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度搜索“书农”或“书农在线书库”即可找到本站在线阅读全本小说。收藏本站方便下次阅读,书农在线书库,提供经典小说饥饿游戏免费全文阅读。
我赶紧捂住嘴,可话已出口,天空又陷入黑暗,成群的青蛙呱呱地叫起来。“愚蠢!”我对自己说,“真是太愚蠢了!”我身体僵直地等待着林子里出现袭击者,但周围寂然无声,我猛然想起,我们没剩下几个人了。
皮塔已经严重受伤,而他现在成了我的同盟者。无论我对他曾有过怎样的猜忌,都必须摈弃,因为我们两个无论谁杀死谁,在十二区都会被人唾弃。事实上,如果我是观众,我也会讨厌不与本区选手联合的人。再说,彼此保护也有益处。在任何情况下,作为两个来自十二区的明星恋人,不互相帮助就不可能得到任何有同情心的人士的赞助。
明星恋人……皮塔肯定一直在扮演这个天使的角色。否则大赛组织者干吗要改变规则?就为了让两个选手在胜利时同时亮相。我们的浪漫故事肯定在观众中广为流传;诅咒它,就等于威胁比赛的成功。不用感谢我,我所做的一切就是尽量避免杀死皮塔;但他的所作所为都使观众相信一切都是为了保住我的性命。在我要跑向宙斯之角时,他摇头;他与加图斗争,让我逃跑;甚至和职业选手混在一起也是为了保护我。事实证明,皮塔从未对我构成威胁。
想到这,我笑了。我把手放下,仰起脸对着月亮,好让摄像机拍到我。
那么,剩下的人中,哪一个是应该感到害怕的?狐狸脸?他们区来的男孩已经死了,夜晚,她只有孤独一人,她现在的策略应该是避让,而非进攻。我想,就算她现在听到我的声音,也并不希望有人把我杀死。
那么还有萨里什,好吧,他是严重的威胁,可自从比赛开始以来,我从没见过他,一次都没有。我想起狐狸脸在爆炸后听到声音立刻警觉起来,可她并没有跑向丛林,而是向相反方向跑,朝竞技场我不熟悉的方向跑,我感觉很肯定,她要躲的人就是萨里什,而那是他的领地,他在那里永远都不可能听到我的声音,即使听到,我爬得这么高,他那种身量的人也上不来。
那么,就还剩下加图和二区的女孩,他们一定在为新规则额手称庆,他们是除了皮塔和我外受益于新规则的选手。怕他们万一听到我喊皮塔的名字,我应该赶快逃脱他们的追捕吗?“不,”我想,“让他们来吧。”让他们戴着夜视镜,拖着沉重的、会压断树枝的身躯来吧,直接来到我弓箭的射程内。可我知道他们不会,如果白天看到火堆不会来,那么晚上害怕落入圈套,他们更不会冒险。因此,他们就算来也完全是自己的决定,而非我暴露了行踪。
“就待在这儿,睡一会儿吧,凯特尼斯。”我命令自己,其实我希望此时去追寻皮塔的下落。“明天,你会找到他的。”
我睡着了。早晨醒来时,我更小心谨慎。如果其他人不会在树上进攻我,他们完全可以在地面设下埋伏。我要确保自己已为白天的搏杀做好一切准备,吃饱早饭,检查好背包,准备好武器,然后才下树。但地面上似乎静悄悄的,一切平安。
今天我一定要极为小心。职业选手会知道我要找到皮塔,他们会在我行动之后再伺机出动。如果皮塔真如加图所说受了重伤,那我就要在没有任何帮助的情况下保护我们两个人。如果皮塔身受重伤,他又是怎么活下来的呢?我如何才能找到他呢?
我极力回忆那晚皮塔说过的话,好找到皮塔藏身的蛛丝马迹,可一点线索也没有。所以我又回想他在陽光下满脸都是亮晶晶水滴、冲我大喊“快跑”时的情形。皮塔对我说完话,之后加图出现,手里拿着刀,我跑掉之后,他就刺伤了皮塔。可皮塔怎么逃走的?也许他被黄蜂蜇伤后比加图的情况要好,也许只是凭运气逃脱了,可是他也被蜇伤了,他在被刺伤、体内还有蜂毒的情况下又能跑出多远呢?此后的许多天他又是怎样设法活下来的?如果他的伤和蜂毒没有令他丧命的话,肯定他也快要渴死了。
想到这儿,我找到了第一个线索。没有水,他无法存活,开始几天,我也如此。他一定藏在靠近水源的地方。是湖边,可继而我又觉得这不可能,因为那样的话,离职业选手的营地太近了。再不就是竞技场的几口泉眼,这无异于坐以待毙。那就只有小溪了,那条经过我和露露的栖息地,一直流经湖边,再奔向远处的小溪。如果他一直靠近小溪,他就会始终靠近水源,而又可以不停地变换位置。他可以在溪流中走动而不会留下任何印记,他甚至可以抓到一些鱼吃。
嗯,不管怎样,可以先从这儿开始找。
为了迷惑敌手,我用嫩枝点火引起浓烟。就算他们觉得这是圈套,我也希望他们会由此推断我的位置离火堆不远。而事实上,我要去找皮塔。
炙热的陽光很快驱散了晨雾,我知道今天一定比平时还热。我在小溪中顺溪流而下,溪水没过我的脚,感觉凉凉的,很舒服。我开始想喊皮塔的名字,但又觉得不妥。我要用眼睛和一只好耳朵找到他,或者他发现我。但他应该知道我在找他,对吧?他不会小看我,认为我置新规则于不顾,只会明哲保身吧?他的心思挺难猜的,要在平时,猜测他的心思挺有趣,可现在猜错了就不容易找到他了。
我很快就到了远离溪流,通往职业选手营地的分岔道,但没有皮塔的踪迹,这也在意料之中。从黄蜂蜇人的事发生后,我在这条路上来来回回已经走过三次了。如果他就在附近,我会有感觉。溪流向左流向一片我不熟悉的林地,湿滑泥泞的岸边生长着许多盘根错节的水生植物,沿河岸向前出现了一块大石头,越往前走,石头越大,前面的路似乎已经不通了,从溪流的这个方向逃走,乱石林立,还要防备加图和萨里什的袭击,肯定很不容易,一个受伤的人不可能走这条路线,我觉得走的方向肯定不对,这时却看到在大石头的转弯处有血迹。血迹早已干了,从模糊的印记上可以判断,有人在大脑不完全听从支配的情况下,曾试图把地上的血迹擦掉。
绕着这块石头,我沿着血迹寻找皮塔,我又看到更多的血迹,在一摊血上还粘着些布丝,但没有皮塔的踪迹。我继续朝前走,小声喊着皮塔的名字。“皮塔!皮塔!”
