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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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代采取秋冬行刑制度,死刑的执行须在秋天霜降以后冬至以前执行。这也是当今天子独尊儒术的结果,因为董仲舒“天人感应”学说认为,春夏以阳为主,万物生长,不宜刑杀;秋冬以阴为主,万物凋零,宜施刑罚,清理狱讼。但对于谋反、谋大逆、大逆无道这样的重犯,就是“决不待时”了。

汉律中,以夷灭三族为最重刑罚,犯人腰斩,父族、母族和妻族全部要弃市处死。郭解因为罪名太大,被廷尉加重判刑,即比腰斩还要残酷的具五刑。这是一种极端残忍的肉刑与死刑并用的刑罚,先在犯人脸上刺字,再割鼻子,然后砍掉左右脚,接着用笞杖或竹板活活打死,最后把头割下来悬挂在木杆上示众,剩余尸体则剁成肉酱。昔日秦相李斯被赵高诬告谋反,便是受具五刑、夷三族之刑。赵高担心李斯在行刑时叫骂,所以在押赴刑场前先施“抽舌”刑,即先将李斯的舌头割掉,使其言语不得。李斯被押到刑场后,反缚在木桩上,数名刑吏用钢针、铁凿等在他额头和两颊刻凿创口,再用永不褪色的墨涂在创口上,搓进肉里。接着又用泛着青光的刑刀将李斯的鼻子割掉,一代名相登时变得面目全非,人鬼不分,昔日名相风采荡然无存。接着刑吏将李斯按紧,用斧钺自膝盖骨下砍掉其双腿。李斯早痛得昏死过去,刑吏们再用荆条将其打死,最后用鬼头砍刀将已气绝身亡的李斯枭首,将头颅挂在城头高竿上示众。大汉立国以来,只有淮阴侯韩信、梁王彭越受过具五刑,因为韩信事先已经在长乐宫钟室中被竹竿戳死,上刑场受辱的也只有他的尸体,真正活着受刑的只有彭越一人,受刑经过极为惨烈,彭越在极度痛苦中死去,据说其人“身具白骨而四眼之具犹动,四肢分落而呻痛之声未息”。

处决郭解的刑场选在东市。行刑的这一天,长安全城轰动,几乎是倾城而出。负责京师治安的中尉李息紧张之极,在主要大街上布满了全副武装的中尉卒,从廷尉通往东市刑场的必经之道上更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按照惯例,犯人在执行刑罚时,要用“揭头”的方法注明其身份与罪行,即将罪犯姓名、罪状书写于木板之上,捆绑在身上,以达到羞辱的目的。郭解双手反缚,跪坐在厨车上,背上插着一根揭头。他连日饱受酷刑折磨,容颜极为憔悴。只是与围观的人群表情各异对比鲜明的是,他的神态极为平静,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一天的到来。

郎中令李广抱着小孙子李陵也挤在人群中,指着厨车上的犯人道:“乖孙儿,那个人救过你爷爷的命,你好好看看他的脸。”

李陵年纪还小,只是死死瞪着中尉卒手中亮闪闪的兵器,奶声奶气地“呀呀”叫个不停。李广叹了口气,转身命道:“回去吧。”

新收的侍从管敢却不愿意就此离去,又呆望了半晌,直到厨车和人流过去,才道:“郭大侠如果不是因为我的事赶去了右北平郡,他应该还躲在某个地方,不会这么容易暴露行迹。这样徐大哥也不会死。”李广叹道:“唉,这是他们的命啊。”

李广的心情也十分不好,闷闷回来茂陵,命侍从抱了李陵先回家,只带管敢一人来找东方朔。

东方朔正在院中饮酒,见李广进来,很是惊讶,忙起身相迎,道:“飞将军怎么会有空来我这个赋闲人家中?”

