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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抄子先去公司和工作人员开会，下午去看在代代木举办的时装表演，晚上参加纺织厂家举行的宴会。
安艺要赶在中午写完一篇稿子，傍晚约定和责任编辑一起吃饭。
“宴会结束再过来就要九点左右了吧？”
“我可以再早些出来，您怎么样呢？”平时跟责任编辑吃晚饭后都要去喝酒，但如果能见到抄子，也可以不去喝酒早点儿赶回来。
“我吃过饭就回来。”
“那样行吗？”
“也没什么不行的。只是，总要到九点前后吧。”
安艺担心的不是跟抄子见面太晚，而是她回家时间会因此太晚。就算九点见面，抄子回家也快十二点了。
“我倒是没关系。”
“那就这样定了。”
安艺房间的钥匙给了抄子一把，时间稍错开也没关系。
“今天到下午三点左右我一直在公司，有什么变化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我也是在这里工作一直到傍晚。”
最近他们二人总是把自己的去向告诉对方，以便随时都能联系上。实际上也没什么特别的事要联系，只不过知道对方在哪儿比较安心。
每天有一位叫村井久子的女士到安艺这里来帮忙。
久子比抄子大五岁，今年四十岁了，还是独身。她除了打扫卫生、买东西，如果跟她说好，她也会给安艺作些简单的饭菜。一般情况下称作保姆，但久子还负责为安艺安排日程、接电话以及应酬客人等工作，可以说也兼做秘书。
两年前，经朋友介绍请她来帮忙，她工作起来细心、勤快。安艺能够离开家到公寓里独住也多亏有她在。
最初抄子好像怀疑过安艺和久子的关系。说是保姆，还不是因为喜欢久子。
但是安艺从来没有过那个意思，而久子因为经历过婚变，好像对男人也已经心灰意懒了。因此，他们二人只是工作关系，没有任何越轨行为。
不过每天见面，多少会产生一些心理上的连带感也是不可否认的。虽然不是恋爱感情，但通过工作接触增加了相互间的亲密感也是很自然的。
特别是在身边做秘书工作，连安艺生活后面的事情也都了解。比方说现在安艺关心谁，跟什么人有多深的交往等等，她都一清二楚。
久子觉察到安艺和抄子的关系是在半年前。以前她也接转过好几次抄子的电话，知道抄子的名字。正巧有一天抄子到安艺公寓附近办事，顺便来坐坐。这是久子第一次见到抄子，但她马上很敏感的觉察到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从那以后，久子接转抄子的电话时总显得有点不客气。也不是要故意难为抄子，但总是有些冷冰冰的。可能这只是抄子的感觉，安艺开始没觉得。但经抄子一说，也不无这种感觉。
说实在话，安艺对久子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除开工作，久子好像也不可能对安艺有更多的好感。双方都明白这一点，即便如此，一起工作的时候，中间插进一个人来，多少表现得比较冷淡也是不可避免的。
这天，久子还是上午十点钟来上班。安艺刚起来正穿着睡袍看报纸。
“今天非常暖和，多摩川的樱花都快开了。”
住在多摩川对岸的久子把来时路上看到的外面的情况告诉安艺。
“喝茶吗？”
“还是帮我煮杯咖啡吧。”
安艺的一天从这时开始。慢慢喝过久子煮的咖啡，然后坐到桌前。
因为起床晚，早上一般不吃饭，到中午一点或两点的时候和午饭一块儿吃。有时高兴，就用久子做的小菜下酒，喝上一杯。
然后很舒服地看一会儿电视，再接着继续工作。
安艺的工作量不大。长期投稿的只有一本月刊，其余都是些短篇散文、座谈纪录等。所有的工作都算在内，每个月也只有一百页左右。尽管如此，要查阅很多资料，也有时一天也写不出几个字来，因此常常赶到交稿截止日才能交稿。
六点多，工作告一段落。这时开始接待责任编辑或者其他来客，有时一起出去吃饭。
晚饭安艺基本上是在外边吃。
跟关系好的朋友或编辑在一起的时候多，也有时和久子一起吃。
当然，最近和抄子一起吃饭的机会越来越多了。
安艺的家是在成城，一般都是在周末回家。以前的习惯是周六回去，周一早上再回来。除非家里有急事，平时是不回去的。
这样一来，他每周大半时间是在工作室度过，家人也已经习惯了这种状态。因此，安艺在家里的存在感也就越来越淡薄了。
自从认识抄子以后，周末回家也越来越难以保证了。
渐渐的，安艺变成了家也不回的火宅之人了。
这天，安艺也是六点钟结束工作，和来访的责任编辑一起出去吃饭。
