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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佳人(烟火阑珊)在线阅读

最新章节:碧玉蒙尘 作者:瞬间倾城  回本书首页  小说TXT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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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动作还来不及完成,手中花瓶已被人夺去,颈部骤然疼痛,顿时被黑影罩住了眼睛。

    温热的血蔓延过毓婉的手指,黏嗒嗒的浓稠。冰冷的刀刃激得她全身一颤,睁开眼睛竟发现青萍躺在血泊中不动声色了,下腹部涓涓流出的鲜红血液染满红色的旗袍,留下暗褐色的血斑。而致她死命的水果刀正在毓婉手心紧紧攥着。

    因为过于用力,刀刃将她的手心割伤,也流出血来,混在青萍的血中,呈现诡异的印记。

    毓婉身子一软,瞪大双眼观察周围,陡然房门被由外撞开,一前两后三个高大身影扑了进来,所奔目标不同,毓婉立即跌入一个人的怀抱,脸颊贴在他的胸膛。

    笼住毓婉的周霆琛面色阴冷,眯眼看看现场立即将她手中的水果刀拽离。杜允唐扑到青萍身边抱起青萍,毫不在意雪白西装被蹭得狼狈不堪,他回头,怒视周霆琛怀中的佟毓婉,扬手一巴掌抽了过来。

    周霆琛目光格外冰冷,伸手挡住杜允唐的动作:“你做什么?”不知何时前来的黎绍峰见杜允唐已经疯魔了,也一把抓住他的袖子:“都是自己兄弟,你要做什么?”

    毓婉藏在周霆琛的怀抱里,惊恐的心勉强平复下来,立即开口解释:“不是我杀的,是…”她昂起头,望住周霆琛和杜允唐的表情,随即收了接下来的解释。人是周老爷杀的,她却不能说。一旦说出真凶,会伤及目前唯一可以保护她的周霆琛。

    只是奇怪,为何青萍出事,周霆琛反而不若杜少爷看上去痛恸?佟毓婉无法辩解的慌乱神情坐实了杀人的真相。

    杜允唐恨恨抱起青萍身体,双眼赤红犹如被刺伤的猛兽,看着黎绍峰冷笑:“自家兄弟,这个女人明明杀了青萍,他却不惜为她和兄弟反目!”

    周霆琛逼视杜允唐:“不是她杀的。”杜允唐冷笑将佟毓婉从周霆琛怀里拽过,周霆琛唯恐杜允唐此时伤了毓婉立即用力钳制杜允唐的手腕:“我再说一次,不是她杀的。”

    “那是你?还是周鸣昌?嗯?”癫狂的杜允唐抓起青萍的身子抱在怀里,放声大笑:“你难道不觉得好笑吗?”

    周霆琛神情有些疲惫,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选择沉默。黎绍峰见状挡在周霆琛面前:“允唐,你先把她送去就医,也许还有生还的可能。”

    原本缄默的周霆琛扬手拉住黎绍峰的手腕:“他不能送她出去,她是周家姨太太。”

    见他阻拦,杜允唐嘴角扬起透人心肺的冷笑,“我曾以为我们是朋友。”

    周霆琛感觉怀中的毓婉正瑟瑟发抖,他紧紧搂住颤抖的她,淡淡开口,“我们是朋友。但别忘了,我姓周。”

    周霆琛暗示过杜允唐很多次,玩火自焚的下场必然如此。周霆琛不喜欢青萍,更不想管与青萍相关的任何事。当年母亲上吊自杀,再没有人有资格做周家的女主人,包括青萍。但他不会毁掉青萍,这是明眼人都能猜得到的真相,毁掉她的只有一人。

    然而爱人无辜被杀的冲击冲垮了杜允唐的神智,他根本来不及思考事情真正的原委,杜允唐指着佟毓婉和周霆琛恨恨道,“我不会饶了你,还有你,周霆琛!你们俩都欠我的!”

    杜允唐推开黎绍峰,还想抱青萍就医,周霆琛松开环抱毓婉的手腕,用力按住杜允唐的手,目光锐利坚定,声音低沉肃严:“我再说一次,你不能带走她!”

    “为什么?”杜允唐愤恨的甩开周霆琛:“留在这里,让你们周家毁尸灭迹?”

