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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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卡桑德罗斯感到头颅欲裂。这人见他瞠目而视,觉得忧心。他自己也察觉,努力镇静。“去吧,歇歇,进餐。我们稍后再谈。”那骑手离去,不惊讶一个人会为亲族遭受屠戮而失态。

冷静下来后,他派了个使者去跟忒革亚人谈判,免去他们与他结盟的条件,仅要求他们同意不帮助他的敌人。交换了一番遮羞的外交辞令后,他解除围城。忒革亚人结队游行,去了古老的木构的雅典娜神庙,祭献感恩供奉,向守诺的她致谢。

墙封的门后,时间过得像一个无药可救而渐入膏肓的病人的日子,惨况一点点越积越深;更臭了,苍蝇虱子跳蚤更多了,伤口化脓更多,更虚弱,更饥饿。但面包和水仍每天送到窗洞来。

起先欧律狄刻还计算日子,拿一块小石头在墙上刻着。过了七八日她漏了一天,数目一乱,便放弃了。她大概会陷入空茫的麻木,只在跟虫豸搏斗时振奋——倘若没有腓力的话。

他的心智积存不住灾祸的总量,因而不会绝望。他过一天算一天。他常向送食物来的那个人抱怨,对方偶尔也回答,不是放狠话,而像一个平白受气的苦闷的仆人,声称他只是奉命行事,如此而已。欧律狄刻不屑向他说话;但日子久了,他随和友善了一点,会讲些时运不济之类的老话。有一天他甚至问腓力他妻子怎么样了。他看了她一眼,答道:“她叫我不要说。”

她白天一半光阴昏昏沉沉,但晚上就失眠。腓力的鼾声很吵,虫豸跟她的思绪一样折磨人。一天清晨,他们都醒着而已经饥肠辘辘,她对他说道:“腓力。我让你要求登位主政。是我自己想要这王位。你被关在这里,你挨打,都是我的过错。你想杀死我吗?我无所谓的。你想的话,我会教你怎么做。”但是他只像个病孩子似的怨叹一声说:“是士兵们让我登位的。亚历山大告诉我不要。”

她想,我只消给他我的面包。我给,他会高兴拿,虽然他不会抢我的。事到如今,我一定很快会死。但是时候到了她饥饿难耐,又吃了属于她的。她惊讶地发现分量变多了。次日又有增量,足以省出一顿微薄的早餐。

同时,他们开始听见外边卫兵的嗓音。那些人一定是被警告过要离远些——她策动颠覆的纪录是有名的——他们的来来去去早先只是时间的标志。但如今纪律松散了,他们无所顾忌地交谈并闲聊,也许是厌倦了看守一个没有出口的处所。其后一夜,她卧看着窗洞外一粒孤星时,传来轻轻走近的响动,皮革和金属的咔嗒;那洞口被遮黑片刻,重新光亮时,窗台上有两只苹果。那气味闻着已是仙露神浆。

此后每夜都会有东西送来,也不那么偷偷摸摸了,似乎那看守的队长自己也默许。没有人待在窗边谈话,那无疑是死罪;但他们对换班的同僚谈,仿佛故意让人听见似的。“嗐,咱是奉命行事,情愿不情愿也罢。”“无论是否叛党,也不能逼人太甚。”“太甚就是僭妄,神明不容的。”“是,而且看这光景他们不会等很久了。”

她熟稔于兵变的语气,觉察到另一样东西。这些人不是在密谋;他们是在公然谈说坊间的舆论。她想,我们不是那女人仅有的受害者;民众受够了她。他们说神明不会等很久是什么意思?会不会是卡桑德罗斯正在引兵北进?