一只嘲笑鸟落在灌木丛上,开始模仿我的声音,我不得不停下。我放弃寻找,爬回到小溪旁,心想:“他肯定朝前走了,朝远处走了。”
我刚把脚踏到溪水里,就听到有人说话:“你来这里是要结果我的性命吗,亲爱的?”
我急忙转身,说话声是从左侧传过来的,我听不太真切,声音沙哑虚弱,一定是皮塔,否则在竞技场还会有谁叫我“亲爱的”?我眯起眼朝河岸看去,没人,只有泥地、植物和石头。“皮塔,”我轻声说,“你在哪儿?”没有回答。难道我出现错觉?不,我肯定自己听到了声音而且离得很近。“皮塔?”我轻手轻脚地沿河岸寻找。
“哎,别踩我身上。”
我向后跳了一步,他的声音就是从我脚下发出的,可还是什么都看不到。之后他睁开了眼睛,在黄褐色的泥地和绿色树叶之间蓝色的眼睛清晰可见,我喘着粗气,他笑了起来,露出一点白色的牙齿。
他肯定是在最后大赛组织者安排的个人伪装课程上学的这一套,他能把自己伪装成一棵树,或者石头,或者杂草丛生的泥泞的河岸。
“再闭上眼睛。”我命令道。他闭上了眼睛和嘴巴,之后完全消失了。我判断他身体的大部分实际上藏在一层泥巴和杂草的下面,他的脸和胳膊很巧妙地隐藏起来,完全看不见,我跪在他旁边。“下工夫装点蛋糕还真有好处,啊?”
皮塔笑了,“是啊,糖霜,这是垂死者最后的自我保护法。”
“你并不是垂死的人。”我坚定地对他说。
“谁说的?”他的声音很沙哑。
“我说的,我们现在在一个战壕里,这你知道。”我跟他说。
他睁大了眼睛,“我也听说了,你真好,我这么狼狈还找到了我。”
我拿出水瓶,让他喝了点水。
“加图刺伤了你吗?”我问。
“左腿,腿根。”他回答。
“你到溪水里洗净伤口,我看看那儿伤得怎么样!”我说。
“你先俯下身来,我有话跟你说。”我俯身把好耳朵凑到他嘴边,他说话时耳朵痒痒的。
“记住,我们在疯狂地恋爱,所以任何时候你想都可以吻我。”
我抬起头哈哈地笑起来,“谢谢,我会记住的。”至少,他还能开玩笑。可当我想要搀扶他到溪边时,他的轻松活泼顿然消失。毕竟,走到溪边只有两英尺距离,能有多难?可是当我知道他一英寸路都挪不动时,才意识到有多艰难。他非常虚弱,唯一能做的就是顺从我。我试图去拽他,尽管他极力忍耐,还是疼得惨叫起来。泥土和杂草好像把他缠住了,我用尽平生力气,才把他拽出来。他躺在那里,紧咬牙关,满是泥浆的脸上留下泪痕。他离溪水仍有两英尺距离。
“你瞧,皮塔。我要把你滚到水里,这儿很浅,你看行吗?”我说。
“太好了。”他说。
我在他身边蹲下,对自己说,无论怎样,不把他滚到水里,就不要停下。“我数到三,”我说,“一、二、三!”我只把他滚了一圈,听到他可怕的叫声,不得不停下。现在他已快到水边了。也许这样更好。
“好的,现在改变计划,我不准备把你全部滚进去。”我对他说。另外,我要把他滚进去,天知道我还能不能把他弄出来。
“不滚了?”他问。
“就这么着吧,现在给你洗洗,帮我留心树林里的情况,好吗?”我说。真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他满身泥浆和乱草,我甚至看不见他的衣服,要是他还穿着衣服的话。想到这儿,我犹豫了一下,但马上又投入工作。裸体在竞技场也算不了什么,不是吗?