    周霆琛紧抿双唇,站起身一巴掌抽在杜允唐脸颊,在场几人皆被他极快的身手震慑住,杜允唐惊怒反手准备还击,周霆琛再以单臂将他狠狠掴倒,杜允唐整个人连同青萍的尸体一同跌倒在地,杜允唐险些爬不起身,以手背蹭蹭嘴角,手背上染满鲜红一片血迹。

    “带他走,越快越好!”周霆琛扭头对黎绍峰吼道,黎绍峰立即明白,他利落将杜允唐蹭上血的白色西装扒掉,不顾杜允唐的反抗将他反剪了手臂用力带出去,很快窗外一阵汽车发动的轰鸣声响起,继而又渐渐恢复安静。

    周霆琛低下头看看怀里还在茫然的毓婉,连忙叫进两个手下,先将青萍尸体抬出去送医,将现场清扫一番,他则留下来等待巡捕到来。

    此事几乎可以料定是周鸣昌所为,他留下毓婉只是为了找到替死鬼,周霆琛知道,如果自己没猜错,巡捕房的警察应该很快就会上门,故意做出将凶手缉拿归案的模样。

    幸好佟家司机和车停在外面,周霆琛才能想到毓婉并没离开,询问了仆人才知道她被约到二姨太的房间,又听得有丫鬟说二姨太被老爷带走了,这才带了杜允唐和黎绍峰冲上来察看。幸而提早发现,若再晚片刻,只怕毓婉就真的洗刷不清了。

    周霆琛默然看着毓婉,毓婉也惊恐的看着他,方才杜允唐所作所为使得她已心里有了悟,原来,那个与青萍偷情的情夫是杜允唐,所以青萍才会在杜家书房出现,所以杜凌氏才会那般处处针对青萍,所以杜允唐才会误会自己刻意讨好杜凌氏向青萍施压。只是青萍是周鸣昌杀死的,若她告诉周霆琛真相,会不会被周霆琛杀人灭口?

    两人贴在一起的距离极近,近到周霆琛突然无法思考,毓婉的眼底还有未定的惊慌,她的嘴唇似乎还有些微微颤抖,苍白的脸色使得周霆琛格外心疼,他深深吸口气,抬起眼眸望住她,低沉了语声:“巡捕房应该马上就会来人,你只说是我杀的就行了。”

    毓婉愣住,慌乱的回答:“不行,其实是…”

    “父债子偿,有何不行?”周霆琛望住毓婉,明知道不能再看的,再看只怕会失掉魂魄,可还是心中有些难抑的渴望,迫使他不由自主看下去。

    毓婉绝对不曾想过周霆琛知道凶手是谁,一句话噎得她顿时怔住,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你早就知道周老爷要杀她?”

    周霆琛从怀中掏出香烟,点燃后狠狠吸了一口,他的手上上戴着黑色小羊皮手套,握住香烟时,小手指微微向上,毓婉似乎又想起幼年时他被斩断的手指,为了掩盖那些缺憾他的手套并没有摘下。

    佟毓婉犹疑了片刻,却又觉得自己的立场无论说什么都是多余。劝他不要替父亲顶罪?或者是劝他将自己送进监狱?只能说由他来解决是最好的办法,她甚至无法从道义上指责他的意气用事。

    毓婉又靠近了他一些,试探的问:“不然,由我来认罪,你再救我出去?”

    他抬起双眼凝视她,整个房间的黑暗掩不住他眼底闪过的一丝复杂,毓婉被周霆琛瞧得有些尴尬,似乎觉得自己的话语有轻浮之嫌,又结巴补充道:“我,我只是想,想报恩…”

    恩字还含在嘴边,嘴唇已被人吻住。

    若有似无的烟草香气混合着盛年男子的气息一同覆盖了她的嘴唇,月华拂在他英朗的眉目上使得原本慌乱的毓婉越发紧张。她根本无法呼吸,下巴被他重重捏住只是为了方便进一步的火热掠夺。

    毓婉傻傻的愣住,任由被眼前的男子轻薄了去,全然不见跺掉杜允唐羞辱时的果敢。她睁大眼睛,凝望眼前的人肆意吸吮自己的嘴唇,手脚冰凉

    门外的脚步声惊醒了佟毓婉,慌乱的她抬起手挥向周霆琛,原本使出十分力气的她当空被他抓住了手腕,辗转在毓婉唇上的吻并没有结束,依旧深深纠缠。这般相逼使得毓婉连羞带恼,她狠命挣扎拽动被周霆琛钳制的手腕,可惜,周霆琛不是杜允唐,根本不容有一丝的空隙让她溜走。

    房门再次被推开,周霆琛才松开毓婉手腕,停住亲吻,毓婉被松开的手腕本能抽了过去,正掴在周霆琛的脸颊。

    两人同时愣住。

    他如炬的目光望着她的,根本不管身后的周鸣昌变了脸色,质问两人:“你怎么在这儿?”

    周霆琛勾勾嘴角,并不理睬毓婉抽过的地方,他伸出拇指抚过她被亲吻地有些红肿的嘴角。皮质的手套边缘划痛了毓婉,她不禁皱眉,立即扭过头躲开令人厌恶的触碰。

    他默声笑笑,站起身,回过头对视父亲身后的巡捕房的警长,脸色顿时肃严:“他们来做什么?”

    父子连心,周鸣昌当即明白周霆琛留下的原因,不等周霆琛开口,周鸣昌扭过身对身后的巡捕房警长指住佟毓婉:“就是她,她杀了人!”

    碧玉蒙尘下

    巡捕房的人向来拿钱办事,见状立即扑上去,周霆琛将毓婉挡在身后,阴沉了脸,“你们是想和青龙堂作对?”

