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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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家(出书版)》作者:雪夜冰河

【内容简介】:

星月无光兮,萤火为霓。

山川无木兮,草幔为栖。

生死离离兮,匆匆荡荡。

身梦无家兮,魂魄何依?

——谨以此书献给中国农民

一个农民,被迫放下锄头,离开土地和女人,去一个又一个战场厮杀。他见证了中国从三十到六十年代的苦难,遍尝离别、恐惧、绝望的心灵折磨。先打日寇,再打解放军,再赴朝鲜打联合国军。他身经百战,创伤累累,成了名副其实的英雄老兵。战争中,他没有一刻不想回到平静的家乡,但是那个动荡的时代一次又一次将他推向绝望。绝望中,总有那强烈的愿望支持着他继续冲杀,走完回家的路,为了回家,他一次又一次举起自己的枪。

悲剧就是这样诞生的,放弃荣耀的英雄,始终无家可归。

《无家》的主人公是那个年代千千万万农民的缩影,他们没有宏大的理想和抱负,他们没有记在史册上,但是他们同样为我们的民族奉献了一生,虽然最后一无所有……

作者简介:

雪夜冰河,1973年生,内蒙古人,1996年毕业于中国政法大学,现任星楷传媒董事总经理。他热爱音乐、旅游和高尔夫,文学创作亦有作为,诗词曲目颇有古雅之风。其第一部长篇小说《无家》一经出世,便被评为起点中文网第一届天榜作品,至今仍被广告读者誉为“起点第一小说”。

雪夜冰河的《无家》,曾被广大网上读者誉为中国最好的网络作品,出版后又被出版社认为是“最有希望问鼎矛盾文学奖”的作品,其作品深沉,大气,具备史诗一样的著作风格。

雪夜冰河在现实中是一位成功的商业精英,其所属的星楷传媒在业内广为人知,是国内优秀的电视节目供应商。

2007年5月,上海汽车让雪夜冰河代言了荣威750汽车,并委托其创作了《像绅士一样驰骋》画册,被认为是2007年度汽车产品的优秀公关案例。

《无家》现正在被国内外影视界广泛关注,不久将改编成电影、电视剧本。

《无家》 第一部分

第一章 离家

1948年11月,皖北平原,五沟集,国民党第14军175师46团前线阵地。

天快亮了。老屌披着破旧的军大衣,蜷缩在一人多高的战壕里,正用衣角擦着他的美式冲锋枪。这玩意儿射速快,弹道低,叫个啥“他母孙”,是地道的美国货。名字虽怪,突突起来却比步枪好使多了,老屌昨天又用它打死了几个共军。共军那天冲锋的时候,老屌和弟兄们领到这种枪才不久,枪机里的亮油还有点沾手。炮火过后,他们刚把头探出来,一队共军已经冲到离战壕几十步的地方了。老屌那天心情很差,大半月没沾着酒腥,嘴里淡出了鸟,憋着一肚子火儿正无从发泄。共军如此嚣张,老屌立即命令回击。一时弟兄们枪声大作,老屌也开始冷静地点射。弟兄们憋了几天的火力非常之猛,冲在前面的共军都被地雷炸飞了,后面的也被弟兄们密集的子弹撂倒一片。弟兄们惊喜于这玩意的顺手,手指一搂,一片子弹就散了出去。对付共军的冲锋还有比这更好使的么?打鬼子的日子,不知有多少弟兄由于无暇退子弹而被鬼子放倒。照老兵马贵的说法,美国佬早点给国军这种武器,那小日本根本就过不了黄河!老兵打得过瘾,新兵打得畅快,在这大冬天里都脱光了膀子干。集团军的炮兵那天也格外卖力,配合得恰到好处,各式重炮炮弹密密麻麻地落在阵地前方,火光此起彼伏,烟尘遮天蔽日。那些塞炮弹的好像不识数,根本不心疼美国佬万里迢迢送来的炮弹。弹幕之中,几百个共军呐喊着冲来,在一阵密集的交叉火力后,除了趴伏在地上还在蠕动着的,好像没有一个活着回去。

老屌知道,国军七八十万部队正集结在这方圆百里,准备和共军来一次血拼。这半年时间里,部队领到了众多的“美国造”家伙。做工考究的枪支包着油布,大车大车地运来。从没见过的火箭筒就像家里摞起来的玉米竿子,一捆一捆地堆在那里。一大批巨大的坦克轰隆隆地驶过,震得弟兄们几乎尿了裤子,坦克上面甚至可以看到坑坑洼洼的弹痕。这都不算啥,大伙儿居然还领到了一种叫“巧克力”的东西。那玩意儿可真稀罕,长得像是一块发霉的枣糕。弟兄们闻了半天才敢放进嘴里,一进嘴便惊叹世间原来还有如此美味,忙不迭地像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吞嚼了下去,连手指头上的都嘬掉了。

行军路上,老屌看着漫山遍野黑压压的兄弟部队,以及威风凛凛列队通过的机械化部队,暗自寻思:还真没打过这样的大仗哩,这么多兄弟部队在一起,而且有这么多好武器!

