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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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命殒来一命还。
招魂不至尸不在,
建文归处藏机玄。
只原天随周复始,
生得来世在人间。
“真乃千古难寻的义仙!”看过纸上的殄文,张国忠不禁感慨。
按这首诗的内容,刘瘸子救这只黄仙应该在农历丙寅年也就是一九八六年前后,身为一个修仙的畜生,这只黄仙所遭遇的并不是意外伤残,而是命中注定的劫数。而刘瘸子的救助,让这黄仙感受到了人的慈悲,并对人间的生活充满了向往。为了报答刘瘸子的恩惠,这黄仙不惜以损耗修为的代价授了刘瘸子一双慧眼。众所周知,泄露天机是要折寿的,所泄露的天机不同,折寿程度也不一样,如果是泄露国运级别的天机,甚至有当场暴毙的可能,专业的算命先生一来大都有一个窥名就是算命时所使用的假名,,以此减低泄露天机对自身寿命的损耗,二来都能拐弯抹角地忽悠,不能说的事一句“天机不可泄露”就含糊而过了。而刘瘸子并不是专业的算命先生,更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这十年来一直是以自己的本名给人算卦,从来没有过什么窥名、假名,只要别人给钱,该说的不该说的一律是全盘托出、天机泄尽,这笔帐最后都是要版授其慧眼的黄仙头上的,这也直接导致了这黄仙在短短十年之中耗尽了几乎上百年的修为,寿命也是折损殆尽,然而这并不是黄仙暴毙于刘瘸子家的直接原因。
按诗中的描述,刘瘸子长达十年的口无遮拦,几乎已经耗尽了黄仙所有修为,所以当黄仙得知煞星降世,将要威胁到刘瘸子也就是自己恩伯的生命时,已经没有足够的修为来化解这场劫难了,无奈之下,只能穷尽自己仅存的修为引来了佐辅星君除了煞星。这件事本身虽为善举,但阻止星宿下凡这种行为却更改了天意,犯下逆天重忌,这才是导致黄仙暴毙的直接原因。
有道是“阎王要你三更死,焉能留你到五更”,何为天意?这就是天意,想要完全推翻是不可能的,即使黄仙耗尽修为唤来了佐辅星君阻止了煞星降世,但也只是对天意的一种变相更改,诗中“一命殒来一命还”这句也印证了张国忠的猜想,黄仙用自己的命换了刘瘸子的命。掐指一算,从王爱芸怀上肚子里的孩子开始,已死或注定要死的人一共是四个:苏铁力、王爱芸的母亲罗燕芬、虎子的父亲张云刚以及王爱芸的老相好宋拥军(身北三条人命,“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肯定是没跑的),加上这史黄仙的死,不多不少,正好五命,虽说煞星降世后的那五条人命没有应验,但降世之前这五条命却一个没少全部应验了。
在诗的最后,黄仙似乎还提到了苏铁力尸体的线索,只不过一句“建文归处藏机玄”几乎和没说一样。全诗结尾处,黄仙更是表露了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愿望,“只愿天道击复始,生得来世在人间”,虽说这黄仙在常人看来是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的“仙”,但其却想在来世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听完张国忠的解释,刘瘸子一头趴在桌上哭得更伤心了,“大仙哪,这些事你咋不早告诉我啊?我一个老瘸子,无依无靠,这些年全靠你养活啊,我有愧啊,我对不起你啊,是你对我有恩啊,你就是个人啊,就是我老刘家一口人啊!”
“张掌教,”秦戈拍了拍张国忠肩膀,“你觉得,他来世能投胎为人么?”
“哎?”张国忠一愣,万万想不到这种问题会从秦戈嘴里说出来。
“是啊,张…张大哥。”听秦戈这么一问,刘瘸子也抬起了头,满眼期待地望向张国忠,虽说不知道眼前这几个人到底什么来头,更不知道如何称呼吧,但既然能看懂大仙留下的纸条,想必也不是简单人物。
“应该…应该会吧。”看着刘瘸子殷切的眼神,张国忠也只能撒谎。说句实话,刘瘸子头十年泄露天机这些事都是小事,换做是人的话,单凭最后逆天改命引佐辅星君阻止煞星降世这件事,就是永世不得超生的罪孽。虽说对于畜生投胎的事张国忠也没怎么深入研究过,但结果想必不会差太多,即使是修仙的畜生也不会有例外,而这黄仙既然是“仙”,对这些事想必也应该心中有数,至于“生得来世在人间”这种憧憬,至多也就算是一个美好愿望罢了。
“张掌教,我想请问一件事。”见张国忠点头,秦戈脸上的表情也有了些许放松,“动物,能不能超度?”
“这…”别说是张国忠,就连老刘头也是一愣,在自己印象里,秦戈是个冷酷的人,虽说算不上是铁石心肠,但不爱管闲事却是真的,“秦爷,超度畜生,在我道门从未有过先例,但我刘风岩愿意试试!”老刘头拍了拍秦戈肩膀,倒不像是开玩笑。
刘瘸子家院中,香雾缭绕法号齐诵,道门史上第一次为畜生所设的超度法事由老刘头亲自操刀,一时间门外等卦的人纷纷从门缝窥探,甚至还有好奇都爬上了墙头,但见一老者身着道袍木剑飞舞,仙风道骨煞是威严。老者近前的方桌上摆满了香炉祭品,张张符箓贴于四方迎风飘摆,这让那些从来没见过正宗超度法事的人也着实是开了一回眼界,唯一让四周这些看客闹不明白的,就是方桌前的长凳上躺着的那只大号黄鼬究竟是干吗的?莫非是祭品?
超度法事上,刘瘸子含着眼泪,凝视着这只曾让自己凭着一张嘴丰衣足食十余载,并在生命最后一刻豁出仅有的修为替自己化解大难的黄鼬,作为一个人,他悲哀的眼神诉说了什么?后悔?感恩?抑或是惭愧?