    巡捕房的警长咧嘴笑笑,为难的偷眼看周鸣昌,周鸣昌阴狠望着佟毓婉,神色还算平静:“霆琛,杀人偿命,你又能保得了她几时呢?”

    周霆琛一言不发与周鸣昌对视,父亲一词对他来说有些陌生。从出生到母亲身亡,为人父的周鸣昌只在周霆琛心中存活了十几年,从那以后,他更像似周鸣昌利用的工具,周霆琛断了手指发高烧不退,周鸣昌抬去青龙堂求医。周霆琛为帮主做替身,抵过洪门一次次暗杀,周霆琛为帮主抢夺地盘,又平息了一次次青龙堂内斗,周霆琛的步子迈得越快,周鸣昌的位置升得越高。父子纲常是抢掠索取的最好礼教典范,周鸣昌善用父子情谊来做表象。

    对此,周霆琛并不在意,一个随时望不见清晨阳光的人将用命换来的一切送给亲人,原本再正常不过。可今天,毓婉在他身后躲藏的身子还在簌簌发抖,提醒他必须违背一次周鸣昌的决定。

    只要有足够的钱,就可以将青萍一事掩盖,如同从未发生过般干净。周霆琛太了解巡捕房见风使舵的功力,他冷冷的问:“说吧,要多少钱?”

    周鸣昌脸色难堪:“这是周家死了人!岂是用钱能买得的?”

    周霆琛嘴角上扬,嘲讽的看着父亲:“那你又是花了多少钱买来的他们?”一句讥笑使得周鸣昌脸色变青,一掌拍在桌子上:“混账!你再庇护这个女人就别怪咱们父子反目成仇!”

    周霆琛眼底有光芒闪过,嘴角依旧挂着冷冷的笑:“你舍得吗?”少了青龙堂做靠山,少了他做帮手,周家能支撑多久?

    周鸣昌怎么会不明白儿子说的话,他牙齿咬得咯咯直响,无处发泄的火气直接发在身边的随从身上,一脚踹在随从屁股上大骂:“赶紧把少爷给拽住,不要妨碍巡捕房处理公务。”

    随从们听得命令立即向前扑去,周霆琛一手拽着毓婉一手阻挡随从们的靠近,巡捕房警长见状也随之贸然上前想从身后包抄抓住毓婉,周霆琛的随从见状立即将几名警察拦住,又有几人站在周霆琛身边保护。转眼间几十人互相撕扯了衣领袖子打作一团,周霆琛瞅准众人空隙用风衣将毓婉裹在自己怀中向外大步走去,周鸣昌站在两人面前横住去路:“想带她走,除非我去坐牢!”

    话音未落,众人背后亮起噗噗的镁光灯声响,闪得众人眼前昏花无不用手臂挡住刺目光亮,十几名记者冲过来将佟毓婉躲在周霆琛背后的慌乱模样拍下,周家随从来不及反应,又有记者冲入近前将墙上并未擦拭干净的血迹拍下,被惊吓的毓婉连忙抽回手将脸遮住,周霆琛立即脸色大变,伸手抓住为首的人:“你们不要命了!”

    门外又闯入几名租界的巡警开路,已换好衣服归来的杜允唐恢复了浪荡的模样,在杜家随从的簇拥下一边拊掌一边感叹:“哎呀,今天终于见到了周家内讧,可是没白错过一场好戏。”

    不何时冲过去一名记者跑到周鸣昌带来的警长面前掏出记事本,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这位警长,我是申报的记者,听说方才周公馆发生了凶杀案,是不是真的?”

    周家随从见状松开了彼此拉扯的手一致对外,拖了那名记者来殴打围殴,惨叫声顿时传出,那记者的鞋子被甩掉,鼻梁上的眼睛也被打飞踩碎,有好事的记者更是立即将照片拍下狂呼:“报人受辱,警匪一窝!”十几人见惹不起这些帮会打手索性围坐在伤者周围不肯离开,誓死捍卫报人尊严,周家随从上前将他们胸前挂的相机拽下个别记者上前争抢,立即被扯了脖子抡到墙上惨遭殴打。

    伫立一旁的杜允唐只是笑,对这场混乱并不表态,周鸣昌阴沉脸色走过去:“杜少爷,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此事本是周家内务,与你无关。”

    杜允唐探出下颌指点自己带来的巡捕警察,“还不去抓凶手?我可是和日本领事说过的。”说罢才对周鸣昌抿嘴一笑:“怎么与我无关?青萍可是我女人。”

    周鸣昌眯眼可看了看杜允唐,杜允唐已就似笑非笑的贴过来:“她说,你这个老家伙不行了。”

    话还未说完,周鸣昌一拳挥向杜允唐,杜允唐身边的随从也不甘示弱打上来。两伙巡捕警察们见状面面相觑,忽然其中一伙调转方向吹了哨子:“住手!你们都是妨碍公务,一起带走,带走!”另一伙人,虽然没有动手,但并不为杜允唐出头。

