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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不语诡秘档案在线阅读

最新章节:402 恶灵诅咒 3 作者:夜不语  回本书首页  小说TXT下载
百度搜索“书农”或“书农在线书库”即可找到本站在线阅读全本小说。收藏本站方便下次阅读,书农在线书库,提供经典小说夜不语诡秘档案免费全文阅读。     或许,世界上的大多数单项选择题都只有唯一的答案。黎诺依在那团黑影就要摸到自己时,一咬牙,纵身跳了下去。

    我亲眼看到正在诉说著自己人生的黎诺依,在挽著我手臂的情况下,在两秒钟的时间内消失在空气中。

    我瞪大眼睛,脑袋一片空白,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再也找不到她了。

    这就彷佛自己看到过的另一则「人类神秘失踪现象」的资料。

    当时是一八九0年的圣诞节夜晚,美国田纳西州的北部,伊利诺州的南贝特市附近。

    那次消失的事李奇家中的次子,当时年方二十的奥立佛,而且,奥立佛消失的情况相当富戏剧性,连局外人都会不寒而栗。

    当天,李奇家邀请了二十余名亲友,享用一顿丰富而热闹的圣诞大餐。

    话说当时,即使美国,像这样的乡下人家上没有装设自来水,家庭用水都是取自於庭院的水井。晚餐过后,客人都回到客厅闲话家常。

    正在厨房忙著清理善后的李奇太太发现储水槽里没水了,便换来次子奥立佛,告诉他说:「你去提一些水来。」

    奥立佛拎起水桶便往外走。

    然后,大约过了两、三分钟,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哀叫声。

    「救救我!救救我!快抓住!救我!」

    宾客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呼救声震住,大夥儿纷纷朝传来声音的院子奔去,可是,那里已经没有奥立佛的影子了。

    从厨房的们到水井之间,可以清楚看到雪上的脚印只到了庭院中间就戞然停止。当然,这证明奥立佛尚未走到水井,也不可能跌落水井而死。

    然而,就在人们的上方,依然传来「救命!救命!」的呼救声。大家把头往上仰,可是在微暗的空中,却什麼也没看见。

    偌大的庭院里,就只剩下一个滚落在地的水桶。叫声忽远忽近,有一段时间似乎是从空中传来,不过不久之后,又归於寂静。年经男孩奥立佛.李奇就这样消失了。

    至於在场的二十余人所听到来自空中的奥立佛叫声,到底代表什麼意思呢?奥立佛清楚地叫著:「抓住。救救我!」这正是问题所在。

    在科幻小说里,有所谓的透明人,即是吃了某种特别的药物后,人体就会变为透明,使得一般人无法用肉眼看见,这是欧洲人的想法。

    而在中国古代,同样有隐身术这种说法,不过,隐身术并不是使人体消失,而是利用烟雾等障眼法,趁他人疏於注意之际躲到暗处,以达到隐身的效果。

    总归一句话,透明人毕竟只是幻想,在现实生活中是不可能存在的。可黎诺依的失踪,自始至终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和这个故事何其相似。

    我不知所措地呆在原地,突然觉得自己很没用。两次了,足足两次,黎诺依都陷入了「鬼拉人」现象,而我,只能眼睁睁地看著她消失得无影无踪,却什麼也做不到。

    该死,围绕在她身旁的诡异事件,起因究竟是什麼!

    我站起身,不断地在中央公园的那张长椅上绕圈子。

    一圈又一圈,还是一无所获,无奈地再次坐回长椅上,我叹了口气,仰头望向天空。深蓝的天幕上那一轮列日照耀著这个疲惫的世界,光天化日下发生的诡异事件,令自己越发地无力。

    这一次我是真的没有办法帮到黎诺依,只能靠她自己了。

    看看手腕上的表,指针指向了早晨十一点四十五分,离她失踪足足过了三分钟。

    我强自冷静著,打算在这张长椅附近长期待下去。黎诺依一个小时后出现,我就等一个小时,她半天出现,我就等半天,她半年后出现,我就等半年。现在的我,唯一能做到的,也只剩下如此而已。

    中央公园的炎热下,蝉在柳树上凄厉的嘶叫著,就在我默默等了十多分钟后,恍惚中看到,几米远外的湖边突然冒起了一连串的气泡。我揉了柔眼睛,猛然间,一个女孩从水底蹦了出来,依稀便是黎诺依的模样。

    我激动地站起身,果然是黎诺依!她在水面上不断地挣扎著,手无力地划著毫无意义的动作,眼看是筋疲力尽到就要沉了下去…不,不对,不知是不是错觉,我分明看到有一团黑漆漆的影子拽住了她的脚踝,将她使劲的往下拉。

    「坚持住!」

    我跳下水,把她一把抱了起来,湖水看似很深,其实非常浅,只淹到了我的腰部。眨巴著眼睛,我使劲地向她深下张望,影子还是影子,很普通。难道真的是错觉?

    「阿夜。」黎诺依艰难的睁开眼睛,她的脸色煞白,虚脱似的软在我怀中。在晕过去的前几秒,她用迷糊虚弱的声音说道:「影子想杀我。诅咒,那些诅咒,全是从老家传来的。快带我回篱落村…」

    篱落村?诅咒来自她的老家?这是怎麼回事?难道黎诺依在失踪的时候,发现了某些关键的东西?她说影子想要杀死她,所谓的影子,是不是刚才我看到的那一团?

    这麼说,我看到的并非错觉?

    我试著回忆那团影子的模样,彷佛像一个弯腰驼背的老人,乾瘪的四肢,双手如爪。它似乎想要将黎诺依拉入湖底,将她淹死。

    看来谜底,还是需要到她的老家去,才能解开了。我十分痛恨自己刚才的无力,暗暗发誓,一定要将诅咒了黎诺依的人统统挖出来,让他们不得好死!