有道是“受人滴水之恩,须当涌泉相报”,这本是由人类提出的至理名言,然而茫茫人世几千年,真正能做到这点的,又能有多少呢?它只是一只黄鼬,没有名字,更没有值得炫耀或同情的过去与未来,人类将所有这样的动物统称为黄鼬,它因百年的修行有了人的灵性,它学习人的思维、人的语言、人的情感,并最终以为的方式走完了生命最后一步,也许连它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它拼命学习人、模仿人、羡慕人的同时,它的心早已经超越了一个真正的人。
第五卷 建文迷踪 第26章 建文迷踪
“佐辅上仙,以往老夫总叫你特务,还望上仙切莫见怪啊!”从刘瘸子家出来后,老刘头对秦戈除了特务以外又多了个称呼——上仙。
“我不是什么佐辅星君!”秦戈阴着脸面无表情。
“秦先生,如果那个黄仙说你是佐辅星君下界,便不会有假!”张国忠倒不像是开玩笑,“其实在你我周围,有很多人都大有来头,但他们都很平凡,也许一辈子都没有什么惊世骇俗的作为,但不能否认他们确确实实就是星宿下界。”按张国忠的分析,王爱芸肚子上挨的那一脚,如果换个凡夫俗子云踢,恐怕当场就折寿暴毙了,况且老天爷也不安排谁去踢那逆天的一脚,就算踢了,王爱芸也未必会流产。之所以那个黄仙拐弯抹角地引着秦戈去踢,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黄仙知道秦戈是星宿下凡,有金身护体,这一脚只有秦戈去踢才真正有效。
“张掌教,我想我们此行的目的不是探讨我的前生背景!”秦戈脸一沉,皱着眉若有所思,“那个黄仙留的诗好像说苏铁力的尸体与朱允炆的去向有关?”
“应该是吧。”自从当年在李村发现了那个赵乐的降墓之后,张国忠也着实恶补过一阵明史,对“建文”这两个字可以说是再熟悉不过了。明惠宗也就是建文帝朱允炆,是明太祖朱元璋的嫡次孙,明朝的第二个皇帝,在位仅四年,相传其继位后实行“建文新政”,出台了“宽刑律”、“励耕织”。“轻徭赋”第一系列宽松政策,也算是个体恤民生的好皇帝,只不过因为“削藩撤王”的激进做法逼急了藩王中势力最大的燕王也就是后世的明成祖朱棣,从而被朱棣兴兵赶下了台。相传当年燕王朱棣在取得“靖难之役”的胜利后率兵攻入应天府,明惠宗也就是建文帝朱允炆下令火烧皇宫并从此下落不明。关于朱允炆的去向问题,曾一度被列为“中国历史七大谜案”之首,“建文”这两个字黄仙不说还好,这一说反倒是把简单的事搞复杂了。
“朱允炆,”秦戈喃喃自语,“张掌教,你说这个朱允炆,会不会也是什么星宿下凡?”虽说嘴上不愿意听,但自从被动的得知自己貌似是什么佐辅星君之后,这秦戈或多或少地也对星宿这种东西感上了兴趣。
“或许是是吧。”张国忠点了点头。理论上讲,古代那些有名有姓的大人物尤其是帝王将相,往往都不是省油的灯,按传说来讲不是这个下凡就是那个下凡,就连盗墓贼的老祖宗、因率领搬家公司大举盗掘太宗李世民昭陵而名扬天下的温韬同志,据传说都是匪星下凡,就更别提那些正面人物了。若按此理,朱允炆也应该是简单人物,尤其在正史的记载中,朱允炆醒来有的是机会可以轻而易举地铲平朱棣,之所以到后来一败涂地,直接原因就是其一纸“我要活的叔父”的圣旨,让朱棣每每遭遇危难皆能化险为夷。这种愚慈愚悲的做法在史学家看来简直就是妇人之仁的绝对典型,但若以传统宗教的眼光看,却又是另一番解释。
“上仙,惠帝朱允炆之去向,乃我中华一大谜案,碰上这种事,你应该高兴才对啊!”老刘头眯缝着眼一个劲的煽风点火。说实话,虽说嘴上一个劲地找乐子,但老刘头的心里却着实郁闷,忙活了大半天,基本上全是学雷锋,别人的事一件件办得都挺利索,自己的事却越整越迷糊,眼下竟然跟朱允炆的去向挂上边了。当年秦戈家祖孙三代,传着辈的找那个和氏璧传国玺,前后几十年的捕风捉影才摸着点边,最后还让戴金双捡了个大便宜,这次这个课题来头恐怕比和氏璧也不小,难不成也要把任务传到张毅城那辈?就算将来张毅城长出息了,不用再传给儿子自己就能找到这个朱允炆的下落,难不成让艾尔逊在床上躺着等他找?
“我的确有些兴趣。”秦戈一笑,“我觉得,当务之急是搜集足够的资料。”
“资料?啥资料?”老刘头一愣。
“关于朱允炆的资料。”秦戈道,“正史对朱允炆的记载,到朱棣率兵攻入南京之后就没有了,但各种各样的野史却不计其数,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搜集这些资料。当年我寻找和氏璧,也是这么做的。”
“秦上仙,实不相瞒,查资料这种事情,我和国忠都没啥经验,你得教教我们,咋个查法?从哪儿入手?”老刘头低头想了想,“还有,后世关于这个朱允炆的野史旁枝多如牛毛,应当如何筛选?”
“关于民间的野史,由我负责好了。”秦戈倒还挺大度,一下子就揽了个大头,“你和张掌教负责查宗教界的野史就可以,佛门和道门。”
“佛门和道门?”张国忠眉头一皱,“秦先生,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教门撰述不同于正史,只有那些宗师大德才会列入记载,佛道两教的野史传的基本上也都是一些在当世而言比较有争议有影响的事情。朱棣攻入南京之后,曾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以朝廷之力四处寻找朱允炆的下落,他朱允炆就算再笨,也不会傻到去做那些惊天动地的大事,故意吸引朱棣的注意吧?”说实话,关于朱允炆出家的可能性,张国忠却也想过,以古代人的多愁善感,被人戴顶绿帽子丢了媳妇都有可能出家,就更别提是丢掉江山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宗教界的野史向来都只与本专业有关,从来不会涉及政治,朱允炆如果是以出家的方式逃避朱棣追杀的话,想必更会隐姓埋名,这种人若成为佛道门第,怎么可能有野史传至后世?
“话是这么说,但我有一种感觉,朱允炆即使去做和尚,也不会只做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和尚,国为他骨子里流着不平凡的血!”秦戈一笑,面向车外若有所思,“考古这东西,有的时候只能全凭感觉,因为根本就没有什么参考可言。有的时候,我不得不相信所谓的缘分,如果你与要找的东西有缘,那么你的感觉就会引导你从成千上万的线索中找到正确的一条,即使那条线索可能并不显眼。”
“凭感觉?”老刘头嘿嘿一笑,“上仙,你的意思莫非是瞎蒙?我这么理解对不?”