    巡警们立即上前,走到周鸣昌面前,周鸣昌双眼一横,几人立即老鼠见了猫一般骇然闪过,走到杜允唐面前,杜允唐闲适的瞥了他们:“怎么,昨天你们警务署长还在与我吃饭,你们也想请我吃饭么?”。周霆琛也是每人敢惹的,几人灰溜溜将主意打在佟毓婉和记者们的身上,原地磨了几圈,呼啦啦冲过一帮将记者抓起,毓婉也被巡警拎了过去。

    杜允唐脸上浮起古怪笑容:“抓走吧,不抓走我也会弄死她。”

    周霆琛一把薅过杜允唐的衣领,脸色森然冰冷:“你到底想怎么样?”

    杜允唐冷笑望着眼前昔日的好友,两人之间已隔起数丈鸿沟:“我要她为我的女人偿命。”

    佟毓婉听得杜允唐的话苍白了脸色,再回头看去,几十人拥堵在客厅中一片混乱,她全然不知自己为何会陷入这场混乱之中。

    毓婉咬了嘴唇想了想,深深望了周霆琛一眼,开口道:“我跟你们走。”

    巡警们顿时展开笑颜,毓婉就法,周老爷满意,杜少爷满意,此乃皆大欢喜的处置办法。原本围堵在门口的周家随从们都放了手,目睹毓婉低头跟随巡警走出门口。周霆琛上前一步,杜允唐当即拦住他的去路:“我再说一次,我要她一命抵一命。”周家随从立即上前,杜家随从也一对一拦住。

    周鸣昌咳嗽一声,周鸣昌所带的随从立即撤掉尽半,只剩下周霆琛一边十几人与之抗衡。

    周霆琛眼睁睁看着毓婉随巡警离开,心中似被人狠狠揪了豁口。想起她之前的试探,“不如由我来认罪,你再救我出去?”越发觉得心如刀割。

    周霆琛定定看着毓婉远去的纤瘦背影,一字一句说:“杜允唐,若她伤了一分一毫,我都会让你用命来偿还!”

    *

    记者手记:

    佟老太太苏醒后,我向她转告了神秘买家的请求,希望她可以回佟苑去看看。佟老太太的身体已经极其虚弱,除了双眼能微微眨动,手脚已失去知觉。

    我觉得这并不是一个南下的好时机,所以说给她听,如果她想回去就眨眨眼睛,如果她放弃回去看看的想法,就闭上眼。

    佟老太太停顿了几秒钟,缓缓闭上。

    我想,我能理解她有心无力回去的理由,就在我开口安慰她,即使不回去我们也可以将神秘买家拍回的照片给她看时,佟老太太又睁开了眼睛,一下,一下,极其缓慢的眨动。

    我立刻拨通的神秘买家的电话,希望可以在佟老太太身体允许的情况下,南下回到佟苑,回到那个属于她的家…

    峰回路转上

    佟毓婉被带走不出一个时辰,消息使得佟苑乱成一团。佟鸿仕忽听得毓婉卷入人命官司整个人呆住说不出话来,那氏更是宛如晴天霹雳当时昏厥过去。

    佟家虽曾有过风光,却从不曾涉及租界巡捕房之流。当年与佟鸿仕共事的衙门督办早已卸任归去,由各个帮派把持的租界分属于不同探长管辖,单是想买通都不知从何处入手,听得前有周家老爷报案,后有杜家二少爷旁证,又惊动了申报记者因心中不忿肆意报导,此事怕是凭借佟家一己之力已经难以缩小影响。

    佟鸿仕咬牙将家里几样镇宅的宝物点头哈腰送了出去,不料连个回音也不曾得到,经人打听得知此事有人塞了更多的钱,只买毓婉一条性命。法租界的华探长和署长为了坐收渔翁之利更是不会释放毓婉,羁押时日越多,收取的贿赂越多,价码更是水涨船高,逼得佟家纵使想买通也花不起钱。

    那氏苏醒过来,憋了半日的气息猛地呛住嗓子,方才哭出声来:“毓婉这又是做的什么孽,好好的,怎么会害上了人命官司?”

    佟鸿仕脸色也惨白,能送的送了,能当的当了,毓婉关进监牢已有三日,却再也无计可施,那氏见他面无表情,撕扯了袖子拽着哭:“老爷,咱们就这一个女儿,无论如何也要救她出来。”

    佟鸿仕心中混乱,抬头命佟福:“你备车,我去趟周家。”既然事出在周家,又是周鸣昌一意处置毓婉,他只能豁出脸皮跪下来求那个帮派头子放过毓婉,哪怕…哪怕将佟苑抵给他,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罢了。

    佟福点头出去备车,没片刻又匆匆跑进来,“老爷…杜老爷来了。”

    佟鸿仕心中自然还有愤怒,此事无论如何干系不到杜家,为何杜二少爷如此欺人太甚?听得杜瑞达亲自登门,他也只是冷冷哦了一声并没起身迎接。那氏听得杜瑞达上门更是气得浑身乱颤,“他来做什么?”