我有两个水瓶和露露的皮水袋。我把其中两个支在溪水里的石头上,这样保证它们总是满的,然后用第三个给皮塔冲洗。这花了一会儿工夫,最后我把泥洗净后,终于看到皮塔的衣服。我小心地拉开他上衣拉链,解开衬衣扣子,轻轻脱掉。他的衬衣已经紧紧贴在伤口上,我不得不用刀子把衬衣拉开,再用水泡上,好让它变软。他的前胸有一块长长的烧伤,算上耳后的,还有四处黄蜂的蜇伤。我感觉还好,这些我都能应付得了。我决定先处理他上身的伤口,以减轻些疼痛,然后再处理加图在他腿上的刺伤。
因为他躺在泥坑里处理伤口似乎效果不好,我就把他身体竖起来,靠在一块大石头上。他一声不响地坐着,我把他头发和皮肤上所有的泥都洗掉。在陽光下,他皮肤苍白,人看上去也不再结实健壮。我要把蜂刺从他皮肤里拔出来,他疼得直往回缩,可我一敷上药,他就轻松地舒了口气。他在太陽下晒着,我赶紧把他的脏衬衫和夹克洗干净,晾在石头上。然后给他胸口的烧伤敷上药。这时我才发现他的身体很烫,泥和水掩盖了他的高体温,我在从一区男孩那里夺来的急救箱中找到退烧药。妈妈在自制药方不起作用时,会买这种药。
“把这个吞下去。”我对他说。他很听话,吃了药。“你一定饿了吧。”
“不太饿,很可笑,我已经几天都不觉得饿了。”皮塔说。当我把大嘴雀肉举到他嘴边时,他抽抽鼻子,把头扭开了。这时我才意识到他病得有多厉害。
“皮塔,我需要你吃点东西。”我坚持道。
“马上会吐出来。”他说。我只能劝他吃点苹果干。“谢谢,我好多了,真的。我可以睡了吗,凯特尼斯?”他问。
“很快,”我答应道,“我需要先看看你的腿。”
我尽量轻地把他的靴子和袜子脱下来,然后慢慢地、一点一点地脱掉裤子。在外面衣服上可以看到被加图划开的大口子,但我却无论如何没想到里面伤得那么厉害。深深的伤口红肿着,流出脓血,整个腿已经肿了。最糟糕的是,腐肉发出臭味。
我想跑开,消失在林子里,就像那天家里来了烧伤病人,去林子打猎,留下妈妈和波丽姆照料我既没能力也没勇气面对的病人。可在这儿,除我外没有别人。我学着妈妈处理严重病人时表现出的镇静自若。
“糟透了,哈?”皮塔说,他离我很近,看着我。
“还好,”我耸耸肩,装作没事的样子,“你应该看看人们从矿上给我妈送来的病人。”可只要病人得的病比感冒严重,我都会跑出去,这事我却没敢告诉他。想一想,我自己甚至连个感冒都很少得啊。
“先要把伤口洗干净。”
我留下皮塔的短裤没脱,因为短裤看起来还行,我也不想把它从皮塔红肿的大腿根褪下来,还有,好吧,也许我得承认皮塔的裸体让我不舒服。换了妈妈和波丽姆就不一样了,她们觉得裸体没什么,不会让人尴尬,很讽刺,此时此地,在比赛中,我的小妹妹对皮塔比我对他会更有用。我把小块塑料布垫在他的臀下,这样我就能冲洗他的腿部。我一瓶瓶地往他腿上浇水,可伤口看上去更糟糕了。腿的其他地方都很好,只有一处蜇伤和一些小块烧伤,我迅速处理了这些伤口,可他腿上的刀伤……天哪,我该怎么办呢?
“咱们干吗不让伤口见见空气,然后……”我的声音没有了。
“然后你把它补好?”皮塔说。他看上去甚至为我感到遗憾,完全明白此时我有多失落。
“没错,”我说,“你也别闲着,把这个吃了。”我把一些梨干放在他手里,之后去溪边洗衣服,又把洗好的衣服铺好,等晾干,然后仔细检查急救箱。里面只有一些最基本的东西,绷带、退烧药、胃药,没有用来治疗皮塔的药物。
“我们要做点试验。”我说,我知道治疗蜂毒的草药能将感染后的脓液吸出,所以我先用这些叶子试一试。我把嚼好的草药敷在他的刀伤上,几分钟后,脓液就顺着大腿流下来,我在心里对自己说这草药对伤口有好处,同时我使劲咬自己的腮帮子,因为早饭就要从胃里漾出来了。
“凯特尼斯?”皮塔说。我与他的目光相遇,我的表情一定很青涩,他用唇语说,“刚才说的那个吻怎么样?”
我禁不住笑了出来,太令人作呕了,我不能忍受。
“有什么不对吗?”他问得有点太天真了。
“我……我不太会弄这个,我不是妈妈,不知道做得对不对,我讨厌脓水。”我说,“呜!”当我冲洗掉刚才敷上的草药,再敷上一层时,我发出痛苦的叫声,“呜……!”
