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勒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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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有生勒,未死间即时吊起,诈作自缢,此稍难辨。如迹状可疑,莫若检作勒杀,立限捉贼也。——《洗冤录·卷之三(被打勒死假作自缢)》

当大批警察赶到的时候,蕾蓉正坐在器材室门口的一张椅子上——她用张文质的手机报了警。警察们封锁了现场,有几个新入职的一看那尸体内脏流了一地的场面,当场就呕吐了起来,被闻讯而来的刘思缈统统轰了出去。

紧接着,得到消息的呼延云和马笑中也赶到了,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蕾蓉的神情非常平静,不像是刚刚把一个活人解剖,倒像是刚刚用刀叉割开了一块牛排,只是嫌七分熟的粉色血水不大雅致…

“姐姐你怎么样?”呼延云单腿跪在蕾蓉面前,抓着她的手问。

看到这个娃娃脸一脸的胡茬子,眼圈发黑,蕾蓉淡淡一笑:“辛苦你了…姥姥的病好些了吗?”

呼延云的口吻顿时变得沉重:“时醒时昏迷的,医生说状况还是不好…等会儿你和我一起去住院部二楼的病房看看她吧。”

这时,值夜班的医生和护士们,许多都偷偷溜过来看出了什么事,被警方挡在楼道的远处,不过,肾移植科的匡主任喊了蕾蓉两声,被放了过来,当他了解到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不禁连吐舌头:“蕾蓉,你还记得那年解剖刀竞技比赛么?我一向觉得自己的解剖刀法是最快的,可惜因为你也参加,我只拿了个亚军…”

这时,带队警官走了过来,说蕾蓉是两起命案的犯罪嫌疑人,要立刻拘捕她,被刘思缈几句话顶了回去:“钱承那案子,法医鉴定结果是自发性气胸引发的死亡,和蕾蓉无关;眼下这案子,我对犯罪现场的初步勘查结果,可以认定蕾蓉属自卫杀人,并无防卫过当,所以蕾蓉是受害者,不仅不能拘捕,还应受到保护。”

这时,一个身影突然扑进蕾蓉的怀里,放声大哭,蕾蓉一看是唐小糖,旁边还站着高大伦,蕾蓉一面轻轻抚摩她的肩膀一面问:“你们怎么来了?”

刘思缈说:“他们这几天一直都在打探你的下落,我告诉他们说找到你了,他俩马上就赶了过来。”

“也好。”蕾蓉点点头,“你们两个正好帮我做一件事情,给张文质的尸体剃个头。”

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不知蕾蓉意欲何为,但蕾蓉似乎不愿解释。

高大伦只好动手,没有电推子,就弄了把解剖刀一边刮一边薅的,由于尸况过于惨烈,所以没让唐小糖参与,何况唐小糖抱着蕾蓉的胳膊,一刻都不肯放松,就连刘思缈找蕾蓉单独说案子,她也绝不松手,最后还是蕾蓉好说歹说才摆脱了她。

刘思缈、马笑中和呼延云把蕾蓉带到一个单独的房间,关上了门。

“姐姐,现在这屋子里都是自己人,你说说,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刘思缈神情严肃地说。

蕾蓉本不想讲话,但她深知刘思缈办案时有多么执拗,于是把自己被黄静风绑架,中间几次险遭杀害,最终却死里逃生的过程,讲了一遍,其中,关于少年时代自己做过断死师那一段,含混了过去,毕竟,后来在陈泰来先生的一力栽培下,她成为了溪香舍舍主,为了不影响溪香舍声誉,那段不光彩的历史被列入绝密的密档,只有极少几个人知道真相。

听完蕾蓉这席话,马笑中愤愤地说:“我这就带人,把逐高公司那帮吃人不吐骨头的王八蛋都抓起来!”

