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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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言语;无须言语。他尽力抵抗,阴郁地,在沉默中。他有自己的骄傲;他是仅次于亚历山大的人,虽然并未长久。到了想也太晚的时候,他的骄傲替他决定了不发出徒劳的呼救。

在御帐里,欧律狄刻听见各执一词的谣传、争辩和野蛮的喝彩。保护他们的人变得浮躁,打听着消息。忽然一阵窸窣,一个年轻人跑了上来,没戴头盔,兴奋和营火的热力使他脸红流汗。

“陛下、娘娘。佩尔狄卡斯死了。”

她沉默着,感到的震动大于她的估计。她还未能说话,腓力就怀着单纯的满意说道:“好啊。这下好了。你杀了他?”

“不是,陛下。”(就像问他的是个真正的成年男子,她下意识地想。)“是将军们,据我所知。他们……”

他顿住了。一种新的响声穿透了模糊而起伏的喧嚣:乌合之众追逐猎物的吼叫。它很快和妇女的尖叫混合起来。她第一次害怕了。一件无须动脑的事在肆行,一件不能被卷入的事。她说:“那是什么?”

他皱眉咬唇,“总是有些人动了手就刹不住。他们在收拾佩尔狄卡斯的人。不要怕,娘娘;他们不会伤害国王的人。”

近在身旁的一个强健的声音吓了她一跳。“他们敢上这儿来,我就杀了他们。”

腓力找到了他的仪仗长矛,怒气冲冲地抓在手里。那华丽的锋刃很尖锐。她费了些工夫才哄他放了手。

托勒密次日来到军营中。

佩尔狄卡斯死后他立即得到了消息——有人说是死前——然后带着一个颇有阵仗,但无威慑之意的马队来了。凭借通风报信,他选择以德高望重而且信任同侪的形象出现。

他得到温情的欢迎,甚至有欢呼。士卒们从这种无畏无惧的自信中看到亚历山大的遗风。培松、塞琉古和佩乌克斯塔斯与他相见,护送而行。

他带了阿瑞巴斯来,在他右首骑着。亚历山大的灵柩安置在孟斐斯,等候陵墓的完工;佩尔狄卡斯在那夺命之河的对岸,几乎能眺望到它金顶的闪光。灵柩的设计师如今友善地向将军们施礼。他们极短暂地一愣,便还了礼;事已至此,也只能做个顺水人情了。

托勒密的条件是预先谈好的。第一项是他要向军队致辞,答复佩尔狄卡斯说他叛国的指控。将军们没有多少选择余地。他早已作出绅士的许诺,不会煽动他们的部队反叛。有必要这样保证意味着什么,毕竟是不言自明的。

工兵们赶工筑起了一个讲台。如同亚历山大昔年要求的那样,讲台位于王室的住处附近。欧律狄刻先以为是个刑台,还问要处决什么人。他们告诉她,托勒密要作一次演说。

腓力顾着把他的石头叠成一个精巧的螺旋体,此时警觉地抬头。“托勒密要来了?他给我带礼物了没有?”

“没有,他只是来对士兵们说话的。”

“他一向给我带礼物的。”他把玩着一块黄水晶,来自亚洲中部的纪念品。

欧律狄刻望着那高高的讲台出神,陷入思索。现在佩尔狄卡斯死了,两位国王的指定监护人只剩克拉特鲁斯,他远在天边,正在叙利亚某地讨伐欧迈尼斯。亚洲摄政也没有了。这就是命运赐予的时机吗?“各位马其顿人,我宣布从此以自己的名义治国。”她可以教他这话,其后自己发言,像昨晚做过的一样。何妨?