“那你怎么打猎的?”他问。
“说真的,杀死动物比这容易多了。”我说,“要我说,现在正在杀死你。”
“你能快一点吗?”他问。
“不能,闭上嘴,吃你的梨干。”我说。
敷了三次药,感觉像是流出了一桶脓水之后,伤口看上去确实好多了。肿已消下去很多,我可以看清伤口有多深了,一直削到骨头。
“下面该干什么,伊夫迪恩大夫?”他问。
“没准我该给你敷点烧伤药膏。我觉得这药也能治感染。然后包扎起来。”我说。我给他弄好,包上干净的白纱布,伤口看上去好多了。可是,和白纱布紧挨着的短裤看上去脏乎乎的,大概藏满细菌,我拿出露露的背包,“喏,给你,盖住,我给你洗洗短裤。”
“噢,我不在乎你看见我。”皮塔说。
“你就像我的家人,我在乎,好吧?”我转过身,面朝小溪,过了会儿,他把短裤扔到溪水里。他能扔东西,一定感觉还不错。
“瞧你,对一个要死的人,你有点太敏感了。”我在岩石上洗短裤时,皮塔说道,“我真希望那天也让你留下给黑密斯冲凉。”
我皱起眉头,“到现在为止,他给你送什么东西了?”
“啥也没有。”皮塔说,说到这儿,他略停顿了一下,“怎么,你拿到什么了吗?”
“烧伤药膏,”我说道,几乎有点羞怯,“噢,还有一块面包。”
“我就知道他最看重的人是你。”皮塔说。
“得了吧,跟我待在一个屋里他都受不了。”我说。
“那是因为你俩很相像。”皮塔喃喃地说。我没再答话,因为我的第一感觉是现在不是骂黑密斯的时候。
趁着晒衣服,我让皮塔打了会儿盹,接近黄昏时,我不敢再等了。我轻轻摇摇皮塔的肩膀,“皮塔,咱们得走了。”
“走?”他一脸迷惑,“往哪儿走?”
“离开这里。没准顺着溪流向下走,把你藏起来,一直等你好起来。”我说。我帮他穿好衣服,让他光着脚,我们好在水里走,接着把他拉起来。他的腿一用力,立刻脸色煞白。
“坚持,你能行。”
可他不行,走不了多远。他扶着我的肩,我们顺着溪流走了大约五十码,看得出他已经没力气了。我让他坐在溪边,把头夹到两腿之间,然后笨拙地给他拍着后背,一边观察周围的情况。当然,我很想把他弄到树上,可这是无法办到的,这样事情就更不好办了。我发现岩石有些空洞,我的目光落在距溪流二十码远的一块石头上。皮塔能站立时,我把他半拖半拽地拉到洞里。其实,我想找到更理想的地方,但他受了伤,可以在此暂避。他已面无血色,天气只有一点凉,他已冻得浑身发抖。
我在洞穴的地上垫上一层松针,打开我的睡袋,把他塞进去,趁他不注意时,在水里放进几片药,可他连干果都不想吃。他躺在那儿,眼睛直愣愣地看着我,我又用藤蔓做了一下伪装,把洞口盖住。效果不太好,这东西不会引起动物的怀疑,但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草草搭上的,我把它扯了下来,内心十分沮丧。
“凯特尼斯。”他说。我走过去,把他的头发从他眼睛上拨开,“谢谢你找到了我。”
“换了你,你也会去找我的。”我说。
他的前额烫极了,好像药片根本不起作用。突然,不知怎的我的心一紧,一种莫名的担心油然而生,他不会死吧?
“是的,你瞧,如果我再也回不去了——”他说。
“别这么说,你的脓水不是白挤的啊。”我说。
“我知道,可万一我不能——”他想继续说下去。
“不,皮塔,我不想说这个。”我说着,把手指放在他嘴上不让他说下去。
“可我——”他坚持要说。
我一冲动,俯下身去吻了他,不让他再说下去。这吻也许来得有点迟了,可也许他是对的,我们应该在疯狂地恋爱。这是我第一次吻男孩子,本应该留下深刻印象,但我能感觉到的只是他滚烫的嘴唇。我赶紧起身,给他掖了掖睡袋。
“你不会死的,我不许你死,好吗?”
“好的。”他轻声说。
我走到洞外凉爽的空气中,这时看到一只降落伞正飘落下来。我赶快把带子解开,希望能送来给皮塔治腿伤的药物,但只是一锅热肉汤。
黑密斯发送给我的信息再清楚不过了,一个吻等于一锅汤,我几乎能听到他的吼声,“你们在相爱,亲爱的,他就快死了,给我一个可操作的理由!”
