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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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士卒道:“他和这女子是被告,那少年才是原告。快些进去,别让飞将军久候。”连声催促,领着三人进去大堂。

东方朔见那原告不过是一名十四五岁的羸弱少年,一时好奇,也跟了进来,站在旁侧吏卒身后,侧耳聆听。

这案子其实再简单不过——原来那少年名叫管敢,被告人管媚、阳安是他的姊姊、姊夫,他父亲管线是无终县的大富翁。八年前管线病逝,临死前将所有财产留给了女儿管媚,只给管敢留下一把宝剑,且交由管媚保管,要等到管敢满十五岁时再交给他。而今管敢已经年满十五岁,管媚却不肯将宝剑还给弟弟。管敢多年来受尽姊姊、姊夫白眼,实在气不过,遂按父亲临终嘱咐,赶来郡府告状。

李广耐着性子听完,审阅了管线留下的遗书,问道:“管媚,这遗书是真的么?”管媚道:“确是家父亲笔。”

李广一拍桌案,怒道:“那么还有什么可说的?快些将宝剑拿出来,还给你弟弟。老夫还要赶去军营,没空陪你们这些小孩子在这里玩儿过家家。”

管媚其实早知道这桩案子非败诉不可,但听闻现任郡太守李广不理地方政务,又存了侥幸心理,居然不辞辛苦,一路跟到平刚城。此刻见飞将军发怒,吓了一跳。不得已解开外袍,从腰间取出一柄短剑,很不情愿地递给管敢。

那短剑通体金色,剑连于靶,靶盘呈龙凤之状,左文如火焰,右文如水波,光彩多目,不过仅一尺半长,似是女子用剑。

管敢数百里奔波,就为了索回父亲的遗物,此刻宝剑终在己手,不由得百感交集,忆起慈母、慈父早亡,数年来过着寄人篱下的凄惨生活,登时怆然涕下。

李广却仿佛发现了天大的怪事,从堂首走下来,瞪大眼睛问道:“这就是你父亲留给你的宝剑么?”管敢道:“是。”李广道:“可否借老夫看看?”

管敢便将短剑递过来。李广却不着急拔出剑身,只反反复复查看那金剑的外观。良久之后才拔剑出鞘,刃如霜雪,虽也是柄难得的利刃,但较之城南酒肆所遇剑客雷被佩戴之剑,又有所不如了。

管敢道:“有什么不妥么?”李广道:“像,实在太像了。”摇了摇头,将剑还给管敢,回到座位上,道:“这件案子已经了结,你们可以回家去了。”

东方朔忙挺身站了出来,道:“不急。李将军,这件案子没这么简单。”李广愕然道:“东方大夫来大堂做什么?难道老夫断得不对么?”一旁军正鲁谒居忙道:“有管线遗书为凭,管氏姊弟对遗书内容均没有疑问,将军按照管线生前遗愿断案,并无任何不妥之处。”

东方朔哈哈笑道:“并无任何不妥之处,军正好大的口气!”语气中大有嘲讽之意。李广勃然色变,强压怒气,道:“东方大夫,有话请直言。”

东方朔道:“将军有没有想过,管线是富甲一方的大富翁,家产近百万,金银堆积如山,为何偏偏只留一柄金剑给唯一的爱子?当然,能令李将军动容的宝剑,一定很不一般,但对民间百姓来说,宝剑再利,也比不上一日两餐。管敢,你说实话,如果你父亲留给你十万钱和宝剑,但你只能选择一样,你会选择什么?”管敢毫不迟疑地答道:“当然是十万钱。”

东方朔道:“如果你选的是十万钱,那么还没有等你长大,这十万钱就会被你姊姊完全夺走,你自己怕也是性命难保。瞧,这就是令尊的高明之处了,他去世之时,你才七岁,而你姊姊却已经二十余岁,且嫁与阳安为妻。管线生前知道你姊姊为人贪婪狠毒,自己一旦撒手,必然会来与弟弟争夺财产,如家又多恶奴,怕是你活不长。所以他有意将家产全部留给你姊姊,这样你姊姊如愿以偿,不会再因为财产之事置你于死地。而留给你的宝剑则大有玄机,剑代表着决断。你父亲早料到你姊姊性格强硬,到你十五岁时必不肯按遗书要求把宝剑给你,因而他预先又有遗命,告诫你一旦有争执就直接来郡府申诉,如果遇上明白事理的太守,立即就能明白他遗书留剑的真正用意。”

他声音洪亮,言辞侃侃,抑扬顿挫,颇有鸿儒之风。众人恍然有所醒悟,堂中一片哗声。唯独管媚脸色阴沉,连声冷笑。

阳安急道:“东方君,你我好歹也算是故人,如何这般恶言诬陷我妻子?”东方朔笑道:“是不是诬陷,你心中最清楚。不过我瞧你妻子凶悍强硬,你畏惧她,怕她怕得要命,量你有话也不敢说出来。”

