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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不语诡秘档案在线阅读

最新章节:201镜仙 6 作者:夜不语  回本书首页  小说TXT下载
百度搜索“书农”或“书农在线书库”即可找到本站在线阅读全本小说。收藏本站方便下次阅读,书农在线书库,提供经典小说夜不语诡秘档案免费全文阅读。     我们离开中心医院不久,林芷颜便接到医院内线打来的电话,说那三个女孩死去了。据说死亡的时候,情况很恐怖,左边脸颊的肉瘤不断抽动,黄水夹杂着血液喷泉似的涌出。仿佛全身的血液都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不断的流向那个肿瘤。

    三个女孩在短时间内,像是被吸干的尸体,原本光滑的皮肤以极快的速度塌陷下去,最后只剩下脂肪和皮肉紧贴着骨架,所有的体液、血液都顺着肿瘤流出去。

    然后毫无征兆的,肿瘤似乎受不了体内的压力,终于爆开了。恶心的恶臭和难以言喻的怪异体液颜色充斥了整个重隔离室。

    光是听林芷颜的转述,便已经很令人毛骨悚然了。

    「去一零一室看看。」我思忖许久后做了个决定,「大家一起去,或许能有新的发现。」

    二伯父和林芷颜同时点头答应,虽然两人嘴上都很臭屁,但好奇的心思早就透露在脸面上。

    再次回到那个诡异的房间,推开门,里边的摆设完全没有任何变化,和我离开时基本上一样。

    「呼,好冷!」林芷颜摸着肩膀,用手电筒四处照了照,「奇怪,没有空调啊。」

    我哭笑不得:「我说,就算有空调,你认为一个空置很久的房间,会长年累月开着吗?电费不要钱啊!」

    「也对!」她认真的点点头。

    二伯父就比较实干一点,他没有看镜子,只是迳自走到对面的铁床前,嘴里发出「咦」的一声,手就开始胡乱翻起来,将杂物全都丢到了地上。

    「这位先生,你又在干嘛?」我冷汗都流了出来,总感觉不是来调查的,我整个就是一导游,带团来这里参观旅行。

    「我似乎看到了一些很有趣的东西,翻翻看。」他头也不抬的回答。

    「有趣的东西?」这个解释还算马马虎虎听得过去,我埋头也帮他乱翻起来。

    将床上的杂物翻出了一大堆,二伯父突然眼前一亮,抓起一样布料般的东西,神情激动道:「我的天,东西居然在这里!」

    「这是什么?」我定睛一看,居然是一件锦缎短袄,短袄正中织着一个巨大的龙纹图案。

    「很重要的东西。那具香尸出土的时候,随葬品被哄抢一空,因为她的墓葬是在拆迁的房屋下面,所以也找不到墓碑,而当地的明清县志中也找不到关于她的任何记载,她的身分就成了一个谜。

    「一直以来,我只是从她三重棺椁的隆重葬法、楠木做成的名贵葬具以及她随身穿的葬服上看出,这个女人身分的高贵!」二伯父强自镇定自己的情绪,深吸一口气才道:「但有了这个锦缎短袄,我就基本上能判断她的身分了。」

    「你确定?」我仔细的看着他手里的短袄,无奈功力还不够,看不出个所以然。

    「当然确定。」二伯父神色傲然的用鼻孔喷气,很是得意,「你看织物的纹样、工艺特色以及装饰方法,明显带有前清时期的特点。

    「你看这上边的龙,顺治或者是康熙前期不是这样的,位置还要偏后,从纹样上来看,龙的装饰方法很有意思。

    「龙发直立,另外海水的云头,和海水短短的如意头,这都是雍正时期典型的装饰方法。可以判断,香尸埋葬的年代应该是雍正时期。」

    我稍微有些惊叹,「这么说,从一七二二年雍正继承皇位到一七三五年驾崩,不过十三年的时间,女尸显然是在此期间死亡、埋葬的。照此计算,她已经在地下埋葬了二百七十年左右的时间,却依然能保存得如此完好,这实在不容易!」

    「还有更不容易的地方,先前我们的判断都错了,大错特错。」二伯父又激动了起来,「恐怕,这具女尸和皇室完全没有关系。」

    「什么!」我吃了一惊:「但她的下葬方法和衣服上的龙,不正代表皇家吗?」

    「这上边的不是龙。」二伯父指着短袄上龙的爪子部位,「在清代服饰制度中,只有五爪龙才代表着至高无上的皇家身分,因此凡是织绣有五爪龙的服饰,无论是官民均不得使用,即便是得到特别的赏赐,也应该挑去一爪后再使用。

    「而即便是龙形,如果只有四只爪,则一概称为蟒,蟒是清代官员朝服上的规定图案,只是用装饰的数量区分官员的等级,你看女尸身上所穿的这件有五条蟒的短袄,只要具有七至九品的官职,就可以穿用!何况,短袄上还有一品武官的标志!」