    第五章篱落村

    篱落村处於一个很荒凉的高山上,离最近的城市大约有三百多公哩,前不挨村后不挨店,但是由於当地盛产一种香料,所以并不算落后。

    那种香料就是黎诺依的父母从村子中引出去的,办了厂区提炼出了香精,又将其销售到世界各地。

    或许现在许多人用到的高档香水中都含有这样的香料,不过就连我,也只是曾经听闻过那种神秘植物的存在,却根本不清楚它们的模样。

    通往黎落村的公路修建得还算不错,全柏油路,一路上都很顺畅。我租了一辆越野车,顺便买了些野营用具以备不时之需。山路很崎岖,虽然只有三百多公里,但是以现再每小时六十公里的平均时速,能在今晚十二点前赶到村子就是万幸了。

    虚弱到昏迷的黎诺依职到现在还软软的躺在后座上,我不时担心的回头看看她。虽然从认识到现在,她都表现出自己坚强温柔的一面,可不论怎样,她毕竟还是个女孩子,在不断遭遇到神秘力量的一次又一次袭击后,还是会惊惶,会害怕。

    那种针对性的、无影无踪、令人摸不到头脑的力量,确实令我滋生出无力感。

    但万事万物总归有它的道理,既然她会被拉入诡异的空间中,那很有可能便是因为未解的缘由。难道篱落村中发生了某些变故,远远不只是黎诺依的爷爷要翘辫子了那麼简单?

    我一边开车,一边简单的在脑海里整理著不多的线索。前方的山路在GPS的萤幕上扭曲的像是一团麻花,我不由得再次减速。这里的山路实在太险峻了,就算开车技术颇好的我,也忍不住在一些危险路段上感到头皮发麻。

    由於要不断地运送篱落村中的特产,来往货车并不算太少,所以到了路的后半段,路况也不好起来。公路地面稀稀疏疏的出现些许坑陷,让车速再次受到影响。

    太阳从头顶已经落到了远处的山脊上,火红的夕阳如同燃烧了一般,透过树叶投射下来,彷佛西边的天际点燃了熊熊烈火,景色非常壮观。

    突然,我猛地急刹车,越野车的轮子与地面摩擦著,发出剧烈的声响,最终险之又险的停了下来。

    黎诺依的身体因为刹车而抛了下来,撞在前排椅背上。

    「呜呜…」她捂著鼻子一边坐起身子,总算是清醒了。

    「你睡醒了,身体没问题吧?」我转头关切的问。

    「嗯,除了还有些害怕外,倒是没大碍了。」黎诺依对我勉强笑了笑,问道:「干嘛紧急刹车,出事了?」

    「确实有些小问题。」我苦笑著朝车窗外努了努嘴。

    她顺著我示意的方向看过去,不由得一愣。

    只见五米外的公路上,一跟粗状的树木断裂开,倒了下来。很巧的事,倒的位置刚好将公路拦腰截断。车是没办法开过去了。

    「怎麼会这样!」黎诺依摸著自己还有些发痛的头,打开窗户呼机了一下山里的新鲜空气。

    「谁知道,你再休息一下,补充点体力。」我将一点吃的东西递给她,然后开门下了车,「我过去看看。」

    走到断裂的大树前,我仔细观察了一番。这是刻茂盛的杉树,树叶鲜活,应该是刚倒下不久。缓步来到折断的地方,只看了一眼,我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树明显不是风吹倒的,也不属於任何自然原因而断裂,从断口处的痕迹看,到处都有暴力破坏的元素。我伸出手摸了摸,断口非常不整齐,彷佛是某种动物用尖锐的牙齿一口一口咬断了这棵树的主干。

    眼前的杉树主干直径足足有一米多,是什麼动物能够将它咬断?我的脑海里实在找不出相对应的生物,只好转身向车走去。

    横在路上的树木仅仅靠著两个人的力量是完全不可能移动的,至少也需要一辆十吨吊车才能将它给移开。还是问问黎诺依,看有没有其他的路绕道吧。

    黎诺依托著下巴,思索了半晌,又再次打量了车外,这才道:「绕路的话,我记得似乎确实有一条小道,越野车勉强能开过去。」

    「那条路有危险?」我看著她,「不然干嘛支支吾吾。」

    「危险倒是没有,只是有些不好的回忆罢了。」黎诺依摇头,表清有些落寞。

    她指著不远处的地面,「往回开一公里左右,应该能找到那条小路。我们动作快点,天黑了,走山路十分危险。」

    我下意识地看了看手表,差一刻六点,离天空黑尽只剩下两个小时而已。

    在狭窄的公路上转弯,我们俩向回开了一千多米,如果不是黎诺依的指引,我根本找不到那条早已被荒草和灌木填塞住的小路。

    无奈地再次下车,我从野营套件中拿出一把工兵铲,三下五除二的将堵了路面的杂草和低矮灌木砍掉,眼前终於露出了一条宽不足两米半的颠簸土路来。如同黎诺依所说,还真的只能是越野车才能通过。

    看来要想再午夜十二点前到达她的老家,应该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了,我悲观的想著。

    车缓缓的开进了土路中,黎诺依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没有和我说话,只是一直呆呆的看著车外的风景。

    两旁的树枝不断的刮在车壳上,将越野车的外漆刮出了一道又一道的萝卜丝,幸好是租来的车,赔偿费还能算在老男人的头上。如果是自己的车,不知道会心痛成什麼样!

    土路弯弯曲曲的向前延伸著,完全看不出尽头。我们翻过几个陡峭的坡道后,开始逐渐向下走。不知过了多久,路总算是略为平整了一点。

    抬头看看天,夕阳燃尽,月牙从对面的山脊爬了起来,是下弦月。黯淡的月光普洒在丛林里,让人心理堵得慌。

    已经快九点了。

    「还要多长时间才能走出去?」

    我问后座上的黎诺依,车灯映照下,丛林中所有的树木彷佛都狰狞著乾枯的爪子,富有攻击性。就彷佛进入的异域似的。

    「大概还要四个多小时吧,这条路虽然不好走,但是比上边公路近得多。」黎诺依叹了口气,「说起来,上一次回老家,都是国中时候了。时间过得好快,一眨眼,就溜掉了五个多年头。」

    「你现在的语气好像老太婆哦。」我摇头,不由得笑了出来。

    「老太婆这个词不好听,如果某人把中间的那个『太』字给忽略掉,本小姐肯定会非常高兴。」黎诺依的精神明显好了许多,都有力气耍贫嘴了。

    我被她的话给哽住,不知道该怎麼回答。人的内心通常都很复杂,特别是涉及到感情的状况下。说实话,我,至今也不明白自己的内心,究竟对她,又或者对守护女,到底是怎麼样的情感,怎样的想法。