“等一等。”呼延云道,“说逐高公司倒卖人体器官什么的,只是黄静风的一面之词,我们没有证据啊。”

“我想,我有你们要的证据。”

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门口,大家回头一看,竟是郭小芬,她哭肿的眼睛、披散的头发和憔悴的脸蛋,好像一个刚刚从水底走出的人。

大家已经知道了姚远遇难的噩耗,一起上前轻声安慰她。

她从怀里掏出一只沾着血的手机说:“这是姚远的手机,他在找我的路上可能预感到什么,给我发了短信,说他的手机中保存着几张照片,照片上的人明明还活着,却已经被逐高公司纳入‘供体’…出事时,我的手机放在厨房了,很晚才看到这条短信。请…请你们不要让姚远白白死去…”

望着掩面痛哭的郭小芬,几个朋友的神情都痛楚而愤恨…突然,马笑中爆炸一般怒吼道:“抓到这帮狗日的,老子把他们一个个枪毙!”

“老马,你冷静点!”刘思缈说,“千头万绪的,咱们必须一样一样解决…现在是凌晨一点,距离明早上班还有七个小时,我们要利用这宝贵的七个小时,把局面扳回来!老马,你带着你们派出所的警力,兵分两路,一路对这家医院进行调查,看看那个‘健康更新工程’都藏了什么污纳了什么垢;另一路把逐高公司给我抄了!所有和案情相关的文件,全部扣押、拍照,重要线索连夜追查,该抓就抓,然后突审,小郭你和他一起去,重要资料保存一份,以防万一。”

马笑中有点犹豫:“我警力不够可咋办?”

蕾蓉插了一嘴:“我听说楚天瑛调到市局刑侦处了,你可以找他一下,他为人正派,是咱们可以信任的人——”

“姐姐…”刘思缈苦笑了一下,“不知什么原因,‘四大’为了你的事情开会表决之后,楚天瑛突然被停职了…”

蕾蓉一惊,但这时来不及细想楚天瑛的事情,立刻说出一个手机号码:“这是玉浮阁的电话,老马你需要的话,就传达我的命令,他们会听你的调遣。”

“好!”马笑中一拍巴掌。

蕾蓉说:“思缈,你陪我回一趟法医研究所吧,我要对钱承的尸体进行二次尸检,一定要找到他的真实死因,为了防止刘晓红干扰,你就假传上面命令,说我被重新任命为研究中心主任,这个谎言只能维持七个小时,希望够用…”

“嗯!”刘思缈毫不犹豫地答应道。

蕾蓉看了刘思缈一眼,她深知,无论是查抄医院和逐高公司,还是假传命令让自己二次尸检,最终的所有责任都要刘思缈来负。但是,刘思缈仿佛早就准备坦然接受一切结果了,不知道是什么情愫,让这个一向理性的刑事技术专家,变得如此义无反顾。

“呼延——”刘思缈刚刚叫了一声,却发现呼延云的双眸闪烁着幽邃的光芒,知道他正在思考着什么,也知道他的风格是不受任何拘束的独立调查,所以一时犹豫该给他派什么工作。蕾蓉说:“段石碑已经死了,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查清他的杀人手法,以及‘健康更新工程’的犯罪事实,我看呼延云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了,就让他跟着咱们拾遗补缺吧。”

“姐姐,你也许摆脱了死神的阴影,但未必摆脱了死神。”呼延云望着她说,“所以还是要提高警惕,特别是张文质和你的那段对话,千万注意保密。”

蕾蓉有点糊涂:“那段对话…怎么了?”

正在这时,有人敲门,是唐小糖和高大伦,他俩要带着张文质的尸体回研究所去做尸检,问蕾蓉跟不跟他们一起回去。

“他的头发剃光了么?”蕾蓉问。

“剃光了,头发都收好,准备回去DNA检测后归档。”

“不是…”蕾蓉知道他们误会了,犹豫了一下,低声问道:“他的天灵盖上有没有一块很长的刀疤?”