阳安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浑然不知该如何自处。

李广料不到遗书和宝剑的背后竟有这样的玄机,然而仔细思虑,的确只有如此解释才最合情合理,极是感慨,叹道:“这管翁生前这番苦心安排,考虑得是多么深远啊。”对东方朔也终于刮目相看,当即判决道:“管媚、阳安,郡府将管线全部遗产判给管敢,你二人回无终后须将全部财产立即归还,不得延误。”

管媚、阳安伏在地上,连连叩首,请求李广重新判决。李广道:“你们这样的坏女恶婿,已经得到八年的好处,难道还想要贪心不足么?”命掾史将二人赶出堂去。

管媚抬起头来,冷然道:“请将军再听妾一言,并非妾心狠贪财,实在是因为管敢他不是我亲弟弟。”阳安惊道:“阿媚,你可别……”管媚咬唇出血,道:“这本是家中丑事,妾为了亡父名誉着想,一直没有揭破,但事情既到了这个地步,妾不得不全盘托出了。”

原来管媚与管敢并非同产姊弟,管媚为管线原配靳氏中年所生,靳氏身故后管线一直没有再娶,直到六十余岁才娶了年轻的新妇莫氏。当时管线已是白发老翁,乡里有许多风言风语,称莫氏是为了管家财产,又称其不守妇道,与同县恶少年有奸。成婚一年后,莫氏产下管敢,流言纷起,称管敢非管线亲子。不久,莫氏撒手西去,只留下襁褓中的幼子。管线碍于家丑,又望子心切,明知管敢不是亲生骨肉,还是当做亲子抚养。

蓦然曝出管敢身世疑问,最惊讶的当属管敢本人。他瞠目结舌半晌,才嗫嚅道:“姊姊你……”

管媚看都不看弟弟一眼,道:“妾所言句句属实,将军可以派人到无终县找乡里邻居查验。既然管敢不是我管家的人,根本就无权分得任何财产。妾之前不肯将宝剑交出,也是因为不愿意家父遗物落入外人之手。”

东方朔道:“你可有实证能证明管敢不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管媚道:“这还要证实么?管敢出生时,家父已年近七旬……”

东方朔道:“我是问你有没有实证?”管媚迟疑了下,道:“没有。”

东方朔道:“那好,我告诉你,我能证明管敢是尊父的亲生儿子!”走过去问道:“你是不是很害怕?”管敢摇摇头,道:“我不害怕。今日庆幸能遇上东方先生,这才能知道父亲大人临死的一番苦心安排,就算我得不到一文钱,我内心也会感激不尽。”

东方朔道:“你既然不害怕,为什么身子一直在发抖?”管敢道:“我只是天生怕冷。”东方朔道:“很好。李将军,你可以暂时命人带他们下去,等到正午时分,咱们再来大堂审案。”

他自作聪明、越俎代庖的做派固然令人生厌,可他确实聪明过人。李广又正烦这件没完没了的奇怪案子,巴不得有个人来替自己处置,当即命人先监禁管敢三人。

东方朔仅凭金剑就断了一件奇案,心中实在得意,忽感到腹中饥饿,只得往厨下寻了些吃的。再回来后院时,却见徐乐正站在院中,似在等他。

东方朔奇道:“徐卿还没有动身么?”徐乐不答,只问道:“适才那件案子是怎么回事?”

东方朔笑道:“徐卿本来归心似箭,如何又关心这件普通的民间案子来了?”蓦然醒悟过来,道:“啊,管敢姊弟是无终县人氏,与你同乡,徐卿认得他们,是也不是?”徐乐道:“唔,听说过。”

东方朔道:“那么徐卿所听说的情形到底是怎样的?”徐乐道:“嗯,这个……管线管翁去世时,我已然赶赴京师上书,之后数年再未回过乡里,管媚姊弟的恩怨,实在知道得不多。东方卿当真有办法证明管敢是管翁之子么?”

东方朔道:“听口气,徐卿似乎能肯定管敢是管线的亲生之子。”徐乐道:“我也只是推测罢了。管线临死将财产全部留给女儿,却为年幼的儿子安排下宝剑之计,这等谋划深远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儿子是否自己的亲生骨肉呢?”

东方朔道:“嗯,推断得不错。”蓦然板起脸来,喝道:“徐乐,你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快些从实招来。”徐乐愕然道:“这话如何说起?”

东方朔道:“你适才无意中复述了我在堂上的话,可见我断案的时候,你在堂外偷听。我猜想你本来回房取了行囊预备立即启程,可突然有什么将你引来了大堂,仅凭我东方朔断案是不足以吸引你的,一定有更重要的原因……嗯,你认得管媚,是也不是?”