    在清朝,一个女人是不可能当官的,更何况是武官。我眼前猛地一亮:「一品诰命夫人?」

    「不错,这个香尸,恐怕是某个位高权重的清朝武官的妻子。」二伯父舒服的伸了伸懒腰,「好了,我的疑惑已经全部解决了,我决定今天连夜就回去工作组,继续挖掘乾陵。」

    「这个学校发生的事情你就不感兴趣了?」我瞪大眼睛。

    「当然有兴趣,不过你伯父我又不是个闲人,还有你在这里调查嘛。

    有结果了记得告诉我。「说完毫不理会我的呆滞,屁颠屁颠的就朝外边跑去,边跑边打电话,估计是在订机票。

    「你的伯父果然是个有趣的人。」林芷颜嘻笑着道:「小夜,这个房间完全没有特别的地方,我看也不用浪费时间了,我们走人!」

    或许吧,中午的时候,该调查的也调查得差不多了,基本上应该没有遗漏的地方。就算有,我们也发现不了,毕竟,我们都不是玩过镜仙游戏的局内人。

    和她说说笑笑的朝外边走去,翻过栅栏,突然觉得自己像是遗忘了什么事情。

    「奇怪,那里有个人影,貌似很熟悉的样子。」林芷颜亲密的搂住我的肩膀,嘴角露出邪邪的笑容:「你说,我们现在的样子像不像一对情侣?」

    「除非那个人眼睛瞎了,不然疯子才会认为这么不登对的两个人会是情侣。」我轻轻的把她的手从肩膀上拍下来。

    「我看不一定,至少有个人就会误会。」她笑得越发灿烂,笑得我极为不安,像是有什么阴谋得逞了的样子,「你看那边的人影,像不像班上的舒晓若同学?」

    我猛地抬头一看,果然看到晓若的人影跌跌撞撞的从大门口慌忙失措的跑了出去。

    「糟糕,我就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原来是和她的约会!该死!」

    我急忙追赶过去,但出了校门,偌大的大街上哪里还有她的人影。

    这个内向单纯的女孩,恐怕已经被我伤害到了吧。

    「死吧,人生有太多无奈了。你还想活下去吗?对你而言,生还有任何意义吗?」

    「其实,死人的世界并没有那么恐怖。」

    「其实,只需要闭上眼睛,一切就会解脱。」

    「跟我来吧。」

    「到我的世界…」

    我真没用,又胆小,又懦弱,又内向,如果有人会喜欢我才奇怪了。

    傻瓜,我是大傻瓜。但那种心情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自己的心跳这么剧烈,自从看到他和她亲密的在一起的时候,心脏就「怦怦」的跳个不停,就快要蹦出了自己的胸腔。

    不想放弃,真的不想放弃,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不甘心。

    舒晓若蜷缩在卧室的床上,将头用力的埋在双膝间,如瀑布般的长发纷纷垂落。她留着泪。

    自己怎么哭了?她迷茫的用手抚摸着自己的脸颊。怎么,泪水为什么总是擦不干净?自己在难过吗?心脏的位置,沉甸甸的,好难受。这种喘不过气的感觉,压抑得人都快要疯掉了。

    他不喜欢自己吗?他喜欢她吗?那为什么又要约我?为什么又要答应我的邀约?我的心情,我现在是怎么了?难道自己喜欢他吗?第一次有男生约自己,和自己开心的玩。

    不是朋友的感觉。虽然不明白,但自己没有把他当朋友。或许是喜欢吧。很喜欢,喜欢到可以不要命。

    但是他,恐怕并不是喜欢自己吧。

    那,我该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

    对了,有办法,有一个办法。

    舒晓若猛地抬起头。

    召唤镜仙!

    镜仙一定能实现我的愿望,镜仙一定能!

    她从床上走下来,换好衣服,偷偷摸摸的开门,骑着自行车朝学校的方向去了。

    看看表,凌晨十二点整。

    夜晚的月龄镇中学十分安静,安静的令人害怕。学校里一个人也没有,原本雇用的两个警卫也因为学校的连串古怪死亡给吓跑了。偌大的地方死气沉沉的,被校方紧紧的用大锁给完全锁住。

    恐怕这个学校,也基本上到了行将崩塌的时候了吧。

    舒晓若深深吸了一口气,走到大门看了看。大锁很严实,估计自己是没办法弄开的。于是她绕着学校的围墙走了一圈。

    这女孩平时在学校乖到可怕的境界,跷课如果没有某人的蛊惑的话,是根本不可能的。要她找出平时只限于听闻的,传说中可以翻出去的那段矮围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走了好几圈,她放弃了。又回到学校大门口,紧紧看着大门的栅栏,然后做了个决定。她把自行车牢牢的停在栅栏边,然后小心翼翼的踩在后椅上,用手攀住栅栏的上端,吃力的向上爬。

    这个细皮嫩肉,从来没有干过重活的女孩爬得气喘吁吁。平时这种不可能完成的体力劳动,竟然在坚定的意念和决心下,缓缓翻了过去。

    她轻轻揉了揉被栅栏擦得又红又肿的手,哈了几口气,顾不上疼痛,便朝学校里走。这个空旷的地方,只有一片漆黑。微风抚过伸手不见五指的操场,有点冷。

    舒晓若害怕的停住了脚步。她的双脚刚好站在光明与黑暗的分界线上,从附近路灯射来的光芒照射到她的脚边便失去了踪影。而再往前一步的距离,就是黑暗,如浓墨一般的黑暗。寒冷的风不断从黑暗中吹袭过来,冷的不像是初夏的天气。

    她很胆小,胆小到不久前还不敢一个人睡觉。听了鬼故事,一个人更不敢上厕所。在往常,如果遇到这种阴森的环境,早就吓晕了过去。

    但这一次不一样,有些事情,非得要做。自己已经没主见、胆小内向许多年了,这一次,一定要有所改变!