    想不通的事情就会逃避,这可能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次。感情果然能令这世界上无论聪明与否的人失去原本的准则观念。

    见我沉默,黎诺依悠悠地叹了口气。

    一时间车内又恢复了不久前的寂静。

    车外一如异域的景象不断重复著,我装作聚精会神的开车,心却乱得乱七八糟。这样的状况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终於,我在一次猛地踩下了刹车。

    黎诺依险些又撞到鼻子,她从后座上伸出脑袋,问道:「前边的路又堵了?」

    「轮胎爆了。」我苦笑,走了下去。

    登山鞋踩在地面上感觉软软的,脚下的路面不知道积累了多厚的腐烂树叶。越野车的右后轮已经蔫嗒嗒的耷拉了下来,幸好车速并不快,否则光是爆胎,恐怕都会弄成车毁人亡的局面。

    我走到泄气的轮胎前检查了一番,只一眼就看出了端倪。让车爆胎的罪魁祸首竟然是几根翠绿色的刺,这些次足足有十多厘米长,并分人造物,更像是某种植物上生长出来的玩意儿。

    绿刺深深的刺入了轮胎的外层,现今流行的空心胎竟然连防爆机制都还没启动,便被割出了厚厚的一条伤口,整个轮胎估计是废掉了。

    我用手指抓住一根次想要将它从轮胎中拔出来,不论花多大的气力都没有成功,於是只好上车拿了钳子,用尽气力,好不容易才弄出了一根。

    我将那根刺凑到眼前观察,只见刺的前端躯干居然密密麻麻的长著倒刺,在灯光的照耀下,竟然泛出冷冷的逼人光芒。根本不需要太多判断,就能清楚的知道那些倒刺究竟有多麼的锋利。

    黎诺依探出头来,打量著我手中的东西,突然「咦」了一声:「这玩意儿,貌似有些眼熟。」

    「你认识?」

    我随手递过去,一没注意让刺碰到了车身,顿时一股刺耳的摩擦声响起,越野车的金属车身上立刻划出了密密麻麻的痕迹。那些倒刺不但画破了漆面,还将铁皮也弄出了划痕这坚硬和锋利程度,简直令人瞠目结舌。

    黎诺依见状,立刻小心翼翼地将翠绿长刺从我的手上接过去,打量了半晌,最终还是摇摇头,「乍一看我还以为是篱落的刺,不过哪有长这麼长的,根本不可能嘛。一定是我弄错了!」

    「篱落?就是你们村的特产?」我颇为好奇的问,「难道那植物也有刺?」

    「那是一种灌木,不到一米高,浑身都是小刺,就和眼前的刺一般模样,只是很小。大概只有这麼丁点。」黎诺依用纤细白皙的手指,比划出一个大约一厘米左右的距离。

    而我在脑海中思索后,也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所认识的植物里,确实有许多植物的刺都长得比眼前的长得多,可没有一个长了那麼多倒刺还坚硬锋利无比的。手里的刺已经称得上凶器了,无须检测,肯定硬度比铁还要大。

    我在附近找了找,并没有发现有植物上长了这些刺,况且周围都是阔叶林,还没有高到只能存活针叶林的海拔。那些刺就彷佛是从地上长出来似的,完全循不到缘由。

    没多久我便放弃了。

    「不论怎样,收起来寄给疯子叔叔。那家伙肯定会感兴趣!」我找了条毛巾,里三层外三层的将刺包了起来,然后用袋子装好。

    疯子叔叔是夜家旁系的人,出名的花木狂,现在是某个著名农业大学的教授。打小受到他毒害的我,从他身上学会了许多花木的知识。

    那老头子虽然长得不怎麼样,不过生了个女儿倒是很漂亮。夜雨欣不知道现在活得好不好,听说考进了她老爸的大学,祝她早日脱离魔爪吧。

    我一边恶意的想著有的没的,一边拿出备用轮胎和千斤顶。

    再柔软的路面上换轮胎是一种折磨身心的体力活好不容易找了几块映一点的石头当作地基,将备胎给换上后月量已经悬挂到了中央,快要午夜十一点了。

    修好了车再次向前行驶,这次我更加小心翼翼,免得备胎也给弄坏掉,那我俩肯定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得背著行李步行进村了。

    还好,忧心的最坏情况并没有出现,地上也没在遭遇那种莫名的怪刺。折腾到过了凌晨三点,就在我们的骨头都要被路给颠跛散架的时候,眼前豁然开朗,总算是穿过去树林了!

    眼前是一个浅丘,坐落在山谷中,朦胧的夜色里显得特别神秘。

    浅丘上的人家星星点点的亮著灯,远远的灯光彷佛菜地理的萤火虫,幽远空灵,如同世外桃源。梯田一层一叠静伏在黑暗中,黯淡的月光照射下,隐约能瞧见地里种植著密密麻麻低矮的圆形灌木。

    「没想到你老家这麼漂亮!」我赞叹著。

    黎诺依摇摇头,「漂亮有什麼用,以前篱落村是方圆几百里最穷的地方,女孩子拼命的想要嫁出去,男孩子很难找到老婆,村里一片混乱。」

    「幸好老天有眼,我老爸从外地读书回来,偶然发现了篱落,这种村子里遍地都是的植物里面包含著经济效益,整个村子才在分崩离析中得救,最后变得富裕起来。」

    这温婉聪颖的女孩叹气总结道:「所以说很多时候,钱,才是最美的东西。别看老家风景挺美的,可里边的人早就没了良心。为了多霸占一亩地,很多人都能把礼义廉耻丢掉,什麼龌龊、匪夷所思的手段都能使上!」

    「或许正是因为你老家的人从前穷怕了,所以才更加想把现在的生活抓在手上。」我耸了耸肩膀,不置可否。外界的人何尝不是如此呢,人类,不论在哪哩,都履行著同样的行为准则。无关对错,纯粹是优胜裂汰的本能。

    「好啦,不说郁闷的事情了。」黎诺依的观点显然和我不同,但她不愿意和我争论,於是主动放弃了话题。她指著不远处的水泥路说:「顺著那条道路就能直通到我家的宅子前,我们走吧。」