唐小糖摇了摇头。

这么说,他不是当年那个害死师父吴虚子的师哥。

蕾蓉的心一沉。

“蕾蓉姐,你到底跟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啊?”唐小糖摇着蕾蓉的胳膊,嘟着小嘴问道。

蕾蓉心事重重的,随口问了一句:“王文勇怎么没过来?”

“他啊,见风使舵,和刘晓红挂得紧紧的,现在是她手下的红人,才不屑于和咱们为伍呢。”唐小糖说,“今天他一个朋友美容院开业,他晚上好像参加酒宴去了。”

“那你不妨告诉他,刚刚接到上级的命令,蕾蓉重新当上主任了。”刘思缈冷笑道,“你们俩先回研究中心,我们随后就过去。”

唐小糖和高大伦走后,刘思缈、蕾蓉、马笑中和呼延云又围绕行动的细节做了一番探讨,证据提取、警力部署、抓捕方案、突审流程…连受到挫折的预案都考虑好了,看看表已经是凌晨两点,准备分头行动,临别前,马笑中突然感慨了一下:“我今天才知道‘敢为天下先’是多么伟大的事情!”

呼延云莫名其妙:“啥意思?”

“差不多吧!”马笑中说,“前几天我不是去四处混了一阵子么,今天行动要是失败,估计咱们几个都得去四处养老了,哥们儿我上次建立的人际关系,应该还用得上,保证诸位吃的比拉的精细。”

此人说话如此不堪,大家却已经习惯,何况,至少他说对了一点,一旦失败,他们几个肯定将面临严重后果,不过蕾蓉的一句话,让所有人都坚信:这是一次不容逃避的搏斗——

“没什么,权当自救吧。”

蕾蓉和呼延云坐上刘思缈开的警车,向法医研究中心驶去。

深夜的城市,黑暗的天空散发着潮湿的雾气,每盏路灯的光芒都像缭着烟似的迷蒙,在空旷的街道上犹如撑起两排湿漉漉的肋骨。

刘思缈从车内的后视镜,望着坐在后座上神态安详的蕾蓉,不禁想:此时此刻,那些在逼仄的房间里熟睡的人们,知道有个刚刚死里逃生的法医,正在为了他们的器官不被随意摘取,再次踏上叵测的路途吗?而事实上,就在几天前,他们还在用最恶毒的语言谩骂和攻击这个女人…

正在这时,手机响了,刘思缈一边把握方向盘一边接听,挂上电话后,直接把车子来了一个大掉头。

“怎么了?”蕾蓉惊讶地问。

刘思缈冷冷地说:“有警员查到了黄静风的住处,发现他已经上吊自杀了…”

很破旧的一栋楼,顶层的一居室,明晃晃的白炽灯,黄静风就吊死在横穿过天花板边沿的一根暖气管上,惨白的脸孔愈发惨白,眼睛半睁半闭,红红的舌尖吐出一点,瘦高的身体像陪葬扎的纸人,稍微有点风就晃啊晃的…

“我一拧把手,门没有锁,黑灯瞎火的什么都看不见,用手电筒一照,就看见他吊在那里,吓了我一跳,赶紧找到灯绳,拉开灯,然后和其他几个同事保护现场,并打电话给您。”第一个进入现场的刑警向刘思缈汇报。

刘思缈皱着眉头问:“你们怎么保护的现场?”

那刑警战战兢兢地说:“我们穿上蓝色鞋套,戴上白手套,走进去看了看,确认他真的断了气…我们没有碰任何东西。”

事实上,这在刘思缈看来都纯属多余,因为命案现场遗留的嫌犯鞋印多半都是被警方的鞋套擦抹破坏的。按照她的观点,只要发现现场,刑警第一要做的就是什么都不做,直接请刑技人员来勘查,不过这对中国的刑侦工作是一种苛求,如果指望每个警队在出每个案子时都有足够的刑技人员及时配合,那还不如在龙年给每个孕妇都配上个月嫂来得靠谱。

