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农小说

第5章（第1页）

」

我在小学旁的一家民宿住下。

房间窗户，正对著教师宿舍。

夜晚，我撞见了有趣的一幕。

送我上山的小哥阿岩，站在教师宿舍楼下。

他被一群看热闹的年轻人簇拥著。

他的脸庞涨得通红，朝著一扇窗，唱著我听不懂的苗歌。

窗内，灯影幢幢。

窗外，歌声灼灼。

那扇窗，紧闭著。

我笑著摇了摇头。

远在监狱的阿吉，或许还在为这个姑娘魂牵梦萦，跟杨队说配不上姑娘的等待。

此刻近处他同寨的兄弟，正用最古老也最直接的方式，对他心爱的姑娘公开求爱。

他们。

一个在铁窗内卑微仰望。

一个在月光下热烈歌唱。

这座苗寨，还有眼前的人，比我想象的有趣。

我走出民宿，拍了拍阿岩的肩。

他吓了一跳，像受惊的蚂蚱弹起，窘得耳根通红。直到我提议请他吃顿烧烤，他才挠挠头，咧嘴笑。

路边摊的灯泡昏黄，蚊虫绕著光晕打转。

几碗米酒下肚，阿岩开心地跟我谈天说地。

我顺势将话题引向阿吉。

阿岩的眼神瞬间一暗，仰头灌下一杯米酒。

才说：

「阿吉兄弟啊，他比我还小。

「当年山下汉人都说，是他把那小女娃推下水淹死的。大哥，我跟你讲，我们苗寨里，没一人相信！」

阿吉的人缘这么好？

我问：「为什么？」

阿岩抹了抹嘴，又使劲瞪大眼睛眨了眨，才把眼中的泪花逼回去。

「阿吉那人啊，向来胆小又害羞，过年杀鸡杀猪，我们在一旁欢天喜地。只有他一人，躲得远远的，连看看都不敢！」

阿岩哽咽著：「阿吉特别孝顺他阿奶，他人真的特别好。真的，大哥，我不骗你。只是那年山下……没有人替他说句话。」

我拍了拍阿岩的肩，等他缓了缓，才问：

「他家里人呢？」

「都没了。」

「什么意思？」

阿岩眼里爆出恨意：「阿吉的阿爸阿妈，在他还很小的时候，就让那伙偷树贼骗走了。

「说是去山外头，可以挣到金山银山，结果钱没挣著，人倒先没了，还连个尸骨都没有！

「那年警车呜哇呜哇开上山，后面跟了一长串看热闹的山下汉人。

「他们都说那伙狗日的偷树贼不仅偷树，还碰『白面』。

我问：「阿吉的阿奶呢？」

阿岩说：「前几年也走了，坟是族里一齐出钱修的。这事村长一直瞒著阿吉。」

沉默片刻，我问：「阿吉还有别的至亲吗？」

阿岩醉醺醺地抬手，胡乱指向四周——

远处干完农活归家的汉子，近处水渠边洗衣说笑的女人，黑暗里沉默抽烟的老人……

「大哥，你看见了吗？他、她、他们……你能看见的，都是阿吉的至亲。」

阿岩的手指重重戳向自己的??口。

「包括我。

「整个云雾寨。

「这里的山山水水都是阿吉的家！」

11

次日，我跟著周旭走上观景台。

云雾寨名副其实地长在云雾里。

远处的山脊线隐入苍茫。

近处的吊脚楼浮作云崖。

整个世界只剩下这一方孤岛。

而我们脚下踩著的，是七年前未曾散去的迷雾。周旭靠在栏杆上，点燃一支烟，望著云海回忆：

那年我16岁，高考落榜，选了外地的大专。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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