    「嗯。」

    我点点头,驱车从泥路上驶上了水泥路,总算不用在颠簸了。

    蜿蜒的两线车道在浅丘上如同蚯蚓一般弯曲延伸,路边不时能看到许多古色古香的房子,房子很新,明显是这几年富裕后建起来的。

    开了没多久,路的尽头露出了一片大宅子,是钢筋水泥搭建起来的建筑群落,不高,但十分气派,仿古风格令人觉得十分威严。

    「这就是本家。」越是靠近那片宅子,黎诺依越是显得心事重重。

    「你在害怕?」我不动声色的问。

    「有阿夜你在身旁,我怎麼会害怕。只是这地方,给我的记忆都不太美好。」他伸出手抓住了我的胳膊,软软的手掌有些冷。

    我略微担心的降低了车速,那片大宅在微弱的月光中,泛出一种灰暗的光芒,彷佛垂垂老矣,行将就木的百岁老人一般,没有来由的,我突然感到一股毛骨悚然,就彷佛那些宅子有了生命般,正在吞噬著周围的黑暗。

    错觉吧!

    快要到大门前,黎诺依总算是将心情平复了下来。毕竟也是遇到过大风大浪的角色,经历过多次的生死折磨,她从遇到我到现在,气质变了许多,整个人流露出清冷神色,眼神淡淡的看著不远处的大宅,面无表情。

    「嗯,现在总算从你身上看到一个继承了大公司的现任总裁气势了。」我赞赏地打趣道。

    黎诺依娇嗔的看了我一眼,「讨厌,人家好不容易才装成现在的模样,不准让我破功。」

    我笑著摇了摇头,车总算在门前停了下来。大宅的门足足有三米高,四米多宽,门两旁延伸著不知道多长的高大围墙。

    按了按喇叭,并没有人出来开门。

    「你这样不行的,把车开到右边的石狮子去。」黎诺依吩咐道。

    「开过去干嘛?难道有钥匙藏在狮子嘴里!」我疑惑道。

    「开过去你就知道了。」她的眼神里藏著笑意,明显是有整人的打算。

    我挠了挠脑袋,听话的将车开了过去。

    大门口有两个雄伟的石头狮子,雕琢的十分精美生动,一看就知道花了大价钱请名雕刻师雕刻的。车停在右狮子旁后,黎诺依做了一件让我险些惊掉眼珠子的事。

    她从手提袋里拿出一张卡片,然后插进了狮子的口中。没过几秒,石狮子的眼睛就闪过几道绿光,头部发出轻微的「呜呜」读卡声,随机不远出的大门便传来电机启动的声响,缓缓的向左右两侧开启。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这一幕,许久都没言语。

    黎诺依得意的笑了起来,「现在都是现代化的时代了,这宅子翻修的时候可是添加了许多高科技元素,别以为在深山里就一定要与世隔绝喔。嘻嘻,阿夜,你吃惊的样子果然很可爱。」

    这个女孩,绝对是故意的、有预谋的想要看我出糗。我回过神来,狠狠瞪了她一眼。

    「请进,欢迎来到黎家本宅。」黎诺依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偷袭过来,她柔软的小嘴在我的脸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捂著通红的脸颊,雀跃著喊道:「没有守护女跟著实在太好了。人家早就想这麼干的咧,嘻嘻。」

    我再次目瞪口呆,基本呈现了石化状态。我承认自己跟不上眼前女孩的思维。完了,黎诺依在加拿大的时候,肯定被死女人林芷颜给带坏了,原本那麼恬静,那麼温婉的女孩,现在的行为准则居然也变得难以捉摸起来。

    「看,看什麼看。」黎诺依的脸颊在我呆滞的眼神下越发地娇红,她嘟起嘴,微微扬起下巴。

    「难道阿夜你还想亲回来?人家倒是不介意。」

    我一眨不眨的看了她许久,实在分不清哪个才是真实的她。

    加拿大时候的温婉、小女人的模样,现在回到本家后,一边害怕一边又莫名其妙的滋生出了莫大了勇气。难道后者才是她真实的性格?从前的温柔可人全是在守护女的压迫下表现出来的假象?

    头痛!完全就无法喘测嘛!

    「快开进去,门马上就要关了。」

    黎诺依突然惊呼一声,打断了我的思维。

    只见不远处大开的门果然在以缓慢的速度关闭。我下意识的踩著油门,以极快的速度冲了过去。

    厚厚的金属大门在身后重重的闭合在一起,如同野兽合拢的牙齿般。我向前看了看,如同外边的观察,这片大宅中果然有许多建筑物,分为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修筑。这条路笔直过去,藉著车灯,勉强能看到一片树林,应该是类似小花园一般的休闲场所。

    「一直走就有个停车场,我们先把车停在花园里。行李也不用急著拿,等看看形势后再说。」黎诺依的眼神里滑过一丝怀念。

    我依言往前开,果然看到了一个小型停车场,里边已经停了二十多辆车,全是名贵车种,最差的也是宾士、BMW那类型的,贵的居然有蓝宝坚尼限量版。相比之下,我俩停在角落的越野车实在寒碜的够呛。

    「你家够有钱的,看来做香精果然能暴发。」我感叹著。

    都说女人和小孩的钱最好挣,果不其然,一种独特的香精,居然能将财富积累到如此的程度。

    黎诺依没有笑,语气略微落寞:「公司在父母死前就已经上市了,本家几乎人手多多少少掌握著公司的股票。」

    「他们从日出而作,日落而歇的穷苦农民便成了富豪以及暴发户,每天除了在电脑上看股票,就是勾心斗角,想多站点田地,想把公司弄到自己名下,只是大伯父夫妻俩干的最露骨罢了。」