常见的犯罪现场搜索模式有六种:直线搜索法(捋带子)、网格搜索法(走格子)、区域搜索法、圆周/辐射搜索法、螺旋搜索法和关联搜索法。其中,捋带子一般针对室外犯罪现场,区域搜索法往往需要多名勘察人员共同进行,圆周法和螺旋法的搜索速度比较快,只是容易遗漏物证。

一般来说,针对室内犯罪现场多采用网格搜索法,不过今天,刘思缈却决定采用区域搜索法——尽管在场的刑技人员只有她一个人。

做出这个决定是因为,她的视线将整个房间扫视一遍之后发现:桌子上没有放东西,书架和大衣柜都是空的,床铺当然铺了被褥,但床下和床边堆着几个还没有打开的编织袋,破绽的口子露出衣服和书…这说明黄静风在这里刚刚住下没多久,还没来得及把搬来的东西归拢到该放的位置。所以,有价值物证的存在范围可能仅仅集中在几个区域。而区域搜索法的优点恰恰在于将空间划分一定区域以后(以这间屋子为例,可划分为死者周边区域、生前主要活动区域和生前较少活动区域),可以按照重要程度对某些区域重点搜索:比如一张用来睡觉的床和一张蒙着灰尘的桌子,后者简单看一下即可,而前者必须反复勘查。

当然,在勘查前有个事情最好先确定,那就是黄静风到底是不是自杀的。

如果是自杀,那么这就是自杀现场而不是犯罪现场,勘查的价值和意义都立刻下降了好几个级别。

这自然需要蕾蓉来做鉴定。

按照刘思缈的要求,蕾蓉沿着墙边走到黄静风尸体前面。她短暂地凝视了他一阵,突然抬起头,似乎不想让人看到她的眼睛,留着一道刀痕的雪白脖颈剧烈起伏了几下,旋即恢复了平静。

她戴上乳胶手套,走上前去开始做初步的尸检:先目测了一下黄静风脚底和地面的距离,以及他踢倒的小凳子的高度,基本是相符的;然后看了一下黄静风垂下的双手的指甲,如果他不是自杀而是被勒死的,那么在与凶手的搏斗中,指甲缝内很可能留有凶手的表皮组织残片及血迹,但是也没有;接下来就是观察颈部。自缢和勒杀的鉴别绝大多数都可以通过观察颈部得出结论,比如自缢的索沟多在舌骨与甲状软骨之间,而勒杀的索沟多在甲状软骨或其下方,再比如自缢的索沟很少出血,而勒杀的索沟多出血,颜色较深,还有“八字不交”——自缢者的缢绳经耳后越过乳突,升入发际,在头枕部上方形成提空,所以索沟不闭锁,古称“八字不交”,如果“交”上了,无疑就是凶手用绳索勒住受害人,在他身后用双手向两侧相反方向用力拉紧绳索造成的。

黄静风的颈部特征显示,他应该是自缢。

但这也不一定。《洗冤录》上就有这么一句“惟有生勒,未死间即时吊起,诈作自缢,此稍难辨”,意思是说:当人被勒昏的同时马上被悬吊起而伪装自缢,上述颈部特征依然是很难辨别的。这就需要做进一步的尸体解剖了,查看黄静风的颈动脉分叉下内膜是否有横向裂伤,脑膜溢血是否明显,以及血液内有无酒精反应或其他麻醉药物反应…

然而这些都需要时间,蕾蓉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

不,不要想这些了,还是集中精力想想眼前的案子吧:黄静风真的是自杀吗?他不是还要找师父段石碑算账吗?

“怎么样,自杀还是他杀?”刘思缈在旁边问蕾蓉。

“需要把尸体带回所里做检验。”蕾蓉低声说。

刘思缈听出她的无奈,正要对着门外的几个刑警发号施令,突然耳畔响起一个声音——

“黄静风的右臂,手腕这里,怎么了?”