“就算是吧。”秦戈把关转了过来,“我建议咱们兵分三路:李东负责与葛格保持联络,随时打探公安方面的消息;我立即动身去搜集民间关于朱允炆的消息;张掌教,你和刘先生负责走访道门以及佛门的祖庭名刹,搜集一切关于大明永乐开元之后直到朱棣驾崩的史料传说。“
“好,一切全凭上仙做主!跟着感觉走,紧抓住梦的手…”老刘头头一仰靠在了椅子上,干脆用京剧唱起了流行歌曲。
三天后,天津。
回家休整了两天后,张国忠马不停蹄便出发去了北京,准备按当年为云凌子平反时拜访路线“再走长征路”,重新拜会白云观、复真观、乾元观等道门祖庭。而刺探佛门野史的任务便交给了老刘头,书法协会有不少居士与老刘头交往甚密,而这些善男信女在佛学圈子里的关系往往也是盘根错节里勾外连,在打听佛门秘史这方面,老刘头还是颇有些先天优势的。
在白云观,张国忠并未打听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当然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北京在明朝那阵子从始至终可都是朱棣的大本营,在南京把侄子朱允炆轰下台后,朱棣干脆把大明朝的国都也迁到了北京,在朱允炆就算再失意,也不会精神崩溃到跑到朱棣眼皮子底下出家的地步吧?拜访白云观未果之后,张国忠干脆从北京直接飞到湖北,一猛子又扎到了武当山。
说来也巧,刚一进山还没怎么往上爬,张国忠一眼便看见上次来访时接待自己的晨光道长,正在楼梯上跟一个游客扯皮。要说在旅游区,尤其是道门或佛门圣地,看见老道或和尚与游客搭讪扯皮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其大部分目的无外乎想挣一点零花钱而已,当然也不排除有些真正的高人真心想替有缘人解灾化难。然而不管是出于何种缘由,在当今这个信任危机的年代,都不乏被怀疑误会的尴尬,此时这个晨光道长似乎也是被游客误会了,只见一个穿着花格子衫的中年妇女伸手指着晨光长老,嘴里骂骂咧咧没完没了,也不知道操的是何处方言,骂了半天张国忠竟然一句都没听清,而晨光长老虽说也是满脸的不服,却始终没还嘴。妇女旁边还有一个长得油头粉面的年轻人一个劲的劝架,看架势这人似乎和骂街的妇女认识,但关系不好确定,说是母子吧,看面相年龄差距似乎还没那么大;说是兄妹吧,年龄差距又似乎大了点。
说实在的,要说晨光道长骗钱,张国忠是打死也不信的,这晨光道长虽说不是住持,但在复真观的地位也算是数一数二了,七老八十岁的老爷子,在观里德高望重说一不二,修为不修为的放一边,就冲这个岁数、这个身份,有必要跑到山底下骗钱吗?
“晨光道长,”张国忠挤出人群想为晨光道长解围,“找你半天了,原来在这儿啊,晨星长老找你过去商量点事情。”
“嗯?”一听晨星道长,晨光道长的眉头立即就是一皱,转头看了看张国忠,似乎有些面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了。
“哎,晨光道长,这边。”张国忠拉着晨光道长快步挤出了人群。只见后面那个大妈骂骂咧咧的仍旧不依不饶,张国忠只得回头给这位奶奶赔好话,这一回头,正好和旁边劝架的年轻人来了个面对面,只见这哥们儿眉宇之间黑气团聚,稍微懂点面相知道的人就能看出不对劲,不是要遭灾就是要得病,说实在的,以张国忠的性格,即使对方是陌生人,出于职业道德没准也会忍不住提醒一下,想必这晨光道长也是因为一时间专业精神大爆发才招来这通骂的。说实话,关于是否出于善道提醒一下这位小兄弟,张国忠也斗争了半天,最后想了想还是算了吧,人家晨光道长穿着道袍还被骂呢,你个穿T恤戴墨镜的倘若再提这个事情,不被认为是托才怪。
“唉,真是的!”晨光道长似乎对那位骂自己的大妈还有点恋恋不舍,一个劲的回头,连声叹气,“真是良言难劝短命鬼,随他吧,随他吧!”
“道长,晨光道长,”把骂街的大妈劝走之后,张国忠快步追上了晨光道长,“是我,茅山马淳一的徒弟,你还记得吗?前几年曾为云凌子前辈的事情拜访过复真观,是你接待的我。”
“前两年?”晨光道长皱着眉头好一通回忆,“哦,想起来了,是你啊!对了小伙子,云凌子的事情你不用操心啦,我收到一封信,已经有人把这事办了!”
“啊,给你寄信的人就是我啊!”张国忠差点当场晕倒,心说要不是因为艾尔逊这事再来一趟,自己还真成无名英雄了,“我叫张国忠,茅山掌教,你忘了?”
“啊,敢情你就是张掌教啊!”甭看就过了三四年时间,这晨光道长的思维显然是迟钝了许多,“怎么,又有啥事?”
“这件事说来话长!”张国忠叹了口气,找了个阴凉地把来意大概说了一遍,听得晨光道长也头大如斗。
“小伙子,你说你要找朱允炆的下落?”晨光道长听了半天,似乎就听明白一个朱允炆。
“是啊,朱允炆失踪是在明朝的永乐初年,而这段时间也是武当最活跃的时期,所以我想再来向你打听一下,关于贵派有没有一些秘史传说与此人有关?”
第五卷 建文迷踪 第27章 八贼冢
“这个嘛,”晨光道长两眼望天好一阵思索,“传说倒是有,但我也不知道哪个与他相关啊。你想打听哪方面的传说?”