听营里的瘸子中尉讲,虽然共军把第七军团打了个稀巴烂,可是他们仍然比这边少二十多万人,而且还在用打日本鬼子时的武器,服装也不统一,五颜六色稀奇古怪。昨天,共军的那只追击部队已经领教了18军兄弟的厉害,扔下战壕和不少装备,连夜从南坪集跑了。

老屌打了十年仗,和共军交手,这还是第一次。

十年前老屌二十岁,在河南老家和女人种地。

那一年,村长和保长把老屌等一众同村后生们拉到村口,说是要去国军部队里打日本。国军征兵处的军官在村口拴驴的台桩上唾沫横飞,说日本人已经打下了徐州,正在烧杀掳掠,没几天就会蹚过来。村子里要出一车精壮后生,马上就上战场,再不玩命打,那就完蛋了。鬼子来了整个村子都得倒霉,注定是人畜不留,沦为焦土。据说鬼子们都是畜生做下的,烧光抢光不说,村里的女人都得被糟蹋。

村民们听得胆颤心惊,啥年代见过这么狰狞的匪类?这是哪里来的一帮恶煞?和以往不安生的年份一样,村民们纷纷习惯性地拖家带口准备逃难,可是国军早有准备,一排机枪早就架在了村外卡车上,一串子弹过来,乡亲们就屁滚尿流地抱头回窜了。保长带着县里的白脖儿,敲锣打鼓地把年轻后生们拉出来,往手里硬塞上大洋,胸前强戴上红花,再抓着他们的手按在登记簿上,一推一搡就把大伙撵上了大车。人高马大的老屌自然难逃征兵军官的法眼,早被揪了出来。按手印的时候,他看见那个登记簿已经被后生们揉搓得像是破布一般了,上面鼻涕眼泪甚至血迹还都清晰可见。国军哪里理会那哭得天崩地裂死去活来的老少乡亲们,车一装满就绝尘而去。看着那一排排黑洞洞的枪口,乡亲们如何敢追,打小起只见过鸟铳的老屌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被拉进了队伍。

老屌没有想到战场竟离家乡如此之近,车才开了两天就听见了枪炮声。刚到达战场后方,压根儿还没有经过啥训练,一个独眼军官就塞给他一支粗里吧叽的大枪,又让他换上一身脏得像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军服,再背上一把几乎卷刃的大刀,就和大家堆在那边列队了。这些和死亡有关的物件让老屌胆颤不已,自己平常连杀鸡都得让女人来,如何干得了这掉脑袋的营生?

板子村来的二十多个后生被打散了分配在不同的队伍,老屌和同伴们都不明白这是为啥。老屌所在的这支部队南腔北调,不知是从哪里退回来的队伍,他大半天竟找不到一个跟自己口音相仿的。到出发的时候,他总算认识了一个老乡,是驻马店人。老乡边跑边教他用枪,他知道了那是一把“汉阳造”,枪很沉,有的地方还生了锈,抹了不少猪油才变得滑润一些。老乡教他拉了几次枪栓进行试射,第一次试射,后坐力差点顶脱了他的下巴,枪栓一拉,弹壳发着哨声飞出去,吓得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老兵们笑着南腔北调地骂他,把一大堆东西让他背。

老乡告诉他:“新兵娃子受点累不算啥。先学着点,猫在俺屁股后面,先别跟着人家往前瞎冲,你长得个儿越大就越容易挨枪子儿!没事儿多替人家背背东西。有人死了就把他兜里的东西收起来,没准儿用得着。要是熟一点的就留着,寻思着啥时候给人家里捎回去。”

老屌甚至不知道自己被编进了什么部队。军需官给的衣服压根就没洗过,胸前的军队标志已经被一团黑糊糊的污渍遮住,污渍中间还有个枪眼儿。他用手指从枪眼捅着前胸,体会着那颗子弹钻进这衣服主人身体时的情景,头皮一阵发麻。军队的集合地更像买卖牲口的集市,很多军官们举着手枪大声嚷嚷,号令自己的部队集合。老乡把他拉进了一支队伍站好,点完名便开始出发。出发队伍一共十几个连队,大概有两千多人。这回再没车坐了,长官一声令下,士兵们就只能撒开两腿奔命一样往前跑。