夜里有奶酪和无花果,那水罐盛着兑了水的酒。较好的食物驱散了她的倦怠。她梦想着获救,马其顿人悲悯他们凄惨龌龊的处境,叫嚷要报复;她梦想着胜利的时刻,洗了浴换了朝服戴着冠冕,再次坐在接见厅的宝座上。

卡桑德罗斯突然起程北上,留下一盘乱局。他遗弃在伯罗奔尼撒的诸盟友只得独力面对波利伯孔之子率领的马其顿人。当他们彷徨无计的使节赶上他的队伍时,他只说他的事务刻不容缓。

奉行民主制的埃托利亚在温泉关驻了防,阻断他的去路。他无心恋战。比薛西斯更实际,他在尤卑亚和大陆之间繁忙的海峡强征各色船舰,行海路绕过了温泉关。

在色萨利,波利伯孔亲自率部等候,虽有奥林匹娅斯,但是他对亚历山大的儿子忠诚不渝。他也被避开了;一些兵力被遣去挽住他,同时大部队继续北进。他们绕开奥林匹斯山,很快到了马其顿边界。

前方是滨海的重镇狄翁。卡桑德罗斯的使者承诺,要结束女人的不合法专权,回归古俗。城内短时间密议之后,开了城门。他在这里临朝,接见所有支持者和带来情报的人。受奥林匹娅斯迫害者的亲属,以及她放逐的人,都来投奔,满腹冤屈,扬言复仇。也有一些不久前还不会投奔的人偷偷前来,他们曾经拒绝对亚历山大的母亲挥戈相向,但如今觉得只有亚历山大才能让这样一个妇人不任意妄为。这些人会回去,传开卡桑德罗斯的誓言,和他宣示的代罗克萨妮之子摄政的权力。

有一天,他想起来问这样一个访客:“还有他们逮捕阿敏塔斯之女以后,她怎么死的?”

那人的面容骤然轻松,“至少这方面我有好消息给您。我离开时她还活着,腓力也活着。他们的待遇耸人听闻,关在一个筑墙封堵的龌龊的猪圈里;为此民愤很大。我听说他们的境况很可怜,后来看守也于心不忍,拿了点东西去安抚他们。如果您赶紧些,还可以把他们救出来。”

卡桑德罗斯的脸木然片刻。“可耻!”他说,“奥林匹娅斯身处顺境,居然就这般得意忘形了。他们能活这么久?”

“您可以放心,卡桑德罗斯。我是从一个看守那儿听说的。”

“谢谢你的新闻。”他在椅子上前倾,忽然眉飞色舞地说,“放话出去,我决意替他们伸张正义,让他们恢复全部的尊荣。至于奥林匹娅斯,我会把她本人交给欧律狄刻王后,以她认为合宜的方式惩治。告诉大家。”

“我一定办到;大伙儿会乐闻此言。我也会尽量给监牢里报信。终于盼来希望,他们会感到鼓舞的。”

他走了,俨然肩负重任。卡桑德罗斯召来将官们,宣布延迟几天再行军。他说,是为了给他的朋友们以时间集聚更多的支持。

三日后的早晨,欧律狄刻说:“真安静。连卫兵的声音都听不见。”

窗洞中晨光熹微。一夜凉爽,苍蝇尚未醒来。夜间卫兵带来的食物让他们吃得很好。卫兵在拂晓前像平常一样换了班,但刚来的人甚为安静,而这时候声息毫无。他们擅离职守了吗,叛变了吗?还是被召去守城御敌——那么,卡桑德罗斯是已经来了?

她对腓力说:“我们很快就会自由了,我有这感觉。”

他挠着裆部,说道:“我可以泡澡吗?”

“嗯,我们都可以泡澡,换上干净的好衣服,有床铺睡觉。”

“我也可以拿回我收藏的石子?”

“嗯,而且会有新的。”这样局促地朝夕相对,他的气味,他进食打嗝解手的方式,常教她难以忍受,情愿把他换成一条狗,但也知道是她亏欠了他。她必须保持理智,不能失去治国所需的冷静自持。因此她很少责备他,若是责备了过后也会对他说句好话。他从不衔恨,总是原谅,但也许只是忘了。

“他们什么时候会放了我们?”他说。

“一旦卡桑德罗斯打胜的时候。”

“听啊。有人来了。”

确实有脚步声;听声响是三四个人。他们在门的一边,从窗洞无法望见。他们低声说着,但她听不清他们的话。忽然,传来一个明白无误的声响——锄头敲在那封着门的墙上。

“腓力!”她唤道,“他们来营救我们了!”