    杜瑞达见佟家人已慌乱不堪,神色凝重:“佟兄,今日杜某登门拜访,是想帮忙令嫒脱离困境。”

    一句话说愣住佟氏夫妇愣住,不明就已的两个人面面相觑并不相信杜家突生了菩萨心肠。

    杜瑞达也不肯多加解释。他一一道明如何为毓婉洗脱污点,如何堵住申城民众之口,如何缓解周家怨恨,做了详细的厉害分析,佟鸿仕始终默不作声,杜瑞达站起身:“此事是犬子一时义愤之举,杜某教子无方自然负责善后,也希望佟兄不会亘在胸怀才是。”

    佟鸿仕仍是不肯做声,心中万分焦虑也表现的还算镇定:“若杜兄当真有心,佟某感激不尽就是。”

    杜瑞达离开,佟鸿仕越想越觉得怪异,莫非此案于杜允唐还有什么牵连?为何杜瑞达亲自上门为自己解忧?思及前前后后的古怪端倪,佟鸿仕忙命那氏收拾了去巡捕房探监,好歹先从毓婉嘴里知道些实情。

    那氏顾不得妆扮,将头发抿了整齐,带好给毓婉的换洗衣物和喜爱的点心,包了一包五百块银元送到关押毓婉的法租界巡捕房。

    那氏少有抛头露面,进入巡捕房也是遮遮掩掩,幸好警长收了并不为难,嘱咐她在羁押室等候,见素兮跟在那氏身后拿的衣服,警长摇头:“用不到这些的,佟小姐这些日子换洗的衣物和饮食都有人送的。”

    那氏皱眉,狐疑的问道:“是杜家送来的?”

    警长冷笑:“是周家少爷送来的,每日必亲自送来。”

    那氏怔住脚步神情沉重,她望了望警长背影又不好深问,只能先进入羁押室等待。不消片刻,毓婉已经被两名警察带来,手脚并未带各种锁具,见得那氏委屈几日的毓婉立即扑上去,忍了几日的眼泪竟哭不出来,只是倚在母亲怀中汲取温暖。

    那氏见状也是悲苦,一边拍抚女儿后背一边掏出手绢蹭了眼角泪珠:“婉儿,你怎么犯了这么大的事,你到底做了什么?”

    毓婉也不好说明真相,只能安抚母亲:“本与我无关的,应该没什么大事,你与父亲都要保重身体,不要为婉儿担心。”

    “怎么没什么大事,你可知咱们送了多少东西都换不出你来?此次,你想出来并不容易阿。”提及那些临危敲诈的人,那氏不由语气恨恨。

    毓婉虽然知道将自己无罪释放一事必定不容易办成,但心中凭借一股子对周霆琛莫名的信任并不惧怕。周霆琛毕竟行走黑白两道,有些事还是要比赋闲在家的父亲要变通灵活许多。

    那氏哭了半日也没问出当日真相,她无奈摇头:“你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如今又有了坐监的坏名声,来日如何成家出嫁?”

    毓婉听得出嫁,脑子里忽然想起那日与周霆琛的吻,脸庞涨红,心头热得人害羞:“母亲,若是果真如此也是婉儿的命罢了,婉儿留在家里侍奉双亲也很好。”

    那氏哀声叹气,见女儿并不焦急只道是吓傻了,她好说歹说为毓婉留下换洗的衣物和吃食,出门又塞了警长一双宫里带出来的钏子,这才哭啼啼用手帕掩了脸面跟着素兮乘车回家。

    离别了母亲的毓婉,回到监室,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整个人靠在阴冷的墙上,黄昏的日光照在监室窗子上,带来午后唯一一点光亮,她看着金色的光晕忽然又想起周霆琛,脸色红了红,将一旁的枕头掀开,翻出一本书。

    他这三日常午后三点过来,总不多说话,戴着手套的手端着换洗的衣服和食盒交给她,迅速又从她的视线抽开。两人就在这黄昏里对坐,静静的,第一日他要走时,监室里静悄悄的,金色的午后光晕拂在他的高大背影上,晃得她有些恍惚,远远的喊住他的背影:“周少爷。”周霆琛回过头来,金色的光晕投在他的脸颊,线条极其明显,似极了老师让毓婉临摹的石膏像。

    毓婉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尴尬的胡编了句话:“能为我带本书么,这里有点闷。”

    第二日,他便送来了这本名声大振的《玉梨魂》,他有些木讷的将书交到她的手心,声音格外怪异,似乎强压着自己说出这些语句:“我派人去书店买了的,说是这个…年轻女孩子最喜欢。”

    早先在学校时,毓婉早已读过无数次这本小说,奈何是周霆琛送来的又是不同,她抿嘴笑了笑,手在书皮上轻轻抚摸,他的视线扭向一旁,不自然的粗了嗓音:“若是不喜欢,我让他们再去买。”