“最好是明朝永乐开元之后的事,你知道多少最好全告诉我。”
“永乐年的话,那最有名的传说就是八仙镇妖。”晨光道长手捻须髯道,“想我武当泱泱百年,可叹传世之事不多啊,那些闲书杂籍在六几年那会儿都烧啦!”按晨光道长的回忆,复真观在“文化大革命”时期曾数次遭到过洗劫,虽说当时的住持罗思莲罗道长曾在“文化大革命”之初秘密组织过一次藏经,但藏的基本上真的都是“经”,类似于神话故事、传说撰记这类的休闲类书籍基本上都被红卫兵抄走烧了。对于这一点,张国忠当然明白,所谓的“文化大革命”,就是一场砸烂一切的全民大动员,除了外星天体和毛主席语录之外,几乎一切超过五十年历史的东西都统称为“四旧”,甚至连老年间的桌椅板凳都成了有可能滋生资产阶级封建思想的道具,一律要拉出去烧掉,可燃物就烧,不可燃就砸了,既不可燃又砸不动的例如老建筑老城墙,就糊满革命标语至少也得在视觉上革命化。在这种大背景下,武当山想都不用想肯定是重灾区,这种遍地是“四旧”的地方对于红卫兵而言简直就是天堂啊,没把这个晨光老道也抬出去烧了就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
“说起这故事,也有些年头了,当年听我师父讲的,但那些后生可没有张掌教你这么有耐心,我倒有心讲给他们,却没有一个有心思听。”按晨光道长的话说,尤其是到了改革开放之后,年轻后生们已经很少对这些真不真假不假的传说野史感兴趣了,自己纵有一肚子的故事,却不知道跟谁说,“说是八仙,传世可查的只有七仙,至于另一仙是谁,也是我武当一大迷踪。今天你说起那个朱允炆,倒是让我想起了这个事。”
严格意义上讲,武当派的教义里更侧重于丹鼎,但教义归教义,个人的修为更多还是要看个人的悟性与偏好。武当祖师爷张三丰本就是个博采众派之长的人物,其弟子徒孙中也不乏符篆大家,包括后世与茅山马思甲真人联手摆精忠阵,捐躯于宜昌江畔的沈芳卓真人,以及因破炼尸窑而名噪南北的云凌子,都是武当门第中精通符篆阵局的杰出代表,这些人对符篆派法脉的修研,其实并不在一些符篆派系宗师级人物之下。
大明开元之初,张三丰坐下共收有七个嫡传弟子:宋远桥、俞莲舟、俞岱岩、张松溪、张翠山、殷梨亨、莫声谷。在武侠小说《倚天屠龙记》中,此七人被称为武当七侠,混得可以说是一个比一个臭,功夫不怎么亲还到处惹是生非,最后死的死残的残,除了被揍成高位截瘫的,就是因与邪教人士发生不正当男女关系而被全人类集体追杀的,总而言之张三丰这七个徒弟基本上就算白收了。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在正史中,此七人虽说都有很高的武学修为,却并不像小说中写的那样天天走南闯北打打杀杀,相反,按张三丰定下的规矩,习武之用只可限于强身健体,绝对不能用于实战杀戮,言外之意跟人打架可以,用板砖对拍那是你的自由,但万万不能用武术伤人,尤其是不能用从我这儿学去的武术伤人,否则就是破戒。佛教中所讲求的“慈悲”,在道教中被解释为“重生”,就是尊重生灵的意思;道教是所有宗教中唯一认为“活着是件好事”的宗教,崇倡尊重生命,不仅是自己的生命,更包括别人的生命,张三丰既为道学大家,自然也深谙此道,是绝对不允许弟子徒孙主动以武伤人的,所以说在正史中,武当七真也就是小说中所提到的“武当七侠”最大的修为在于参司道法,而不是嗜武杀戮,就更别提去和邪教人士搞破鞋了。
按晨光道长的叙述,张三丰本人博采众教之长,除了内丹武学之外,在符篆阵局方面亦有很高的造诣。在张三丰的一生中,完全自创也就是拥有自主知识产权的阵法、局脉共计一百一十八个,这个数字甚至远远超过一些大名鼎鼎的符篆派宗师,以至于后世正一、茅山等符篆教派耳熟能详的阵法例如追魂阵、鸣乐阵、坞堤阵以及在藏地局脉中广有应用的迁身局、百人局、入夜局等墓局,其实都是张三丰所创。
在中华道术千百年的发展史中,自创阵法历来都被视为高手的标志,就好比当今的计算机行业一样,会攒电脑会打字的人满街都是,你要是会设计芯片、会编写内核级的程序代码,那才叫真高手。有鉴于此,一些沽名钓誉的伪宗师假专家也便应运而生,一天到晚以“创阵”为业,净是发明一些成本高效果差,不仅复杂且毫无实用价值的“面子阵局”,甚至说有些阵局一经发明以来几百年都没人用过。
与这些人不同的是,张三丰发明阵局一来不宣扬,二来不刻意,每个阵局必定有其用意,也就是说,只有碰到既有阵局解决不了的问题时,张三丰才会费脑子发明新阵局,“八仙镇妖”中所用到的“八仙阵”,便是由此而来。
相传大明洪武十三年(1380年),襄阳府出了个有名的贪官,名曰赵金舟。之所以有名,并不是因为贪得多或贪得久,而是因为自太祖朱元璋发明“剥皮实草”这种反贪新政策实施以来,此人有幸成了湖北第一个享受此特殊待遇的人。
朱元璋在位的三十年间,可以说是中国历史上持续时间最长、力度最大、态度最坚决的反贪高潮期,相传仅“胡惟庸案”,因受牵连而遭诛杀连坐的人数竟然超过了三万人,而诸如“空印案”、“郭桓案”这种集团性质的贪污腐败案,连坐被杀的人竟达七八万之多,组建一支集团军都够了。贫寒出身的朱元璋自起事之前便对贪官污吏恨之入髓,如今皇权在握,岂不是得好好发泄一下?
在明朝法典《大明律》之中,对贪官污吏的惩戒措施可以说是历朝历代之中最为严苛的,但朱元璋却仍嫌不过瘾,干脆亲自编写了法律效力高于《大明律》的《大诰》,其中规定贪污满六十两白银即须斩首。到了后来,这朱元璋干脆觉得光砍头还是态度轻,对后来人起不到应有的震慑作用,也便别出心裁地发明了“剥皮实草”这种新潮的反贪方法,具体实施方式就是把贪官拉到每个府、州、县都设有的皮场庙剥皮,然后将人皮以稻草、石灰填充后放置于此人生前为官的公堂之上,说白了就是将贪官污吏做成标本,以供继任者瞻仰缅怀。
而襄阳府这个赵金舟,便有幸成了湖北剥皮实草第一人。当赵金舟的标本被摆在公堂之上以后,立即引来了大批的老百姓争相瞻仰。说实在的,这个赵金舟生前并没干过什么过分的事,有几件冤案审得也挺漂亮的,在老百姓之间名声还算说得过去,贪污也没贪多少,一千两而已,比起朝中那些动辄几十万上百万两的贪污案而言,的确连小巫都算不上。究其原因,完全是因为朝廷给的俸禄实在是态度少了,堂堂知府大员,当朝五品,闺女出嫁连点像样的嫁妆都拿不出来,丢人啊,无奈之下也只能铤而走险小贪一笔,没想到正赶上朱元璋处斩胡惟庸,顺带严打贪污腐败,也便在风口浪尖上被抓了个现行。
当爹的因为自己的婚事被人做成了标本放在衙门里展览,当闺女的自然也活不下去了,在赵金舟被押到皮场庙剥皮的当天,赵金舟的闺女赵翠儿便在家中悬梁自尽了,与其同时自尽的还有个叫小芸的贴身丫鬟。此外,赵金舟的媳妇宋氏因为丈夫贪污而受到了牵连,被判仗责八十,回家后没扛几天也挂了。赵金舟的老母因受不了家破人亡的打击,在儿媳妇挨完板子的当夜便心肌梗死一命呜呼了。此外,赵府的账房、管事受到株连都一共三人,悉数都被处斩了。说白了,对于这件案子,就连朱元璋本人也感觉有点过意不去,贪了一千两银子就被灭门了,谋反也不过如此啊,不过没办法,如此坚决的反贪行动,目的就是杀鸡给猴看,谁让你个二百五命苦正好赶上呢。
一千两白银,八条人命,外加一个标本,这就是赵金舟出名的原因。赵金舟案之后,整个湖北果然呈现出了一派清正廉明的全新气象,不少蠢蠢欲动或是已经有所贪贿的官员一律是醍醐灌顶大彻大悟,义无反顾地踏上了回头是岸的廉政之路,这也算是赵同志当官以来对于社会的最大贡献吧。
因为家人悉数死尽,又没有亲戚愿意出头为这个被展览的哥们儿料理后事,赵家一家八口的尸首便被府衙的官差悉数埋在了襄阳城外一处名为龙虎岗的乱葬岗,八口薄皮棺材埋一个坑,为了图省事也没立坟头,最后还专门插了个“八贼冢”的木牌以警后人。
第五卷 建文迷踪 第28章 游方道人
为赵金舟实施剥皮实草手术的人是一个叫张孟诚的仵作,因为没有任何实操经验加之缺乏相关的技术资料,导致此次剥皮实草并不算成功,首先是稻草与石灰的比例严重失调,过量的石灰令标本表皮脱水严重,导致后背、腹部的缝合处开裂、脱线情况严重,到最后干脆连面部都出现了严重的开裂,放在公堂之上实在是有碍观瞻。恰逢此时衙门又传来消息,说朝廷派来的监察史要亲自瞻仰湖北第一剥皮实草照顾对象——赵金舟同志的遗容,这可着实急坏了张孟诚。平心而论,对于赵金舟的剥皮实草手术是失败的,至少也不应该是这个样子,此时的赵金舟俨然已经面目全非了,甚至说除了有个人的轮廓以外,基本上看不出是个人,万一要是监察史大人不满意,自己这饭碗还要不要了?