老屌从没有连着跑过这么远的路,累得要七死八活,好在有几位老兵轮流帮他拿枪才坚持下来。跑了约摸50里地,大部队终于到达了前线后方。一路上的村子都火光冲天,不知从哪里来的炮弹时不时落在行进中的队伍里,火光一起,伴随着一片凄厉的惨叫声,几个兵就立刻四分五裂地飞向天空。一颗炮弹在老屌前面10米左右的地方炸了,前面几个人像是闹鬼似的忽地不见了,他被震得头皮发麻,感觉到一场血雨从天而降,一条胳膊恶作剧般地搭在了他肩上,还带着热乎乎的体温。他的头发嗖地立了起来,伴之以他诈尸一般的惊跳。他缩肩夹脖地想甩开那个东西,却紧跟上来一阵恶心,胃里立刻来了个翻江倒海,中午吃的馒头全吐在老乡的屁股上。老乡倒是不在意,只帮他扔掉那只冒烟的胳膊,再给他灌下一口凉水,拍拍他苍白的脸,就拽着他继续往前跑。

上面有命令:不许躲炮弹,必须往前跑,赶时间堵住被鬼子打开的缺口。死人的装备马上被同伴拿走,伤兵就被拉到路边等着后面的担架队。行军路上惨叫声不断,时而还有鬼子的飞机来侦察,飞得很低,声音很大,把很多新兵娃子吓得趴在了地上。老兵们满地踢着这些胆小鬼,说那只是侦察机,不会下蛋的。老屌看到路旁死尸横陈,男的女的有不少光着腚,而且大多血肉模糊,肢残体缺,甚至烧得只剩一点皮肉,仔细辨认才看得出是个人。据老乡说,这些都是周围村里的,没来得及跑,有的是被日本鬼子飞机炸的,有的是抢东西被打死的。后方资源紧张,所以有命令把死人的衣服都扒下来。老屌一个乡巴佬哪里见过这个,只见过炕上自己女人白花花的身子,转念想到有一天自己的女人也可能变成这样子,后背就一阵发凉,既恐惧又恶心,一路上吐得一塌糊涂,一直吐到黄澄澄的胆汁都没了,腿脚也都软了。老兵们冲他哈哈大笑着,说这夯货真他妈的没用,没到战场就得被吓球死了。

老屌很是奇怪,这些南腔北调的老兵根本不把死当回事,这种时候还笑得出来。几个兵欢呼着从着火的房子里掏出两只被炸得半熟的鸡,拔了毛就啃,剩下血红呲啦的还要拴在腰上。大嗓门的上尉是山东人,袒胸露怀满头大汗,骑着马拿着鞭子和手枪,像赶羊一样赶着连队。他的马屁股上还挂着一个巨大的杠子头,这真让老屌大开眼界——河南这地界儿可没有这么大的饼,烙出这么大一张厚饼,估计找遍板子村也没这么大的锅。

上尉声嘶力竭地喊着:“禁恁妈的!还不赶紧快点儿,赶不到那个地场咱全得吃枪子儿,把恁操B的劲头都给我拿出来!这个时候不发死狠就是死路一条!俺山东老家已经被鬼子占了,有口气儿的都在这个地场,恁要是不跟上劲儿,禁恁妈的,就跟俺一个下场,杀了鬼子吃他们的肉!后面就是恁家,把恁炕头上的劲头儿都拿出来,恁要是不想恁老婆恁闺女叫日本人操了,禁恁妈的,就往前杀!”

忽然,一颗炮弹悠着哨音落在他的不远处,轰的一声巨响,正在叫嚷的上尉像是挨了一记重击,从马上一个跟头就翻了下来,摔得七荤八素的。那马也翻了,圆滚的肚子被炸开一个大口子,下水哗啦啦流了一地,这畜生疼得发出瘆人的嘶鸣,挣扎着想起来。上尉打了几个滚儿,居然没事样儿地站了起来,还骂骂咧咧地找那杠子头,可他只找到了几块碎饼。上尉看样子是气急了,看到马还没死,抽出大刀照着马脖子就是一下,他一拎马头回头大喊:“弟兄们!口干的过来喝两口!这马血,禁恁妈的真提劲儿!”

日本人的炮火好像长了眼睛,净往人多的地方砸。老屌一听到拉着长声的炮弹飞过来,就紧张得猫腰抓老乡的胳膊,老乡不耐烦地推开他:“你个后生抓甚哩?日本人炮弹专找没胆儿的男人打!反正是个死,你怕个啥?跟着快点跑就成了。狗日的!咱们的炮兵真是啥球用也没有,根本不压制他们,这么些人跑到了也死掉一半了。”

在这条死亡之路上,老屌竟也慢慢习惯身边的人被炸上天,也习惯了天上鬼子的飞机掠来掠去。在炮火的间隙里,他还从一个只半截身子的兵身上掏了一包烟,堆着笑脸孝敬给了老乡。原本就污浊的天色被炮火掀起的迷尘遮得昏天黑地,日头看不见了,却也十分闷热。大家火热的裤裆里像堆着柴火烧,钢盔里汗水和尘土和了泥,再从两颊流进脖子里,把已经湿透的军服粘乎乎地沾在了身上。嘴里土腥味和血腥味混在一起,味道像是吃了牙碜的生肉,直欲令人呕吐。前后三个连队已经死掉了四十多人,不管轻伤还是重伤,能动的都不敢在路上停,谁知道哪里又落下来一颗不长眼的炮弹?传说中的担架队连个鬼影都看不见,身后的道路两边,稀稀啦啦的重伤员在那里哭爹喊娘四处乱爬。在队伍快要跑死的时候,大嗓门上尉的声音传来:“到啦,给俺原地趴下,找掩护,等待命令!”