    这样的周霆琛又变成了从前的那个大哥哥,毓婉与他似乎没有分别过七年时光,也没有那么多烦乱的恩怨跟随着,两人一并伫立着,中间横了一本草边的小说。半晌,他咳嗽一声与她告辞,疾步离开的背影有些落荒而逃的错觉。

    毓婉本没有太多心动,见了他这般,心头一颤只觉得甜蜜,当晚倚在监室床边打开灯,读了一夜的情殇离别也不觉得悲苦。

    事情比周霆琛预想的要麻烦许多。此事由于涉及周杜两家,租界巡捕房希望能从中大赚一笔,从中获取私利。

    周鸣昌暗中塞了不少的钱财,杜允唐也是不依不饶不肯罢休,如今只能动用青龙堂的势力来摆平此事。

    青龙堂与法租界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关押毓婉的法租界巡捕房又是青龙堂最大堂口所在。所以此事必须由生面孔来做。梁智奎是堂口负责人,周霆琛将他招来,仅用一句话概括此行目的:“逼法租界放人。”

    梁志奎迟疑了一下:“只是法国领事那边”此番举动岂不是有意让法国领事难堪?

    周霆琛将烟按在烟灰缸里熄灭,淡淡看了他:“我只要结果。”

    梁志奎听了吩咐立即明白,心情沉重的他立即回到堂口准备新鲜面孔的打手。此事必须做得谨慎,若为周霆琛惹来麻烦必然带动青龙堂所有人蒙难,他思前想后从新入帮会的一群人挑选。为首的便是大头和小胖,两人在码头做工与黎家工人发生冲突时以斧头误打误撞劈死一个工人,为躲避巡捕追踪才投靠青龙堂。

    派他们俩带人去,一来考验他们对帮会的忠诚度,二来一旦事发揭发他们背负的人命官司丢给巡捕房,也落不得他人口实。

    周霆琛又暗中联系上海许多报社报馆,将巡捕房收受贿赂致弱质女流蒙冤入狱一消息透露给记者,记者们纷纷蜂拥至法租界巡捕房一探究竟。于此同时法国领事馆遭到不明匪徒化装为普通民众的突然袭击,矛头直指向污蔑无辜中国女子。还有不明真相被煽动的学生得知佟毓婉还是从北平来沪的新进学生,更是选择示威游行,逼法租界巡捕房放人。

    巡捕房华探长觉得颜面无存,求助新任督军沈之沛,沈督军是个枪杆子里爬出的强硬派,听闻消息立即派军队镇压围攻领事馆的匪徒,青龙堂派去的十几人,近半被枪伤,小胖更是子弹打穿肋骨被大头拖回了青龙堂。周霆琛不曾想到沈之沛居然插手此事,一旦军阀参与此事必然无法回旋。

    眼看着毓婉在监室住满一周,周霆琛听得梁志奎汇报时,香烟险些烧到手指,两道浓重的眉毛拧紧,极其冷静的回答:“那我明日去见沈之沛。”

    峰回路转中

    沈之沛,年过五旬,性情狂狷,为人不拘寻常礼节,颇为好收集古董孤品。近来极其喜爱京剧名伶,勒令上海滩各个剧院为那须生名伶做了专场,硕大花牌十几对每场必送,由剧院飘荡而下的条幅下角更是必署沈之沛的名字。

    周霆琛与沈之沛见面,心中也有所忌惮。沈之沛曾追随袁世凯称帝,共和后因南北战局混乱独退十里洋场,论军功,远不及前方混战的直奉两系同僚张作霖和吴佩孚,论政绩,坐看江山内乱的沈之沛从未归顺南北政府,更不曾表态究竟拥立哪方坐镇天下,只窝在上海滩笑看南北政府斗得你死我活,暗地里却与日本人亲密接触寻求独立庇佑。镇守申城的日子,他拥兵自重,以枪炮说话,倒也得到不少商界人士的拥护和追随,眼下他的目标恰恰就是上海滩的几个难收拾的帮派,若能将他们收纳羽翼之下,不仅可以壮声势亦可敛财,军旅出神的沈之沛因此处处针对帮派镇压,以武力服人,从不肯流露半点宽待怀柔的态度来。

    周霆琛上门,等于自撞枪口,不计后果。

    聆音堂是十里洋场少见的大堂会,偏巧它又坐落在热闹繁华的外滩附近,界面上,内堂里处处可见拿着雕花扇子的洋人挽着女伴,近来此处因名伶聚集而名噪黄埔,沈之沛更是包下聆音堂三层包厢欣赏女须生的京剧名段,《游龙戏凤》。

    周霆琛迈步上楼,正看见沈之沛坐在日本领事身边鼓掌,台上京胡一响,锣鼓声加急,从侧门虎步龙行走出一个侧影,踱步走到舞台正中,浑厚开嗓:“…有为王独坐梅龙镇,想起朝中大事情,将玉玺交与龙国太,朝中大事有众卿,孤将这木马一声震,唤出递茶送酒的人,畅饮杯巡。…”