想到这儿,这张孟诚干脆想出了一个愚蠢至极的猫盖屎办法来解决恼人的开裂问题,便是往尸皮表面淋水,之后再涂以牛油保湿,希望借此暂时缓解尸皮的脱水开裂,先把监察史糊弄过去再说。
“淋水?”听到这儿,张国忠隐隐地觉得有些不对劲。茅山术认为,尸身不全是导致魂魄怨气加重的主要原因之一,古代砍头斩首,最后肯定是要把罪犯的身首还原再葬,否则就容易闹出祸患,此乃千百年来刽子手行业不成文的规矩。而这朱元璋一不精阴阳二不通道术,只不过是拍脑门子想出剥皮这么一招,本就容易滋灾酿祸,恰巧碰上这个吃凉不管酸的仵作还火上浇油往尸身上淋水,赵金舟惨遭横祸尸身不全本就怨气冲天,而水又主阴,以阴化怨,这不是找倒霉么?
“嗯,当时是没事,赵金舟的尸首摆在衙门,一摆就是二十年,衙门本就是聚煞之所,以煞镇怨,方得平安。”晨光道长摇了摇头,“不过不要忘了,衙门本是资政治事的地方,怎么可能总把尸体摆在公堂之上呢?”
大明洪武三十一年(1398年),太祖朱元璋驾崩,惠帝朱允炆登基并钦定改元年号为建文。一个洪武,一个建文,从年号便不难看出,比起太祖朱元璋“乱世用重典”的一刀切策略,朱允炆的执政方针似乎更偏重于以德服人。
果不其然,朱允炆登基后发布的第一道政令,便是将那些摆在衙门中展览的贪官标本都找地方弄走,原因是其年少时曾随按察使刘影章在民间见过这种源于剥皮实草的贪官标本,说实话,实在是太恶心人了,以至于继位后啥都没干呢便先想着撤掉这些标本。建文么,顾名思义就是要建立一个斯文的政府、斯文的朝廷,斯文的朝廷怎么能把这么恶心的东西到处乱放呢?
在处理赵金舟的尸皮时,负责此事的一个官员本是吩咐衙役将其埋回那个八贼冢,可是时隔二十多年,加之当初挖八贼冢的时候图省事儿也没立坟头,只是立了个木牌子,此时早就寻之不见了。摊上这事的衙役本就嫌晦气,便就地挖了个坑,随随便便把尸皮埋在了龙虎岗的外围。结果当天晚上,埋尸皮的三个衙役连带负责赶车的车老板悉数猝死。经仵作验尸,此四人的死因如出一辙皆为心痛病猝发,按现在的说法就是心肌梗死,一时间街头巷尾自然是风言风语四起,说是赵金舟冤魂不散恶鬼索命,当时的知府雷钟礼也曾经请过一帮和尚老道诵经做法,不过说句实话,这种漫无目的的诵经是没有任何意义的,稍懂道法的人就不难看出,以当时的情形而言,最应当采取的措施应该是尽快找到八贼冢的所在地,挖出赵金舟的尸身去与其尸皮合葬,先行超度后再与其亲属并葬,之后再行超度,以尸找皮的顺序方可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平息恶鬼的怨气从而进一步超度作法,但知府雷钟礼找僧道诵经作法的初衷仅仅是息事宁人稳定民心,至于什么怨气不怨气、恶鬼不恶鬼的,你再能闹也只不过是在龙虎岗闹,关我鸟事?