老屌已是眼冒金星,再也坚持不住,扑通一声栽倒在地,眼皮上翻,像狗一样地喘着气。老乡回过头来,照着他的腚狠狠踢了一脚:“起来!不想活了?跟俺赶紧找坑!”

老屌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跟着老乡向一个弹坑跑去。大地在微微震颤着,他从坑里抬眼向前望去,冲天的炮火就在前方二里多地,绵延看不到头的地平线上,炮弹此起彼伏地炸响,这让他想起过年时大户人家挂在门口劈劈啪啪的炮仗。浓烟低低地趴在地面上,没有风,炸起来的烟尘就像锅盖一样扣在前方阵地上,隐约可见子弹密密麻麻的弹道在黑幕里穿梭,烟雾中爆起的火光就像村口黑夜里的闪电,整个大地都像是被震塌了。老屌浑身哆嗦着趴在弹坑里,看着眼前恐怖的阎罗殿一般的情景,紧张得把枪身攥得吱吱直响。弹坑里发出一股刺鼻的硫磺味儿和一股死人味道。坑里有两个死人,都缺胳膊少腿儿,还被炸弹熏得灰头土脸,奇怪的是另外一个衣服和老屌的不一样,裤子也被扒掉了。老乡正在他身上翻东西,翻出了一个像漏斗一样的酒瓶子,老乡打开喝了一口,又呸地一口吐了出来,骂道:“日本人的酒和尿差球不多,咋就稀罕喝这种东西哩?你喝不喝?”

老屌慌忙摇了摇头,老人说吃喝死人的东西肚子里要长虫子的。

老乡把酒壶扔到了一边,继续在那人身上掏着东西。老屌这才知道这是个日本兵。听同村的老秀才袁白先生说,那东洋兵都是小个子单眼皮,肚脐眼都长成了活口,着急了能喘气儿。这还不算啥,最出奇的是他们的命根子,前面是分着叉的。老屌战战兢兢地扳过死人的身子看,一看吓了一大跳。这日本兵一只眼被子弹打了一个洞,深不见底;另外一只瞪得像鱼眼睛,眼眶都裂了,裂出了无数层眼皮;嘴也大张着,一根青黑的舌头四边不靠直直地伸将出来。老屌第一次见到这么狰狞的面孔,身上登时浮起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日本兵肚子上三个窟窿都有骡子眼那么大,看上去刚死不久,血还在慢慢往外流,其中一个就在肚脐眼的位置,这让他无从判断日本兵的肚脐眼是否可以喘气儿。让他大开眼界的是,日本兵赤裸的下面,那东西居然是白的,这与老屌的常识大相径庭。平素上茅厕也会留意别人的东西,基本上都和自己的一样,黝黑中带点粗糙,莫非日本人的都是这样的?再仔细一看,其末梢也并没有如袁白先生所言那般分着叉,心里不禁嘿嘿一笑,心想看俺回去咋埋汰你这老秀才。

“日他娘的!他杀了三个咱们的人!”老乡狠狠地说,“他这儿有三个士兵的臂章,有的鬼子喜欢弄这个存着。”

三只血糊糊的臂章卷成一捆,在老乡的大手里攥着,似乎还可以攥出血来。老乡取下鬼子的步枪,试了试塞给老屌说:“用这个,鬼子的枪好使,子弹在死鬼子身上多掏点,有几十发管够用了。”

大嗓门上尉跑回来了,大声嚷嚷着:“集合,快点给老子集合!”

趴在各个隐蔽地方的士兵们排起了长队。大嗓门上尉喊着话:“命令下来了!咱们配合3连和7连攻打右侧的那两个机枪火力点。那个地方上午还是咱们的,鬼子撂下500多口子人命才打下来,现在还有两百多鬼子守在那儿,咱们的任务就是去把它抢回来……禁恁妈的,咱们拼死拼活地跑了几十里地,还死了几十个弟兄,恁都给老子赚回来。鬼子投降的不要,禁恁妈的,全宰了!老子告诉恁,这一仗打输了,咱们就又得退回50里地,恁的腿儿跑不过日本鬼子的汽车,跑不过日本鬼子的飞机,要想活命,就禁恁妈的往前冲!”