是呼延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溜了进来,刘思缈皱起眉头正要训斥他,蕾蓉答道:“腕骨骨折,挺严重的,他在太平间设备室最后一次出现时我就注意到了,右前臂老是耷拉着,抬不起来。”

“会影响手指的机能吗?”

“肯定会有不小的影响啊…怎么了?”

呼延云一指黄静风的脖颈下方:“那么,他是怎么打的绳结呢?那个绳结可是打了好几道,够复杂的。”

刘思缈和蕾蓉大吃一惊,不约而同地盯住那绳结:绳结是一团死疙瘩,应该是某个人把绳子的一头抛过暖气管,然后踏着凳子在半空中打的结,如果说抛绳子还可以用左手,那么打这样一个绳结无论如何不可能用单手完成。

他杀,毋庸置疑。

刘思缈看了呼延云一眼,憎恶而钦佩,然后低声说:“你们俩出去吧,我要开始勘查犯罪现场了。”

黄静风的尸体被装进黑色盛尸袋,封好,挂上标签,运回法医研究所,站在楼道里的蕾蓉望着这一幕,口中喃喃自语:“到底是谁杀害的黄静风?”

呼延云在旁边幽幽地说:“当然是一个想让你以为整个案件到此结束的人…”

这时,有个警察把这一居室的房东找来了,他说是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男人两个月之前租的房子,一下子就交了半年的租金。把黄静风的照片给他看,他说即便粘上胡子也肯定不是这人租的,警察又拿出张文质的照片让他辨认,他揉着眼睛看了半天,说不好确认。

蕾蓉突然想起,自己在地铁里与黄静风和段石碑撞上那次,曾经到电脑机房调出通道口的监控视频来看,发现了他俩的影像,于是打电话让地铁方面将视频发过来,没多久,视频传回,用笔记本电脑打开,看到黄静风和段石碑出现的时候,房东指着段石碑肯定地说:“就是他租的房子,这脸型这胡子,一模一样。”

然而,那图像只是一掠而过,异常模糊,段石碑留着络腮胡子,竖起的风衣领子将脸遮了大半,还戴着墨镜,所以根本不能辨别这人是不是张文质。唯一肯定的就是这一居室是段石碑租下,然后让黄静风住的…

一个小时左右,对犯罪现场的勘查结束,刘思缈走出了房间,将一张已经填写完毕的犯罪现场初步勘查表递给蕾蓉说:“你看看吧。”

蕾蓉接过来,呼延云也凑到她身边,两个人一起看着:

表4*犯罪现场初步勘查表(内容有省略)

案件编码:BJ201X031XXS0042

死者概况:(姓名:黄静风;性别:男;年龄:26岁;职业:市第一医院殡仪工);

死亡原因:绳索类物勒压颈部而导致的窒息性死亡;死亡性质:他杀;

勘查地点:××区××街道××小区7号楼601房间;勘查方式:区域搜索法;

区域一:死者周边区域,即死者陈尸周围5平方米内空间;

整体描述:死者被伪造自杀,用尼龙绳勒颈悬挂于暖气管上,“踢倒”的木凳凳面有较完整鞋印,暖气管上无指掌纹,墙面有不完整指掌纹,地面有不完整鞋印和杂乱的足迹证据,其他有价值证据较少。

血液证据:无;精液证据:无;汗液证据:无;唾液证据:死者垂直地面有口中垂落唾液;

尿液证据:无;其他体液证据:无;指纹证据:墙面提取到分属不同人的两组不完整指纹,A组含左右手五指指纹,初步比对结果系死者所留,B组含右手五指指纹,遗留者不详。

掌纹证据:墙面提取到分属不同人的两组不完整掌纹,A组含左右手掌纹,比对结果系死者所留,B组含右手掌纹,遗留者不详,但掌纹形态与B组指纹构成一体,系一人所留。

鞋印证据:A组鞋印系42号球鞋鞋印,左脚前尖外侧有一边沿条裂缝特征,长2.2厘米,与死者脚上所穿鞋鞋底特征吻合。B组鞋印系43号皮鞋鞋印,右脚脚弓处有一缺损小圆圈特征,经查,死者遗留的鞋只均为42号,且均无此鞋底特征,疑似犯罪嫌疑人鞋印。