    她用力的咬咬牙,闭上眼睛,狠狠的将腿迈了出去。

    黑暗,顿时吞噬了她的身体。

    舒晓若一步一步缓缓的向前走着。她不敢开手电筒,害怕被人发现。

    好不容易走过操场,来到了新宿舍前。

    越来越冷了,这种气温,实在冰冷的诡异。她用手掌摩擦着自己的双臂,转身向大门口望去。很远了,学校里一个人都没有,就算有点亮光,应该也不会有人注意到吧。女孩从包里掏出手电筒,拧开。

    一束光线立刻划破了夜色。

    不远处有一道绿色的栅栏,将她和宿舍楼隔开。那栋楼在夜色里显得格外狰狞,就如同张牙舞爪的怪物,正张开大嘴悄悄的等待她走进去。

    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从来没想过,夜晚的学校居然如此可怕。但有些事情,却是一定要做的。舒晓若强自镇定,她将包包扔进栅栏里,在手上吐了点唾沫,找个低矮的地方又开始攀爬起来。

    还好这道栅栏不高,没用多少时间便翻了进去。

    看看手腕上的表,快凌晨十二点五十了。记得召唤镜仙的地方,应该是在女宿舍的一楼一零一室吧。

    舒晓若瞪大眼睛,用手电筒照在门上,缓缓的找了过去。

    一零一室,有了!她站在宿舍右数第一个房间前,下意识的敲了敲门,然后自己都觉得可笑。里边怎么可能有人,自己的行为太习惯化了。

    房间的门意外的没有锁住,她轻轻推开门,一零一室的大门「咯吱」

    一声开启了。猛地,一股强烈的寒意迎面扑了出来,她几乎全身都要冻结了!

    没关系,没关系,自己可以的,自己不能再内向下去了,一定要让镜仙实现自己的愿望!舒晓若再次深吸一口气,咬牙,用力的跨入门内。

    不知何时,风猛烈了起来,刮得附近的树拼命摇晃,发出怪异的「哗哗」声响。门也被风吹得突然关上,吓了这个胆小的女孩一大跳。

    房内的摆设和自己最好的朋友萧萧的描述一样,有两面对称的镜子,镜子中央有盆水,镜子周围竖立着二十四支蜡烛。她再一次下了决心,走向前去,一根一根将那些蜡烛点燃,然后站在了两面镜子的中央。

    昏暗的烛光下,两面镜子中映现出无限层自己的虚影,每个虚影都在做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动作。

    在这种恐怖的气氛下,显得格外阴森。仿佛镜中的每个虚影都有生命一样,随时会从镜子里窜出来,伸出手将自己扯进去。

    舒晓若害怕的不敢动弹,心底突然想起自己的目的,胆小的性格又一次的坚定起来。能行的!

    自己从来没有努力过什么,这次,真的要试一试了!

    她坚定的掏出刀片含在口中,蹲在装满水的脸盆前,眼睛死死的盯着水面,然后心里默念着夏萧萧教她的召唤咒语。

    「镜仙镜仙快出来,镜仙镜仙快出来。我有个愿望,希望您能实现。」

    在心里默念了不知道多少次,紧咬着刀片的嘴巴都发麻了,但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疑惑的朝四周望了望,然后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笨蛋,这个召唤仪式一定要在凌晨一点零一分才有用。离现在,还有两分钟。

    舒晓若从包包里掏出一瓶矿泉水喝了一口,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手表。

    快了,时间就快到了!

    就在还差十多秒的时候,她慌忙咬住刀片,再一次紧紧的望着眼前的那盆水。

    指针,死死的指在了一点零一分上。向前走了一秒,但似乎时间也被这种怪异的气氛恐吓住了,悄然退了回去。

    她的手表,居然在一点零一分的时针、分针和秒针上,牢固的凝固了。

    她完全没有察觉,只是在心底默念着咒语。

    「镜仙镜仙快出来,镜仙镜仙快出来。我有个愿望,希望您能实现。

    「镜仙镜仙快出来,镜仙镜仙快出来。我有个愿望,希望您能实现。」

    许久,依然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她抬起头,略微失望自嘲的笑了笑。看来果然不行,自己真没用,没用到就连镜仙都不愿意搭理。他不喜欢自己才算正常,自己,还不如死了的好。

    她一笑,牵扯到嘴角,锋利的刀片立刻在鲜红柔嫩的小巧嘴唇上割出了一道薄薄的口子。一滴红的如火的血液渗出,滴入了身下的水盆里。

    满盆的水受到了刺激,围绕着那滴血液,泛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她颓丧的想要回家,突然,一股风不知道从这个密闭空间的哪一个位置冒了出来,镜子周围的蜡烛纷纷摇晃。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故吓了一跳。风很均匀的从四面八方扑向蜡烛,烛火仿佛随时都会熄灭掉一般,但站在咫尺之处的她却感觉不到一丝风的影子。

    然后,她猛然发现,脸盆中的水变得混浊起来,水面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在疯狂搅动着,水荡起深深的漩涡,甚至水壁都离开盆子,旋转在空中,但却没有一滴水贸然的被甩开,仿佛水已经成为了一种固体,一种不断旋转着,中间深深塌陷下去的固体。

    她惊恐的向后退了几步,抬头,居然看到对面的镜子中,所有自己的虚影都向自己这边望了过来。无数个自己露出诡异的笑容,嘴角高高翘起,眼神鲜红,就像充满了血丝。她们正死死的望着自己,她们伸出手,不断的向镜子外的自己抓过来。

    舒晓若的心脏疯狂跳动着,几乎就快要爆开了。她浑身都在颤抖,一股股的寒意不断乱窜,恐惧的头发几乎都要竖了起来。

    盆中的水越来越混浊了,搅动得也是越来越厉害。在烛光中,仿佛变得如同黑洞一般,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光亮。那块旋转进去的地方,就像幽冥地狱的深处,似乎随时都有东西会从底下爬上来。

    确实有东西爬了上来,但却不是从脸盆里。

    镜子虚影的最里层,有个漆黑的影子一层一层的向外爬。那似乎是个人影,一个身材不错的女人,但是却看不清楚她的样貌,不,不要说样貌,一切都模模糊糊的看不到,只知道,她,是个女人,年轻的女人。