当时也曾有过几个作法的道士提醒雷钟礼,光这么念经等同于浪费纳税人的钱,想除根治本必须要寻尸超度,但却被雷钟礼误会为这个几道士想夸大事实多挣钱,还差点因此动刑。其他僧道一见这阵势,便也只好象征性地做完了这场毫无意义的法事拿钱走人,以至于错过了最佳的超度时期,为后世的祸患埋下了伏笔。
光阴似箭,四年的时间转瞬即逝,建文三年(1402年),朱棣率兵攻入应天府,惠这朱允炆失踪的消息一时间传遍了大江南北。对于这件事,老百姓听说归听说,感觉上却是麻木得很,大部分人都认为这和乡下人家兄弟闹分家打架没什么区别,都是你老朱家的江山,谁当皇帝关我鸟事?一时间除了几个贤臣贞官曾为朱允炆鸣过几声不平,还都被打成现行反动派悉数处置之外,便没再掀起什么波澜。
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一任新官换一群”。这一年,知府雷钟礼告病还乡,新任知府张文庸到任襄阳,有意换掉通判李光,想来新官上任,提拔亲信、收招旧部这些动作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换做旁人,换了也就换了,胳膊毕竟拧不过大腿,但作为李光而言却决不能被换掉:首先,通判是个肥差,油水足得很;其次,在任多年间,尤其是继朱允炆继位实行宽松政策、朝廷反贪力度大幅削减之后,这李光连贪污带受贿正经捞了不少,受贿的钱也便罢了,但贪污的银钱早已是冰冻三尺,好几年的聚沙成塔,这个大窟窿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堵上的,一旦自己被换掉,这天大的亏空瞬间便会大白于天下,虽说此时的律法比起洪武年已经宽松了不少,但砍两次脑袋基本上也够了,屡次向张文庸献媚未果后,这李光便起了杀心,想趁着张文庸尚未对自己动手之际想办法将其除掉。
说实在的,对于手无缚鸡之力的李光来说,定一个杀人的目标并不难,关键在于实施,张文庸可是朝廷命官,想雇用一般的强盗响马去行刺吧,风险实在太大,一旦刺客被抓住把自己咬出来可就是诛九族刨祖坟的罪过;想自己动手下个毒吧,这张文庸却又时时地疏远自己,压根就没有机会。就在这李光一筹莫展的时候,襄阳城忽然出了一起离奇的连环命案,整个案件的前因后果只能以“匪夷所思”四个字来形容,命案的发生,让原本只能坐以待毙的李光陡然燃起了希望之火。
襄阳城内有一个靠贩私盐起家的暴发户叫张聪,倒退十年也是个三顿饭两顿啃玉米棒子的主儿,近几年手头有了俩钱,便寻思着迁祖坟修高级墓光宗耀祖。张聪的祖上三代都是贫下中农,以前都葬在龙虎岗,结果等坟迁完没多久,张聪家里便出了命案。
迁坟之前,这张聪曾纳了一房小妾叫曾善儿,与张聪的原配妻子梁氏素来不和。梁氏有个弟弟叫梁钟宝,是个混混,一天到晚琢磨着报复曾善儿。而就在张聪迁坟之后不久,曾善儿便莫名其妙的死在了屋门口,而就暴毙的前一天晚上,还曾与张聪行房,这张聪早晨一出门发现小妾死在了门口,吓得差点尿在当场,经仵作验尸,曾善儿系死于锁颈,说白了就是被人活活掐死的。
新任知府张文庸是个不信邪的人,压根就没往什么歪门邪道上想,对张聪的家庭关系大略了解了一下便断定是梁氏怂恿其弟杀死了曾善儿,二话不说便将梁氏姐弟押到大堂施以重刑,拷打无果后便暂时打入了大牢。结果刚过了一天,张聪本人也死了,死因与曾善儿大致相仿,这张文庸便又把张聪家的所有家丁佣人一并押到了大堂挨着个的严刑拷打,但打到最后也没打出什么结果。
就在张聪家的佣人在前堂受审的时候,李光来到了大牢。见到李光,这梁氏可以说就跟见到了救星一样。说实话,贩私盐放在历朝历代都是死罪,张聪之所以能大摇大摆地贩卖私盐长达数年,完全是托了这个李光的福,两家人之间那些不干不净的事儿多了去了,而李光则假借帮梁氏伸冤的名义打听到了张聪迁祖坟的事。
听梁氏一说张聪迁坟的事,李光立即联想到了前几年三个衙役因为埋赵金舟尸皮而惨死的事,对于街头巷尾那些鬼鬼神神的传说,李光向来是将信将疑的,但这两件事未免也太古怪了吧?从大牢出来后,李光又拜访了负责验尸的二百五仵作张孟诚。按张孟诚的分析,曾善儿与张聪死时颈骨寸断,力道之大可以说是前所未见,行凶者肯定是功夫了得,至少也得练过鹰爪功、铁砂掌之类的功夫,像梁钟宝这种街头混混应该不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听到这儿,这李光心里便猜得差不多了,纵使张聪有仇家,其小妾曾善儿也不会与那些江湖大侠有什么瓜葛,之所以能让人把颈骨掐断,唯一的解释便是行凶者被鬼神附体,看来那些在襄阳府传了几十年的谣言似乎是真的,赵金舟的冤魂果然没散。
其实,作为李光而言,但凡还有什么别的办法能杀张文庸,便绝对不会打这些鬼鬼神神的主意,但眼下确实已经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了,眼看着自己就要下台,一旦新任通判审查以前的公文,自己的死期可就到了,事到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把宝压在这些鬼鬼神神上。倘若真能把鬼神招来天衣无缝地干掉这个张文庸,再上任新知府再替换手下,这一整套流程走下来至少也得一年,这么长的时间就算不够堵窟窿,至少也够远走高飞隐姓埋名的。而就在李光因为想出办法而沾沾自喜的时候,问题又来了:要怎么弄才能让鬼神去害张文庸呢?难不成去把赵金舟的尸皮挖出来埋到张文庸家院里?别说自己压根就不知道赵金舟的尸皮埋在哪儿,就算知道,这么干恐怕先死的人也是自己啊。
说来也巧,就在李光由喜转忧,硬着头皮去张聪家附近勘察线索的时候,一个游方道人的举动引起了李光的注意,此人先是在张聪家左右转了半天,见得铁锁高悬后便一个劲地与邻居打听此户人家的去向。见此情形,李光赶忙上前施礼,并将张聪迁坟之后的遭遇悉数告诉了这个游方道人。听李光说完,老道也是一阵叹气,说此宅的妖气弥漫必有恶鬼作祟,本想替其除妖镇鬼挣点辛苦钱的,没想到人都被官府拿了。
听道士这么一说,李光自然大喜过望,赶忙把老道请到了自己家里并摆了一桌上等酒菜。借着酒劲,李光把前几年由赵金舟的标本所引发的一系列死亡案例全都告诉了老道,并表明了自己此时的处境与自己打算杀张文庸的想法。
一听要杀人而且还是朝廷命官,这道士也是一阵犹豫,最后这李光一咬牙,干脆吐血开出了纹银三千两的天价酬金,明晃晃的银票摆在桌子上简直就是霞光万道瑞彩千条,要说这个数目在当时而言可绝对是一笔巨款,新建一个与少林寺同等规模的道观都够了,你丫不是老惦记挣辛苦钱么?我让你一次性把八辈子的辛苦钱都挣出来,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一个游方道人哪见过三千两银子?看在银票的份上,这老道半推半就的也就答应了。
第五卷 建文迷踪 第29章 寒骨洞