他是对的,如果我想让皮塔活下去,我要给观众更多博得他们关心的理由,明星恋人渴望一起回家,他们两人的心是连在一起的。这就是罗曼蒂克。
我从没恋爱过,而这第一次的恋爱却纯粹是个计谋。我想起自己的父母,爸爸永远都会从林子里给妈妈带回礼物,妈妈听到爸爸的脚步声,就会立刻喜上眉梢,爸爸过世时她的生命也几乎停止了。
“皮塔。”我说,尝试着用妈妈对爸爸讲话的口吻。他又睡着了,可我把他吻醒了,他好像很吃惊。之后,他面带微笑地看着我,好像愿意永远这么看着我。他在这方面还真挺擅长。
我把锅举起来,“皮塔,瞧,黑密斯给你送什么来了。”
第二十章罗曼蒂克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我又是哄、又是求、又是威胁,必要时,好的,亲吻;终于,一小口一小口地把那锅汤给皮塔灌下去。我让他慢慢睡去,然后处理我自己的事情,我狼吞虎咽地吃了些鸟肉、植物根,一边看着天空的影像。没有新的伤亡。不管怎样,我和皮塔让观众度过了有趣的一天。希望今晚大赛组织者能让我们安睡一晚。
我不由自主目光环视四周,希望找到休憩的理想大树,但旋即意识到这已经成为过去。至少在一段时间内,我不能在皮塔无人看护的情况下,把他一个人留在地面。我离开皮塔原来岸上的藏身地时没有把痕迹消除,我该怎么隐藏一下呢?我们现在距那里不足五十码远。我戴上眼镜,把武器准备好,坐下来,观察着四周。
温度很快下降,我不久就感到彻骨的寒冷。最后,我顶不住了,爬进皮塔的睡袋。睡袋里既暖和又舒适,我蜷缩在皮塔身边,但我很快意识到这不是暖和而是烫,因为睡袋反射了皮塔的体温。我摸了下他的前额,滚烫干燥,我不知该如何是好。
让他待在睡袋里,让里面的高温帮他退烧?还是让他出来,让夜晚凉爽的空气帮他退烧?我最后决定只把一块绷带浸湿,给他敷在额头上,这不起太大作用,可我怕别的方法效果更糟。
我整晚待在皮塔身边,时而坐着,时而躺下,不停地给他换绷带,克制自己不要去想跟他搭伙我要比原来更易受到攻击。我现在的活动范围在地面上,要时时提防,还要照顾病人。我明知他受了伤,还是找到了他,无论当时是何种本能驱使我去找他,我必须坚信这个决定是正确的。
天边已露出鱼肚白,我看到皮塔的嘴唇有些湿润,知道他的烧好些了。他的体温还没有恢复正常,但降了几度。昨天我摘藤蔓时,看到一丛灌木,上面结了露露认识的那种浆果。我把果子摘下来,在汤锅里捣碎,加上凉水。
我回到洞里时,皮塔正挣扎着要起来。“我醒来时你不在,我还正为你担心嘞。”
我扶他躺下,笑着说:“你担心我了?你看看你自己了吗?”
“我以为加图和格拉芙找到了你,他们喜欢夜间捕杀。”他说,一脸严肃。
“格拉芙,她是谁?”我问。
“二区的女孩,她还活着呢,对吧?”他说。
“是的,就剩他们、我们、萨里什和狐狸脸了,”我说,“那是我给五区的女孩起的外号。你感觉怎么样?”
“比昨天好些,比以前在泥地里好多了。”他说,“有干净衣服、药、睡袋……还有你。”
噢,行了,又是罗曼蒂克,我伸手去摸他的脸颊,他一下把我的手抓住,放在他的唇上。我记得爸爸也这样对妈妈,我纳闷皮塔从哪里学到的这些。肯定不是从他爸爸和那巫婆那儿学的。
“除非你吃东西,不然我不会吻你。”我说。
我让他靠洞壁坐着,他听话地吃下了几勺捣碎的浆果,可是鸟肉他还是不吃。
“你准没睡。”皮塔说。
“我没事。”我说。可实际上,我很疲倦。
“现在睡吧,我来警戒,有事我就把你叫醒。”他说。我犹豫着。“凯特尼斯,你不可能总这么熬着。”
他说得没错,我总得睡觉。趁他还清醒,又是白天,我最好现在睡。
“好吧,”我说,“就睡几个小时,然后把我叫醒。”
现在,睡袋里太热了。我把它铺在地上,躺下来,一手抓着弓箭以防万一紧急情况出现。皮塔靠着洞壁,坐在我身边,他受伤的腿伸到前面,眼睛看着外面。“睡吧。”他轻柔地说。他用手把我额头上几缕垂落的头发捋到脑后。与舞台上造作的拥吻不同,他的动作自然,让人感觉很舒服。我不想让他停下来,他也没停。他还在抚弄着我的头发,我已沉沉睡去。
太长了,我睡的时间太长了,我睁开眼,发现已到了下午。皮塔还坐在我身边,一动不动。我坐起来,仍然很警觉,但这是我几天来睡得最踏实的一次。
“皮塔,你该几个小时前就把我叫醒呀。”我说。
“干吗?这儿什么事也没有。”他说,“再说,我喜欢看着你睡觉,你睡着时不皱眉头,更好看了。”
说到这里,我又皱起眉头,皮塔咧开嘴笑起来。这时我才发现他的嘴有多干,我摸摸他的脸颊,像煤炉一样烫。他说他一直在喝水,可瓶里好像还挺满的。我给他吃了些退烧药,站在他身旁看他喝下一夸脱水,然后又喝下一夸脱水。之后我处理了一下他较轻的伤口,已经好些了,之后我定定神,给他打开了腿上的绷带。
伤口更糟了,我的心往下一沉,已经没有明显的脓水,可发炎的腿肿得更厉害了,绷得皮肤亮晶晶的,我看到红线上移到他腿根,这是血液中的毒素,不赶快救治,他肯定会死。我嚼的草药和烫伤膏根本无济于事,我们需要凯匹特送来强效抗生素。我想象不出这种药要花多少钱,如果黑密斯把所有的赞助款合在一起,是不是够用呢?我怀疑。礼物的价格随着比赛进行而不断攀升。第一天能买一顿饭的钱,到了第十二天只能买一块饼干。而皮塔需要的那种药从一开始就很稀缺。