    舒晓若惊恐的紧紧靠着身后的镜子,她几乎要瘫倒下去。黑影爬得越来越快了,她来到镜子的里边,挣扎着,似乎想要从虚影中爬出来。

    「哇!」

    她尖叫一声就想提起麻软的双腿逃掉,就在这时,所有蜡烛在同一时间熄灭了,四周陷入了绝对的黑暗中。

    舒晓若瞪大双眼,惊惶失措的向四周望着,但她却什么也看不到。慌忙从兜里掏出手电,拧开,依然没有一丝光芒射出。

    突然,有一双冰冷的手从身后抚摸到了她柔嫩的脸颊上,那双手冰冷刺骨,但却很柔软,柔软的不像有骨头,还黏黏的,很恶心。

    她拼命挣扎,但那双手就像绳子一般,将她紧紧的拴住。耳朵里不断有怪异的声音灌入,像是某种撕心裂肺的呼喊,又像是怨恨的哀号,她感觉自己的力气越来越小,就在快要崩溃晕倒的边缘,突然有个尖锐的女声窜入了脑中。

    「你想要什么?」

    她猛地清醒了片刻,突地想起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不能半途而废,就算死,也要实现自己的愿望,就算死…

    她的语气急促,但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坚定的道:「我要和夜不语,永远在一起。」

    接着眼前一黑,沉沉的昏了过去。

    第十二章逼近

    说起来,我们常常安慰别人说:「人生是没有圆满的。」

    你不可能得到一切。你永远不会是最幸福的人。然而,谁说人生是没有圆满的呢?我们所拥有的,就是另一种圆满。

    我们从遗憾中领略圆满。没有分离的思念,怎能领略相聚的幸福?没有经历过被出卖的痛苦,怎会领略忠诚的可贵?没有尝过苦恋的滋味,又怎会体会长相厮守的深情?

    在纷纷扰扰的人世间,能够相聚,彼此忠诚,长相厮守,不正是一种圆满吗?

    圆满的人生,不是拥有一切,而是学会了珍惜和付出。

    在一个小宇宙里,你是圆满的。

    当你不再贪婪,你是圆满的,当你了解了爱情,那是自身的圆满。

    月圆月缺,但是,你不会说月亮是不圆满的。

    你爱的那个人,也许是不完美的,也许是有许多缺点的。你自己又何尝不是?然而,你们的关系是可以圆满的。

    所谓圆满,超脱了现实,是一种领略和追求,也是一种对自己和别人的宽容。

    但现在我调查的这件事,却怎么样都谈不上「圆满」两个字!

    二伯父走得倒是很潇洒,但我和林芷颜却坐在出租屋的沙发上各自发呆。

    「喂,你说我们的调查方向是不是全都错了?」许久我才道。

    林芷颜摇头:「不清楚,虽然本女子聪明绝顶,冰清玉洁,不过对这些怪异事件完全没有经验。你不是专家吗?」

    「哪个王八蛋告诉你我是专家的?」

    「我们的老板。」

    「杨俊飞那混蛋白痴!」我不屑道:「算了,提到那家伙就有气。我们先来把一切事件都整理一次。」

    在脑子里整理好思绪,我缓缓说:「首先,月龄镇死掉的第一个女孩子,是一个叫做尹晓彤的高三女生。她在一个多月前,在阴阳谷跳下悬崖自杀而亡。

    「接着是一个多礼拜前失踪的钱晴,她最后被我们发现尸体藏在教室的旧储物柜里,她的手里紧紧拽着一面化妆镜。

    「第二天一早,我们发现变成雕像一般早已气绝的左婷,她临死的时候正想要扔出手里的化妆镜;而再一个下午,夏萧萧在照镜子的时候疯了,自残后伤害他人,后经治疗无效死亡。」

    我顿了顿又道:「钱晴、左婷和夏萧萧的死因是一样的,都是死于心脏爆裂。接着,又是一个下午,我们在操场上发现了一个女孩在吃沙子,阻止后,她也因心脏原因死亡。隔天,五个高三女生集体跳河自杀,两个淹死,剩下的三个在之后也因为莫名其妙的怪病惨死在医院里。

    「说起来,我们似乎都忽略掉了一件事情。」我突然道:「我们都忽略了,镜仙的游戏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在学校里开始流传的。

    「月龄镇中学一直以来都没有任何问题,出现怪异现象也只是在最近的一个多月,便是尹晓彤在阴阳谷跳崖自杀后。

    「如果说镜仙游戏和那具六年多前出土的香尸有关联,但一来香尸的骨骇已经全部化成了黄水,二来,时间经历了六年之久,学校的宿舍楼也住了六年的人,从没有听说过那么长时间发生过奇怪的事情。

    「就算传言一零一室闹鬼,也是最近两个月才传出的,和尹晓彤跳崖的时间基本上吻合。你觉得,镜仙、一零一室的闹鬼传闻、和尹晓彤的自杀,三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说起来,似乎有道理。」林芷颜翻了翻最近调查的资料,「那个镜仙的游戏根据我在学校里的调查,是在两个月前兴起的。