所有人都把身上的重物卸下,只带着枪支弹药进入了出发阵地。兄弟炮兵部队开始轰击日本鬼子,一阵弹雨落在前方阵地上,里面有红色的烟雾弹。只片刻,整个阵地前方就烟雾弥漫了,像板子村外红色的黄昏。

“就跟在我们几个后面,别往前愣跑!”

老乡在老屌身上挂了一串手雷,检查了他的装备,然后又从怀里掏出一把梳子给他梳了梳头。老屌惶恐地一动不动,看着老乡给自己梳下来好多碎肉和污泥。老乡又自己梳了梳,再小心翼翼地把梳子揣起来。一会儿,司号员的喇叭响了,老乡冲着大伙大喊一声:“5排的人,跟俺宰日本猪!”

与此同时,日本人的炮火开始轰鸣,战场上的动静骤然大了很多。老屌听到震耳欲聋的枪炮声,又习惯性地趴在坑里。这回更害怕了,他就像一只闯进了大鼓的老鼠一般心惊胆颤,裤裆里突然觉得很不自在,估计是尿了。

“杀!”

大嗓门上尉的嗓子真是不赖,整个阵地上都听得见这把嗓子。一条战壕立刻动起来了。老乡大吼一声跳出弹坑,一把将死猫一样的老屌拎出来,啪啪给了他两记耳光。

“跟俺来!上刺刀!”

老屌分明看到,老乡眼里已经冒着火了。

日本人的机枪开火了,连绵的枪声像炒豆子一样。老屌跌跌撞撞地跟在老乡后面,恨不得用双手扶住老乡那硕大的腚来做一面盾。他听到子弹从耳朵边嗖嗖地掠过,干硬的地上被子弹打得小石头乱蹦。他似乎还能听到子弹扑扑地穿过人体的声音,前面的背影一个个在飞溅的血雾中倒下,空中像是下起了毛毛血雨,在脸上泛起一阵湿意。前面横七竖八的尸体总是把老屌绊倒,直到没有人绊自己了,他才发现已经冲到了前面,前方已经没剩下多少活着的人了。他看到老乡在一个个弹坑里跳动着射击,也学着他拎起枪来往前瞎打。战友们一个个冲上前去,一个个又各式姿势地倒下,倒下就不再动弹了。后面的人踩过他们的身体,仍然大叫着拼死往前冲……

鬼子的火力没有想像中那么猛烈。几轮冲锋过后,老乡终于带头冲上去了。一伙战友扔出了手雷,几团火光掀起了一阵烟尘,一帮人蜂拥进了敌人的第一围阵地。老屌跟着老乡往前跑着,和上百个战士跨过了鬼子的战壕。一阵野兽般的叫声从前方传来,浓烟里,几十个鬼子端着刺刀,戴着不一样的钢盔直冲过来了。大嗓门上尉怒目圆睁,把枪也扔了,噌的一声从后背拔出大刀,看准一个冲在前面的鬼子,一个侧步,刀身隔开了鬼子的枪,紧接着半个转身,借势手起刀落削掉了鬼子的一条小腿。鬼子疼得嗷嗷直叫,只剩下一条腿了,仍然一边蹦一边端着枪扎他。少尉灵巧地转了半个身,刀横着砍进了他的肚子,这鬼子终于倒了,竟还呲牙咧嘴地要拔那刀。那个骂老屌没用的江西兵一刺刀扎进了这个鬼子的头颅,老屌听见了一声清楚的咯嚓声,就像柴刀切进了熟透的瓜,这个鬼子总算是完球了。此时战场乱了套,大多数战士都像少尉一样和鬼子拼着大刀,老乡却不随大流,只蹲在一个矮处,身边放着几只枪,一枪一枪地打着叫嚷得最凶的鬼子。

老屌被死不了的鬼子吓得六神无主,慌得不知道该用枪打谁,甚至连谁是自己人谁是日本兵都分不清了。眼前的人个个都是血葫芦,个个都吱哇乱叫,武器也用乱了,有的弟兄拿着鬼子的枪乱扎,也有的鬼子拿着大刀在砍,还有什么都不拿的,抱着一个就往脸上咬。突然,一个满脸是血的鬼子来了,他端着刺刀狞叫着,正发疯一般地向自己冲过来。老屌吓得圆睁双眼,哆哆嗦嗦地用枪对着他,却怎么也扣不动扳机,用尽全身力气终于发狠开了一枪,却没打着这人,打在了旁边一个背朝自己的鬼子的后脑勺上,一大团红白物件儿飞出老远。这鬼子越来越近,老屌的裤裆里再次屎尿崩流。只一眨眼工夫,他已经可以看到日本兵的单眼皮了,危机时刻,一道白光猛地从眼前闪过,带着一阵火辣辣的罡风。鬼子的头忽地飞上了天空,脖子里一标血箭划出了一道漂亮的弧线,鬼子的身体又跑了三步,刺刀掠过他的身侧,一头扎在老屌的怀里,那颗头在半空还叽里咕噜地叫着,沉重地砸在地上。老屌被鬼子喷出的血吓得嗷嗷叫,用手去堵他的脖子,可怎么也堵不住那喷血的口子。砍鬼子的人又飞来一脚,将鬼子踢出老远去了。老屌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救命恩人,那人膀大腰圆像个血塔,估计足有两百斤,钵盂般的大手里是一柄特号大刀,挂着粘粘的血肉。他一头一脸的血污里藏着一对小眼,给了老屌一个很是轻蔑的眼神。