    「整个大宅里的人,除了爷爷外,恐怕没有一个人真的会关心我。他们只会关心我什麼时候死,遗产能不能落到他们脑袋上。」

    她淡淡的语气里透露著莫大的悲哀,我现在才知道,这个柔弱的女孩一直承受著怎样的庞大压力。或许赖在加拿大,不光是想和我待在一起,更多的侍卫了逃避家族中的种种矛盾吧。

    我轻轻的搂住她的身体,黎诺依感受到我的温度,将头靠在了我的肩膀上。

    「阿夜很能带给人安全感呢,怪不得一直以来,都不断有女孩喜欢你。」她微笑著,拉上了我的手,「走吧。爷爷恐怕等不及要看『孙女婿』了!」

    她将「孙女婿」这三个字咬得特别重,银铃般的笑声划破了死气沉沉的夜色,不断在夜空中回荡。

    我被她紧紧地拉著手,绕过中心停车场,朝著北方的建筑群走去。

    第六章序幕

    前文曾提及过,这个宅群应该是最近十年才修建起来的。真的走起来后才发现,里边庞大的要命,估计修建时耗资不菲。一路上看不到任何人,如同进门时那样,通往北方也只有一条双行道,笔直,路旁栽满了柳树,只是两旁的路灯都没亮免得到处都很昏暗。

    四周一片寂静,唯一能指明方向的东西,除了头顶的月亮,就只剩下遥远的东南西北四方建筑物了。而北面建筑在现在的夜晚,显得特别亮。

    「我们要到爷爷住的老宅,那裏一般除了佣人,就剩他了。说起来,整个本家,屋子没有翻修的地方,也只有爷爷住的宅院了。」黎诺依心不在焉地介绍著。

    「毕竟是远离城镇的乡下地方,就算有钱,电压以及电源输送问题也不是太容易解决,所以本家的路灯基本上是不开的。家里年轻一辈早就到外边逍遥了,没大事都不爱回来。」

    我边走边问:「你也有好几年没回来过了吧?」

    「五年多吧。说实话,要不是爷爷病危,我根本不愿意回来。」黎诺依语气低沉,「黎家,现在只有爷爷还会关心我,所以不论真假,我都要来看看。」

    这就是我所认识的黎诺依,总觉得她身上有许多东西和我相同。

    从小我没母亲,而她失去了父母;都有一个遥远的不愿意回去的本家;都有不愿意回忆的过往。

    不一样的是,我讨厌的只是本家的规则以及那个死气沉沉的地方,但不论是爷爷还是父亲,以及那些伯父伯母们都对我还是热情的。

    可黎诺依的亲人,在某种意义上,已经只剩下了生命垂危的爷爷。不!其实我早就猜测到了,或许在她心中,爷爷的病危实际上是本家亲戚设下的一个陷阱,又一个让她不得不回来,然后挖空心思从她手中夺走公司的陷阱。

    所以她才会一路上显得心事重重。一旦亲戚想要伤害你的时候,会比陌生人更可怕,他们了解你的一切,懂得怎麼去攻击你的弱点,懂得怎样任你放弃。

    我默默不语,只是将她抓住我的手紧了紧。自己毕竟是个外人,在这种家族争斗中没有丝毫的立场。不过真有人没长脑子伤害到了她,我也不介意敎敎那些人,什麼叫比死还可怕。

    终於,黎诺依爷爷的宅院近在咫尺。大门大开著,隐隐约约从中飘出了许多人的私语声。这果然是个老宅院,墙上爬满了青苔以及破败的古旧砖瓦,而屋顶长著厚厚的杂草,无须辨别,就能看出悠长的历史味道。

    黎诺依停下了脚步,她深吸一口气,这才再次向前迈出步履,在脸上露出笑容,边走边喊道:「爷爷,我回来了!」

    房里的私语猛地停置了,屋内一片死寂。黎诺依在次停下脚步,我站在她身旁,不知道该朝里走还是该朝外溜。不久后,院里正对面的房间中走出了一大群穿著华丽、珠光宝气的中年男女,应该都是她的远近亲戚。

    「唉哟,小诺依回来了。」左手边一个至少有五十多岁,脸上爬满沟渠,肥胖无比的女人一边笑得很假,一边装著亲热地挪动身体想要扑过来。

    黎诺依也笑著,不动声色地移形换影,躲开了那个恶心的怀抱,「二姑姑,您还是一样的心宽体胖啊。二伯父还好吗?」

    「那死鬼好得很,现在都不知道在跟哪只狐狸精鬼混呢。」

    她身后的一个中年男人推开她,也走了过来,「诺依,回来得正好。老头子一直没有咽气,就像等到你回来,看他最后一眼。」

    「三伯父,您好。」黎诺依礼貌的弯了弯腰。

    「小诺依,怎麼不喊我?难道是外面花天酒地多了,我们这些小人物都不认识了?」有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冒了出来,又是个打扮得希奇古怪、花里胡哨的老女人。她看著黎诺依的脸,眼神里的色彩千滋百味。

    「哪会呢,就算小姑姑化成了灰,我都认识呢。」黎诺依笑意丝毫不减。

    「你,你这小丫头,还真是会说话!」她的小姑姑气得差些哽气,愤恨地看了黎诺依一眼,转身走掉了。

    「好了好了,大家都让开点,不要把路给堵住。老头子就剩一口气吊著,医生都说他能活到现在是个奇迹,还是先让诺依去看他最后一面吧。」中间的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开口了,他笑眯眯的看著黎诺依,冲她微微点头。

    黎诺依回了个礼,轻轻拉了拉我的袖子,示意我跟她朝屋里走。

    「那个人是谁?」我暗自打量著中间那男人,总觉得他在那群遗老遗少中有很大的威望,而且貌似对黎诺依也不错。

    「他不是本家的人,是入赘的,小姑姑的老公,好像叫做吴盛泽。别看他进了这个家才六年,可是人颇有些手段,弄得一家上下服服贴贴的,许多人都听他的话。」

    「现在篱落村有至少三分之一的田地,有以租赁的方式被她弄到了手心里。这个人表面对所有人都好,为人圆滑,而且很仗义,可我,就是不喜欢他。」黎诺依小声解释著。

    我「嗯」了一声,又看了那叫做吴盛泽的男人几眼。那中年男子见我在哪量他,咧开嘴,露出了憨厚的笑容,怎麼看都不像是个有心计的人。不过黎诺依的话也有道理,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我还是将他列为了重点观察对象。

    心里隐隐有种预感,似乎这一次的探亲之旅,并没有那麼顺利。或许黎诺依爷爷的病危,会带来新一轮的权力交替漩涡,而那正是除了黎诺依外,所有人都喜闻乐见的。

    我和黎诺依走进古旧的桃屋,向右转,来到了卧室中。这个不大的地方带著十多个年轻人,有八个人围了两桌牌正打得欢畅,见我俩进来,招呼也懒得打。

    「这些人都是我的兄弟姐妹,我不想介绍,也没介绍的必要。」黎诺依低声说。

    只见房间一角的床上,躺著一个老人,已经发黑的棉被盖著他扣楼的身躯,他沟渠遍布的脸上偶尔流露出意思痛苦的表情。他睁大著污浊的双眼,那对眼珠子直愣愣的望著天花板,一眨不眨。

    不知为何,我居然能从老人的眼中读出一种极端的心绪,恐惧?对,一定是恐惧!