    刹那间仿佛所有的人都已被台上须生的绝世风采震住,楼上楼下皆静得没有一丝声响,忽听得沈之沛缓慢拍手,一下一下,遂引起一阵山呼海啸般的雷鸣掌声,几句叫好声突兀高昂的夹杂其中,可见,沈之沛轻松带动了全场的气氛。

    周霆琛面色凝重走过去,沈之沛身边笔挺站立的郑副官见周霆琛,上前收身,而后询问来由上下立即俯身告之,沈之沛回头淡淡对周霆琛说:“周堂主,先看戏吧。“

    不硬不软的一句话,将周霆琛请求拒绝彻底。周霆琛默然坐下吸烟,沈之沛瞥了他一眼冷笑,并不说话。

    忽然台阶后又有噔噔上楼声,郑副官回头,见身着长衫马褂的杜瑞达出现在楼梯口,杜瑞达不曾想过周家人也在此,见到周霆琛脸色一沉,随即缓和笑容上前,沈之沛见到杜瑞琛又是一副面孔:“杜兄,来坐坐坐,一起看戏,我就爱这小妮子的须生,唱得真是够味儿!“

    杜瑞琛见周霆琛表情,知道被拒也是沉默不语,贴着沈之沛坐下来,三人各怀心思端看台上人风流芳华演了一个遍。

    直到余音犹在人已谢幕退去,沈之沛仍摇头沉浸在唱腔里,哼唱了几句一拍腿:“果真是妙,绝不枉我包下场子请新老朋友观看阿。”说罢傲慢回头,对周霆琛和杜瑞达微笑:“你们都是为了一件事而来吧?”

    杜瑞达回头看了看周霆琛,抢先抱歉笑笑:“其实,此事远不至于惊动周贤侄,由我一人来说吧。”

    周霆琛不语,但见杜瑞达喟然一笑,摊开了话语对沈之沛:“沈督军,此事本就是一场误会,在法租界羁押的本是犬子未过门的未婚妻,一个弱质女孩子在羁押室待满一周,如何受得?我来是想请督军行个方便,将我这未过门的儿媳妇放了,不知督军…”

    沈之沛皮笑肉不笑的抿了抿嘴角的胡须,佯装为难:“杜兄…你知道,那是法租界,与我并不相干的。”

    “沈督军向来手眼通天,怎能妄自菲薄?”说罢,杜瑞达笑着低头从怀中掏出一方锦盒:“杜某听说沈督军近来在寻这个…”

    锦盒打开,一枚田黄石的御宝躺在其中,沈之沛将御宝仔细端起瞧了瞧,忽然哈哈大笑:“杜兄,你也太客气了些。果然是个宝物,正是我寻了多时的好东西。既然如此,郑副官…”沈之沛回头,郑副官立即双脚并拢发出清脆撞击声,手过帽檐端正敬礼:“是,督军。”

    “你去趟法租界,和法国领事说一声,那姑娘叫…”

    杜瑞达立即回答:“佟毓婉。”

    “毓婉?好名字,那姑娘叫佟毓婉,就说是我好友未过门的儿媳妇,让他们赶紧放人,都是自家人,怎么闹出这么大的误会来?”话音落下,沈之沛继续把玩那件御宝,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杜瑞达并不放心沈之沛做事方式,沈之沛是那种惯于缩手翻脸的人,怕是很难守信。他与法国领事一同来到巡捕房提出佟毓婉。佟毓婉走出羁押室时,脸色还算正常,连日来的风波也都听看守的警长并不详尽的说了些。

    周霆琛从不带报纸探望毓婉,怕的就是她知道此事究竟闹到怎样地步,不过即使没看见报纸,毓婉也明白此事纠结了上海滩商界,帮派和租界领事们之间的固有隔阂,很难会有息事宁人的一天。

    杜瑞达上下仔细打量佟毓婉,毓婉抬眼看见两个陌生中年人伫立眼前,其一金发碧眼身着得体洋装,手拿文明棍,凭一顶黑色全缎礼帽便可知身份必然是领馆人员。另一,毓婉悄然扫了一眼他胸前昂贵的怀表和衣着,嘴角微微抿起:“领事大人您好,杜老爷您好。”

    杜瑞达眯眼笑了:“你怎么知道我姓杜?”