十几日前,东方朔在未央宫当值,半夜在承明殿外台阶上撒尿,被数人看见,告之皇帝,诉其“大不敬”之罪。刘彻居然并不深究,只将东方朔罢官免职,命其待诏宦者署,分明是就卓文君到御前告状,建议阉割他为宦者一事讥讽他。他既被免职,符印均被缴去,无法再入皇宫,自然也不会真去位于禁中的宦者署待诏,只日日留在茂陵家中饮酒。

李广不及答话,管敢已然气愤地道:“东方大夫跟徐大哥是至交好友,不久前还同睡在一张床上,而今他被奸人害死,尸骨未寒,大夫君饮酒作乐之余,难道不想为他报仇么?”李广道:“管敢不可无礼!徐乐可以说是因为郭解而死,今日郭解伏法,也算是大仇得报了。”

东方朔问道:“你真想为徐乐报仇?”管敢道:“当然。”东方朔道:“那好,我告诉你,杀徐乐的人一定不是郭解的门客,就连在河内杀死儒生杨仕的也未必是郭解一方的人。郭解被捕后,廷尉穷心竭力罗织罪名,甚至不惜派人远赴河内调查。大赦是半月前的事,那之前郭解就已经来了京师,派人去河内又有什么用呢?然而王温舒走一趟河内,立即就抓住了郭解的把柄,这不是太巧合了么?再则说来,郭解的门客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因为儒生杨仕的一句话杀人?就算是他气不过杨仕,那么他既然敢为郭解杀人,也该有为郭解赴死的勇气,后来廷尉为此四处搜捕,大肆拷掠郭解,逼他交出真凶,凶手该主动站出来为郭解脱罪才是,可偏偏没有任何动静。可见这个凶手并不是郭解的门客。依此类推,徐乐之死也是如此。”

李广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道:“既然东方君推出这些,为何不到廷尉说明白,证实郭解无罪?”

东方朔道:“皇帝要他死,他没有杀人也要死。皇帝不要我死,我在未央宫中当众撒了尿也没死。李将军,你回京担任郎中令也有一段日子了,经常随侍天子身边,难道还不明白这个道理么?”

李广沉思半晌,道:“东方君说得对,今日我正是为此事而来。天子预备年内对匈奴用兵,东方君智慧过人,不知道可有法子能令皇上调老夫去边关?”

他从未请托过人,一时有些难堪起来,虽然白发苍苍,却露出了小孩子一般的局促表情。

东方朔道:“飞将军总该知道,你这次被调回京师,是因为胡巫勇之在皇帝面前说将军不宜担任边将。”李广立即愤恨了起来,道:“这个巫师竖子,老夫以前从未见过他,他如何能在天子面前胡说八道?”

东方朔道:“恕我无礼多问一句,飞将军当日怒杀霸陵尉胡丰,可有后悔过这件事?”

李广料不到他此刻忽然问出这样一句话来,脸色一沉,正要起身拂袖而去,但见东方朔神色肃然,不似有嘲讽之意,少不得忍上一忍,摇了摇头,道:“老夫从未后悔过这件事,就算从头再来,老夫还是会这样做。”

东方朔道:“那么飞将军一生中可有做过后悔的事情?”李广这次居然没有生气,叹了口气,道:“确实有一件事令老夫后悔终身。多年前,老夫任陇西太守,杀了八百名主动投降的羌人……”话说到这里,竟不禁打了个冷战,至今他还不能忘记被杀羌人的绝望愤恨和冲天怨气。

东方朔道:“我这般问飞将军,虽然无礼,却只是想将事情弄明白。将军,凡事有因才有果,你以为城南酒肆的小厮阿胡会平白冒险行刺你么?胡巫勇之会无缘无故在皇帝面前指你气衰么?他二人都是羌人。”自怀中取出一柄匕首,递了过去,正是当日阿胡用来向李广行刺的那把凶器。

原来胡巫勇之经人引进宫中推荐给皇帝,因其会看相望气,甚得刘彻宠幸。有一日,东方朔在宫外遇到勇之,留意到他腰间有一柄匕首,与自己收藏的阿胡那柄凶器一模一样,心中一动。之后有意与其结交。东方朔也是皇帝跟前的红人,勇之得与他亲近,自然求之不得。了解后,他才知道勇之并不是匈奴人,而是羌人,联系到李广任陇西太守时大杀羌人的往事,这才恍然有所悟——阿胡一定也是羌人,父辈正是被李广无故杀死的降人,所以一意复仇,事不成自杀前才会有“与李广仇深似海”、“李广心胸狭隘,背信弃义”之类的话。

李广明白究竟后也吃了一惊,接过匕首抚弄了半天,才黯然道:“老夫知道了。”起身略一抱拳,辞别而去。

管敢心中犹自念念不忘徐乐之死,追问道:“那么杀死徐大哥的人到底是谁?是廷尉张汤么?”东方朔道:“不是。”指着正端酒浆出来的随清娱道:“如果我的推测没错,你和这位随姊姊有共同的仇人。”

