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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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写在门上的人

我要作证……

那件事发生在十年前,现在也每天发生在我身上。

我们住在普利彼特,就是那座小镇。

我不是作家,所以不太会描述。我无法理解,连我的大学文凭都帮不上忙。你本来只是平凡渺小的人,和所有人一样——每天上班、回家,薪水不多也不少,每年度假一次。你是很平凡的人!突然有一天,你变成切尔诺贝利人,变成某种特殊生物,大家都对你感兴趣,却没有人真正了解。你很想和其他人一样,可是你再也做不到。人们用异样的眼光看你,问你:可不可怕?核电厂怎么燃烧?你看到什么?还有……你可以生小孩吗?你的妻子有没有离开你?我们变成某种生物,“切尔诺贝利”就像一个暗号,听到的人都转头盯着你看,心想:他从那里来!

刚开始就是这样,我们不只失去一座小镇,还失去所有生活。我们第三天离开时,反应炉还在燃烧。我记得一个朋友说:“闻起来就像反应炉的味道。”那种气味很难描述。报纸已经出现报道,把切尔诺贝利形容得像鬼屋,虽然实际上他们描述得像卡通一样。我要告诉你我真正的回忆,我所知道的真相。

事情的经过是:他们用收音机宣布“不能带猫”,所以我们把猫放进行李箱。但是它不想走,一直爬出来,还把我们抓伤。“不能带家当!”好吧,我不带所有家当,只带一个东西!我要拆掉公寓的门,带着门一起走。我一定得把门带走,我可以用木板把门口遮起来。大门是我们的护身符,也是我们家族的纪念物,我的爸爸躺过这扇门,因为妈妈说我们必须把过世的人放在门上。我不知道这是哪里来的传统,不是每个人都这么做。我的父亲躺在门上,直到他们把棺木运来。我整夜坐在父亲身旁,他就躺在这扇门上,整个晚上家门都是敞开的。门上的小刻痕是我成长的标记:一年级、二年级、七年级和当兵前,旁边是我儿子和女儿成长的过程。我的一辈子都写在这扇门上,怎么可以丢下它不管?

我请有车的邻居帮忙,他朝脑袋指了指,好像在说:“你脑袋有问题?”但我后来还是趁着晚上骑摩托车穿越树林,把门带了出来。那是两年后的事了,我们的公寓已经被洗劫一空。警察以为我是小偷,在后面追赶,大声说:“我们要开枪了!”我就是那样偷出了自家的大门。

我带妻子和女儿到医院检查,她们的身上出现铜板大小的黑斑,过一阵子就消失,不过不会痛。他们帮她们做了一些检查,我要求看报告,他们说:“那不是你的东西。”我问:“不然是谁的?”

当时大家都说:“我们要死了,我们要死了。到了公元两千年,所有白俄罗斯人都死光了。”我的女儿六岁,我陪她入睡时,她在我耳边轻声说:“爸爸,我要活下去,我还很小。”我以为她什么都不懂。

你能想象一个房间躺了七个剃光头的小女孩吗?七个小女生躺在医院病房里……够了!好了!我跟你讲这些的时候,心底有一个声音在说——你背叛了她们。因为我得从陌生人的角度描述这一切。我的妻子从医院回来,说她无法忍受了,她说:“她那么痛苦,死了还比较好,不然就让我先死,就不用眼睁睁看着她受苦。”好了!够了!我不能再讲了。

我们把她放在门上……我父亲躺过的那扇门,直到他们带来一只小棺材,很小,就像摆大洋娃娃的盒子。

我要作证:我的女儿死于切尔诺贝利核灾,他们希望我们忘掉这件事。

——尼古拉·福米奇·卡卢金,父亲

回来的人

戈梅利那诺夫连斯克区别雷贝拉格村

访谈对象:

安娜·帕夫洛那·阿尔秋舍科

叶娃·艾登夫娜·阿尔秋舍科

瓦西里·尼古拉耶维奇·阿尔秋舍科

索菲娅·尼古拉耶芙娜·莫罗兹

娜杰日达·波里夫那·尼古连科

亚历山大·费奥多罗维奇·尼古连科

米哈伊尔·马丁诺维奇·李斯

“我们经历过一切,熬过一切……”

“我根本不想记住,太可怕了。士兵把我们赶出去,他们开那种越野大军车进来。一个老人躺在地上,他都快死了,能上哪儿去?‘我自己站起来,’他哭着说,‘走到墓园,我自己来。’他们怎么赔偿我们的家园?什么?你看看这里有多美!谁能赔我们这么美的地方?这里是度假区!”

“有飞机和直升机,吵得要死,还有士兵和后面挂着拖车的大卡车。我心想,我们要和美国人打仗了。”

“我的先生去集体农场开会,回来说:‘我们明天要疏散。’我说:‘那马铃薯怎么办?我们还没挖出来。’邻居来敲门,我们坐下来喝酒,咒骂集体农场的主席。‘说不走就不走,我们经历过战争,现在是辐射。’即使把自己埋起来,我们也不离开!”

“一开始我们以为自己两三个月后会死掉,他们就是这样说的。他们拼命宣传、恐吓我们。感谢上帝我们还活着。”

“感谢上帝!感谢上帝!”

“没有人知道另一个世界是什么样,这里比较好,我们比较熟悉。”

“准备离开的时候,我从母亲的墓地挖了一些土,放进小袋子,跪下来说:‘请原谅我们离开你。’我晚上去那里挖,我不害怕。很多人把自己的名字写在房屋、木头、栅栏或沥青上。”

“士兵开枪射死小狗,砰砰!从此之后我就受不了动物的尖叫了。”

“我四十五岁时,担任集体农场的分队长。我觉得大家好可怜。以前集体农场派我们带鹿去莫斯科展览,我们拿到一枚徽章和红色证书,人们都很尊敬我,称我瓦西里·尼古拉耶维奇,尼古拉耶维奇。而我在这里是什么?只是住在小屋里的老头。我会死在这里,女人带水给我喝,帮我把房子弄暖。我觉得大家好可怜,我看到妇女晚上唱着歌从田地走回来,知道她们什么报酬都没有,但是她们在唱歌……”

“即使有辐射,这里依然是我的家,其他地方不需要我们,连鸟都爱自己的巢……”

“我告诉你,我住儿子家的时候——他家在七楼,有一天,我用手画十字,走到窗前探头往下看,因为我好像听到马和公鸡的声音。我好难过。有时候我梦到我的院子,梦到我把牛绑起来,不停挤奶,然后我就醒了。我不想醒,只要我人没醒,就还在那里。有时我在这里,有时我在那里。”

“我们白天住新房子,晚上住家里——在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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