足迹证据:因须对连续足迹做综合分析,此处略。

毛发证据:无,纤维证据:无,武器证据:尼龙绳一根,与索沟内花纹印痕相符。

区域二:生前主要活动区域,包括卧室床铺周边、洗手间,以及常用通路。

整体描述:死者床铺凌乱,被害前疑似面窗背门而坐,床铺周边堆放编织袋四只,装有换洗衣物、日用品、书籍等,垃圾筐内无有价值证物,洗手间无最近使用迹象。

血液证据:墙面血迹多为陈旧蚊虫血迹;精液证据:被褥有陈旧精液;其他体液证据:无;

汗液证据:被褥有陈旧汗液;唾液证据:枕巾有陈旧唾液;尿液证据:便池有陈旧尿液;

指纹证据:多处提取到分属不同人的两组不完整指纹,A组含左右手五指指纹,初步比对结果系死者所留,B组含左右手五指指纹,遗留者不详。

掌纹证据:个别处提取到分属不同人的两组不完整掌纹,A组含左右手掌纹,比对结果系死者所留,B组含左右手掌纹,遗留者不详,掌纹形态与B组指纹构成一体,系一人所留。

鞋印证据:有多处42号鞋鞋印,与死者遗留鞋只可配伍,有少量43号鞋印,均为前述右脚脚弓处有一缺损小圆圈特征皮鞋印,疑似犯罪嫌疑人遗留。

足迹证据:提取两组足迹:A组足迹多见,双足外踏,内蹬,大外展步,步短而宽,步行姿态应为运足迈步缓慢,躯干后仰,左右摆动明显;B组足迹少见,双足正踏,正蹬,直行步,步长而窄,步行姿态应为运足迈步较敏捷,躯干前倾,摇摆幅度小,微低头。经鞋印比对,A组足迹为死者所留,B组足迹系43号鞋印遗留,疑似犯罪嫌疑人鞋印。

毛发证据:床铺无毛发,地面有较多脱落毛发。纤维证据:地面发现少量长短不一黑色化纤丝;

区域三:生前较少活动区域,包括厨房、卧室的书架、桌子、大衣柜以及房屋边角。

整体描述:厨房很少使用,卧室的书架、桌子、大衣柜都呈空置状态,没有提取到体液证据,提取到少量指纹证据、掌纹证据、鞋印证据、足迹证据、毛发证据和纤维证据,性质与区域二相同,故不详述。

初步分析:

1.受害者与凶手较熟悉,曾同处一室,主要居住人为受害者;

2.犯罪现场无搏斗痕迹,疑为受害者坐在床上时,被凶手用麻醉品瞬间致昏后吊死;

3.黑色化纤丝应为假发或假胡须的材料,而整个房间内并未发现假发和假胡须,故可能是凶手化装用物品;

4.从受害者个人物品的摆放情况看,他入住时间不长;

5.从鞋印情况分析,凶手与受害人身高应该相等或略高;

6.在区域一发现地面有多处X形花纹,对称轴附近有较多灰尘聚集,成因不详。

看完这张表格,蕾蓉显得很困惑,她指着最后一行问刘思缈:“这个X形花纹到底是什么啊?”

刘思缈摇摇头:“我还没有想出来。”

蕾蓉说:“你这里写到:黄静风是被凶手麻醉后吊死的,这个我同意,因为黄静风的后脑等致昏部位并无外伤,我马上回研究所进行尸检,看一下他到底是被什么药物麻醉的。”

刘思缈点了点头:“我跟你一起过去吧,把尼龙绳、假发再做个详细的检验,指纹、掌纹、毛发DNA信息什么的,也要在数据库里搜索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配伍。我倒是很好奇,这个凶手为什么这么大的胆子,平时来往也不戴个手套,留下这么多指纹,作案后也不擦拭一下——呼延云,你在干什么?!”