要说这个游方道士,的确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明朝那会儿,道门曾涌现出了四个小有名气的游方散人,圈里称为“江南四小仙”,此时这个游方道士便是四小仙之一,姓王,号齐风子,一贯的行事龌龊贪得无厌,除了道法修为尚可圈点之外,基本上没什么其他好名声,要说起杀人,这王齐风也不是没干过,只不过被他搞死的那几位也不是什么好鸟,属于狗咬狗黑吃黑的事。起初,王齐风也曾经建议李光,说赵金舟的尸皮危险性太大,想搞死张文庸还有别的方法,只不过时间要长一点,大概要两到三个月。但李光可是等不了了,这张文庸再有最多半个月不死,自己这通判的位子八成就保不住了,位子保不住是小事,新通判一上任可就连脑袋都保不住了。
要说在半个月内神不知鬼不觉地搞死一个活蹦乱跳的成年人,以王齐风的水平而言如果不用点特殊道具的话,确实有点困难。何为特殊道具?以当时的情形看,赵金舟的标本便是再合适不过的道具,按王齐风的初步分析,且不管当初那几个衙役以及迁坟的张聪因何而死,赵金舟的标本能快速害死人这一特点都是无须置疑的,最关键的步骤,只不过是如何能把赵金舟的尸皮安全地运送到张文庸家周围,到时候再随便弄点什么阵法便水到渠成了。
想得虽简单,可等王齐风来到龙虎岗之后便傻眼了。以王齐风的本事,找到赵金舟尸皮的葬地以及当初八贼冢的准确位置并不算什么难事,但通过对整个龙虎岗阴阳走势的观察,王齐风吃惊地发现,赵金舟尸皮的葬地与八贼冢的位置,恰巧皆为龙虎岗两个最大的聚阴池的中心,以至于阴怨相汇怨力冲天,两点之间甚至已经形成了一个独立的阴气循环,就好比城镇中间的七关一样。而龙虎岗其他一些游魂野鬼也被卷入了这个阴气循环之中,不论是搬弄赵金舟的尸皮还是破坏八贼冢,都会破坏这个阴气体系的正常循环,此时一个人所要面对的将不仅仅是赵金舟一家人的怨气,而是整个龙虎岗成千上万的游魂野鬼。如果说当初那三个衙役的死是赵金舟一个的怨气所致的话,那么后来张聪迁祖坟而张祸上身,便很有可能是因为触动了这个阴气循环中的某个环节。
除此之外,破坏这个阴气体系的后果与破坏城镇七关的后果一样的,理论上讲势必会犯改天篡地的大忌,就算没有被游魂野鬼搞死,折寿甚至当场暴毙也是在所难免。如果要强行搬弄赵金舟的尸皮,倘若放到几年前这个阴气循环尚未成形的时候还勉强可行,但此时生米已成熟饭,再想打尸皮的主意又谈何容易?说实话,王齐风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一看这阵势干脆退回了李光的银票,眼下的情况别说是自己,就算老君下界,想动这赵金舟的尸皮都得掂量掂量。
再说李光,自从王齐风答应帮忙之后,悬着的心本已经放到肚子里了,可没想到这个死老道竟然出尔反尔退回了银票。情急之下,李光便准备自己实施计划,三千两银子啊,你个臭道士不愿意挣,有的是人挤破脑袋哩!
当然,对于那几个衙役和张聪的死,李光也是心有余悸的,既然王齐风已经帮忙找到了赵金舟尸皮的位置,这李光干脆花一千两银子雇了两个人,打算趁黑夜把尸皮从地里挖出来,清空尸皮内的稻草与石灰之后秘密埋在张文庸家的院外。七上八下地熬过一夜之后,李光一大早便前往张府想看看效果,结果出门没走多远便被吓了回来,只见襄阳大街小巷到处都是官军,起初这李光还以为事情败露了,这些兵丁都是是来抓自己的,可后来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这一夜之间,襄阳府无声无息地死了七十七口人,不仅知府张文庸全家暴毙,周围几户不相干的人家也是横遭灭门,而自己雇的那两个人干脆就是暴毙当街,目前衙门已经将这件事当做瘟疫暴发上报了朝廷,而张府周围已经被官军戒严了。
得知这个消息,李光可以说是又喜又怕,喜是喜在张文庸可算是死了,怕是怕在自己万万没想到这东西有这么大威力,幸亏自己多了个心眼雇了两个替死鬼,否则暴毙当街的可就是自己了。不过此时可不是总结斗争成果的时候,眼下赵金舟尸皮的威力着实是出乎预料,加上做贼心虚,即便张文庸死了,李光仍旧决定立即离开襄阳远走高飞。就在李光备好了车马准备上路的时候,王齐风又找上了门,张口就要一万两银子的封口费,扬言不给钱就去向官军告密。说实话,眼下襄阳府的事究竟是不是瘟疫,除了李光本人便只有王齐风最清楚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李光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坦言自己不怕告密,偌大一个襄阳府一夜之间死了七十几口人,你去告密说是当任的通判怂恿鬼神作祟杀害知府大人,谁会相信?你个臭道士当初口口声声地答应帮忙,结果一看风险大就缩阳了,等老子自己把事办利索了却又窜出来敲诈勒索,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一看李光不上套,王齐风没说什么便又走了,结果事后没过几天,便有人在襄阳城外三十里的野地里发现了李光一家五口的尸体,身上财物细软悉数被洗劫一空。两年后,湖北郧阳府城外一处新建的道观名曰齐风观,香火甚旺,里外七通,规模堪比少林武当,此观的住持便是前两年还得靠上门作法去挣辛苦费的王齐风。
再说襄阳。
古代人虽说没有什么现代化的通讯工具,但传播小道 消息的速度却比互联网还快,瘟疫暴发的消息霎时间传遍了襄阳全城,大批大批的百姓举家外迁。与此同时,消息也传到了朝廷,当时朱棣刚刚搞定侄子朱允炆,朝中臣子不全,各地公文堆积如山,政务更是一团乱麻,哪有心思去管什么瘟疫不瘟疫的,干脆将这事直接甩给了户部侍郎夏元吉。但此时夏元吉也是忙得焦头烂额,便派人把公文又发回到了户部郎中、湖广清吏司任重安手里。无奈,任重安也只好挺不情愿地带着几个医官亲自来到了襄阳城。就在公文辗转期间,襄阳府又死了人,虽说规模比起第一天的七十七人大暴发要小许多,却很怪异。据城中官兵反映,这瘟疫着实怪得很,死人基本上都是晚上死,白天屁事没有,有的人白天还活蹦乱跳的,一到夜里便会无声无息地死去。
瘟疫是不会区分白天黑夜的,几经验尸无果之后,一个叫黄衍德的随行医官觉得事情似乎远远没有瘟疫那么简单,便提醒任重安应当上武当山请能人来看看。在古代,中医与道术是三分相通的,不少中医甚至对道术也略懂一二,这黄衍德便是其中之一。按黄衍德的认识,世界上尚无一种疾病能在短短一夜之间让人死得无声无息,之所以襄阳府遭此横祸,很可能是惹到了什么厉害的东西。
任重安造访武当山时,恰逢张三丰云游远赴崂山,暂掌山中事务的大徒弟宋远桥并没把襄阳的事当回事,以为民间这些破事好歹弄弄就能解决,便差小师弟莫声谷随任重安回了襄阳。没想到这莫声谷没过送个月便快马加鞭返回了武当山,见了宋远桥就一句话:“襄阳的东西来头大了去了,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邪门的东西,指望我一个人,没戏!”