徐乐知道对方精明,万事难以瞒过,只得道:“是,我与管媚同乡,自幼相识。我十四岁时父母双亡,全靠乡里救济才能存活下来,管线管翁于我有大恩,不但一直供给我衣食,还请人教我读书,我能有今日,实是仰仗管翁的惠泽。”

东方朔道:“如此,你对管家的事一定了如指掌了。”徐乐道:“管翁老来得子,关于管敢身世确实有许多风言风语,但管翁对独子一直爱若掌上明珠。以管翁的精细厉害,断然不会将他人之子当做亲子抚育。只是他已死去多年,亡父终究不能站出来为生子说话。莫非……莫非东方卿想用传说中滴血认亲的法子?”东方朔笑道:“天机不可泄露。”说罢撇下徐乐,自行回房去了。

到了正午,东方朔准时出现,命人带上原告、被告,径直扯着管敢来到院中站定,道:“你们大伙儿来看。”

院中除了李广等人,还聚集了许多赶来看热闹的掾史、士卒,闻声一齐望过去——只见那柄引发出这起案子的短剑正别在管敢腰间,在太阳下发出灿然金光,极是耀眼。

东方朔见众人目光灼灼,不离管敢腰间,忙道:“我不是让你们看剑,是让你们看管敢的人。”

军正鲁谒居问道:“管敢有什么出奇之处么?”东方朔哈哈大笑道:“这么明显的事,你们居然都看不出来!管线娶后妻莫氏时已是六旬老翁,精血衰败,因而老人之子先天不足,非但不耐严寒,而且日中无影。”

众人朝管敢脚下望去,果见没有人影,不由得齐声发出惊呼,一片哗然。管敢自己也惊奇不已,在阳光下来回走动几步,还是没有人影[5]。

东方朔笑道:“管敢,你当真好命,老天爷都眷顾你,天气阴了那么多日,唯独今日晴了。”蓦然提高声音,转头喝道:“管媚,你这女人心肠好狠毒,为夺财产不惜诬陷亲弟。令尊能安排下十五岁宝剑之计,何等人物,岂能不知管敢是否亲生骨肉?倒是你这样凡俗庸鄙之人,日日算计,却还是敌不过你死去父亲生前安排下的巧计。”

管媚双眉一挑,还待狡辩,阳安扯住她衣袖,“扑通”一声跪下,苦苦哀求道:“东方君,是我们夫妻的不是,我们这就将所有财产还给管敢。求你看在我们是旧识的分上,救救我们夫妻。”

阳安迁徙到右北平郡之前,一直在长安生活,又因为生母是皇帝乳母,与不少公卿大臣来往,略通一点律令,知道审判时不允许被告为自己辩护,只能供述、回答和接受判决。更有一点,朝廷担心诬告成风,将诬告定为重罪,有的要受弃市极刑。管媚称管敢非亲生弟弟,实际已近似诬告,万一被郡府以诬告治罪,那就不光是输掉财产,更可能会丢掉性命。

东方朔道:“你求我没有用的,该去求李将军才是。”

阳安便又朝李广磕头,额头撞出了血。幸好李广不通律法,又刚肠嫉恶,对这对夫妻厌烦之极,喝道:“你们快些滚回无终去,将财产一文不差地还给管敢。快滚,别让老夫再看见你们。”

阳安如蒙大赦,拉起妻子,逃一般地奔出郡府。

管敢感激不尽,一一向东方朔、李广叩首拜谢,转身正要离开,郎官霍去病忽然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讶然道:“你的剑……”伸手便想去摸管敢腰间的金剑。

管敢不知对方身份,见他与自己年纪相仿,却是一身与东方朔一样的官服,急忙手抚短剑退开,露出警觉之色来。霍去病当众出糗,不便再上前,任凭他离去。

东方朔问道:“那剑有何出奇之处,竟能先后令李将军和霍君动容至此?”霍去病道:“大夫君没有见过高帝斩白蛇剑么?”东方朔摇摇头,道:“高帝斩白蛇剑是本朝镇国之宝,悬挂在长乐宫前殿,我一向在未央宫宿卫,无缘得见。莫非管敢那柄剑跟高帝斩白蛇剑……”霍去病接道:“很像,应该说外形一模一样,只不过短了许多。”

东方朔问道:“李将军也是这般认为么?”李广点点头。

霍去病露出了大惑不解的神情,道:“真是奇怪。民间一个百姓,从哪里得来的这柄金剑?”

李广招手叫道:“东方大夫,请你进来,老夫有话对你说。”与东方朔前后进来大堂,肃色道:“高帝斩白蛇剑和管敢那柄剑看起来似乎是一雄一雌,应该是一对。”

东方朔道:“将军只私下告诉我一个人,是希望我去劝说管敢将宝剑上交朝廷么?”李广道:“不错,这孩子身世可怜,幼年丧母丧父,姊姊心肠又是这般歹毒,这些年他应该没少吃苦头。若不是东方大夫凑巧在右北平郡,怕是老夫也只是依照遗书将宝剑断还给他,丝毫不能了解那老翁管线的深意。而今既然管敢得到了管家全部财产,剑也就没有多大用处。虽是父亲遗物,然而那剑既非凡品,断不是平常人所能消受,怕是早晚要给他带来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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