“嗯,肿得厉害了,可已经不流脓了。”我说道,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我知道血液中毒是怎么回事,凯特尼斯。”皮塔说,“就算我妈妈在也没用。”
“你会比任何人活得都长,咱们赢了回到凯匹特,他们会给你医治的。”我说。
“是啊,这计划不错。”他说。可我知道他这么说主要是为了安慰我。
“你要吃东西,保持体力,我给你做汤。”我说。
“不要点火,”他说,“这么做不值。”
“咱们看看吧。”我说。我把锅拿到溪边时,发现天奇热无比。我敢肯定大赛组织者一直在提高白天的温度,而猛降夜间温度。然而,溪边烤得发热的石头让我有了个主意,也许我不用生火。
在洞穴和溪流之间有一块平平的大石头,我在上面处理了一下,把半锅水消好毒,然后放在直射的陽光之下,在水里扔下几块烤热的鹅卵石。应该说我不是个好厨子,可做汤只需把东西扔进去,等着锅开了就行了,所以汤是我做得比较好的。我把鸟肉撕碎,之后弄碎露露摘的植物根。还好,两种东西都是熟的,只要加热一下。在陽光和热石头的双重作用下,锅里的水已经热了。我把肉和植物根放进锅里,不停地换石头,然后再找些绿色野菜调剂下颜色,没多久,我在石头底下找到了些野葱,不错。我把野葱弄得碎碎的,放在锅里,又换块石头,盖上锅盖,让所有的东西在锅里焖一会儿。
附近几乎没看到有什么猎物,再说留下皮塔一个人去打猎我也不放心,所以我就在附近下了六个套,希望我有足够运气。我又想起其他选手,他们的食物都炸没了,从哪里去弄吃的呢?至少有三个人——加图、格拉芙和狐狸脸靠那堆食物支撑。也许不包括萨里什。我有种感觉,他一定和露露一样,懂得如何在野外找食。他们在互相争斗吗?或者正在找我们?也许他们中的一个已经找到了我们,并伺机出手。想到这儿,我赶快回到洞里。
皮塔躺在睡袋上,躲在岩石缝里。尽管我进来时他精神好些,但看得出他很痛苦。我把凉毛巾放在他的额头上,可不消一会儿,毛巾就又烫了。
“你想要什么吗?”我问。
“不,”他说,“谢谢,等下,是的,给我讲个故事。”
“故事?什么样的故事?”我说,我不太善于讲故事,跟唱歌一样。可有时,波丽姆也会求我给她讲一两个故事。
“讲点高兴的,给我讲讲你记忆中最快乐的日子。”皮塔说。
“快乐的事?”我脱口而出,我微叹了口气,觉得有些气恼,这可比做汤费劲多了。但我还是绞尽脑汁回忆着快乐的事。我大部分快乐的记忆都与盖尔和打猎有关,可这些事既不会让皮塔开心,也不会让观众高兴。那就是波丽姆了。
“我告诉过你我是怎么弄到波丽姆的羊的吗?”我问。
皮塔摇摇头,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我。我开始讲起了故事。我讲得很小心,因为我的话整个帕纳姆都听得到,显然我们在林中打猎是违法的,我不愿伤害盖尔、格雷茜·塞、屠夫、甚至治安警,因为他们也买肉吃,这是显而易见的。
这是真事,我怎么得到钱,给波丽姆买羊。那是一个星期五的下午,波丽姆五月份生日的前一天。学校一放学,我和盖尔就到林子里打猎,因为我想攒够钱给波丽姆买礼物。也许买些布做条新裙子,或者发刷什么的。我们在林子里下了很多套,林子里一片绿油油的,可那晚捕到的猎物也不比平常多。我在回家的路上感到很沮丧,就算盖尔不断安慰我说明天肯定比今天强也无济于事。我们在小溪边休息的时候我看到了它——一头年幼的公鹿,按鹿的年龄大概也就一岁吧,它的角刚长出来,上面还带着绒毛。它站起身来准备跑掉,却又不肯定,毕竟它和人类并不熟悉。这头鹿很美。
当两支箭射到它身上时,也许就不那么美了,一支箭射在脖子上,另一支射中前胸。盖尔和我同时射中了它。那头鹿想跑掉,但身体摇摇晃晃,它还没来得及反应,盖尔就把它的喉咙割断了。登时,我为杀死这样一头年轻而又无辜的生命感到难过。一想到要吃它的肉我的心里就翻腾起来。
一头鹿!我和盖尔总共只杀过三头。第一头是个母鹿,它的腿受了伤,可这鹿几乎没卖上什么价。当时我和盖尔把它拖到黑市去卖,大家争着给肉出价,引起一片混乱,有的人还动手自己割肉,鹿身和后腿被挖出了大洞。最后格雷茜·塞出面,让我们趁着肉没被人割烂,赶紧送到屠户那里。尽管大家出的价还算公平,可总价还是低了些,从那以后,我们就知道不能把这种猎物直接拿到黑市上卖。
这次我们等天黑以后,才从屠户院篱笆的洞里钻进去。尽管大家都知道我们打猎,可大白天拖着一百五十磅重的鹿在十二区的大街上走总不是什么好事,好像我们在当官的眼皮低下显摆一样。
屠宰者是个叫露芭的矮胖女人,听到敲门声,她来给我们开门。露芭通常不跟人讲价,她说的是一口价,或卖或走,但她给的价也挺公平。我们接受了她给的价,不过她又给我们点优惠,让我们屠宰后来拿几块鹿肉。我们把钱一分为二,这辈子还从没拿到过这么多钱。我们决定保守秘密,第二天晚上再亮出鹿肉和钱,给家人一个惊喜。
我就这么着挣到了买羊的钱,可我告诉皮塔的是我把妈妈的银首饰盒偷偷卖了,这么说谁也不会伤害。我接着讲波丽姆生日那天下午的事。