    他,在生命即将结束的时段里,究竟在恐惧些什麼?我无法得知。

    黎诺依看著那个老人,眼泪立刻就流了下来,「爷爷,我回来了。」

    她扑了过去,抽泣著,抱著老人乾枯的胳膊。

    那个老人身旁有几个护士在照顾著,其中一人说:「我们刚给老爷子打了两剂强心针,他已经撑不住了。有话快点说。」

    我皱了下眉头,这护士是怎麼说话的?

    或许是听到了黎诺依的呼唤,他的爷爷终於有了点反应。老爷子巍巍颤颤地抓住了她的手,缓慢的转过头来,似乎想用混浊的眼珠看清楚自己孙女的模样。

    「你,回、回来就好。」老爷子的语气模糊不清,似乎每说一字都在消耗生命能量。

    「爷爷,对不起,早知道我就早点回来陪您。」黎诺依一边掉眼泪,一边抚摸著老爷子乾瘪的手臂,「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傻,孩子,我,知道,自己的,情况。」老爷子吃力的转动眼珠,看向一旁的我:「他,就,就是?」

    我看了黎诺依一眼,然后十分配合的抓住了老爷子的右手,诚挚的道:「我就是您的孙女婿,爷爷。」

    听到我说的话,老爷子的身体里猛然间产生了一股莫大的力气,他彷佛在燃烧剩余的生命力,他用尽力气抓住的胳膊,「我,这辈子,最放心不下,我的孙女。你,要,保护,好,她。」

    「我会的。」我被他的巨力捏得冷汗都要冒了下来。

    「保护她,黎家,只有她有,一线,希望。」老爷子意识模糊起来,就连说话也前言不搭后语。

    他颓然的放开手,苍白的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看著我。呼吸逐渐低沉压抑,最后彻底地停止了。

    黎诺依感觉到老爷子的手无力地垂落,撕心裂肺地喊道:「护士,急救,快救救我爷爷。」

    床边的护士连忙过来查探情况,急救了一阵子后,最后摇了摇头,「节哀顺变吧,黎老爷子已经走了。」

    「怎麼会!怎麼会!」黎诺依呆呆的坐在床边,悲伤到了极点,就连哭也失去了力气。

    听到了死讯,黎家人全都涌进了卧室哩,只有几个女人假惺惺地哭了几声,眼泪也没有掉落一滴。男人们哄笑著开始准备起葬礼的东西,一件一件的物品从老宅外被抬了进来,摆放到了桃屋中。

    没有人注意道,就算是死,黎老爷子的右手依然死死的紧抓著我。我费力的将手抽了出来,思维非常的乱。

    他在临死前说,只有黎诺依才有一线希望!这究竟是什麼意思?古语常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也有传说,将死的人,在死前的一刹那,会看透许多生前看不清的东西。

    难道黎老爷子预见到,黎家,会有某种颠覆性的劫难吗?

    最近几天,黎诺依频繁被拉入恐怖的空间里,她隐约觉得自己被诅咒了。而诅咒的来源,就是她的老家篱落村。遗言,难道和那个所谓的诅咒有所关联?

    由於线索太少,我实在里不出头绪。

    黎诺依伤心的依然呆坐著,没哭,面无表情。我轻轻搂住她,扶著她来到院子里。屋外的冷风一吹,她清醒了,她抱著我,将下巴抵在我的肩膀上,哭了。

    不知何时,从屋里传来哀乐声。有人从我俩旁来来往往,忙碌著。

    「哭出来,好受了点吧?」我尽量让自己的嗓音低了八度,亲人的离世确实很痛苦,但终究还是需要面对的。黎诺依聪明理智,自然清楚现在最应该做的是什麼。

    她悲伤了一阵子,最终擦乾了眼泪,扬起哭得红肿的双眼看我,「进去吧,有得忙了。」

    这句话充满了深意和无奈。

    我微微一点头。和她再次回到了桃屋。

    屋里已经来了一大堆的村民,他们将黎家老爷子的尸身换上寿衣,将一口不知道有多久历史,看起来十分古旧的棺材抬到了屋子正中央。

    浑身穿著白色寿衣的黎老爷子脸上盖著一块白色麻布,被抬进了棺材中,棺盖放在不远处。过了不久,从院子外走进了一个中年人,他带著黎家的遗老遗少在院里到处走,掐著手指不知道在算什麼。

    「他是黎落村唯一的阴阳,村子所有的嫁娶丧葬都要请他。」黎诺依见我在打量那男人,立刻解释道。

    所谓的阴阳,是西部农村非常普遍的一种特殊职业称呼。

    干这行的人要对易经八卦十分熟悉,迷信地区的人认为日期很重要,对的日子不论是嫁娶或者埋葬都会给后人带来吉利,但在错误的时候结婚又或举行葬礼,都是忌讳的,这会引来家庭不合以及灾难,所以就需要阴阳了。

    阴阳会告诉你,你应该在哪个月的哪天结婚,也会告诉你,死人应该在家里摆几天,应该在哪天烧才会福泽后代。

    篱落村的阴阳和外界的不同,我好奇的看著他到处走,似乎在勘探著什麼。折腾了好一会儿才歇下来,阴阳大手一挥,吊著嗓音喊道:「上白表。」

    刚叫完,就有黎家人双手捧上了厚厚一叠的白色草纸。阴阳用剪刀将那堆白纸裁制成长条形,然后分给众人,「老爷子的亲戚全都拿一点回去,将所有门窗封住,免得黎老爷子回魂的时候闯进来。这个宅子,除了寝室,也全都封掉。」