    佟毓婉沉吟一下回答:“令公子相貌与杜老爷极其相似,更何况,此时被搅入事中的,能站在领事大人身边的重要人物,只有杜老爷不做他想。”

    杜瑞达点头笑笑,“佟小姐,我今日来是想替允唐向佟小姐赔个不是的。他只是盲目义愤并非刻意为难佟小姐,希望佟小姐不要怪罪,如今事情已经清晰明了,只是周家姨太太自杀,纯属一场误会,一场误会。”

    毓婉心中明白杜瑞达明在赔礼道歉,实则偏袒杜允唐,甚至可以说轻而易举将所有过错推在周家头上,不知他是果真不知道杜允唐与青萍的暧昧j□j,还是误以为杜允唐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毓婉转念一想,杜瑞达必定知道一切真相。今日协助自己出狱全然是因为知道此事根由在杜允唐身上,若是她当真将真相揭发,杜家颜面必定扫地,杜允唐的名声很可能跟她佟毓婉的名声同归于尽。

    杜瑞达所作所为只是在为杜家着想,而非善意救人。

    佟毓婉点点头,将手中的《玉梨魂》放在身后,温顺粲然:“杜老爷,杜少爷所做全为义举,他误会毓婉也是因为不愿见凶手逍遥法外,毓婉懂得,怎会怪罪?”

    “叫我杜伯父吧,你与允唐本是同辈,更何况我与你父亲又是旧日相识,叫声伯父也不为过。”杜瑞达极其满意毓婉得体的回答,点头笑道:“难得你能声明大义,佟兄教导有方阿!”

    “您客气了,杜伯父。杜伯父才真是对子女教导有方,毓婉不堪盛赞。”毓婉顺应杜瑞达的要求称呼,心中却有无限别扭。

    杜瑞达注意到佟毓婉手中似乎拿着什么,定睛瞧去是本书,端看书名便知道是那些莺莺燕燕的小说。若不是有这本书,杜瑞达倒不觉得怎样,佟毓婉应答得体举止从容,最多就是佟家教养得当,倒是看见她背后的书,杜瑞达倒是另眼看了看佟毓婉,想来这佟家的小姐也是思想进步的女学生,才喜欢这些东西。

    杜瑞达朗声笑笑:“佟小姐不必自谦了,不如将衣物收拾好,我送你回家。”

    毓婉摇摇头,将身上的衣物抚平,她原本也是大家小姐,衣物进了监牢如何还能拿回穿戴?所以只是淡淡开口:“没什么要拿的。”说罢将手中的小说拿的更紧。

    今日周霆琛还没来,不知他知不知道杜家救她出去的事。毓婉想了想,又对杜瑞达说道:“请杜伯父稍等。”说完,毓婉立即走进羁押室,想了想,偷偷卸了耳环放在周霆琛送来换洗的衣物里夹好。

    佟毓婉脚步迟缓走出羁押室,回头望了一眼那堆衣物,脸旁微辣,紧紧抱好《玉梨魂》低头跟杜瑞达走了出去。

    不知,他是否明白她意思。佟毓婉望着车窗外的风景,思绪飘远。

    **

    杜瑞达回到杜公馆做了两件事,一件,命人将杜允唐绑了跪在面前以家法狠狠教训,惊得杜凌氏哭哭啼啼抱着被打伤不能起来的儿子不住跟丈夫求饶,声称若打死了他,先打死自己。杜瑞达恼恨杜凌氏宠溺幼子,警告他们母子再惹出祸来怕就是杜家亡掉的那天。

    对此杜凌氏颇不以为然,安排容妈妈照顾杜允唐饮食起居,为了躲避杜瑞达的忿恼,连早饭也送到房间去吃。

    另一件,则是杜瑞达命杜凌氏再次亲自送庚帖到佟家,并标明若佟鸿仕觉得毓婉尚且读书不宜婚嫁,可满二十岁后再考虑婚事,先与杜允唐自由恋爱。

    第二件事使得长媳黎美龄万分恼火,她将二妹妹加入杜家的计划还未开展,半路杀出的佟毓婉倒是得到老爷欣然许可。窝火的黎美龄还一心撮合明珠来照料挨打后的允唐,却被杜凌氏以男女授受不亲为由将姐妹俩拒之门外。

    黎美龄此举丢了丈夫杜允威的颜面,自然也被婆婆翠琳轻鄙,两边不得好处的黎美龄暗自将佟毓婉恨在心头,一场不见硝烟的战争由此拉开序幕。

    听得佟毓婉还是三妹的同学,心中忿恼的美龄坐车回到娘家勒令雪梅与那个佟毓婉划开界限。

    意外的是,黎绍峰对此并不以为意,听得佟毓婉有可能嫁给杜家,他抿嘴微笑:“大姐,现在杜允唐恨不能将佟毓婉生吞活剥了,若是真嫁过去,还能有她的好果子吃?”

    黎美龄迟疑的打量眼前的弟弟,黎绍峰右面颊有个酒窝,笑时连亲姐妹也会被勾去了魂魄,他昂首看了看惨白脸色倚在床头的雪梅笑道:“更何况,走到今天这步,三妹也帮了我们不少忙,是吧。”

    黎雪梅垂下头,别开视线并没回答哥哥的问话。 百度搜索“书农”或“书农在线书库”即可找到本站免费阅读完本小说。收藏本站方便下次阅读,书农在线书库,提供经典小说乱世佳人(烟火阑珊)免费在线全文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