盖尔和我一起来到广场上的集市,好买点裙子布料。我抚摸着一块深蓝色的棉布料,这时有个东西吸引了我的目光。一个老人在“夹缝地带”的另一头养了一群羊,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大家都叫他羊老汉。他臃肿的膝盖已经弯曲了,他总是吭吭地咳着,一看就知道他在矿上干了好多年。这么多年,他省了不少来喂给羊吃,现在除了慢慢等着饿死,还有些事干。他脏兮兮的,也没什么耐性,可羊却很干净;只要能出起钱,就总能从他那里买到羊奶喝。
有一只羊,黑白相间,卧在手推车上。它的前肘好像被狗咬伤了,红肿得厉害,羊老汉不得不把它抱起来给它挤奶。可我知道谁能把它医好。
“盖尔,”我小声说,“我想把那只羊送给波丽姆。”
拥有一只奶羊对十二区的人来讲,生活可以大为改善。这动物几乎比什么活得都长,“牧场”是理想的放羊的地方,它一天可以产四夸脱奶。可以喝,可以做成奶酪,或者卖,而且还不违法。
“它伤得可不轻,咱们最好走近看看。”盖尔说。
我们走过去,买了杯奶喝,然后走到羊旁边,好像闲着没事,对羊很好奇的样子。
“别动它。”羊老汉说。
“就看看。”盖尔说。
“那快点看,马上就要宰了,没什么人买它的奶了,他们只付一半的钱。”羊老汉说。
“屠户出多少钱?”我问。
羊老汉耸耸肩。
“咱们再走走看吧。”我转过身,这时看到露芭正穿过广场朝我们走来。
“你来了,正好。”她走过来时,羊老汉对她说。
“那妮子正看你的羊嘞。”露芭说。
“你要不说,我还没注意嘞。”我装作漫不经心地说。
露芭上下打量着我,又看看羊,皱起眉头。
“这羊不怎么样,看看那前肘,我敢说有一半的肉都烂了,连做香肠都不行。”
“什么?”羊老汉说,“我们讲好了的。”
“我们讲好的,说的是羊身上有几个牙印,可不是这个,把它卖给那妮子吧,要是她够蠢,愿意要它的话。”露芭说着,大步走开了,冲我挤了挤眼。
羊老汉气蒙了,可他还是想把羊出手。我们用了半个小时讨价还价,四周围了一堆人也在品头论足。如果羊能活,还挺划算;要是羊死了,我就亏了血本。大家也都七嘴八舌地议论,我最终还是买下了那只羊。
盖尔愿意帮我扛着,他准和我一样,想看到波丽姆开心的样子。我一冲动,又买了一条红丝带,拴在羊脖子上,然后赶忙回家。
你应该看看我们把羊抱回家时波丽姆的那个高兴劲。要知道这个女孩为了救那个叫毛莨花的猫还伤心落泪嘞。她当时太激动了,竟又哭又笑起来。妈妈看了羊身上的伤,却没把握能否治好。可两人还是马上忙乎起来,又是捣草药,又是给羊灌药汤。
“听上去她们跟你一样,会用草药治病。”皮塔说。我差点忘了他还在那儿。
“噢,不,皮塔,她们的医术有魔力嘞,只要那羊听话,它就不会死。”说到这儿,想到我这双笨手又无力挽救濒死的皮塔,他听了一定不是滋味,就马上咬住嘴唇。
“别担心,我不会不听话的。”他开玩笑说,“把故事说完。”
“哦,就是这样。我记得那天晚上,波丽姆一定要和‘夫人’一起睡在炉边的一块毯子上,她迷迷糊糊快睡着时,羊去舔她的脸,好像给她道晚安嘞。”我说。
“它准特喜欢她喽。它还戴着红丝带吗?”他问。
“准是还戴着吧,”我说,“怎么啦?”
“我想象着那是怎样的情形。”他若有所思地说,“看得出你为啥那天那么高兴。”
“嗯,那只羊简直就是个小金矿。”我说。
“是啊,我说的就是这个。你很爱你妹妹,又替她参加饥饿游戏,有了羊她很快乐,可你高兴也不光为这个。”皮塔干巴巴地说。
“那只羊也出力了,超过它价值的好几倍呢。”我得意地说。“唔,你救了它的命,它也不敢做别的呀。”皮塔说,“我也一样。”
“真的?我又为你出什么力了?”我问。
“你惹了一身麻烦。别担心,你会得到报偿的。”他说。
“你又在胡说。”我说着,用手去摸摸他的脑门,烧一点没退,反而更厉害了。“你体温稍下来点儿了。”
突然,喇叭里传来了声音,让我吃了一惊。我迅速站起身来到洞口,仔细听着,一个字也不想漏掉。真出我意料,是我们的朋友克劳狄斯·坦普尔史密斯的声音,他邀请我们去参加宴会。我们并不太饿,我马上在心里拒绝了他的邀请。这时他又说:“等一下,你们有些人可能正在拒绝我的邀请,可这不是普通的宴会,有你们急需的物品。”
我确实急需给皮塔治腿的药物。
“今早在宙斯之角,每个人都能在标有本区号码的背包里找到一些物品。仔细想想拒绝参加的后果,对你们来讲,这也许是最后的机会。”克劳狄斯说道。
他的话说完了,声音在空中久久回荡,我跳起来,皮塔从背后抓住我的肩。“不,你不能为我拿自己的命冒险。”他说。
“谁说我要去了?”我说。
“那你不去了?”他问。
“当然,我不会去。相信我,你觉得我会直接跑去和加图、格拉芙,还有萨里什对抗?别傻了。”我说着,扶他躺下。“我要让他们先斗,咱们看明晚谁会在影像里出现,然后再做下一步打算。”
“你这撒谎的本事可真不怎么样,凯特尼斯,我不知道你怎么能撒谎撒得这么久。”他开始学着我的口气,“我知道那只羊是个小金矿。你体温稍下来点儿了。当然我不会去。”他摇着头,“永远不要用纸牌赌博,你会输光最后一个铜子。”他说。我气极了,脸涨得通红,“好吧,我去,可你不能拦我!”