    「由于地点在女孩宿舍楼那边,男生不敢进去,所以玩的基本上都是女孩子。据说许多女孩都有玩过这种游戏,但死掉的就那十个人。」

    「恐怕是因为,那个镜仙的游戏还需要某种特殊的介质或者条件吧。

    那十个人满足了条件,将貌似镜仙的东西召唤了出来,实现了愿望,然后毁掉了自己的生命。「我轻轻的敲着桌子,缓缓道:」尹晓彤这个女生调查过没有?「

    「当然。」她翻了一页:「很普通的女生,她恐怕也只是单纯的受害者。镜仙游戏的第一个受害者。」

    我点头:「那个游戏的散播者究竟是谁?」

    「这个就不清楚了。」林芷颜的脸色稍微有些凝重:「那个游戏就彷佛在两个月前的某一天,突然出现在学生面前的。

    「开始有些人还不以为然,但逐渐传出游戏能够实现任何的愿望,于是有些人抱着刺激好玩的心态开始尝试。有些小打小闹的愿望真的实现了,玩的人也多了起来。

    「不过,由于游戏的条件实在很苛刻,不好操作,可以玩到的人的比例不算太高,而且游戏也时灵时不灵的,所以也没人把它当回事情,总之就觉得是普通游戏,不在意。

    「直到越来越多难以解释的事情发生,然后是玩过游戏的女孩不断死亡。现在学校人心惶惶的,恐怕以后也没人敢玩了!」

    我思索了半晌,这才郁郁道:「看来这个事件陷入了死胡同,没有调查下去的价值了。」

    「恐怕是。毕竟一个多月内死了那么多人,这所学校也差不多要破产了,明年的学生源肯定有问题,没有家长会愿意送自己的孩子到这所学校就读的。」

    「那我们就没有可以做的事情了吗?」我问。

    「没有,死了那么多人,警方已经准备介入调查了。不论这里的政府是要彻底严查还是封锁消息,都对我们的身分没有好处,我们还是早点离开。老板刚刚打电话来的时候,也这么提醒过。」林芷颜瘫倒在沙发上,语气有点遗憾。

    我也很遗憾,突然觉得头脑有点发涨,肩膀沉沉的,像是有东西压在上边,不舒服。

    「臭小子,你怎么了?脸色有点涨红,身体出问题了吗?」她看了我一眼。

    「可能是累了,最近忙得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我艰难的站起身,准备上楼,「我回房间去休息,好好睡一觉就恢复了。究竟是调查下去还是离开,你和杨俊飞那混蛋讨论清楚再告诉我。」

    说完我便上了楼。

    腿在发软,身体实在太沉重了,沉重的像是背了个很大很沉的东西。

    好不容易开门走入自己的房间,我迫不及待的倒在了柔软的床上。

    床的弹簧被我压得发出「咯吱」的呻吟,异常响亮。

    我的头很昏沉,但却没有一丝睡意。想了想,我将钱晴和左婷的那两面化妆镜拿了出来,在手里一边把玩一边思考。无意识的打开镜盖,朝那个方向望了一眼,突然我惊呆了。一股恶寒猛地窜上了头顶,只感觉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是一个黑影,一个漆黑的黑影,影子像是个身材还不错的女人。她,正骑在我的肩膀上,双爪用力的拽住了我的头发。

    我惊惶失措的将手里的镜子扔在了地上,身体条件反射的从床上翻下来,躲到另一侧去。肩膀上沉重的感觉依然存在,一想到身上坐着一个不知什么东西,冷汗就冒了出来。

    林芷颜听到声响,飞快的将门一脚踹开。她见我躲在床后,有点无语的叹了口气,「你个臭小子又怎么了,都躲那里两次了!」

    「你以为我想。」我的脸色惨白,声音都在颤抖:「快看我肩膀上!」

    她看了看:「什么也没有,大惊小怪的。」

    「用地上的镜子看!」

    林芷颜将镜子拿起来对着我照,看了半晌:「还是什么都没有!」

    「有没有搞错,怎么我能看见!」我气恼的吃力站起身体。

    「你究竟怎么了?」她对我怪异的行为大惑不解。

    「我的肩膀上似乎有个东西坐着,很沉。」我强作镇定。

    她仔细打量:「完全看不出来,正常的很。是不是太累,肩膀肌肉酸痛?」

    「不可能,那种重量,明明是有个人坐在上边。」我摇头:「而且,我从镜子里看到了那个黑影,杀死所有人的漆黑影子。不信你跟我来!」

    我一步一个脚印,异常缓慢的挪动到客厅,那里有个林芷颜买来减肥的电子秤。我毫不犹豫的站了上去。

    林芷颜看了一眼,吃惊的捂住了嘴巴,她的脸部有些抽搐,语气难以置信:「怎么可能,你居然有一百公斤!」

    「不错,我记得三天前自己还只是五十五公斤左右,不可能三天内就涨了四十五公斤。何况,我的体型根本就没有变!这就说明…」我用视线的余角撇了撇肩膀,「我的身上趴了一个东西!一个四十五公斤左右的东西。」

    「镜仙的诅咒?」她立刻反应过来。

    「很有可能。」我点头,「只是我从来没有召唤过镜仙,怎么样诅咒也传不到我头上。」

    「你不是昨天去一零一室调查过吗?是不是那时候满足了召唤出镜仙的条件?由于你自己不知道,所以也没有许下愿望,但镜仙不会管这么多,它要的只是你的命。」她分析道。

    「不清楚,但事情肯定有了什么变故。」我看了看手表,凌晨一点二十分,「你马上开车载我去学校,我要再调查一次一零一室。恐怕会有点其他的发现。」

    车开得飞快,由于出租屋就在月龄镇中学前方几十米的地方,几十秒就到了。

    背着一个等同两个普通人身体的重量,攀爬接近高达两米的大门栅栏,实在是一项「很充实」的举动。好几次险些摔下来,花了十多分钟,才总算有惊无险的过去了。

    林芷颜一路扶着我走过对我而言显得极为宽敞的操场,又帮我攀过新宿舍的栅栏,居然还一脸轻松的样子,身体素质果然不是一般的好。

    一零一室的门并没有被锁住,轻轻一推,门就开了。又是一股冷风袭来,我俩同时打了个冷颤,用手电筒无目的的朝里边乱照,居然看到有个人影躺在两面镜子的中央。

    我和林芷颜对视一眼,她立刻走过去将女孩的脸扶正,然后冲我道:「你的舒晓若同学。」

    「她怎么会在这里?」我吃了一惊。

    「恐怕,是为了你吧。」林芷颜看着我,嘴角又流露出邪邪的笑容:「一个胆小内向的女孩,突然发现自己喜欢的男孩和另一个美貌如花,完全不可能比得上的女孩勾肩搭背很亲密的走在一起,任谁都会误会吧。

