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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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晚我们在帐篷内都要喝掉三升酒。有人下西洋棋,有人弹吉他。待久了就习惯了。有人醉倒在床上,还有人大吵大闹。有两个喝醉酒的人开车出去兜风,结果翻车了。用了液压救生工具,才把两人从压扁的车下救出来。

我会写日记,以及写很长的信给家人,我一直平安无事。政治部部长注意到这一点,他不断问我都写些什么,还问我日记放在哪里。他指使我的邻床监视我,但那个人却跑来警告我:“你在写什么?”

“我的博士论文。”

他大笑:“好,我就跟上校这么说,但你应该把写的东西藏好。”

我的同伴都是好人。我已经说过了,我们当中没人有怨言,没一个是懦夫。相信我,没人能够打倒我们,绝对没有!那些长官成天待在帐篷里。他们穿着拖鞋走来走去,饮酒度日。谁会在乎呢?我们做好该做的工作,就让那些长官的肩膀上再多一颗星吧。谁会在乎呢?这就是我国人民的风格。

辐射检测人员就像神一样。村民会围绕在他们身边:“小子,告诉我,我的辐射指数是多少?”

一位大胆的士兵想到了一个方法。他拿了根普通的棍子,捆上一些电线,敲了敲某位老太太的家门,然后拿起棍子,对着墙壁挥动。

“嗯,孩子,跟我说说结果如何。”

“这位婆婆,这是军方机密。”

“孩子,你可以跟我说,我会给你一杯伏特加酒。”

“好吧,”他喝下了酒,“啊,婆婆,这里一切都很正常,不用担心。”然后就离开了。

时间已经过了一半,他们才终于给我们发了个人用的辐射剂量计。这东西是个小盒子,里面装着水晶。有些人想到一个主意,他们每天早上把这东西带到废物掩埋场,让剂量计整天吸收辐射,这样他们就能提早离开,也许还能拿到更多薪水。

有人把剂量计绑在靴子上,以便靠近地面的辐射。这真是一场闹剧。剂量计上面的指针根本不会动,这东西必须先接触到一定的起始辐射剂量,才会开始运作。换句话说,这是仓库里五十年前的小玩具。这样做只是为了让我们安心而已。在我们完成工作后,我们的医疗纪录卡上写的数据都一样:他们将我们工作的天数乘以每天平均的辐射量,而每天平均的辐射量是在帐篷处测量的,不是在我们的工作地点。

我们的休息时间有两小时。我会躺在草地上,看着盛开的樱桃树,上面长满了又大又多汁的樱桃,擦一下就可以吃。还有桑葚——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实物。

我们不用工作时,他们会带我们列队四处走动。我们会看印度爱情电影,看到凌晨三四点。有时厨师会因此睡过头,导致荞麦都没煮熟。他们会带报纸给我们看——在报纸里,我们都被写成英雄,写成志愿者!报上还有一些照片。我们都很想见见那位摄影师……

联邦支援部队也在附近。有来自喀山的鞑靼人。我目睹了他们国家的军法审判。一个人跑在部队前方,如果他停下脚步或走偏了,就会遭到一阵拳打脚踢。这个人负责清洁房屋,而他身上被搜出一大袋偷来的物品。立陶宛人也在附近。才过了两个月,他们就开始反抗,要求回国。

有一次,我们接到特殊的命令:立刻去空无一人的城镇,清洁某栋房子。真是不可思议!

“为什么?”

“明天要在那里拍摄婚礼。”

我们拿着水管喷洒屋顶、树木,冲洗地面。我们还把马铃薯园、花园和庭院的草都收拾干净,一处不漏。第二天,来了新郎和新娘,还有一整车的宴客。他们放起了音乐。这一对是真的新郎新娘,并不是演员——他们已经被撤离了,住在其他地方,但是有人说服他们回来举行婚礼,过程将被拍摄下来作为历史纪录。这是我国政治宣传活生生的实例,这里成为专门制造白日梦的工厂。我出现在这里,也算是证明了关于我们的神话:看吧,我们能在各种环境下生存,就算是去过死亡之地也一样。

就在我快要回家时,指挥官把我叫去:“你在写些什么?”