“腓力,把那个收起来吧。”她仔细把话教给了他。他不能打断托勒密的演说;她会告诉他何时开始。

一群士兵围住了王室的住所。这只是为了保护他们不受集会群众的拥挤;但它提供了地方,让人可以站出来,被众人听见。她在脑中排练着自己的演说。

由培松和阿瑞巴斯左右陪同,托勒密登阶上了讲坛,引起欢呼。

欧律狄刻骇然。这天她已经听过欢呼,但从未想到它会被用来欢迎那个近期的敌人。她听说过托勒密——他毕竟是个非正统的王室亲属——但从未睹面。在亚历山大军队的历史上她依然太年轻。

不管佩尔狄卡斯如何频繁地称之为叛徒,军队知道托勒密深得人心,而且身先士卒。从一开始,就谁也不想真的跟他对阵;当他们陷入困厄时,也就没有对敌人的刻骨仇恨来激励斗志。如今他们把他作为一个鼎盛期的归来者那样欢迎,并热切聆听。

他用一篇给逝者的悼词起头。他和他们一样哀念死去而勇敢的旧时战友,倘若被迫对他们举矛相向,他会感到悲戚。许多人被冲到河对岸,假使他们幸存,他会自豪地收编在他的麾下。他们得到了应有的葬仪,骨灰他带回来了。庆幸的是,一部分人活着抵岸。他带了他们归来,现在他们就在这集会上。

得救者领起欢呼。他们全都免去赎金获得自由;全都收编在托勒密麾下。

而现在,他说,他要谈到的人,在有生之年用自尊、胜利和光荣联合了所有的马其顿人。他讲了亚历山大回归阿蒙之土的心愿,许多人闻之潸然。(如果他弥留之际能够言语,一定会这么说的,托勒密心想。)由于给了亚历山大他所应得的,他被控以叛国之罪,尽管他从未对两位国王操戈相向,而指控者自己却有篡位之心。他来到这里,把自己交给马其顿人判断。他站在这里,听凭他们的裁决。

裁决是众口同声的,几近狂喜。他不急躁也不自信横溢地等待,直到欢呼自然结束。

他说,他很高兴亚历山大的士卒们对他念旧。他不愿改逆任何人的忠诚;国王们的军队可以带着他的祝福北行。与此同时,他听说由于晚近的波折,军中粮草匮乏。埃及今年丰产,他乐以一些粮食相赠。

口粮的配给确实出现紊乱,食物陈旧寡少;有的士卒从昨天起就无可充饥了。欢声雷动。塞琉古登上讲台。他向全军提议,鉴于托勒密在胜利中的宽宏堪比亚历山大,他应该被任命为亚洲摄政,暨两位国王的监护人。

赞同的呼喊是发自内心、众口同声的。手臂和帽子纷纷挥舞。全军集会的嗓音从未如此清晰。

有一瞬——他只有那么多的时间——他像荷马的阿基琉斯那样站着,敏捷的头脑思路分歧。但他已经做了选择,发生的事没有真正动摇它。做了摄政,他就得离开繁荣友善的、他已实际君临的埃及;并带领爱戴信任他的部队卷入你死我亡、尔虞我诈的混战——看看尸骨未寒的佩尔狄卡斯!不。他会保守自己的一方沃土,育养地力,将来传与子孙。

他优雅而坚毅地请辞;埃及行省的治理,亚历山大港的营建,于他这样的材料而言已是无比重任。但既然他有幸赢得他们的选票,他自己希望提名亚历山大从前的两位朋友来分担监护人的工作。他向培松和阿瑞巴斯做了手势。

在御帐里,欧律狄刻全都听见了。马其顿将军懂得如何把声音传远,而且托勒密的声音共鸣很强。她听见他在演说之终讲了一件朴素的军中逸闻,她茫然不解,而士卒们十分欣喜。怀着无望的失败感,她观察他的高大、他的轩昂气宇、他轻松而威严的风度;一个其貌不扬而过目难忘的男人,对男人们说话。腓力说:“你脸上痛吗?”她才发现自己双手捂着脸。“我现在该演说了吗?”他说。他开始向前走去。

“不,”她说道,“这你留到下一次再说。这里陌生人太多了。”

他快活地重新埋首于自己的玩具。她转身,发现克农就在后面。想必他在那里静立了一些时候。“谢谢您,夫人。”他说,“我想这样更好。”

当天稍晚,一个副官禀报托勒密少顷会来拜见国王。

他须臾而至,利落地向欧律狄刻施礼,然后以兄弟之情搂了腓力的肩膀,使他笑逐颜开,差不多像亚历山大来了一样高兴。“你给我带礼物了吗?”他问。

托勒密的面容几乎没有犹豫,他由衷地说:“我当然带了。不在手边;我得跟所有这些士兵谈话。明天你就会收到的……咦,克农!多久不见了?但我看你把他照顾得很好嘛,他跟一匹战马似的健壮。亚历山大从前常说,‘这就是称职。’”