此刻,老屌的双腿已不听使唤,只能坐在地上拿着枪胡乱地瞄,准头全无。有一枪打倒了一个鬼子,也有一枪打倒了一个兄弟。他看到一个冒着烟的鬼子大叫着抱住了大嗓门上尉,上尉挣了两下没有挣脱,调转刀口朝着鬼子的背直刺下去,噗的一声,大刀竟把这鬼子刺穿了。他再拔出来再刺进去,血从日本人的背上像喷泉一样溅到上尉的脸上。突然,那鬼子怀里绽起一团火光,两个人像是从肚子里爆开似的,一起被炸成了两截儿,原来鬼子身上的几颗手榴弹炸了。上尉的上半身转了几圈儿,斜斜地戳在地上。他的脸朝着老屌,嘴大张着,眼睛还眨了几下,老屌吓得闭上了眼。

战友们仿佛占了上风,还在继续往前冲。一阵近处打来的机枪子弹猛地扫倒了一片人,几颗子弹从老屌的脖子下嗖嗖飞过,老屌赶紧像狗一样趴在地上。突然,他感觉到了子弹的火烫,用手去摸脖子,摸到了热乎乎的一手鲜血,一个口子还在汩汩地往外冒,登时吓得眼前发黑,再仔细摸摸,才知只是捎走了一小块肉而已。老乡和一群战友发现了鬼子这个新火力点,他们大叫着扑到机枪手的战壕里,用快卷刃的大刀把两个矮小的日本兵卸成了大块。整个阵地的鲜血汇集到低洼的弹坑里。老屌一边念叨着菩萨,一边挣扎着从血泊里爬进战壕。战壕几乎被两边的死人填平了,到处是还在抽搐的伤员。

老乡他们又去纵深阵地清除剩下的鬼子了。老屌刚想喘口气,脚下一个开膛剖肚的日本兵诈了尸,竟猛地抬起头来抓住了老屌的脚,这厮的另一只手去拉胸前的一颗手雷。老屌刚刚放松一点的神经再次崩溃,只本能地扑下身,死死地去掰那鬼子的手,还用脚胡乱踢着鬼子的肚子。他很奇怪日本鬼子个头很小力气却这么大,自己费了牛劲居然夺不下他手里的手雷,情急之下大喊一声,一把拽住了日本兵露在外边的一根肠子,再用力一拉。这日本兵发出一声凄厉的号叫,抽搐了几下,手雷掉在了老屌的肚子上。老屌浑身抖若筛糠,闪电般地抓住手雷瞎扔了出去,那铁疙瘩掉在两个还在地上扭绞的士兵之间,轰的一声,战友和鬼子都稀里哗啦飞了起来。老屌早听老乡说鬼子的手雷威力大,却没想到这么厉害。他抓着日本兵的肠子,看着那两具被自己炸烂的尸体,像是掉进了冰窟窿里,腿脚几乎失去知觉了。他像死猪一样窝在那里,愣了好久,低头看了一眼,猛地一把扔下手里的秽物,咧开嘴哇哇大哭起来。

第二梯队的弟兄总算冲上来了。一个小兵搀起还在哭的老屌,把他拽了起来。老屌看到刚回来的老乡和他的战友们浑身是血,满脸焦黑,正在那边冲着他笑。

“这球杀鬼子不用枪,喜欢掏下水,倒不像是个新兵娃子啊。”

“等回去帮咱们家去杀猪,你这手够利索!”

老乡抹了抹脸上的血污说:“行了,他宰了一个,以后就不怕个啥球了!”

