于易的故事戛然而止。

    “曾鲤你说,我和你爸要是离婚,你跟着谁?”曾妈妈劈头就问。

    曾鲤愣在座位上。这种问题,她被问过无数次,可是有必要当着外人的面继续这么问么。

    还没等曾鲤回答,曾爸爸又追了过来,吼道:“离啊,谁怕谁。我看你就是在外面又找了一个,就指望着傍个比老子有钱的……”

    两个人又是你一句我一句地对骂着,将曾鲤与于易扔在那里。

    最后,曾爸爸一怒之下,摔门走了。

    曾妈妈还不忘记追出去吼了一句,“一吵架就拿着老娘的钱出去喝酒吃饭,孩子又不跟着我姓,凭什么我管。”说完也将围裙一扔拿起包就走了。

    那些原本极刺耳的声音,倏地就从空气里消失了。

    于易问:“他们经常这么吵?”

    曾鲤慌乱地说:“不是啊,没有。真的没有。”随后,自己也

    心虚地咬了咬下嘴唇。

    “你别老用门牙咬嘴,会成兔牙的。”于易说。

    听了他的话,曾鲤更窘了,急忙松了嘴。

    而于易却将门牙故意咬起来,学成兔子的样子逗了逗曾鲤。曾鲤却愁眉苦脸的没有笑。

    于易又说:“兔牙有好处的,知不知道?”

    “什么?”

    “啃西瓜皮的时候,很方便,不会弄脏脸。”说着,他还模拟了一个动作。

    第一次听到这么离奇的好处,曾鲤憋不住笑了。

    于易看着她的笑脸,说了句:“好孩子。”然后摸了摸她的头。

    八月底,于易结束了暑假,回到了学校。

    冬天的时候,曾鲤上着上着体育课突然觉得身体里有什么不一样了,跑去厕所一看,裤子被血弄脏了,自己马上反应过来是什么事。

    没有慌乱,没有失措,她是班里最后一个来初潮的女生,耳闻目染早就熟知一切,她平静地先垫了点卫生纸,然后夹着腿去小卖部买了卫生巾。

    她回家告诉妈妈。曾妈妈却一脸平淡地说:“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吧。”

    仅仅一句话。

    也许是因为父母的个性都太张扬的缘故,曾鲤从小就极其安静胆小。他们住在城边的拆迁安置房里。楼下是个四合院,院子里本来是车库,却被租给别人专门办丧事。

    当地的习俗人去世后,亲朋好友要守三天孝,然后才能送去火化。

    一般人不在家里摆,有些忌讳,而城里做这个生意的地方不多,于是一年到头楼下院子都很忙。有些迷信一点的家属,还会请人来吹拉弹唱做道场,无论白天黑夜。邻居们有意见,闹也闹过,吵也吵过,但是没辙。

    而曾鲤的烦恼却是停在那里的尸体。

    十多年前,还没有流行起殡仪馆里的那种冰棺。而是简陋地两根凳子,上面放一木板,尸体盖着一白布就放面上了。不知为何,尸体下面的地方会燃一盏油灯。

    后来她才听邻居说,油灯就是魂,那三天是不能灭的,灭了不太好。具体这个不太好指的是什么,曾鲤不敢继续打探下去。

    她每天回家要路过几次,都绕得远远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白布和那油灯,待一绕过去撒腿就跑上楼。

    初三最后一年,没有上晚自习,但是老师偶尔会补习。因为家近,因为爸妈很忙,因为治安还不错,反正各种原因,曾鲤补习后是自己回家的。她一般到家九点多一点,正是办丧事最热闹的时候,那些来守灵的有的打牌、有的吹牛聊天、有的剥花生吃瓜子,反正人很多

    ,反倒显得热闹喜庆。

    可是,最令她恐惧的不是晚上,而是早晨。

    曾鲤早上六点半起床,七点就要出门。冬天的时候,七点天还没亮,而楼下守灵的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刻。昨夜熬夜的估计已经回去睡了,而第二天来接班的没来。偶尔会一个人也没有,只有白布下的尸体和颤颤巍巍的油灯。

    有时候周边的一点响动,都吓得她只想尖叫。

    后来曾鲤忍不住把这感受告诉给爸妈听,没想到爸妈直接拉着她去找那老板,“你们做生意把我女儿吓着了!怎么办?怎么赔?”然后邻居们一起参与过来,又是漫无止境的拉扯和吵闹。

    没过多久寒假来临,于易又回来了。 百度搜索“书农”或“书农在线书库”即可找到本站免费阅读完本小说。收藏本站方便下次阅读,书农在线书库,提供经典小说世界微尘里免费在线全文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