在襄阳,莫声谷没费吹灰之力便在张府的院外找到埋藏得并不深的赵金舟尸皮,之后又在龙虎岗找到了八贼冢的葬地,至此,襄阳城所谓的瘟疫一说便有确切的解释:实为龙虎岗阴流改道所到,说白了就是龙虎岗之中由赵金舟的尸皮与八贼冢之间形成的阴气,已经因为尸皮的移动而改变了路径。乱葬岗的游魂野魄跟随尸皮被带进了襄阳,襄阳是活人居住的城池,阳气肯定要比龙虎岗强出很多倍,一下子由阴盛到阳足,就算再普通的魂魄也会成恶鬼。按莫声谷的看法,对于襄阳府的事,眼下唯一的办法是从八贼冢中把赵金舟的尸身挖出来,与尸皮并葬先行超度,之后再与其家人合葬再行超度,程度虽与几年前一样,但难度却大了很多,因为时日已久,此时八贼冢的怨气已然是冰冻三尺,若搬弄赵金舟的尸身,后果与搬尸皮是一样的,不但会把大堆乱七八糟的冤孽带到襄阳城内,甚至搬去运尸身的人也是九死一生,显然已经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任务了。
听罢莫声谷的描述,宋远桥一时间也是骑虎难下,本来完全没想到事情会有这么复杂,但还不能袖手旁观,堂堂武当名镇四海,就在前不久还把胸脯子拍的啪啪响,结果碰上难缠的事就集体缩阳了,这种事要是传扬出去,以后在江湖上还怎么混?
就在这个时候,张三丰云游归来,听说此事后一时间也是拿不出十拿九稳的方案,无奈只能闭关静思,但这次闭关可不是为了思研武学,而是为了发明一种阵法——专门针对八贼冢的阵法。
“那就是八仙阵?”张国忠问道。
“嗯。按张师的初衷,些阵分为八个阵脉,由其七个弟子各执一脉于龙虎岗,由张师本人自执一脉于襄阳府,七个弟子先行超度八贼冢中赵金舟的七个家人,而襄阳府的阵脉则暂时引襄阳府七关之阳,震慑赵金舟之皮囊,龙虎岗的七个阵脉是很简单的,而襄阳府这一脉则需改七关动阴阳,轻则折煞阳寿,重则当场暴毙。”晨光道长道,“众弟子虽然反对,但却又没有其他办法,况且张天师主意已定更改。在后世的典籍中,铲除襄阳府大患,确实有赖于这个八仙阵,但襄阳城中的那一阵脉,也就是更改襄阳七关之人,却并不是张师本人。”
按晨光道长的说法,让张三丰亲自去更改襄阳七关折寿损命,于情于理都很难让武当门人接受,而事实上亲赴襄阳更改七关的人也并不是张三丰本人,在武当纪事类典籍《武当仙志》中,执掌八仙阵襄阳一脉的道士道号言尚,姓氏不详,后人曾猜测此人的身份应是张三丰晚年的关门弟子,但在武当正史中,却找不到任何关于此人的记载。
“关于此人,在《武当仙志》之中,一共提到过两次,一次是在布八仙阵之前,一次则是在布阵之后。”晨光道长摇头晃脑道,“言尚道人守赵金舟之尸身于寒骨洞,此后便再无记述。”
虽说八仙阵能暂时解决襄阳府的问题,但却不能解决赵金舟尸身本身的怨气问题,因为时日拖延太久,赵金舟之怨气已然无法超度,但又不能像处理普通冤孽那样一把火烧了完事,因为这赵金舟大怨未度,强行烧其尸身的话,只能使其怨气加重,更不好处理。有鉴于此,张三丰便决定将赵金舟的尸身放置于一个叫寒骨洞的山洞之中。相传此洞大阴若水,其阴气强度是一般的山洞或聚阴池所难以比拟的,虽说冤孽有嗜阴的特点,但若将大冤大孽置于此洞,洞内过强的阴气无异于降低了冤孽对外界阳气的热爱程度,一旦适应了寒骨洞中的阴气,冤孽主观上便不会踏出洞外一步,日久天长,其怨气亦可渐渐消散,也不乏是一种欲擒故纵的好方法。而负责在寒骨洞看守这个赵金舟尸身的,则正是那个言尚道士。
“寒骨洞?”张国忠一愣,“你知不知道具体位置?”
“这个就不知道了,”晨光道长摇头,“但应该不会太远,那赵金舟的尸身不宜长途运送,当然是越近越好。”
“那你说的那本《武当仙志》,能不能借晚辈看一看?”
“都烧了!”晨光道长一摊手,“当初藏经的时候,也就藏了那么几箱子,想我武当经卷千万,光是经书祖训就好几百斤,正经经书都藏不过来,怎么可能藏那种书?对了,张掌教,你刚才说晨星师兄找我有事,是怎么回事?”
“我那是现在编的,那个大姐没完没了,我想帮你解围。”
“哦,我说呢。”晨光道长哈哈大笑。
第五卷 建文迷踪 第30章 一尸两命
“言尚道人,言尚…”说实在的,当晨光道长第一次提及“言尚道人”这几个字的时候,张国忠便觉得这个人来头不一般,很可能与朱允炆有很密切的关系或者说就是朱允炆本人。在民间野史的传说中,朱允炆逃亡之后曾改姓“让”,以此表达自己被迫让位的无奈,古今一些学者大儒甚至直接称其为“让皇帝”,而故事中的“言尚道人”至少在名字上是与这个传说高度吻合,一个“言”字加上一个与“上”谐音的“尚”字,不就是让吗?
有道是冤家路窄,就在张国忠准备辞别晨光道长,专程去打听关于这个言尚道人以及那个神秘的寒骨洞的时候,刚才那位和稀泥的年轻人竟然又出现在了不远处,正东张西望地往这边走,刚才跳脚骂街的那位大妈似乎没跟着。“哎,那位道长!”听语气,这个年轻人似乎并没什么敌意。
“这位同志,我想你刚才可能是有些误会。”一看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张国忠只得又赔起了笑脸。
“我知道是误会。”年轻人快步凑到了张国忠和晨光道长旁边,做贼似的蹲下身子,“道长,你刚才说的事,有什么化解的方法吗?”
“呃,这个…”晨光道长一皱眉,“小伙子,这种事不是说化解就能化解的,你先说说怎么回事,我说的那个事,到底有没有?”
“这个…”听晨光道长这么一说,年轻人立即就是一脸的为难,转头带尴尬地看了看张国忠,似乎有些话不方便当着张国忠的面说。
“嗯,这位是茅山的张掌教,茅山宗的嫡系正传弟子,小兄弟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晨光道长指了指张国忠,“你的事,他应该比我更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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