“写信给我年轻的妻子。”

“好吧。自己小心点。”

过去那段日子,留给我怎样的回忆?这一切真是疯狂。我们挖了又挖,铲了又铲。我曾在日记里写下我的感悟,我刚来的前几天就领悟到了这一点——回归尘土竟是如此简单。

——伊凡·尼古拉耶维奇·萨柯夫,化学工程师

测量

到五月底,差不多是意外发生的一个月后,我们收到周围三十公里处生产的产品,开始按照要求检验。我们这个研究所全天运作,就像军事单位一样。当时我们是白俄罗斯唯一有专家和设备来做检验工作的地方。

我们收到了家畜和野生动物的内脏器官。我们检查了乳汁。经过首次检验,这些送来的东西显然不能称为肉类,而应该说是辐射的副产品。隔离区的牲畜都在轮班管理之中——畜牧人来来去去,挤奶工人只有需要挤奶时才会来。乳制品工厂依照政府的计划运作。

我们检验了牛奶。那些东西不是牛奶,是辐射的副产品。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都使用罗加契夫乳制品工厂的炼乳和浓缩牛奶,来作为课堂上使用的标准辐射源。与此同时,这些产品还在市面上售卖。当人们开始拒绝购买罗加契夫的乳制品时,市面上忽然出现了一堆没有标识的牛奶。我不认为是他们忽然缺包装纸了。

第一次去隔离区时,我测出森林的环境辐射值,是道路和田地的五六倍。各地的辐射量都偏高,但牵引机没有停止运作,农夫们也继续种田。

在少数几个村庄,我们测量了当地成人与孩童的甲状腺机能。得出的结果是:超出正常范围的一百倍,甚至超出两三百倍。我们一行人中,有位女性放射学者,看到儿童在沙地里玩耍,顿时变得歇斯底里。

我们检验了母乳,同样具有放射性。我们到店里,正如大部分小镇商店一般,衣服和食物摆放在一起,西装和洋装摆在萨拉米香肠和牛油旁边。这些商品就这样暴露在外,都没用玻璃纸盖起来。我们测量了萨拉米香肠和蛋——我们拍了X光照片——这些东西不是食物,是辐射的副产品。

我们看到一个女人在她家门口的长椅上哺乳,她就像切尔诺贝利的圣母,但她的母乳里却含有铯元素。

我们向主管询问:“我们该怎么办?我们该如何是好?”

他们说:“做好检验工作,然后回家看电视。”

戈尔巴乔夫在电视里安抚民众:“我们已经采取了紧急措施。”

我相信了。我当了二十年工程师,我熟知物理定律。我知道所有生物都必须离开那个地方,就算只是短期离开也好。

我们尽职尽责地检验,然后守着电视。我们已经习惯笃信不疑了。我是战后出生的一代,带着信心和信仰成长。这些信心是从哪里来的呢?我们在那场可怕的战争中获胜了。当时全世界都对我们心怀感激。

所以这就是你问题的答案:为什么我们知道实情,却保持沉默?为什么我们不去广场上大声说出来?我们汇编了检测报告,写好附注,但我们却保守秘密,默不作声地执行命令,因为我们遵守党的纪律。

我是一名共产党员,我不记得有任何同志拒绝前往隔离区工作,并不是因为我们害怕失去党员身份,而是因为我们对党有信心。我们有信心健康幸福地活下去,这对我们来说是最重要的,是一切的准则。在失去这种信心后,很多人得了心脏病,甚至自杀,就像列加索夫教授一样,朝自己的心脏开枪。一旦你失去对党的信心,你就不再是党的一部分了,只是一个失败者,失去了活着的目的。这是我对他自杀行为的理解,他的行为是一种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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