老屌目不转睛地看着老乡的腰间,那里挂着几个蔫了吧叽的日本兵的那东西,都像剥了皮的萝卜一样白花花的。

老屌的原名他自己都不记得了,板子村也无人记得。他只知道自己属于谢家一族,爹妈打小都叫他屌儿。屌儿兄弟姐妹四人,他5岁那年中原大旱,连续两年颗粒无收,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前后夭折,只剩下了皮包骨头的屌儿。灾情第三年,为了和村中另一族郭家争夺横贯村中的带子河的水,他爹和族里的男人们与郭家人来了一次火拼。镐头镰刀草耙子,能用上的家伙男人们都用上了,一时对方被打得落花流水,死了好几条汉子。可没想到后来对方居然拖出了当年英吉利的洋枪队三十年前丢下的钢炮,锈哩吧叽的还挺好使,屌儿的爹和族人们哪见过这玩意,冲向河对岸,可巧一炮正打在他爹胸前,这个七尺汉子就被炸得只剩两条腿了。谢家的男人们抱着这两条腿跑回村子,从此再不敢过河。屌儿的妈埋了男人的腿之后,为了拉大即将饿毙的娃,去临村给人当了奶妈。时年屌儿7岁,他跟着没儿子的三叔过活着。三叔也是孤苦伶仃一个人,养下个女子还有疯病,屌儿能过来他真是高兴还来不及,只依旧管他叫屌儿,从没叫过他的名字。屌儿的妈回来了几次,拿回来不少银钱和衣料,终于在一个正月之后杳无音讯。后来,全族人都知道他娘的事,知道这孩子命苦,就时不时地接济一下。兵荒马乱还遭天灾的,老人们命都不长,记得屌儿大名的,一不留神都入了土。

老屌这么个外号,是外姓人袁白先生在他12岁时给他起下的。袁白先生说他没事儿就喜欢拿出自己的鸡巴玩耍,小小年纪球女人没搞过鸡巴就又黑又粗像根驴货,仿佛已是久经沙场的老将。袁白先生是个白胡子老秀才,清末在谢家大户当先生,那大户前些年遭了匪盗,主子奴才死伤过半,他从此便不再做先生,在村子里以写字算命维持生计。一日他与一众邻里闲坐村口,又见屌儿和一伙半大后生子在村头的大晾场上胡追烂打,小子们仿佛玩疯了,突然站成了一排,齐刷刷地掏出鸡鸡来,相互间比划着长短粗细。屌儿夺魁。袁白先生嘿嘿笑了,拈着白胡子即兴编排起屌儿来。说屌儿天生就是蛋中豪强,堪比如意君,直追未央生,硬起来能打鼓,软下去可缠腰,甩起来呼呼带风,进退间翻江倒海,实非凡品,花丛中前途无量云云。于是屌儿命根硕大的传闻飞快地散布开来,竟成了村民们当年最为热辣的话题,屌儿从此被称为“老屌”。小小年纪的老屌哪知道如意君和未央生是何来历,只知道自己的胯下之物的确已经大过村里许多拉大车的后生,挺在茅厕只见其长,掖进裤筒峰峦叠嶂,走在村头颇有豪强的威风。女人们对此将信将疑,却也乐于哄抬物价。传言泛起不出半年,老屌的命根达到村民们形容的“不打个卷儿就无法落座”的规模了。

不过,老屌的命根虽然给他带来了威名,却没给家里带来什么实惠,他和三叔的日子依旧穷困潦倒。三叔自然清楚屌儿的家底,要说打卷儿那是夸张,要说在板子村后生中居大倒也名副其实。不过让人家说去吧,这屌屌长屌屌短的关自家日子个鸟事?他唯指望侄子的威名能为这个家娶回来一个能生会养的女人,以续谢家香火。

十五岁的时候,老屌已经是一条汉,虽谈不上顶天立地,可戳在地头也是棵桩了。三叔的女子疯病重了,没能熬过新年。老屌孤苦伶仃地帮人养驴放羊耕地,将就能养活叔侄二人。两年后,他欢天喜地地盖了一座新土房,于是远近闻名的媒婆花子姑便来说亲了。在三叔的张罗和全村人的接济下,老屌娶下了上帮子村刘二老爷家的三女子,小名翠儿。这女人小眼薄皮却膀大腰圆,丰乳肥臀还一脸豆子,可有一把子力气,正中老屌的胃口。刘家人见老屌人高马大,踏踏实实村望不错,原本想揽个倒插门的生意,无奈老屌顾及照料三叔,不干!刘二老爷思前想后,觉得还是赶紧把这年龄偏大又性格刚烈,已乏人问津的闺女嫁出去了事,便主动贴了一份厚礼成就了这门亲。

夫妻二人和三叔住在三间房的院子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水年旱年蝗年丰年,如此轮回,只要天没塌下来,这日子也还滋润。民国二十四年中原水大了,这一年女人生下个8斤的带把儿娃,娃子的哭声才刚刚响起,翠儿的奶头还没来得及塞进他的小嘴儿,黄河决口的消息就传来了。那大河改了道,大水竟然冲到了豫西北之地,板子村的房子都冲没了,全村有十几户人家死了人,靠在带子河东边的郭家人几乎全被冲走。袁白先生凭着老秀才的威望,携全村男女老幼避难在山后的贺家村。老屌带着一家子在贺家村寄人篱下,等水过了又回来。三叔享了几年清福,可身子骨再经不起躲大水这来来回回的折腾,叹了半个月的气,死在一个月圆之夜。老屌和女人按照送爹的规矩发丧了他。村民们重新翻地盖房养鸡种菜,再次开始经营自己的日子。苦虽苦,大家都一样,也就不觉个啥。