    「一误会就会有点小麻烦,她对某大美女自愧不如,就干脆乱抓最近的稻草,最后,想到了这个镜仙游戏。」

    「这还不都是因为你!」我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现在牵扯这些完全都没用了,你还是想点办法吧。恐怕,她的愿望,和你有关系。」林芷颜毫不淑女的呵呵大笑,仿佛事情很有趣一般,「用膝盖想都知道,这个纯洁内向的女孩,不是要你喜欢她,就是想要和你在一起。愿望实现后,你们都会死掉。」

    我沉默,站在两面镜子中央发呆,半晌才道:「先不要叫醒她,让我再仔细想想。」

    「你慢慢想。」林芷颜将舒晓若轻松的抱了起来,「我先送这个女孩子去医院。」

    望着她走出门,我一屁股坐在了镜子旁。肩膀上依然沉甸甸的,那种重量,仿佛又增加了一点。我回忆着,突然想起了一个细节。

    香尸腹部中的那块不属于她的下颚骨,以及棺材周围那层白膏泥充填,似乎都在自己的记忆里有所相似的地方。特别是二伯父提到的那层白膏泥充填,好像,在别的地方隐约见到过。

    是哪里呢?究竟是在什么地方?

    想起来了!

    我猛地从地上站起,一根一根的将周围那二十四根没剩下多少的蜡烛点燃。将腰身挺直,我呆呆的望着脚边的水盆发呆。

    召灵游戏都需要某种介质,当然,时间因素也很重要。但上一次自己是在中午点燃蜡烛的,并没有遵守镜仙所谓凌晨一点一分的规则,但依然有怪异的事件发生,或许,时间对这个游戏而言,并没有任何意义,有意义的,是真正的介质。

    某种很多人忽略掉,极少数人才偶然满足了的介质!

    那一天,自己究竟多做了什么呢?

    对了,血!是血。那天嘴皮被自己咬破,有一滴血流入了盆子里。

    我舔了舔嘴唇,用力的将右手的食指咬破,将一滴血滴入了水盆中。

    那一刹那,我仿佛看到所有蜡烛同时颤动了一下。我的肩膀顿时一轻,似乎一直坐在上边的东西离开了。

    完全没有风的密室里,正对着门左数的第四根蜡烛动了动。接着,从那根蜡烛为起点,蜡烛火焰都一根接着一根的依次持续发出「劈啪」的轻微声响,就像烧到了某种东西。

    猛然间,盆子里的水面开始荡漾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落进了水中。

    水面在不断的搅动,开始还只是有些涟漪,后来搅动的越来越厉害,就像有什么在挣扎,想要蹦出来。

    我望向对面的镜子,手电筒的光芒在镜面上什么都没有照出来,果然只剩下一团漆黑的颜色。手电筒的光射到镜面上,就像直接穿透了镜子,又像被镜面吸收,没有剩下任何一点光焰。

    围成圆形的二十四根蜡烛无风自动,火焰整齐的向着我的方向倾斜,就如同受到整齐的压力一般,不知过了多久,又整齐的一起熄灭掉。

    诡异的气氛,越来越浓烈的寒意,情况和那天中午一模一样,有一个黑影,正硬生生的在两面镜子形成的无数折叠空间里挣扎,想要托扼着自己的身体,从地狱的深处爬出来…

    我条件反射的后退着,身体抵在了背后的镜子上。突然,有双冰冷至极的手抚摸上了我的脸颊,冷得我皮肉都要冻结了。

    那双手仿佛没有任何骨头,只是像鞭子一般不断环绕着我。那脸朦胧一片,我看不清楚样貌,但是我很清楚,她正用脸上那双看不到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死死盯着我。

    不知为何,我居然读懂了她的意思。她,想要我说出愿望。

    很好,愿望。

    我紧了紧手中的手电筒,猛地大吼了一声:「去死!」然后用力将手电筒向对面的镜子扔去,紧接着后脚使劲向后一踢。

    接连两个尖锐的声音划破了夜的寂静,那是镜子破裂的声响。

    黑影似乎惊惶失措起来,她无声的嘶吼着,拼命的向水盆窜去。我冷笑一声,又是一脚将水盆远远的踢了出去,然后掏出打火机点燃。

    黑影在光明里拼命的逃窜,我将她避开,扯过一块盖灰尘的白帆布,将地上的所有镜子碎块和水渍遮盖住。

    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东西没有能映照出虚影的介质作为贯通她与这个世界的通道,是没有办法长久生存的。她在空中四处窜动,不多久,便渐渐淡去,彻底消失在了空气中。

    我身体一软,筋疲力尽的也晕倒在了地上…

    尾声

    在新宿舍的一零一室楼下,挖出了一具女尸。

    那个女孩名叫周铃雨,十七岁,本校的高三生,品学兼优。她的尸体透过法医鉴定,确定死亡时间在两个月前,是自杀。

    恐怕,召唤来的镜仙就是她的鬼魂吧。

    经过调查,我和林芷颜发现,她曾经有一个男朋友,街头的小混混。

    有一次来学校看她的时候,顺手牵羊在学校里偷了一部手机,不巧被保安抓到了。

    年轻人总是喜欢热闹,更喜欢一窝蜂的做一件事情,特别是压力很大的高三生。

    那个学校,几乎所有人都窜出了教室,对那个小混混进行殴打,场面混乱的完全无法制止。周铃雨哭着,跪在所有同学、同校朋友面前,恳求不要再伤害她的男友,虽然那人只是个小混混,但,却是她深爱的人。