    黎家请来帮忙的村人立刻拿起白纸用浆糊贴在窗户和门上,远远看去,彷佛是准备折迁一般,到处都打了白色的叉。

    这种风俗在我国西部也很普遍,倒是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只是桃屋里那口棺材让我有些感觉意外。一般老人去世,都会用新棺材,睡老棺材还是第一次见到。

    看出我的疑惑,黎诺伊又解释道:「那口棺材在黎家一直遗留到现在,已经说不清有多少年。家里有长辈去世后,都是放在那棺材里边,这算是黎家的独特风俗习惯吧。」

    她的眼神接触到棺材里爷爷的尸体,不由得又想哭。

    我轻轻一拍她的背脊,安慰道:「节哀吧,人死不能复生。」

    「嗯。」她的头在我的胸口一靠就离开了,「谢谢。」

    「份内的事情,你我啥关系,不需要说谢。」我耸了耸肩膀。

    「那,要不要今晚把未婚夫的位置坐实呢?」她用红肿的眼睛做出了千娇百媚的眼神。

    我被哽住了,慌乱的推卸著:「啊,这个,哈哈,不太好吧,毕竟你爷爷才刚去。」

    黎诺依「噗嗤」一声笑出来,很有梨花带雨的韵味,「傻瓜,骗你的,现在我哪有那种心情。走吧,去给爷爷烧点纸钱。说实话,他生前没过什麼好日子,就算有钱了,依然早晚种地,过著从前的辛苦生活。」

    正说著,就有个大婶走了过来,她手里拿著两条白色麻布:「哎哟,黎侄女,这位是你未婚夫吧?来来,把孝布给戴上。」

    说起来自从我进黎家后,似乎所有人都在刻意忽略我的存在,没人招呼我,没人提及我,彷佛黎诺依身旁的我只是一团空气罢了。这时候被人注意到,还真有些不习惯。

    「谢谢。」黎诺依冲我眨眨眼,她从那大婶手里接过白布,温婉的替我系在额头上,细心的整理了一番,又退后几步看了看,然后满意的笑起来,那副模样完全像个替准备出门工作的老公系上领带的幸福主妇。

    周围有许多的视线在暗暗观察著我俩的一举一动。我不动声色的露出笑意,看著她系上自己的孝布后,意味深长的回看我,所有的意思,都在一笑一回中尽在不言中。

    我心里却是在苦笑,什麼时候,自己和她的默契已经达到了如此程度,几乎不用说话便能清楚对方的意思了?本不想将她拖入自己的危险生活的,没想到才一回头的工夫,才发现她早已经泥足身陷了。

    我俩走到棺材前,在一口刚拿来摆在桃屋外的铁锅里烧然了纸钱。渐渐被火焰吞噬的纸钱在热空气的作用下,灰烬纷飞,升空,向著黑夜深处飞去。

    「总觉得我俩和现在的气氛格格不入。」我压低声音。

    「不单纯被冷落的问题。死的是你的爷爷,可所有亲戚都像把你当作了外人看,葬礼上的一切,没有任何人给你打过招呼,也没人过来告诉我们流程。」对此,我确实颇有微词。

    「习惯了就好。这些都是我的好亲戚们的惺惺作态。」

    黎诺依冷笑著,「爷爷名下有大量篱落村的田地,都是我爸替他购置的。根据以前的协议,爷爷死后,他的土地就应该归我所有,不过恐怕大多数亲戚都不会提那份协议,更不愿意看到我得到那份土地。」

    「现在我的股权占了公司的百分之五十一,有了爷爷的土地后,股份将暴涨到六十三,地位会更稳固。」

    她面无表情,语气越发地冷了,「对亲戚而言,这可不是喜闻乐见的事情,恐怕不需要等到爷爷尸骨寒掉,他们就要发难了。」

    所谓亲戚,大概也就是这麼回事,雪中送炭的少,锦上添花的多。

    富贵家族的亲戚,特别是在家族企业里,争权夺势不亚於一场宫廷战争,勾心斗角是常有的事情。可是要做到黎诺依这些亲戚一样,连表面功夫都懒得掩饰,赤裸裸的将自己的目的表现於脸上的,还真是令我无法适从。

    我挠了挠脑袋,正想发表点感慨,不远处的阴阳再次吊著嗓子,用彷如太监一般的尖锐声音喊了起来:「黎家人往我这边**,现在来选尾女了。」

    第七章尾女

    忙碌以及不忙碌的黎家人,不约而同的一愣,最后心不甘情不愿地往阴阳的方向走去。老一辈的脸上甚至浮现出程度不同的恐惧。

    黎诺依也大为惊讶,「怎麼会选尾女!」

    「什麼是尾女?」我好奇的问,这个词就算是对民俗学颇有研究的我,也从来没听说过。

    「尾女是一种忌讳,只有在篱落村的老年人非正常死亡时,才会从他的亲戚里选出一个尾女。出殡时,尾女要和棺材坐在一起,和尸体一同抬到下葬的地方。」黎诺依心不在焉的解释著。

    「你的爷爷是非正常死亡?」我皱著眉头。

    我俩都亲眼看到黎老爷子去世的,虽然他临死时精神状态很亢奋,可不论怎麼判断,也属於自然死的范畴才对。

    「为什麼要选尾女?老头子嗝屁的时候全都在场,死的在正常不过了。」显然,疑惑的不止我一个。其中黎诺依的三伯父就不解地冲阴阳喊道,表情十分激动,但更多的却是恐惧。

    他在恐惧些什麼?我将黎家遗老遗少的表情一个一个的观察过去,竟发现老一辈的人大多都流露出害怕的情绪来。

    阴阳不温不火的道:「最近篱落村发生了些什麼,大家都清楚,我就不多解释了。」

    这句话顿时让所有反对以及疑惑的声音戛然而止。大多数人都沉默下来,脸色阴晴不定,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眯著眼睛,脑袋不停的分析著这番对话。最近的篱落村肯定发生了些怪事,不但和黎老爷子的死有关,而且会令村里人惶恐。至於黎诺依身上的诅咒,也是近期发生的,会不会和阴阳口中的某些事情有联系呢?