没有特殊情况，安艺晚饭一般吃日本菜。也不是说完全不吃西餐，但顶多也就是要份牛排，而且几乎不加其他的调料，只撒上一点儿盐和酱油。也有吃中餐的时候，但一般不点油大的菜。
可能是因为从小生长在海边，年轻的时候起就喜欢吃鱼类，而不太喜欢吃肉。
加之西餐用的材料，比方植物油、黄油、鸡蛋等油腻性东西较多。就连牛排也是先放植物油，牛肉上面再加黄油，然后撒上白兰地烤出来的。加了那么多东西自然好吃，但是让人感觉像是在吃着什么脂肪块，影响食欲。
总之，西餐有一种无论如何也要把它做得好吃才算数的气势，而这一点反倒使人受不了。
相比之下，日式料理充分发挥鱼呀、菜呀等材料的新鲜劲儿，自然而清淡，细腻入微。
这天晚上安艺他们去的是市之谷的一家小料理店。这家店的木结构二层小楼在小胡同里，一层只有一个能坐七八个人的长桌，二层有两间雅座。外表上看有些陈旧不可靠，但菜做得很好。
安艺和编辑并排坐在长桌的边上，问已经是老熟人的主厨道：“今天刺身有什么好材料？”
“今天进了相当不错
的条纹竹荚鱼，就是这个家伙。”
主厨特意把条纹竹荚鱼从冰箱里拿出来给他们看。这是一条一公斤左右的鱼，看起来肉很紧，鱼肚子闪着金光，不像是人工养的。
“那就要它吧。然后再给我们来一个干炸花鲫鱼和煮竹笋。”
首先喝了一杯啤酒，然后换热好的日本酒。傍晚又凉了起来，热酒下肚很暖和。
一直喝到八点多，安艺站了起来。
编辑问道：“我们再到银座去喝一杯……”
安艺摆了摆手，回绝了。
“今天还是老老实实回去了。”
酒喝得很舒服，还可以再继续喝一杯。但是跟抄子已经说好了，不能爽约。按预定计划只吃了饭，不到九点就回到了原宿。他想象着正在开门的时候抄子就迎出来的样子，但是她还没到。
房间里静悄悄的。他打开灯，到书斋一看桌上有久子留下的字条。
这是记录安艺出门后外边打来的电话内容的。最后一项写着：“您夫人来电话，请您马上跟家里联系。”
是什么事情呢？妻子直接打电话来实在少见。
安艺先冲了个澡，穿好睡袍，然后试着给家里打电话。
“我现在刚刚吃饭回来。”
听安艺说完，妻子马上跟他说了打电话的用意。
“实际上，是因为我爸病危。”
妻子的父亲今年七十八岁，一年前因为肾病住进了医院。年轻的时候在船厂工作，世界各地到处跑。正因为这样吧，他比同年龄的人更开通。安艺也和他一起喝过几次酒。
但是随着与妻子之间的关系不断疏远，和岳父见面的机会也越来越少了。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去年秋天。
“我想明天一早坐飞机去看看。”
妻子的娘家在福冈。
“我准备在那儿呆两三天，如果情况不好也可能更长些。”
可能由于这几年来常生病、住院，妻子好像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文彦和千津在家。”
两个孩子中，长子已于两年前参加工作了，下面的女儿还是学生。两个人都已经习惯了父亲不在的生活环境。
“明白了，有什么变化通知我。”
安艺像是要隐藏起内心的愧疚，接着说：“代我向妈妈问好。”
只说了这么几句就挂断了电话，看看表已经九点半了。
抄子怎么了？一边惦记着抄子来晚了，一边为自己在岳父病危的时候还要跟别的女人见面感到无奈。
但是现在并不是他很认真地生活，岳父的情况就能够有所好转。他这样宽慰着自己，打开电视，躺在沙发上。这时门铃响了。
“您早回来了。”
抄子从打开的门缝里像小猫一样钻了进来。
“你喝酒了？”
“只一点儿。您呢？”
今天抄子穿着一套乳白色的套装，里面是一件带圆点儿的衬衫，左边衣襟上别了一个很大的珍珠饰物。
“我担心时间，没办法慢慢喝。”
“你想说这都是因为我。”
抄子自己去厨房喝完水，回来坐在沙发上。
“您刚才打电话来着吧。我忘了带钥匙，在下面的公共电话亭打电话，一直占线。”
安艺的公寓是从房间里边开的遥控式大门。
“一直在和女人说话吗？”
“胡说……”
安艺没有告诉她是妻子打来的电话，两眼盯着抄子的胸部，从柔和地敞开着的衬衫领口能稍微看见两个乳丅房。
“有什么不对吗？”
“不……”
安艺伸手从角柜里拿出一瓶寇盎脱酒，倒进喝利久酒用的玻璃杯里。
“你尝一点儿吗？”
抄子喝了一口，用手按住胸口。
“太烈了……”
“这是对你迟到的惩罚。”
“我也想早点儿来，可是厂家的那位部长不让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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