    但没有人理会,所有人都陷入了疯狂,陷入了将压力透过暴力发泄的行为。最后员警赶来时,那个小混混已经被全校学生活活打死了。

    周铃雨哭得血从眼睛里流了出来,她嘶吼着要向所有人报复。接着不久后,镜仙的游戏便开始在学校里广为流传开来。

    从她的腹部里,发现了一块不属于她的上颚骨。根据鉴定,和香尸腹部中的下颚骨属于同一个人,那个人,便是陈老爷子。(有关陈老爷子的故事,请参看第一部之《碟仙》、《风水》)香尸的一切谜题全都解开了。

    她贵为一品诰命夫人,却以极为罕见的怪异方式下葬,恐怕最大的原因,便是将身体作为一个容器,封印住陈老爷子肢解后的上下颚骨。

    下颚骨封印在香尸肚子里。而她喉咙直至肩膀上那道骇人的巨大T字形伤口,正是放置下颚骨的地方。

    由于出土时周围群众进行过疯抢,陈老爷子的上颚骨从喉咙里掉了出来,然后又被施工队打入地基深处。

    直到颚骨的顶端有人自杀。

    至于那东西究竟又是怎么跑入周铃雨尸体腹部里去的,恐怕没有人能知道了。

    舒晓若醒来后,竟然失了忆,她忘记了最近一个月的一切,包括我的一切。看着去探望我的她,她笑得十分的灿烂:「你,是谁?」

    「算是朋友吧。」我淡淡答道。

    「很好的朋友吗?」

    「嗯。」

    她灿烂的笑容如同绝美的花朵,「难怪,我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事件总算是结束了。

    写出这本书,其实并不是为了记载自己的离奇经历,而是想对所有的在校生给个警告——不要毫不在意的玩稀奇古怪的灵异游戏。

    特别是镜仙的游戏。

    更不要在游戏结束后胡乱照镜子。

    因为谁知道,陈老爷子的下一块骨头,又或者比他的骨头更加可怕的东西,会不会就在你玩游戏的地方,正静悄悄的,安静的等待着你们的到来呢?

    世界上没有捷径可走,得到一些,就一定会付出一些。

    当你们在玩能够实现愿望的游戏时,或许,只是图了一时的高兴。但,付出的,或许就是——

    你的命…

    ——《镜仙》全文完——

    作者注:贯穿本书全文的「香尸」事件是真实的,参考于《走近科学香尸谜案清代女尸散奇异香味》,有关部门对其进行过调查,文中基本上对调查文献进行了引用,并将其延展开来融入了剧情中。前半段真实,后半段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后记

    又到给书写后记的时候了,趁着赶稿的闲暇时间,便写下了这些东西。

    最近佣人不在,三餐突然变得很没有规律起来。总的来说,足够害得我每天都没饭吃。早晨食谱:米粉。午饭:迷茫。晚饭:继续迷茫。家里的狗狗也陪着我迷茫。

    呜呜,生平第一次有种殷切的期盼,召唤佣人回来。

    今天早晨又是吃米粉,吃得胃寡寡的。中午跑去吃了一大碗肥肠粉,胃倒是不寡了,但午觉的时候脑海里满满都是些莫名其妙的美食。

    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大学时候常吃的那种巧克力。

    其实,我是颇为讨厌吃巧克力的。但是有一种巧克力我喜欢——布鲁塞尔的手工巧克力。

    布鲁塞尔一向都有巧克力之乡的美誉,一提到买巧克力,大多旅游的人都会到最有名的Neuhaus巧克力店去,或许是因为那里的truffe很有名的缘故吧。

    不过在那个地方混迹了很久的我,当然知道哪里好吃且更实惠。

    比利时的巧克力商店之多,其他国家是不可比的。巧克力最早随着殖民历史从中南美传到欧洲,各国都对其有所贡献。

    比利时最大的贡献,是在巧克力里加了馅儿,叫做praline,或者trufflechocolate。比利时人爱吃巧克力是有名的,据说一个比利时家庭每年在巧克力上的消费,相当于在肉制品上消费的三分之二。

    那时候我在荷兰的西部留学,和比利时隔海相望。通常想吃巧克力的时候,就会坐一个多小时的免费餐船,再转两次Bus到布鲁塞尔。在隔了Neuhaus店右边大约五、六条街的地方,有个做手工巧克力的家庭小店,很温馨的小店,那里有我最喜欢吃的一种怪异巧克力。

    不知道那种巧克力的名字,但是样子和味道我还记得清清楚楚。那种刚做出来的巧克力还是流质的,味道没有太浓烈的COCO味道,不过那种巧克力的保值期只有三个小时,完全凝固后就很难吃了。

    往往我都会去那条偏僻的小店,买三十克左右的巧克力,然后再到附近的露天咖啡店要一杯比利时特有的hotchocolate。这种饮料其他国家也有,但是却和比利时是两种口味,配上流质巧克力,简直就是极品!

    现在想一想,都会流口水出来。

    有点想念自己的大学生活了,虽然清苦,但是却很有乐趣。每天忙碌的学业以及打工,让人没有闲暇充斥烦恼,无忧无虑的。

    其实最近不知道得罪了哪路神明,在我心情不好,烦躁郁闷,压力比较大的时候,又加上了食物中毒,于是从昨天八点起就开始又吐又拉的,痛苦的要死。

    一整晚上没睡着,一直都拉了又吐,吐了又拉。直到把肚子里陈年累积了几万个日夜的东西都排泄完,整个人才虚脱的舒服了一点点。

    第二天要去成都给她买参考书。很好,总之睡不着,就七点多出发了。

    整双脚都在发抖,坐上车就吐,还好有先见之明,准备了纸袋。

    到了春熙路的时候,还不到九点。非常不错,没有人的春熙路空空荡荡的,别有一番诗意,如果肚子不是那么绞痛就更完美了。

    用丝毫没有力气的双腿走了几步,很快就见到了那座豪华的地下厕所。没有说话,大脑都不动一下,钻进去就去舒坦。舒坦了出来,还没迈出门,得了,又进去。这样前前后后的弄了几次,每次都是在洗手池前停下脚步,洗手,向后转,找位置…