管敢一呆,问道:“她是谁?”随清娱道:“小女子平原随氏,名清娱。”管敢道:“啊,你是那商人随奢的女儿,阳安……难道是阳安杀了徐大哥?”东方朔道:“嗯,是他,不过他应该还有别的帮手。”

东方朔自赋闲在家,决意从此不再过问世事,但在听到徐乐死于非命时还是无法无动于衷,遂赶来长安县廷,找到长安县令义纵,借阅了检验尸首的爰书。爰书上记载说:徐乐主仆三人均死在剑下;两名仆人中一人腹部中剑,歪倒在大门旁,应该是去开门时被人杀死;另一名车夫背心中剑,扑倒在庭院中的甬道上,应该是听到动静转身报信时被凶徒追上杀死;徐乐则是胸口中剑,伏在堂中,似是被人执住手臂跪在地上,由凶徒从前面当胸一剑杀死。他胸口的剑伤与两名仆人的又有分别,伤口有窄有宽,凶徒使用的应该是匕首、短剑之类。东方朔读完爰书,当即记起管敢身上的伤口与徐乐之伤一模一样,由此推断出应该是阳安下的手。

管敢听完经过,额头上的汗水涔涔而下,道:“姊夫他要杀的人是我,原来徐大哥和那两名仆人都是因我而死。”

东方朔道:“这只是我个人的推测,并无实证。天下兵器千种万种,也许凶徒凑巧用了短剑。”回想起因误断而导致随清娱母亲自杀之事,又是一番悔恨。

管敢道:“天下间哪有这么巧的事,一定是我姊夫阳安,他赶来杀我,正好我不在,所以他就杀了徐大哥主仆。”东方朔道:“这只是一种可能。按理来说,阳安形迹已露,他再无杀你灭口的必要,跟徐乐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倒是我,逼死了他母亲,我应该是他最恨的人,他应该赶来茂陵杀我才对,可是为什么偏偏没有呢?所以,凶手未必就是阳安,还有别的可能。”

管敢道:“东方君,你可是跟从前大不一样了。”摇了摇头,出门上马去追李广。

东方朔不禁愣住,正好夷安公主领着主傅义姁进来,问道:“师傅发什么呆?”

她嫁给了昭平君陈耳,理所当然地住在公婆隆虑公主家,反倒与东方朔成了邻居,来往更加方便。

东方朔叹了口气,见夷安公主一身孝服,显是在为隆虑公主服丧,问道:“公主不忙么?”夷安公主道:“不忙。”

随清娱在屋里听见,忙奉浆水[1]出来。夷安公主道:“呀,随娘可成了长安的大名人了,连我父皇都知道你的名字,还向我问起你呢。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带你进宫玩吧。”

原来随清娱住在东方朔家里,一日无聊时出去闲逛,被正在散步的司马相如看到,一见倾心,在仆人的撺掇下,有了娶其为侍妾的想法。后来派仆人打听她的来历、住处,得知仅是东方朔同乡,暂时借住在这里后,欣喜若狂,立即命人准备礼金下聘。正室夫人卓文君得知后当然不依,司马相如便谎称早已经与东方朔商议妥当,做人不能言而无信。卓文君大怒之下,居然立即乘车来未央宫找东方朔算账,未找到人,便干脆到皇帝面前大闹了一场。回到家中后气不能平,作下一首《白头吟》送给丈夫:

皑如山上雪,皎如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躞蹀御沟止,沟水东西流。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竹竿何袅袅,鱼尾何,男儿重义气,何用钱刀为?

又在诗后附《诀别书》:“春华竞芳,五色凌素,琴尚在御,而新声代故!锦水有鸳,汉宫有水,彼物而新,嗟世之人兮,瞀于淫而不悟!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晞,芳时歇,白头吟,伤离别,努力加餐勿念妾,锦水汤汤,与君长诀!”