她的责问声让蕾蓉吃了一惊,蕾蓉定睛一看,不知什么时候,呼延云再一次钻进了屋子,半跪在黄静风吊死的地方,用一只放大镜一寸寸地查看着附近地面,沙里淘金一般的专注。

“呼延云,我问你在干什么?!”刘思缈生气了,声音猛地提高了八度,“你怎么就这么走进去了?你这样可能会破坏现场的脚印,你知不知道?!”

呼延云理都不理她,伸出左手:“姐姐,把那张《犯罪现场初步勘查表》再拿来我看一下。”

蕾蓉看了刘思缈一眼,走进去把勘查表交到呼延云手里。

呼延云拿了过来,视线盯在其中一个地方,认认真真地看了又看,仿佛要把那张纸看透一般。蕾蓉想顺着他的视线,看看他关注的是哪里,他却已然抬起头来,目光中充满了迷惘,正如清晨弥漫的茫茫大雾。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呢?”他闭上眼,用右手的中指和食指一起轻轻地扣着紧皱的眉心。

突然,他睁开眼…雾气散了一点,但依然将一切都遮蔽在乳白色的缭绕里。

“思缈,你的笔记本电脑里有没有拷贝名茗馆做的那个《弧矢七分析基础资料表》?”他问。

那个表格后来刘思缈从名茗馆拷贝了一份,就存放在随身携带的索尼S2平板电脑里,刘思缈知道,此时此刻,呼延云脑子里正运转着无法揣测的奥妙,于是拿出电脑,打开表格,递给了他。

“这是什么啊?”蕾蓉没见过这表格,惊讶地问。

呼延云很粗鲁地甩了一下手,意思是让她闭嘴,蕾蓉知道他从小就是这个臭脾气,只好不再发问,静静地在一边看着他。

寂静的、刚刚发生过凶案的房间,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门外的警察们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呼延云把左手的《犯罪现场初步勘查表》和右手的《弧矢七分析基础资料表》看了又看,双眼中的雾气,犹如被风拂过一般渐渐散去,终于闪烁出明亮至极、堪透一切的光芒!

“也不知道你要看什么!”刘思缈忍不住了,“凶手非常狡猾,根本就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没有线索有时就是最大的线索。”呼延云低声说,“思缈你还记得不记得,你、我和郭小芬在肯德基餐厅分析案情时,你说快递到蕾蓉法医研究所的那几个包裹过于简陋,没有提取到任何微量证据时,我跟你说了什么?”

刘思缈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说:寻找证据固然重要,但有时候,寻找那些本该存在却没有存在的证据,更加重要…”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并非她醒悟到了什么,而是看到了呼延云抬起的双眼,那双眼睛太明亮了,令她的身体不由得一颤。

呼延云站起身,蕾蓉不禁问道:“呼延,莫非你已经知道了真相?”

“这是个非常简单的案子,只是逻辑上有一点微不足道的小复杂,不过,很难说现在还能不能找到让凶手低头认罪的证据。”他喃喃自语了几句,对蕾蓉说:“姐姐,麻烦你把刘晓红的手机号给我好吗?我要给她打个电话。”

他与刘晓红素不相识,为什么要给她打电话?蕾蓉十分好奇,但还是说出了一串电话号码。

呼延云拨通刘晓红的手机之后,只说了一句:“我叫呼延云,我正式通知你,奉上级指示,蕾蓉恢复工作与职位,请你马上回到研究中心,启动一切设备,做好准备,等待蕾蓉对钱承的尸体进行二次尸检。”

挂上电话,刘思缈几乎是扑到了他的面前:“你疯了!我们不是说好的,要在今天八点上班前对蕾蓉的行动严格保密,避免受到阻挠吗?你怎么能把这个消息透露给最最不该透露的对象?!”