    一个小时后才勉强的从洗手间出来,已经十点十四了。艰难的走到文轩阁前将要买的书选好。走到收银台一掏,不是这么衰吧,居然钱不够。

    得了,您给我收着,我去取钱。

    出了文轩过马路,到春熙路的另一段领了一百块,再跌跌撞撞虚弱的走回来。突然在文轩对面看到了一个硕大的牌子,顿时令我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气不打一处来的想冲进去踩馆子。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板子上写了四个不该出现的字——建设银行。

    得,老天爷您继续玩我吧,明知道我食物中毒了,肚子绞痛的冷汗直冒,居然还这么个气我法。好,我不屈不挠给您看看。

    取了书走出文轩阁大门,肚子已经痛到了极点,一看到貌似凸起物就想坐下去。抬起头看看,猛然间发现,要走到蜀都大厦那边赶Bus,对我现在的身体状况而言,根本就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实在太有挑战性了,不错,非常不错。我投降,我搭计程车。

    师傅,送我去百花中心站!

    刚上车,车也才刚起步没多远,就遇到了这年头城市里经常出现的优雅问题——堵车。靠,这车压根儿就没开出两分钟,一堵就堵了十六分钟。

    我在车上度日如年,冷汗不断的在冒,肚子就像随时都会炸开一般。

    得!我怕您了老天爷。我下车还不行?迅速丢了钱给司机,开了车门就往外跑,姿势之优雅,踩步之准确,实在可以当作屁滚尿流形象的教科书。

    没办法了,全线都堵,只有步行到人民公园前的车站那里。一步一步的向前挪着,不知道用了多久,我才走到。冷汗已经将全身都打湿了。还好,老天爷放了我一马,顺利的坐上公车到了百花,然后回到了温江。

    仔细想了想,自己居然一路上小命没有挂在成都,基本上已经算是奇迹的一种了。

    回家后,女友很感动。

    我摇摇头,轻声说,自己只是在默默的做着自己的责任。

    其实男友女友之间,并不是单单的有感情就对了,就能长远的下去的。

    在承认对方的时候,便同时承担起了照顾对方,在任何时候为对方着想的义务,就算对方无法理解,但并不表示自己便不用去履行自己的义务,这种义务并非是什么工作的压力、病痛等等因素就能抹去的。恐怕,这点是我最固执的地方。

    呵,扯多了,看来这次食物中毒貌似有点严重的样子。果然,生病的人很敏感,也很脆弱。

    在回温江的路上,突然想起了许多事情。

    突然发现,自己生病的时候,基本上都是一个人,一个人摆平的。

    因为父母都很忙。

    小学之前的事情不太记得了,初二时,在操场上玩,不小心被建筑工地的钢针刺透了整个左腿的骨头,流了好多血,白森森的骨头全都露了出来,我完全没有惊惶失措,很冷静的一跳一跳的出了学校,在温中对面的中医院检查。

    医生说很严重,要截肢,实在很可怕,我吓得立刻把我老妈叫了过来,老妈送我去老夜市的红十字治疗。针灸,上药,三个月。

    记得那三个月的生活实在充实得过分。因为当时住校,每天下午放学后都自己一个人一跳一跳的用一根拐杖走到红十字,治疗完后又一跳一跳的回来。

    父母为了培养我的独立性,再加上很忙,所以记忆里,自己的大病小病基本上是这样熬过来的。

    在这里要感谢一个人,去年已经做了贤妻良母的彭瑶女士。

    前年生日前几天,父母出去玩了,保母回家了,留我一个人守屋。当时居然得了严重到诡异的重感冒,病得没办法出门,只好打德克斯叫外卖,哪知道越吃越严重。

    朋友们有自己的事情,或许他们更相信像我这么独立的人,肯定有办法解决。

    只有彭瑶,她一挂电话立刻请假过来照顾了我好几天。那是我唯一一次生病的时候有人陪着。很感谢,希望她永远健康幸福。

    突然发现,这个世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但忙自己的事情时,总是完全无法顾虑到他人,或许,我是个例外吧。

    朋友什么的生病的时候,不论再忙再累,都会跑过去做牛做马的照顾。生病的人总是希望有人陪,我一直都是自己一个,很能明白那种脆弱。

    所以,在对方最需要自己陪伴的时候,就算那天是自己事业的最后转捩点,都会留在他们身旁。

    而自己呢?当自己真的病了的时候,很严重的时候,又有谁在身边呢?

    每个人都有自己忙碌的事情,或许一个人的病痛,就是作为自由职业者的悲哀吧。

    作为男友的责任,作为朋友的责任,是我一直都固执的坚持的东西。

    我现在身在美国的,最好的朋友曾经说我很傻,很笨,说我的观念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呼,管他的,格格不入又怎么样。已经习惯了生病时一个人了,恐怕以后还会继续习惯下去…

    我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所以病了,就一个人病下去。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和事业,没有人有责任放弃自己的东西去陪伴你,这就是我固执的观念。

    傻就傻吧,在意的人,很好的朋友,病了痛苦了,需要我的时候,不论我处在怎样的位置,无论当时的事业怎么转折,都会毫不犹豫的过去,守在他们身旁。

    而自己,病了就病了吧。只要不给对方增添麻烦,一个人,其实也不错…

    不过,恐怕,以后的病痛,都不会一个人了吧。 百度搜索“书农”或“书农在线书库”即可找到本站免费阅读完本小说。收藏本站方便下次阅读,书农在线书库,提供经典小说夜不语诡秘档案免费在线全文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