克农泪光闪闪地行了礼;亚历山大以后就没有人夸奖过他。托勒密已经转身要走,才想起他应有的礼节。“欧律狄刻堂妹,我希望你一切都好。腓力是幸运的,我看到。”他顿了一顿,久久地再次注视她。他用一种温和的但不一样的声音补充道:“像你这样贤明的妻子会让他远离事端的。他一生已有太多次被人试图利用了。就连他父亲,若不是亚历山大……哦,别提了。现在亚历山大故世了,他需要有人替他提防着。好吧——祝你健康富足,堂妹。再会。”

他离去后,她质问自己中了什么邪,贵为王后竟然向区区一个总督鞠躬。他意在警告,不是赞赏她。又是一个亚历山大的傲慢的亲属。至少他是她永远不用再见的了。

罗克萨妮给他的接待比较端庄正式。她仍以为他是她儿子新的监护人,奉上只供给重要客人的糖果,提醒他小心那马其顿刁妇的伎俩。他打消她的幻想,对培松和阿瑞巴斯称赞有加。小口吃着杏脯,他一边思忖,倘若亚历山大活着,她如今会在哪里?一旦斯塔苔拉生了男孩,他还会容忍这巴克特利亚女人的脾气么?

那孩子在他身上攀爬,黏糊糊的手拽着他的干净袍服。刚才他抓取糖果,把首先选中的扔到地毯上,又拿了更多,他母亲只疼惜地说了几句。托勒密还是把他抱上膝头,端详亚历山大的继承父名的儿子。他的黑眼睛锐敏有神,比他母亲更知道自己在被估量,小小地表演了一番,蹦着身子唱歌。他父亲向来爱出风头,托勒密心想;不过他有很多值得出风头的地方。这一个会有吗?

他说:“他父亲还像这么小的时候我就见过。”

“他取了我们两个家族的长处。”罗克萨妮骄傲地说,“不要,亚历山大,自己咬过的糖果不要给客人……他想借此表示好感,你知道。”他又尝了一颗,这次扔下地去。

托勒密稳稳地把他放下来,让他自己站着。他不乐意(这像他父亲,托勒密心想),开始号叫(这却像他母亲)。见罗克萨妮从碟子里拣出他偏爱的那些,在膝间喂他吃,他感到的不是惊讶,而是忧心。“啊,这下子他称心了。小小年纪就已经有国王的派头了。”

托勒密站了起来,俯视那孩子;他从娇纵的膝间抬头望着,怀着奇异不安的郑重,推开他母亲的手。

“是的,”他说,“他是亚历山大的儿子。别忘了他父亲能治人,是因为首先学会了自治。”

罗克萨妮把孩子抱到胸前,厌恨地瞪着他。他鞠了躬,自顾自走出去。他在地毯贵重、吊灯镶珠的帐篷入口回顾,见那男孩大睁着黑眼睛目送他。

萨第斯的宫殿中,克莉奥帕特拉坐在她款待过佩尔狄卡斯的房间,面对着安提帕特罗斯,马其顿的摄政。

佩尔狄卡斯之死叫她五内震动。她没有爱过他,但把一生托给了他,以他作为自己将来的基础。现在她看见了一个虚空。安提帕特罗斯结束奇里乞亚的战事来到这里时,她仍旧没有从崩溃中回过神来。

她从小认识他。她出生时他已经五十岁了。他的头发胡须眉毛由斑白转为全白,除此以外,他似乎没有变化,威严一如往昔。他坐在佩尔狄卡斯常坐的椅子上,端直如矛,权威不可动摇的黯淡而凌厉的蓝眼睛盯着她。

她告诉自己,奥林匹娅斯从马其顿去到多多纳让她没法过活,是他的错。她人在这里,是他的错。然而年少时的习惯仍有力量;他是摄政。在他面前,她感到自己像个打碎某件珍贵古物的孩子,事态严重,等着受到应得的惩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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