他像孩子似的大呼小叫,徒劳地从窗洞窥视。她在屋脊正下方站直身子,倾听瓦砾的塌陷和石块的砰响。进展迅速;那墙筑得很劣,工人们毫不用心。她喊道:“你们是卡桑德罗斯的人吗?”

挥锄声一时停了下来。然后一个浓重的外国口音说道:“是的,卡桑斯的人。”但她听得出他不懂她的话。他其后的话是对工友们说的,不是希腊语,现在她认出那腔调了。

“他们是色雷斯人,”她对腓力说,“是派来砸掉围墙的奴隶。这活儿完了,会有人来拔掉门闩的。”

腓力却已经变了脸色。他退到离门最远,差一步就会落入茅坑的地方。善良的克农当权之前的老日子又回来了。“不要让他们进来。”他说。

她先还劝他放心,然后听见外面的一个笑声。

她僵住了。那不是恭谨或收敛的、奴隶的笑声。她毛骨悚然,知道这原始的快活意味何在。

最后的石头也坍塌了。门闩被嘎嘎抽走,那柴门吱呀打开,朝阳灿烂地一泻而入。

四个色雷斯人站在门口,隔着瓦砾瞪视。

他们呛着,手捂住口鼻;这些人在山野的清新空气中长大,村里的粪便排向百尺山崖。在这一时,她看见他们腮边额上文有战士的刺青,看见他们银蚀刻的雕铜胸饰、他们有一道道部落色带的斗篷、他们握着的匕首。

她恹恹地想,马其顿人不愿做这事。她挺直站着,在房顶居高的正中。

为首的色雷斯人迎对着她。他戴着一只盘蛇三匝的臂钏,胫甲的膝盖处凸雕有女人的脸。螺旋状蓝色文身文在他额头,腮颊也有,纹到深红胡子的旁边,使他表情莫测。“杀了我啊!”她叫道,仰着头。“你可以吹嘘你杀过一个王后。”

他扬起胳膊(不是握匕首的右臂,而是铜蛇盘绕的左臂)一把推开了她。她一个趔趄跌在地上。

“死奴隶,你敢打我的妻子!”刹那间,蜷缩在茅坑边的身坯从蹲伏一跃而起,直扑过来。那色雷斯人的腹部冷不防受了一撞,气喘吁吁。腓力像发怒的猿猴一样搏斗,用脚和膝和指甲,去抢那匕首。他牙齿咬进了色雷斯人的手腕,其余的人才群起围攻。

在他痛楚的号叫之间,刀子一次次捅着,她想他是喊了克农;然后他从喉头逼出一个呛声,仰头张嘴,在地面的尘土里抓了一下,躺着不动了。一个人拿脚搡了搡他,但他没有动弹。

他们转向彼此,像完成任务的人一样。

她爬了起来,手膝挨着地。一只穿靴的脚踩过她的腿;她纳罕自己还移得动它。他们低头瞪着那尸体,对比腓力给他们的咬痕和抓伤。她从他们意义不辨的话中听出一种佩服的声调;遇上的到底是个国王。

见她有动静,他们转脸看着她。一个人笑起来。她被新的恐惧攫住:方才她一直只想到刀子。

那发笑的人有一张皮肤平滑的圆脸,一把稀疏的淡色胡须。他笑吟吟向她而来。那穿着胫甲的头目喊了个什么,使这人转身做了个手势,意思是他宁可不要这臭烘烘的婊子,有啥稀罕。他们看了看手上的红刀锋,在腓力的宽袍上揩拭一番。一个人翻起那袍子,露出裆部;那头目责骂着,重新拉下衣服。他们出去了,在碎石堆上小心翼翼地抬足。

她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因震动而颤抖、头晕又寒冷。从门垮掉时开始,这一切也许只过了两分钟。

穿门涌入的明晰的初阳,勾勒出陈旧的秽物、尸身上殷红的新血。她在不习惯的光线中霎眼。两个影子横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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