刚凑合着在黄泥地上重搭了个窝,想过两天安生日子,国军就来抓壮丁了。此时的村长已是郭家人,村长和保长们威逼利诱上蹿下跳,撺掇着大家去打日本。机枪的恐怖和大洋的诱惑终于让相邻几个村的青年汉子们跟去不少,谢家人和郭家人都难逃厄运。袁白先生再度挺身而出,义正辞严地同国军理论。可这清末秀才方圆百里的威望也是不济,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国军士兵一枪托把他砸了个血流满面。袁白先生无力回天,只能仰天长叹:天灾可避,人祸难逃!

老屌等人面如死灰地上了车,如同被赶进木笼挨刀的猪。走一程上了大道,他们发现这里竟然汇合了几十辆一模一样的车,车上都是和自己一样的精壮后生。这时众人就往宽心处想了:日本鬼子是谁,打哪儿来,长啥模样,管他球的呢,家里女人和娃有的吃就成了!去打日本鬼子或许和去远边打个长工区别不大,打完了回来日子照过。

离开村子的时候,老屌的女人抱着三岁的娃到村口送他,各家各户的乡亲也都聚在村口送着各自的娃。国军来拉人的卡车好像还油漆未干,发着绿豆苍蝇似的绿光和刺鼻的怪味儿。乡亲们簇拥着二十多个后生子上了大车,哭的喊的乱成一锅,只是车前面有大兵拿枪拦着,不敢再往前凑。老屌的女人倒是不甚难过,看着自己的男人被挂了一条金色的绶带,上面还系着红花,竟在一边笑得合不拢嘴。女人说俺爹说了,一看你的天门就知道你是个命大有福的,小鬼子的枪子能打着你的还没运到中国哪!你自个多长两个心眼儿,别总和在炕上似的一宿猛干不会挪窝。老屌想到要很长时间——军官说至少得4个月——不能再和自己的女人亲热,不能给自己的娃把尿,不能吃上女人腌的咸菜蛋子,不能再拉着女人回她娘家,看着哭哭啼啼的乡亲们,自己倒是抱着女人哇哇大哭起来。车上不少后生们故做豪壮地大笑,几个军官只抿着嘴角阴笑。老屌的女人不好意思了,她搂着老屌的头,用前襟给他擦着鼻涕眼泪,低声说道:“号个啥么?你看人家谢三兄弟多自在!你不在,家里还少张嘴哩,俺没事儿就带娃儿回娘家去,你过半个年头不就回来了?昨儿个晚上月亮是圆的,没准你又给俺种下一个,风急火了出小子,八成又是个带把儿的,等你回来他就着急要出来了哩……”

洞房的那一晚,女人像一只乖巧的猫,在炕角子里头窠臼成个肉团。她脱掉的衣服整齐地叠在炕头,两只绣花鞋规规矩矩地摆在炕沿上。老屌在昏暗的麻油灯下摸索着上了炕,手往被窝里一伸,正摸到女人一丝不挂浑圆的屁股,像滑不溜手的泥鳅。女人的身体在颤抖着,关于老屌的恐怖传说让她上炕如上刑场,她任那只粗糙的手热乎乎地滑过她的腰,滑下她的腹窝,再滑上她的乳房。老屌感到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到了那根被人打趣的驴货上,他用最快的速度去掉自己的衣服,一把掀开被子,向着那片白花花的肉团就扑了上去。可女人早有准备,闪电般伸手抓住了老屌的命根。老屌大惊失色,一根铁棍顿时成了粉条。女人一抓之下呆了,这哪里是人们传说的三头青筋冰火棍,明明是一根正常粗壮的人球!女人在惊喜和羞怯下软弱了,一经放下矜持,她把老屌的头死死地按在丰满的乳房之间,用粗胖的双腿缠绕着老屌的腰身。二人心有灵犀却又慌不择路地相互找寻着结合的方法,在黑灯瞎火里南辕北辙地几经捉摸,终于歪打正着地榫了个结实。女人在疼痛中张大了嘴,男人在惊喜中愣住了神,二人在惊讶中发了一会儿呆,就知道应该就是这个样子了。老屌在几十个冲刺中领略了有生以来最美妙的瞬间经历。女人的身体让他爱不释手爱不释口,恨不得钻到女人的肚子里瞅瞅。女人的疼痛在他的猛攻下一波一波地转化为眩晕的呻吟,最后竟白眼上翻了。新郎老屌一晚上夯声震天,无师自通纵送自如。女人就像一团可以任意搓揉的面团,在一个巨大的案板上尽情舒展着。天亮时,男人终于弹尽粮绝,女人也已伤痕累累,二人累得几乎虚脱,爬都爬不起来,却可以在一处相偎依着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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