    「一定要选尾女的话,那就选吧。」三伯父颓然的低下头,嘴里一直都在咕哝些什麼。

    二姑姑突地眼睛一亮,「尾女似乎都要儿女辈以下,没有结婚的年轻女子吧?可惜了,我家只有儿子。」

    「对啊,真可惜了,我家女儿已经嫁人了,其实当尾女还是很尽孝心的事情。」听到二姑姑的话,又使一群人不符条件的人如释重负。

    「太小了也不行,不懂事,恐怕会把好好的葬礼仪式弄得一团糟。」另一群人见势,立刻撇清条件。

    许多人就这麼起哄著,说著说著,不约而同的向黎诺依看过来。

    「孙女辈里边,似乎就只有诺依符合条件了。」三伯父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得意的表情溢於言表。

    黎诺依脸色一变,将我的手抓得更紧了,「我已经结婚了。」

    她指了指我,「其实我和阿夜在回来前就在加拿大登记过,夫妻间什麼事情也都做过。我不纯洁了,我已经为人妻了!」

    她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了这番令人羞耻的假话。

    「没有在老家办过婚礼,就不能算结婚。」三姑姑摆摆手,以不容抗拒的讨厌语气说,「老头子最疼爱的就是你,他死了让你做点牺牲都不行。现在的年轻人,简直是太没道德、太没有良心了。」

    「我!」黎诺依的言语就算在灵巧,也被她这番话给哽得没了声音。百善孝为先,被亲人用大义给压下来确实难以辩解。特别是所有人都站在你的对立面,有意整你的情况下。

    「这样不太好吧。」总算有人站出来说了句公道话,是那个上门女婿吴盛泽,他摸了摸后脑勺,还是那份憨厚的模样。

    「不论怎麼说,既然小侄女已经结婚了,而且她本人也不愿意,就不要在强人所难了。我女儿虽然才六岁,不过还算听话,就让她当一次尾女,尽点孝心吧。」

    这番话说的有情有理,但是却将黎诺依的所有拒绝空间给封杀了,如果真让吴盛泽的女儿做了尾女,恐怕整个篱落村的人在背后会用口水闲话将黎诺依说得没办法做人。

    在这个股份一直都和土地挂钩的地方,失去了当地农民的支持,就等於失去了公司的份额,没想到那看似憨厚老实的吴盛泽,居然那麼恶毒。

    「算了,还是我来当尾女吧。黎家小一辈里,确实只有我才能胜任。」黎诺依颓然的摆摆手,一副心力憔悴的模样。

    阴阳顺势接过了话:「那好,既然尾女已经确定了,我们现在来分配守夜时间,以及确认下葬的日期。」

    他拿出刚画出来的黄道吉凶图,在桌子上铺开:「最近的日子不太好,黎老爷子的尸体要等到六天后才能埋葬。守夜的话,先从儿子代开始,明晚是孙子辈。每个辈分一天,大家轮流著守,直到尸体埋下去为止。至於沫沫、灰灰、尘尘那些辈分,由於年龄太小,就不参与了。」

    沫沫、灰灰、尘尘是南方一些地区特有的辈分称呼,孙子辈的儿女叫沫沫,沫沫的儿女叫灰灰,灰灰的儿女叫尘尘。

    黎老爷子去世的年龄并不算大,有一些「沫沫」的小辈年龄还小,根本不懂得葬礼是什麼,也确实不适合派去守夜。

    收起自己的行当,阴阳似乎准备离开。

    「就这样,明天早晨七点我再过来。除了今晚守夜的人,其他闲杂人等都散了吧。阳气太旺,会让老爷子的魂魄不敢回来的。」

    除了黎老爷子的儿子女儿那些人,其余人都依言离开了,偌大的庭院从原本的热闹中解脱开,显得极为冷清压抑。

    我们也走出了老爷子的旧宅院,站在不远处,望著周围的黑暗,一时间不知道该去哪里。

    「我们今晚在哪住?」我问。

    黎诺依黑白分明的眼睛望向我,「父母在这里有一处宅子,自从他们死后我就再没回去过了。现在,也不想回去,冷冰冰的,这里所有的一切,人,包刮建筑,都令我厌恶。」

    「那我们去车上勉强过一夜吧。」对那种心情,我很能了解。毕竟,自己和她在某些方面其实是同一人。

    「那睡著多不舒服。」她略一思考,精神雀跃起来,「你不是带了野营装备来嘛?我们在中间的树林里搭帐蓬吧。这辈子还从来没睡过帐蓬,一定很有趣。」

    「行。」我答应了。默默的看著这个坚强的女孩强打精神,努力为著自己的命运抗争的模样,心里微微一痛。

    我俩走到越野车前,将野营用具卸下来,背到了不远处的树林里。她坐在野营垫上吃著带来的零食,我利索熟练的把足够容纳四个人的巨大帐篷搭建起来,又捡来估树枝,点燃了一堆营火。

    野营的气氛顿时便了出来。

    「阿夜,累了一整天,要不要吃点宵夜?」红光映照在脸上,黎诺依漂亮的脸庞随著火焰一明一暗。她那湖水般的双眼一闪一闪犹如天上的繁星,就那样恬静的望著我,轻声问道。

    这时候我才发现,从昨天中午到现在,除了些没营养的零食,还真没有吃过一顿正常的饭菜,於是点头,「确实有些饿了,睡觉之前,吃点东西也不错。」

    「我给你做。车上还有些真空包装的蔬菜和肉类,足够了。」黎诺依高兴地点头,她在火上架起锅,倒了些矿泉水进去煮,然后又翻出食物来准备处理。

    我坐在火堆旁,一边看著她忙碌,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篱落村所谓的尾女应该没那麼简单吧?为什麼谁都不愿意做?对於此,你是不是有东西瞒著我?」

    黎诺依正忙上忙下的手猛地一颤,她抬起头,笑得很不自然,「哪有,尾女没什麼大不了,谁都不愿意做,只是觉得不吉利罢了。」

    「真的?」我看著她,直到她满脸通红的将头低了下去

    「真的!」她颔首,却还是固执的不愿意说实话。 百度搜索“书农”或“书农在线书库”即可找到本站免费阅读完本小说。收藏本站方便下次阅读,书农在线书库,提供经典小说夜不语诡秘档案免费在线全文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