“我可以跟着你,至少跟一段路,我走不到宙斯之角,可如果我喊你的名字,准有人会发现我,那我就死定了。”他说。
“你那条腿连一百码也走不了。”我说。
“那我拖着自己走,你去,我也去。”皮塔说。
他真固执,也许他还有些力气能做到。在丛林里跟在我后面,就算其他选手找不到他,野兽也会找到他,而他又无力自卫。看来我得把洞口伪装好,然后独自去。天知道,没准这一去真能找到对他有用的东西呢。
“我该怎么办?坐在这儿,看着你死掉?”我说。他准也知道这不是办法,观众也会恨我。并且,坦率地讲,要不试试,我也会恨自己。
“如果你答应不去,我不会死的,我保证。”他说。
我们僵在那儿。我知道跟他争也没用,所以我也不跟他争了。我装出不情愿的样子。
“那,你得按我说的做。喝水,我让你几时叫我就几时叫,不管多恶心,把汤都喝了!”我没好气地对他说。
“同意了,准备好了?”他问。
“等在这儿。”我说。太陽还没落山,天已开始冷下来。我猜得没错,大赛组织者就是想让气温忽高忽低。我纳闷他们说急需的物品会不会是毯子。锅里的汤还是热乎乎的呢,实际上味道也不错。
皮塔毫无怨言地吃起来,为了显出他喜欢吃,还认真地把鹅卵石舀出来,嘴里咕哝着汤多么好喝什么的。如果不知道发烧有多难受的话,听他的话还真让人宽慰。就像黑密斯醉酒前的状态一样,他现在已经语无伦次了。我趁他还没完全烧糊涂,赶紧给他吃了退烧药。
我去小溪边冲洗,思忖着如果我不去参加宴会他就会死,再拖个一两天,感染就会到他的心脏、大脑或肺,那他就会死去。我就会在此独自一人,直到其他人找到我……
我想得出神,降落伞落到我身边我差点没看见。我跳起来去拿降落伞,从水里把它拖出来,撕掉外面的银色包装纸,看到里面有个小瓶。黑密斯成功了!他拿到了药品——我不知道他怎么拿到的,也许他劝说一群满脑子浪漫故事的呆子卖掉了她们的珠宝——我能去救皮塔了!这个小药瓶那么小,一定对皮塔的伤口很有效。但,旋即我心中产生了一丝怀疑,拧开盖,使劲闻了一下,一股浓浓甜味差点让我晕过去。为了确定是什么药,我用舌尖舔了一下,没错,是安眠糖浆,这是十二区的一种普通药物,我妈妈常给疼得大喊的病人,以便给严重的伤口缝针,或者使某些病人镇静,或者帮疼痛的人入睡。一小瓶这样的药能让皮塔昏睡一整天,这有什么用?我气得刚要把黑密斯的礼物扔到小溪里,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一整天?这时间对我来说足够了。
我捣碎了一把浆果和在里面,这样就闻不出来了,为保险又加了些薄荷叶子,然后走到洞口。
“我又给你带来好吃的了,在溪流下游我找到了些浆果。”
皮塔毫不犹豫就吃了第一口,再吃第二口时微微皱起眉头。
“浆果很甜啊。”
“是的,这是砂糖果,我妈妈常用它做果酱,难道你以前没吃过吗?”我说,又往他嘴里塞了一勺。
“唔,没有,”他说着,一脸的迷惑,“可这味道很熟悉,是叫砂糖果吗?”
“嗯,在市场不常买到,它是野生的。”我说。又给了一勺,就剩最后一勺了。
“跟糖浆一样甜。”他说着,正要吃下最后一口,“是糖浆。”
他知道了,眼睛睁得大大的。我用手紧紧捂住他的嘴和鼻子,迫使他吞下最后一口。他想把东西呕出来,但是太晚了,他大脑已迷糊不清了。就在他快要昏睡过去时,眼神仍透出责备,仿佛在说我的所作所为是多么不可原谅。
我坐在自己的后脚跟上,蹲在他面前,眼睛看着他,心里忧喜参半。一颗浆果掉在他的下巴上,我把它擦掉。“谁说我不会撒谎,皮塔?”我说道,虽然他此时已听不见了。没关系,整个帕纳姆国人都能听到。
百度搜索“书农”或“书农在线书库”即可找到本站免费阅读完本小说。收藏本站方便下次阅读,书农在线书库,提供经典小说饥饿游戏免费在线全文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