呼延云看了她一眼,平静地说:“现在,我们可以回法医研究中心去了。”

正如刘思缈所预料的,当他们一行回到法医研究中心的时候,这里已经被大批警察箍得铁桶一般。在黑漆漆的夜色中,警车车灯那红蓝不定的闪烁,犹如龇牙咧嘴的一只猫,向着对手发出战栗的恐吓。

蕾蓉下了车,在呼延云和刘思缈的陪伴下,缓慢而沉着地走向大门,门口的两个警察伸手刚要拦,被刘思缈瞪了一眼,吓得赶紧让开了。

推开楼门,一层门厅灯火通明,刘晓红站在最中间,把宋慈的铜像都挡住了。只见她抱着胳膊,脸上充满了骄横,她的身边站着研究所的几个工作人员,其中包括已经换上工作服的唐小糖和高大伦,都神情紧张地看着渐渐走近的蕾蓉。

“我已经打听过了,你依然在停职审查阶段,根本没有恢复原职和工作!”刘晓红狞笑道,“你的犯罪嫌疑也没有洗清,钱承没准就是你谋杀的,你有什么资格给他做二次尸检?难道你想借着尸检的机会,彻底销毁你的犯罪证据?!”

蕾蓉还没有说话,呼延云抢先一步道:“我们没时间和你废话,马上把钱承的尸体推出来,让蕾蓉做尸检。”

“想得美。”刘晓红冷笑一声,“在你们来之前,我已经将整个研究所里的设备都关闭了,除了这个门厅以外,所有的电力资源都切断,配电室的密码重置,我倒要看看,没有设备你怎样做尸检?”

“所有的电源都切断了?”蕾蓉大吃一惊,“那样一来,冷冻尸体的冰柜逐渐升温,不规范的解冻会导致尸体变质的!”

“这我可管不着…”刘晓红得意洋洋的正要继续说话,突然感到右手手腕被人狠狠一拧,顿时剧痛钻心,不禁“哎哟”一声惨叫,“扑通”跪在了地上!

“说出配电室的密码,不然我废掉你这只胳膊。”刘思缈用拇指扣住她的掌根,不断地施压,疼得刘晓红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养尊处优惯了的她,哪里受得了这个苦,马上说出了配电室的密码。

“敬酒不吃吃罚酒!”刘思缈轻蔑地说,然后对领头的一位警官说:“你们是怎么来的?”

那警官毕恭毕敬地说:“是廖处长给我打的电话,让我带一队人来配合刘晓红主任工作…”

刘思缈命令那个警官:“你现在听我指挥,立刻解除对法医研究中心的包围,你和一个手下留下,把刘晓红暂时拘押在值班室,没有我的命令,她不许迈出门口半步——还有,没收了她的手机,不许她和外面联络。”

“刘思缈,你敢非法拘禁我!我早晚会让你好看!”刘晓红抚摩着红肿的手腕,被警官推到值班室看押了起来。

“唐小糖,你马上去配电室,恢复尸体储藏室、尸体解冻室和第一解剖室的电力,将钱承的尸体进行快速解冻,然后推到第一解剖室来。”蕾蓉沉稳地说,“老高,你准备一下,和我一起对钱承的尸体进行二次尸检。”

“是!”他俩齐声说。

蕾蓉抬脚正要往楼上走,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王文勇一直没有联系上吗?”

“他的手机关机了。”唐小糖说。

去更衣间换上工作服,再套上经过消毒的蓝色手术服,戴上乳胶手套,做好其他相关准备,走进解剖室的时候,快速解冻后的钱承的尸体,已经放在了不锈钢验尸台上。

蕾蓉看着钱承的尸体,一种莫名的紧张突然袭上了心头:我真的能在二次尸检中找到他死亡的真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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