司马相如的回复则是一封十三字的信:“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万。”卓文君见信后泪流满面,一行数字中唯独少了一个“亿”,无亿,表示再无回忆。她心冷如冰,就这十三字又赋了一首《怨郎诗》:

一别之后,二地相悬。只说是三四月,又谁知五六年。七弦琴无心弹,八行书无可传,九连环从中折断,十里长亭望眼欲穿。百思想,千系念,万般无奈把郎怨。万语千言说不完,百无聊赖十倚栏。重九登高看孤雁,八月中秋月圆人不圆。七月半秉烛烧香问苍天,六月伏天人人摇扇我心寒。五月石榴红胜火,偏遇阵阵冷雨浇花端。四月枇杷未黄,我欲对镜心意乱。急匆匆,三月桃花随水转;飘零零,二月风筝线儿断。噫!郎呀郎,恨不得下一世,你为女来我做男。

从“一”到“万”,又从“万”到“一”,堪称数字诗之绝唱,爱恨交织之情,跃然牍上。司马相如读后,惊叹妻子之才华横溢,想到当年妻子患难相随、柔情蜜意的种种好处,羞愧万分,从此不再提纳妾之事。卓文君也当真是个豪放女子,得知东方朔对此事完全不知情后,专程携酒肉登门道歉,还送了一些财物给随清娱。

随清娱已从东方朔口中大略知道这些事,忙道:“多谢公主费心,妾很快就要返回家乡,怕是没有那个机会了。”夷安公主道:“留在京师不好么?让我师傅给你找户好人家嫁了,要是你不愿意嫁人,就做我师傅的义女,留在这里陪伴他读书说话。”

随清娱羞红了脸,低声道:“我……我还是要回家乡去。”夷安公主不知道她心里念念不忘的是那个半途救了她又义无反顾送她来京师的司马迁,一心想要去追随他,大奇道:“你只剩下孤身一人,还回家乡做什么?”随清娱道:“嗯。”

夷安公主见难以劝转,也就算了,四下转了转,只觉得索然无味,道:“我只是顺道来看看师傅,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我走了。”

义姁有意落在后面,低声道:“有一件事,最好还是让东方君知道。隆虑公主临死前,别无遗嘱,只以千斤黄金、千万钱捐给朝廷,为昭平君陈耳预赎死罪,皇上亲口答应了她。”东方朔道:“啊,金千斤,钱千万,这可是一大笔钱。”

之前刘彻采纳主父偃的建议,强迁天下豪强大族到茂陵,以财产三百万为限。三百万钱已是巨富,隆虑公主捐出金千斤、钱千万,折合钱两千万,实在是不小的数目。

义姁道:“不错,就是对隆虑公主这样的贵人来说,这也是笔大钱。可以说,这些钱捐出去,隆虑府就空了一大半。东方君不觉得很诡异么?”东方朔道:“的确诡异。陈耳是隆虑公主唯一的爱子,视为掌上明珠,自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现在又娶了夷安公主,跟皇上亲上加亲,恩宠不尽,再无顾虑。隆虑公主该将所有钱留给儿子才是,一改常态立下这样的遗嘱,除非她知道陈耳犯了罪,有意埋下伏笔……”

义姁道:“而且罪行是在皇上这次春季大赦之后。”东方朔道:“啊,我明白了……”正待说出自己的猜测,外面夷安公主早等得不耐烦,叫道:“义主傅,走啦!”义姁道:“这事回头再说。”匆匆去了。

随清娱走过来,轻轻道:“有一件事,清娱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东方先生。”东方朔随口应道:“嗯。”随清娱道:“义主傅喜欢东方先生。”东方朔吓了一跳,手中的酒也洒在了衣服上。

随清娱忙道:“清娱不是有意的,实在抱歉。”东方朔道:“你是说义主傅喜欢我么?”随清娱道:“这只是清娱的感觉。义主傅不是一直没有结婚么?先生这般聪慧,她喜欢你也没什么稀奇呀。”东方朔连连摇头,道:“这不可能。”

随清娱道:“那么清娱走了后,家中只有厨子和车夫,谁来照顾先生呢?要不先生还是跟以前一样,再娶一任夫人吧。”

东方朔的上一任夫人在他到右北平郡公干时,跟人私奔跑了,还卷走了所有财物,这在长安传为笑谈。他一时也没有心情再娶,就此耽误了下来,反倒是随清娱来了后,对他起居生活多有照顾。

东方朔闻言颇为感激,道:“放心,我自会处理好的。”心中忍不住想道:“义主傅她……她当真喜欢我么?我怎么一点都没有看出来?”

随清娱道:“我想去拜会一下董先生,家母跟他同乡,他是家母生前最尊敬的人,还望先生引见。”东方朔道:“啊,董仲舒么?他就住在后街,我这就带你去。”路上又问道:“你可见过你父亲身上有一块玉佩?”随清娱道:“没有。家父本是樵夫出身,不爱戴这些佩饰,嫌其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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